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第13章

第 13 章

這天災不天災的那是老天爺的事，要是真出了事，他們這些老農民也只能聽天由命，不這樣還能咋樣，還能一家子背井離鄉逃荒去咋地？

現在這個時候，還是眼底下吃的到摸得着的白面饅頭最實在。

向老頭磕磕煙灰，不聲不響洗手吃饅頭去了。

老向家雖然是地道的鄉下人，但是向老太娘家是城裏的，從小就愛幹淨，嫁給向老頭之後，把老向家收拾的幹淨利落，而且向老太還給家裏人定了規矩。

凡事老鄉家的人吃飯前都要洗手才能動筷子，上完茅房也要洗手，晚上睡覺前要洗腳，早晨起來要還要用鹽水漱口……。。

當時向老頭還年輕那會兒，聽見自家媳婦說要用鹽水淑口，氣的臉都青了，這敗家婆娘，這鹽是啥玩意啊！

那是吃的！鹽多精貴呀！平時炒菜都不舍得多放，咋滴能用來漱口！

這不是敗家是啥！

但是不管向老頭多生氣，向老頭愣是沒搭理他，每天雷打不動放一粗瓷缸子鹽水擺他跟前，向老頭不漱口，向老太就不給他吃飯，向老頭梗着脖子餓了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肚子餓的咕嚕直叫，第二天向老頭就憋不住了，不聲不響地板着臉拿着陶瓷缸子漱口去了。

本來向老頭被自己老婆子制定的規矩弄的頭疼不已，不過跟老婆子過了三十多年，慢慢的向老頭也都習慣了，這要是哪天吃飯沒洗手，向老頭到感覺不自在了。

這人啊，真是種奇怪的生物。

向老頭洗好了手，不哼不哈的坐在堂屋的太師椅上等着向老太和兩個兒媳婦給他端菜端飯。

向大牛三兄弟也坐在桌子下的矮凳上等着吃飯。

這是老向家多少年的規矩了，家裏的男人是不能進竈房的，竈房的活計是女人幹的，大老爺們在田裏灑淚流汗的，這家夥一天天的幸苦着呢，回了家那就得歇着。

再說了，這男人生下來就是做大事的，這大男人進竈房，傳出去會被村裏人笑話的！

向老頭這樣想着，心安理得的等着向老太給他端飯，可是向老太就跟沒瞧見他一樣，先是給兩個兒媳婦一人分了一個白面饅頭，然後又給自己盛了一碗粥。

向老太坐下來加了一筷子鹹菜咬了一口手裏的饅頭，一口鹹菜，吃的有滋有味兒。

向老頭傻眼了，這了，這老婆子咋自己吃起來了，沒看見他跟三個兒子還沒吃飯嗎？

向老頭有點生氣了，他哼了一聲，向老太沒搭理他，氣的向老頭又哼哼了好幾聲。

向老太差異地擡頭看着他：

“老頭子，你哼哼啥，又不是欄裏的豬不會說話。對了你咋不吃飯呢，還有大牛你們哥仨，呆坐在凳子上幹啥？沒瞧見饅頭在面筐子裏，想吃自己去拿。沒手沒腳還是咋地，想吃飯自己盛！“

向老頭和三個兒子傻眼了，王紅妮和張香秀像是啥也聽不見一樣，都低着頭吸溜吸溜的喝粥。

最先反應過來的向大海嘿嘿笑了兩聲，從面筐子裏拿出一只饅頭咬了一口，笑着跟他娘說：

“娘，這剛出鍋的饅頭就是好吃，筋道。”

早就忍不住的向大牛和向大山在撲鼻的面香中對視了一眼，哥倆從面筐裏一人一只白面饅頭，趕緊捧着吃起來，一口咬下去，有嚼勁，松軟香甜，确實是好吃，吃得停不下嘴。

向老頭氣的臉紅脖子粗，他氣狠狠瞪了幾個不争氣的兒子一眼，黑着臉挪了挪屁股，站起來背着手在堂屋裏轉了幾圈，最後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拿着饅頭埋頭吃了起來。

沒辦法，向老頭也想要面子，也想保持住一家之主的尊嚴，但是…。

這可是白面饅頭呢！

又香又好吃的白面饅頭，這可不是平常吃的棒子面窩窩頭！

向老頭捧着噴香的面白饅頭，一口饅頭一口鹹菜吃的津津有味，剛才那股氣哼哼的勁兒早就随着填報的肚子消失的無驚無蹤了。

……

老向家一家吃完晚飯後，家裏的女人忙着刷鍋洗碗的時候，屋外的雨不僅沒停，反而下的更大了。

現在是六月末，馬上進入七月雷雨天了，七月是雨季，動不動就下一場大暴雨，大華山社的社員們早就習慣了。

但是習以為然的是大人悶，這一下雨，家裏的孩子們可心煩了。

鄉下的孩子樂趣不少，但是大多數實在田間地頭亂跑亂竄的時候才最快樂，這一下雨，孩子們就不能出門玩了，只能窩在家裏眼巴巴等着雨停。

小孩子們悶在家裏，巷子裏的老頭老太太也不能出門乘涼了，這會兒吃了飯，附近幾家的老頭老太太們就坐在小馬紮上，在陳奶奶家大門底下，七嘴八舌拉呱唠嗑。

小向晴躺在家裏的炕上咿咿呀呀蹬着小腿兒，她爹向大海在邊上扮鬼臉逗閨女開心，奈何小向晴不稀罕搭理她爹，又嫌棄她爹現在這幅幼稚的傻樣子，撅着小屁股不看人。

向大海不知道自個兒被閨女嫌棄了，在邊上看着閨女傻笑，張香秀在竈房洗完碗，冒着雨跑回了屋。

“今個兒這雨下的可真大，聽說村外的小河都往街上溢水了，大海你說咱爹擔心的是不是有點道理啊，這雨要是下個沒完，咱們地裏的莊稼咋辦？”

張香秀盤腿坐在炕上，手上麻利地納鞋底，嘴上擔心着自家的莊稼。

向大海聽了老婆的話，心裏也沒底，這外面的雨下的這麽大，現在又是雨季，這難保……

向大海剛想說兩句話寬寬媳婦的心，結果就被外面的吵鬧聲打斷了。

“哇哇哇，娘，他打我！”

“咋了，咋了，苦娃誰打你啦！”

“哎吆，苦娃，你這是咋啦，我苦命的孩子啊啊，這都是些啥人啊，欺負俺們孤兒寡母的，沒有天理啊……”

外面的嘈雜聲夾雜着雨聲傳入屋內，向大海一家三口都愣了，兩口子對視一眼，從炕上起身，想出門去看看。

小向晴見爹娘忘了她，小嘴一撇，哇哇蹬着小肥腿大哭起來，張香秀無奈，只能用小花被把閨女抱起來，出了屋。

“咿咿呀呀，去外頭看看出了啥事呀？”小向晴咿咿呀呀伸小手指着窗戶外頭。

“得來，這丫頭長大也是個小人精。”向大海看着八卦的小閨女，哭笑不得。

張香秀笑了笑，抱着閨女出屋一路小跑到大門口，老向家大門口的土地上，隔壁的苦娃娘正抱着苦娃在地上打滾兒，娘倆兒滾了一身的土，周圍的鄰居都一臉鄙夷地看着苦娃娘倆，而六歲的陳洛則小大人一樣冷着臉站在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