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第12章

第12章

向老太看着王紅妮便秘拉不出屎一樣的臉，又瞅了瞅在小蚊帳裏睡的正想的小嬰兒，心裏總算跟明鏡一樣了。

這老大媳婦這是又泛酸了。

感情她剛剛罵了老大家的兩個臭小子兩聲，老大家的在邊上聽見，心裏這是不樂意了。

向老太瞅了一眼哭喪臉的大兒媳婦，打心眼裏瞧不上她的這幅小家子氣，不就是說了兩個皮小子兩句？

這老大媳婦怕是最近日子太好過，忘了兩個臭小子從小到上學可都是她老婆子一個人拉扯起來的，她老婆子給兩個臭小子把屎把尿的時候，老大媳婦怎麽不泛酸說她這個做婆婆的偏心眼？

這會兒有了晴娃子這個小孫女，老大媳婦就開始泛酸了，多大的臉！

向老太撇了撇嘴，沒搭理發神經的王紅妮，扛着鋤頭下地幹活去了。

只留下王紅妮在地頭上罵也不是哭也不是，氣的在原地打轉了一會兒，她也只能氣哼哼的又下地幹活去了。

畢竟，這下地幹活能賺公分，這在地頭生氣除了憑白氣壞身子，可啥好處都沒有了，這可不劃算！

隊裏長了年紀的社員都在地裏幹活，這年紀小的娃娃們這會兒不上學就在田野裏亂竄，勤快點的背着個小筐去後山割豬草喂豬，順便揀點幹樹枝回家燒火做飯，淘氣點的就只知道漫山遍野的撒瘋了。

等到傍晚收工，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陰沉下來，社員們勞作了一下午，都累的夠嗆，冷飕飕的涼風吹的田邊的樹葉嘩嘩作響，天空烏雲密布，厚厚一層雲壓下來，眼瞧着這天兒就要下雨了，大家都加快腳步往家趕。

向老頭瞧瞧天色不對勁，也招呼家人麻溜回家，張香秀迅速把閨女的小花被和小蚊帳收拾好往向大海懷裏一塞，自個兒抱着閨女撒丫子往家跑。

這要下雨了淋着她不要緊，可不能淋着她閨女。

閨女這麽小淋了雨可是要着涼的。

張香秀抱着閨女往家跑的時候，正好遇上隔壁的陳奶奶老兩口帶着小外孫陳洛也往家走。

其實，陳奶奶和陳爺爺的生活并不窘迫，陳爺爺是退休工人，每個月都有退休工資，工資還挺高，一個月有七十多塊錢。

而且陳洛的親生母親每個月也都會給老兩口寄生活費，所以陳家一家三口的日子在大華山算的上寬裕了。

按理說，陳奶奶家的家境，不用老兩口下到底幹活了，但是老兩口就是閑不住的性子，在家裏悶的慌的老兩口膝下只有一個外孫，陳洛性子又冷冰冰的不愛說話，所以老兩口為了打發時間也跟着大家一起下地幹活。

“不圖賺多少工分，就圖了人多熱鬧。”這是陳奶奶的原話。

這不，陳奶奶老兩口跟平時一樣跟大家一起下地，今天學校放假的陳洛也跟着一起下地，這會兒，陳洛正冷着一張小臉兒跟這姥爺姥娘往家走。

猛不丁的聽見前方穿來咿咿呀呀，很熟悉的嬰兒聲。

陳洛蹙着眉往前看，正好瞧見被張香秀抱在懷裏的胖娃娃正喜滋滋的在她娘懷裏踢騰着小胖腿，舉着藕節一樣的小胖胳膊，咿咿呀呀跟他打招呼。

向晴看見陳洛也是偶然，要知道往常這個點她都是在家裏的炕上呼呼大睡的，根本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有精神跟人打招呼。

可今天不是不一樣嘛，她今天足足睡了一下午，睡了個大懶覺，被她媽抱起來的時候正好醒了，正是精神抖擻的時候，小丫頭正張着小嘴兒四處看呢，結果就看到了陳奶奶屁股後面的小陳洛。

見了熟人，小丫頭很熱情地伸小手打招呼。

小向晴：咿咿呀呀呀，壞蛋小哥哥你好呀。

陳洛看着前方被張香秀寶貝一樣緊緊抱在懷裏的白胖小丫頭，這會兒正咧着小嘴兒樂呵呵會這奶肥小手，少年緊抿的唇微微勾起，對着前方的小丫頭笑了起來。

陳洛一笑，原本冷漠的黑眸因為這個笑容也變的溫和起來。

咿咿呀呀，大佬沖她笑啦！

“嗚嗚哇哇。”小向晴歡樂地揮舞着小肥手，樂的蹬着小胖腿兒在她娘懷裏使勁蹦跶，張香秀抱着閨女正往家小跑着往家趕呢，這會兒不知道閨女是咋了，跟孫悟空上身一樣呀，一個勁兒的在她懷裏撲騰，小嘴裏還有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說這啥話。

別看小向晴才一個多月，可是她從小吃的好，她娘奶水足，把閨女奶的白嫩胖乎，小胳膊小腿兒有勁的很。

張香秀坐月子的時候，她娘心疼她，怕她做不好月子，花了大價錢特意買了好幾條鲫魚，還殺了家裏養的幾只老母雞，拾掇好了給個閨女送來，為的就是閨女月子裏能吃點有營養的東西，這女人家月子做不好，一輩子受罪！

有娘家送來的鲫魚和老母雞養着，再加上婆婆向老太靜心照顧，張香秀比起鄉下其他坐月子還要下地幹活的小媳婦來說，張香秀算是享福的了。

小向晴歡樂的在她娘懷裏踢小腿兒，張香秀抱都抱不過來，只能騰出一只手在閨女的小肥屁股上輕輕拍了一下，佯裝教訓道：

“這是咋了，跟打了雞血一樣成了小瘋丫頭啦？”

小向晴本來在她娘懷裏撲騰的正歡，結果冷不定被她娘拍了一下小屁股，張香秀本來以為閨女挨了打怎麽也能消停點兒，結果低頭一瞅，小丫頭一雙晶亮的小眼睛，這會兒正咧着小嘴兒沖她樂呢。

“這小人精，啥也知道啊。”張香秀看見閨女花一樣的小臉兒，心一下子軟了下來，親昵的碰了碰閨女的小手，笑着跟身邊的向大海說話。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誰的閨女，我向大海的閨女能不聰明？人都說了這閨女随爹，我閨女聰明随我！”

有個聰明的閨女，向大海很得意。

“呸！你說這話也不怕丢人？”

張香秀對着得意的向大海輕呸了聲，抱着閨女回家了。

“這有啥丢人的。”

向大海嘀咕着跟在媳婦屁股後面也跟着回家了。

這眼看着東邊的天就陰過來了，這雨說不定啥時候就下起來了，得趁着雨還沒下起來趕緊回家。

～

等到老向家幾個大人都踏進家門的時候，劈了啪啦的雨點就接下起來了，屋外電閃雷鳴，大雨嘩啦啦越下越大，向老太帶着兩個兒媳婦在竈房裏做晚飯。

向老頭蹲在屋門口，抽着旱煙袋，看着屋外連綿不斷的雨點，心情沉重的嘆氣：

“秋收這半個月，這雨是下了一場又一場，自打進了六月，這雨就這麽多，現在還沒到七月雨季就這麽多雨，到了七月暴雨天，那時候地裏的玉米可咋整？”

向大牛看着自己老爹心情沉重的樣子，也跟着嘆了一口氣，他爹的意思他懂，向大牛也是活了三十多年的人了，他生下來就是農民的兒子，自個兒下地幹活二十多年了，這農村就是靠莊稼吃飯，這年年莊稼大豐收，農民的臉上一準兒樂開了花，可是要是哪年，老天爺不賞臉，來個大災年碰上糧食減産，這家裏一家老小可就要跟着餓肚子了。

這沒糧食吃，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向大牛小時候也餓過肚子，知道那滋味有多難受，他自己受過的苦，可是一點兒也不想叫家裏的娃子再經歷一次。

可是，這老天爺，這見天兒的下雨，這地裏的玉米苗剛種上呢，這要是下雨鬧了水災把玉米苗泡爛了可咋整？

老向家其他的人看着當家人向老頭這愁眉苦臉的樣子，心裏心情也是沉重的很。

這其中當然不包括生龍活虎的向老太和小向晴母女倆，這會兒小向晴早在東屋裏炕上一個兒蹬着小胖腿兒吐泡泡玩。

而向老太和二媳婦張香秀正在竈房裏正白面饅頭吃，這不是秋收剛過去，向老太尋思着這秋收十多天，家裏人都是下了大力氣的，這秋收幹活兒掙得公分比平時多不少，這掙了錢咋地這得吃頓好的吧。

向老太想了想，咬咬牙從堂屋裏的面袋子裏挖了大半盆白面摻上少許玉米面，跟兩個兒媳婦和面蒸了一大鍋的實打實的白面饅頭。

這會兒她正在竈房裏看鍋，張香秀就在木頭墩子上，幫着往竈膛裏燒柴。

向老太琢磨着時候差不多了，就打掉大鍋上壓着的兩塊石頭，揭開鍋蓋，用筷子壓了亞蒸好的白面饅頭，察覺到饅頭松軟正好，向老太對着竈房外喊了一句：

“饅頭好了。”

在堂屋裏發愁的王紅妮起身洗了洗手，冒着雨往廚房裏跑。

王紅妮進竈房的時候，向老太和張香秀正手腳麻利的把饅頭從鍋裏往面筐裏摞，蒸好的饅頭白白的還散發着誘人的香味，讓人口水直流。

往常要是向老太蒸好了白面饅頭，王紅妮一準興高采烈的在邊上幫忙，這會兒雖說也在邊上幫忙吧，可是臉上沒精打采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蔫的，看着就不歡氣。

向老太就納悶了，這平常蒸了白面饅頭，家裏最高興的除了兩個臭小子，就是老大家的了，這會兒老大家的怎麽也不高興了，這是咋了？

張香秀也疑惑的很，婆媳倆對視了一眼，彼此很有默契的沒有說話。

等到向老太和兩個媳婦端着熱騰騰的白面饅頭進屋，看着家裏幾個同樣無精打采的大男人，知道了向老頭的擔憂後，向老太頓時氣樂了。

向老太把盛饅頭的面筐砰的往堂屋的八仙桌上一方，碰的一聲響把屋裏的人吓的不輕。

”老婆子，你這是幹啥？”被吓着的向老頭不樂意了，拉長臉質問。

“我幹啥，我想幹啥？我還想問問你，你想幹啥呢！你這個臭老頭子活了五十多年，算是白活了，我問你，現在家裏是缺糧食了還是缺水喝了，什麽洪災，什麽糧食減産，那都是沒影兒的事，就算是日後真有這事兒，咱們早點兒做準備就行了，咋地，現在這事兒還沒發生呢，你就在這裏唉聲嘆氣的，你日子不過了，還是你唉聲嘆氣，這事就不會發生了？簡直是有病！病的不輕！咋地，白面饅頭也堵不上你的嘴！”

向老太一頓噴把向老頭噴明白了，是啊，現在這事不是沒發生嗎，這要是以後沒這事，他不是白擔心一場嗎？

就算是以後有這事，聽老婆子的早點預備着就好了，這還能咋地，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活了五十多歲，這大半輩子不就是這麽過來的嘛？

向老頭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