7 ☆7.第7章
第 7 章
第七章
紀桑的心情有些複雜。
她從小人生目标明确——嫁個有錢人。但真到了可以戀愛結婚的年紀,她居然又猶豫了。比如今晚這個叫趙宋的,有錢是挺有錢,但她一點也歡喜不起來。
紀桑把臉埋進被子裏,郁悶得睡不着覺,到底是為什麽呢?
思來想去,黑暗中她眼睛一亮,突然明白了。
一定是這個趙宋不夠有錢!
第二天早上。
時璟下樓吃飯,只見紀家父母都在。紀有志眯着眼,唇角泛着一抹詭異的微笑,正盯着他。
時璟腳步頓了頓,慢慢走過去在他對面坐下,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紀有志也不介意,轉頭和陳愛花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說:“事情呢,桑桑都已經和我們說過了,我們都知道了。”
時璟正在抽紙巾,聽到這話,手指不由一僵,但神色很快恢複如常。
只見紀有志豪放地一拍手掌:“大璟啊,咱以後就是一家人了!別那麽拘束,我和桑桑媽媽都是好說話的人。”
時璟聽到“大璟”的稱呼,就明白了他們并不知情,于是動作流暢地抽出了紙巾,擦了擦手。
還沒回答,身後響起動靜。
“什麽一家人?”紀垚伸着懶腰從樓上下來,“爸媽,你們怎麽還沒去公司啊?”
陳愛花給了他一個責怪的眼神,像在怪他打斷他們愉快的對話,又問:“你姐姐呢,怎麽還不下來吃飯?”
紀垚走到餐桌邊,舀了一碗豆腐腦,加了幾勺紅糖水:“不知道,可能昨晚相親受的打擊太大了……哎喲,你踢我幹嘛?”
陳愛花眼神警告他閉嘴。
紀有志則豎起眉頭:“什麽相親?那只是長輩們的聚餐罷了。你姐姐男朋友在這兒呢,說什麽傻話。”說着,心虛地看了眼時璟。
紀有志自認為一向看人很準,就比如這個張大璟,從見到他的第一面、吃的第一頓飯起,他就覺得這個年輕人不簡單,不管是談吐,還是氣質,都不像普通人家出來的。
總之,給他一種非富即貴的感覺。更何況,長得還一表人才。
女兒能找一個這樣的不容易,過了這村沒這店,他得想辦法給撮合成喽!
紀有志心裏有自己的盤算,可紀垚不這樣想,轉頭看了時璟一眼,冷哼一聲。
說話間,樓梯響起高跟鞋踩地板的輕快聲。
轉頭一看,紀桑正扶着樓梯欄杆下來。
她今天穿了一件綠色的雪紡長裙,及至小腿,只露出一截細瘦白皙的腳腕,腰身盈盈一握,高跟鞋輕快地踩着樓梯盤旋而下,像只飛舞在花間自由自在的蝴蝶。
時璟一回頭,這只蝴蝶就帶着淡淡的花香栖息在了他眸中。
時璟愣了一秒,眼裏閃過一抹驚豔之色,但很快恢複了如常的淡漠,轉開視線。
紀垚出聲問:“姐,今天打扮得這麽好看去哪兒呀?”
紀桑施施然在餐桌坐下,掏出化妝鏡仔細看了看,确定妝容沒問題,才說:“溫美今天放假,去她家找她玩兒。”
紀垚吐槽:“你倆這麽熟,有什麽好打扮的。”
紀桑拍了下他後鬧勺:“你個小屁孩懂什麽?”餘光注意到一個視線,她巡着望去,和時璟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紀桑趕緊端正坐姿,擺出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朝他露出了個腼腆的微笑。
時璟卻像觸電般飛速轉過了臉。
紀桑笑容僵住,心想熱臉貼個冷屁股,卻沒發現對方捏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緊。
飯間,紀有志明裏暗裏打聽時璟的家世和個人情況,紀桑怕露餡,幫他應付了:“爸,他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最近又剛剛失業,您就別為難他了。”
“是個外地人吶,還沒工作……”紀有志陷入沉思,這和他想的金龜婿有點不一樣。
不過既然女兒喜歡,他也不好反對什麽,至少人家小夥子長相還是很不錯的。以後生個小孩兒基因好。
想開這點,紀有志拍拍時璟的肩膀:“年輕人,沒工作不要緊,來我家公司上班。”
說起自家公司,紀有志不禁一陣惆悵:“本來我家公司開得好好的,都怪那天殺的時氏集團,非要搞什麽度假村,害得我們晚上覺也睡不好,這麽大個集團,每年賺那麽多錢,非和我們這些小老百姓過不去,你說那個時氏總裁是不是腦子有點什麽毛病?”
時璟:“……”
紀有志:“大璟,你說是不是?”
時璟:“……嗯。”
紀桑在一旁聽得直捏冷汗,她爸要是知道時氏總裁本尊就坐在他面前,還被他拍着肩膀,逼着承認自己腦子有毛病,還不得吓得腿軟!
于是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趁着公司現在還能開,就多賺點錢才最重要。爸,讓大璟上午就去公司幫忙吧。”
紀有志欣然同意。
吃完早飯,兵分兩路。
時璟和紀垚跟着紀有志去公司幹活兒,紀桑則開車到了溫美家。
“親愛的水産公主,我可想死你了!”一打開門,溫美先來了個熱情的熊抱,說完才發現紀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由問,“怎麽了?”
紀桑嘆了一口氣,走進屋,把包扔到沙發坐下:“有一件事兒,我不知道做得對不對。”
溫美端來一盤她愛吃的水果:“啥事兒?說來聽聽。”
紀桑的眼神有點詭異:“你看過《王子變青蛙》嗎?”
一個小時後,消化了整件事的溫美目瞪口呆,瞬間覺得手裏的西瓜都不香了。
她咽了咽口水:“親愛的,你有沒有想過後果。那位可是時氏總裁,萬一他恢複記憶了,知道被你這樣耍得團團轉,惱羞成怒,會怎麽樣?”
“其實,我連他是不是真的失憶也不确定。”紀桑右手托腮,眉攏愁雲,“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溫美:“所以,你的打算是?”
紀桑眼裏閃爍着光:“如果讓他愛上我,是不是可以放棄度假村計劃了?”
溫美:“……”
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親愛的,不愧是你。”
話鋒一轉:“所以,你是打算去獻身麽?”
“當然不。”紀桑輕輕握住她的大拇指,湖水般平靜的眼睛深不見底,“獻身這麽低俗的東西也配?我,只是想和他談個單純的戀愛。”
紀桑是這麽想的。
時璟的落海肯定另有隐情,如果他在裝失憶,說明他想有暫時的藏身處,那她将計就計,賣他一個人情;如果他是真的失憶,她正好趁虛而入,就算他沒有愛上她,等他恢複記憶了,她也是以救命恩人的姿态出現。
紀桑反複推敲了幾遍計劃,覺得可行。
溫美和她一起頭腦風暴:“所以重點來了,怎麽才能讓他愛上你。畢竟霸道總裁一朝落魄,肯定急需愛和關懷,在人最脆弱的時候伸以援手,給予溫暖,那麽……哼哼。”
紀桑和溫美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笑得陰恻恻。
溫美問:“霸總人在哪?”
紀桑:“現在估計在我家公司搬魚呢。”
溫美:“……”
*
清涼的海風吹拂過一艘艘漁船。烈日下,讓渾身的燥意都褪去幾分。
趁着午休的功夫,時璟将那晚遇襲的漁船又仔仔細細搜索了幾遍,卻沒再發現什麽線索了。他站在船頭,眯着眼眺望遠方。
這個港口位置僻靜,離公司不遠,坐在船頭就可以看見紀垚正蹲在空調口吃盒飯。
時璟注意着那邊的動靜,一邊找了個有擋板的位置,拿起手機打電話。
“喂,時總?”傳來丁有的聲音。
“嗯。”時璟淡淡應了聲,問,“集團那邊有什麽動靜嗎?讓你盯着的人怎麽樣了?”
“一切都正常。他們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丁有回複道,“集團業務現在由您小叔接管着,倒也沒出什麽差錯。只是時家現在到處在找您,真的不需要和時老先生他們說一聲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時璟頓了頓,“最多一個月。回去後我親自去老宅,給老爺子他們賠罪。”
“那好吧。您這邊一切小心。”丁有挂了電話。
時璟收起手機,思緒萬千。之所以只和丁有私下聯系,不讓他告訴時家人,只不過是他心底有個懷疑要驗證,不能打草驚蛇。
正思索着,底下響起一個聲音。
“你在上面做什麽?叫你好幾聲都沒反應。”紀桑在岸上仰頭望他,臉蛋熱得紅撲撲,眼裏露出幾分嗔怪。
因為視角的關系,她剛才沒看見他和人打電話,只疑惑他怎麽跑到漁船上去了。
“天這麽熱,你來做什麽?”時璟轉移話題。
紀桑沒多想,晃了晃手裏粉紅色的飯盒:“當然是特地做了愛心午餐,來送給我的未婚夫啊。”
說完,也不去看時璟的表情,提着裙子小步小步地邁上了漁船。
時璟盯着這道雀躍的身影,腳步動了動,在她邁上最後一步時,鬼使神差地彎腰伸手扶了她一把。
紀桑受寵若驚:“謝謝。你真好。”
“不客氣。”時璟把手背到身後,指尖輕輕摩挲着,上面還沾染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紀桑背對着他,走到漁船的陰涼面,不知從哪裏搬出一張小桌和兩只凳子,将飯盒擱在桌上,招呼時璟來吃飯。
時璟見她熟門熟路的樣子,眼裏露出幾分疑惑。
紀桑笑着指指腳下:“這艘是我家的漁船呀。”
時璟頓了頓,說:“我記得,我好像就是從這裏掉下海的。”
紀桑見他眼神不善,反應過來,說:“怎麽,難不成還是我推你下去的。”我還說是你碰瓷我家漁船呢!
時璟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不是紀桑,應該也不是當地漁民,上次那群人他遠遠看了一眼,要麽身材矮小,要麽大腹便便,而那天晚上襲擊他的人身材高大,渾身肌肉,看身手還是個練家子。
不過也不排除他們買兇的可能性。
紀桑收拾好桌面,一擡眼,看見時璟眼中閃過一道涼薄的光,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她拍了拍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盡力忽略這種不适感,溫聲說:“過來吃飯了。”
“嗯。”時璟應了聲,邁着長腿走過來坐下,他身形高大挺拔,曲着腿坐在小凳上的樣子,顯出幾分幼稚和可憐。
紀桑忍不住偷笑了下。
時璟打開碗筷,掀起眼皮觑她:“笑什麽?”
紀桑挑眉:“覺得好笑就笑喽,還要挑日子嗎。”
時璟打開粉紅色的飯盒,只見整整齊齊地碼着可樂雞翅、紅燒排骨、酸菜魚、清炒花菜、清蒸小黃魚,最上面,躺着一顆愛心煎蛋。
他擡頭看了一眼紀桑。
紀桑兩手托腮,沖他擠了下眼:“沒錯,都是我做的。感動嗎?”
時璟沒回答,低頭吃了一口菜,忽然問:“你吃飯了嗎?”
“吃過了吃過了,我不餓。”紀桑忙不疊說,這是他兩天來頭一次關心自己吧?勝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只聽時璟繼續道:“嗯。但你一直盯着我,我吃不下。”
紀桑:“……”
紀桑轉過身:“那你快點吃,吃完了趕緊回去搬魚!”
*
漁業公司占地不大,午休過後,二十幾個工人勤勤懇懇地開始工作。紀桑坐在有空調的休息室裏,透過玻璃窗看外面的人。
時璟也混跡其中,高高的個子一眼讓人注意到。他穿着藍色的工作服,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脈絡分明、修長有力的胳膊。
這雙手本該在高級辦公樓裏簽署文件,可此刻卻忙碌在味道詭異的各種海鮮裏。
紀桑看着看着,繃直的嘴角抑制不住往上彎。
——壓榨資本家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這時,偷懶的紀垚閃進休息室,見到紀桑吓一跳:“姐,你怎麽來了?”她可是一直嫌棄公司的海鮮味不好聞,從來不踏進一步的。
紀桑悠閑地翹起二郎腿,晃了晃:“來監工我的未婚夫啊。”
紀垚翻了個白眼:“你還真當人未婚夫啊。我倒是覺得……”他斟酌半響,憋出個詞兒:“虎落平陽被犬欺。”
紀桑:“???”
氣氛沉默一秒,接着,紀垚抱頭鼠竄。
過了十分鐘,在紀垚的苦苦哀求下,紀桑才大發慈悲松開他的耳朵,紀垚委委屈屈地躲到一旁,拿了儲藏格子裏的手機玩游戲。
紀桑眼尖,問:“這不是我買給時璟的嗎?怎麽到你手上了?”
紀垚說:“我想要,他就和我換了。反正人也不在乎一個手機。”
紀桑想了想,突然記起來紀垚那二手機是自己的,裏面似乎有很多沒删的矯揉做作的自拍。
紀桑趕緊站起,從儲藏格子裏翻出了時璟的手機。
紀垚說:“你怎麽亂動人家東西。”
紀桑面不改色:“他的就是我的。密碼多少?”
“我不知道他換了沒。”紀垚報了自己以前的密碼。
紀桑輸入幾個數字,居然打開了,她本來想點進相冊,突然瞥到電話那裏有一個紅點。
順手點進去一看,是個京市的號碼。
京市……紀桑喃喃着這兩個詞,她多長了個心眼,點進去一看,發現有好幾個通話記錄。
時璟這兩天在和京市的人聯系?!
有來有往的,這下子電話推銷的說辭也行不通了。難不成他上了電話詐騙的當嗎?!
紀桑深吸一口氣,摸着下巴,眯起眼:“也就是說,他果然沒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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