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14.第14章

第 14 章

“苦娃嫂子，你這是咋啦？咋抱着苦娃在地上打滾兒呢？”

向大海跟張香秀抱着閨女出了門，一到大門下就看見苦娃娘倆在地上滿身都是土，目瞪口呆問道。

“大海兄弟，你可算是來了，你可要給嫂子作主啊，俺家苦娃可是在你家被陳家小子給揍了，你瞅瞅俺家苦娃的胳膊都讓陳家小子揍腫了，哎吆，這可是欺負俺家孤兒寡母沒人照應啊……”苦娃娘在地上滾了半天都沒人搭理他，這會兒向大海開口了，自然是可勁兒的鬧騰，尋死覓活的要向大海給她作主。

向大海原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這會兒苦娃娘嚷嚷着叫他作主，這會兒更是一頭霧水，想不明白的向大海扭頭看他娘：

“娘，這是出了啥事啊？”

向老太納着鞋底，看了一眼在地上假哭的苦娃娘，冷哼一聲：

“出了啥事？你不會自己看啊，你臉上的兩個眼睛是擺設，我怎麽就這麽倒黴，生了你們三個蠢蛋！”

向大海無辜被他娘罵了，一臉的莫名其妙擡頭去敲站在邊上的向大牛和向大山，向大山前頭也被他娘罵了，這會兒吶吶摸了摸鼻子，小聲開口：

“二哥，是這麽回事，這外面下雨，本來大家夥兒都在咱們家門口拉呱，今天是洛娃子生日，陳大娘給洛娃子炖了一只雞過生日，這洛娃子念着咱家晴娃子，就給咱晴娃子端來一碗雞湯，結果這苦娃見了，嚷嚷着要吃雞肉，洛娃子沒搭理他，這苦娃就伸手去搶洛娃子手裏的雞湯，洛娃子不給，苦娃自個兒沒搶着摔倒地上了。”

原來是這樣，向大海恍然大悟，還沒等到他開口說話，地上假哭的苦娃娘卻突然尖叫起來，她耳朵尖的很，聽見向大山跟向大海說苦娃是自個兒摔倒的，瞬間就不樂意了，當下翻着三白眼說道：

“大山兄弟，你這話是啥意思？怎麽是我家苦娃自己摔倒的？我家苦娃明明是被陳家小子推到的，咋地就成了自個兒摔倒的？我家苦娃又不是傻子，幹啥平白無故的自己往地上摔，大山兄弟，你這可是昧着良心說瞎話啊，看我們孤兒寡母好欺負你就故意這麽說是吧？”

“我們老苦家，可是清白良善的人家，我們家可是三代貧農，根正苗紅的無産階級，你可不能這麽願望好人！”

苦娃娘梗着脖子說道，她的話音剛落下，人群裏就有人忍不住噗嗤笑了。

“你這話可真敢說，你家當家的因為偷了生産隊的牛，現在還在監獄裏蹲着呢？你們老苦家是三代貧農不假，可是這清白良善，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人群裏一個跟苦娃娘不對付的小媳婦開口說道。

“就是，就是，你家苦娃明明就是自己摔倒的，咋地能怨人家洛娃子？”

“這話不錯，苦娃自個兒嘴饞，想去搶人家洛娃子的雞湯，自個兒摔倒了就算了，這會兒還倒打一耙，說是人家洛娃子把苦娃推到的，這可就有點兒不得到了。”

苦娃娘一聽，頓時急眼了，惱羞成怒說道：

“這關你們什麽事，這老陳家給了你們這些什麽好處，讓你們這麽把髒水往我家苦娃身上倒，哎吆，這可是欺負人啊，我們孤兒寡母的…。。”

“好了，都給老子閉嘴！”在人群外面站了許久的大隊長李大更聽見這話憋不住了，皺着眉頭吼了一句。

大家夥兒見大隊長發怒了也都閉上了嘴巴，只有苦娃娘還抱着苦娃在小聲抽泣，大隊長李大更當了幾十年的隊長，在生産隊威望很高，苦娃娘也不敢在大隊長面前撒潑。

苦娃娘剛鬧起來那會兒，李大更在外面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這個事究竟是怎樣的，他在外面看的一清二楚。

本來這李大更就看不上苦娃一家，因為苦娃爹偷了生産隊的牛私自賣了還錢，李大更在公社幹部開會的時候被領導點名批評了，這對于看重名聲的李大更來說，簡直就是人生的一個恥辱。

再者陳爺爺年輕的時候，是鎮上學校的老師，李大更是陳爺爺的學生，對陳爺爺很是尊敬，這洛娃子是陳爺爺的外孫，平日裏雖然冷着小臉，但是這孩子聰明，懂禮貌，一看就是個有前途的男娃子，是以李大更對陳洛印象很好。

這回兒，看見苦娃娘賴上了自己的老師，李大更想起自己在公社上丢的臉，心下的火氣就壓不住了，看向苦娃娘的目光愈發冰冷。

苦娃娘可是傻瓜，這會兒見大隊長眼神冷冷的看着自己，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這下子闖禍了。

因為苦娃爹偷牛的事，這大隊長早就看們老苦家不順眼了，這會兒被大隊長抓住了把柄，這大隊長是要拾掇他們家了吧。

想起在監獄裏蹲着的自家男人，苦娃娘心裏一下子涼了，她叫苦不疊，心裏後悔就不該起貪念想訛老陳家的雞。

原來今天這出戲，是苦娃娘早就尋思好了的。

老苦家跟老陳家是鄰居，兩家比肩而立，雙方的院子是隔了一道牆，是以老陳家日子過的啥樣，苦娃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為陳爺爺和陳奶奶都有退休工資，家裏人口又少，家裏日子富裕，所以陳家的日子比老苦家那是強了好幾倍。

別的不說，就說是日常吃食吧，這平常人家吃的大都是玉米面窩窩頭，加上一碗稀飯，就算是可以了。

這老苦家日子不好過，連玉米面窩窩頭都吃不上，平時只能吃紅薯幹，這紅薯幹吃起來硬邦邦的，咬一口都喇嗓子。

別說是小孩子了，就是大人吃了也難受。

偏偏老苦家一家人可憐巴巴在家裏啃紅薯幹的時候，老陳家家裏頓頓都是白面饅頭，這家夥兒每次到了飯點兒，白面饅頭的香味兒順着牆飄到老苦家，每次都能把苦娃饞哭。

這還沒有說，這老陳家隔三差五的還炖了紅燒肉，宰了雞什麽的！

要知道這可是香噴噴的肉啊。

苦娃娘一年到頭都吃不到一塊肉，也只有等到過年的時候，隊裏宰了豬，家裏才能有點葷腥，是以今天苦娃娘又聽見隔壁陳奶奶在家裏磨刀，宰雞的聲音，心下就有了一個注意。

憑啥老陳家兩個老不死的，還有洛娃子那個臭小子能吃肉，她家苦娃就得在家裏饞的哭，這不公平！

苦娃娘心裏有了打算，就在門口瞅見陳家洛小子端了一碗雞湯進了老向家，這可把苦娃娘氣了半死，這大家都是鄰居，憑啥老陳家每回都給老向家送雞湯，她們老苦家連跟毛都撈不着。

就憑老向家那個沒滿月的臭丫頭片子？我呸，這群腦筋不清楚的，這女娃都是陪錢貨，男娃才是家裏的寶貝，像她家苦娃将來可是要給她們老苦家傳宗接代的，這女娃能幹啥，長大了還不是便宜了別人！

苦娃娘抱着苦娃氣哼哼出了門，按照她事先教唆的那樣，苦娃去搶洛娃子手裏的雞湯，順便“不小心”被洛娃子推到地上，然後栽贓嫁禍老陳家，惡心老陳家的同時，順便訛他家一只雞，這計劃簡直完美。

只是苦娃娘怎麽也沒料到，這在老向家乘涼的人居然這麽多，就連大隊長也在他家門口乘涼。

這簡直是老天爺不開眼吶。

苦娃娘欲哭無淚，知道今天的事辦砸了，當下抱着苦娃從地上爬起來，對着李大更谄媚道：

“大隊長您來了，你悄悄，這都是誤會，這不是苦娃鬧着玩，自個兒不小心跌倒了嘛，小孩子家家的，都不是啥大事，大家都散了吧，這都到飯點了，俺們娘倆也就家去了。”

苦娃娘嘿嘿苦笑幾聲，在大家看好戲的目光裏，抱着苦娃灰溜溜家去。

只留下吃瓜群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你說這苦娃娘，是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可不是，哈哈哈哈。”

在大家的嘲弄聲中，一直在她娘懷裏看戲看的不亦樂乎的小向晴，見苦娃娘灰溜溜走了，高興的咧着小嘴兒咿咿呀呀說了一通。

“咿咿呀呀，苦娃娘真是個壞心胚子，咿咿呀呀，居然欺負小哥哥，還想搶我的肉肉。”

小向晴知道，這陳家小哥哥來家裏送肉是給她娘吃的，心裏就樂滋滋的。

咿呀，這可是肉呀，雞肉呀。

她是小嬰兒不能吃肉，但是她娘能吃呀，她娘吃了化成奶水，四舍五入不也是她吃肉了嘛？

就在小向晴義憤填膺咿咿呀呀譴責苦娃娘的時候，向大海見了以為閨女餓了，伸手摸了一下閨女圓滾滾的小肚子，挑眉取笑道：

“咱閨女真是個小豬，你說前頭剛吃了奶，小肚子還滾圓滾圓的，這會兒肚子又餓了，不是小豬是啥？”

這是什麽話，阿爹才是小豬，你們全家都是豬。

小向晴一聽見她老爸，取笑她的話，當下就不樂意了，憤怒皺着小眉頭，咿咿呀呀沖她爹說着斥責的話，當下還覺得不解氣，又挺着小胖身子向她爹踢騰着小腿兒抗議。

張香秀見閨女憤怒的小模樣，不由得噗地笑出聲來：

“看吧，閨女嫌棄你了。”

向大海樂呵呵的：

“你可拉倒吧，我閨女能嫌棄我？”

小向晴見她爹居然還恬不知恥的笑了，當下更生氣了，小嘴兒氣哼哼的連她娘都遷怒了，支棱着兩只小肥肐膊朝邊上的陳洛咿咿呀呀：

“咿咿呀呀，這輛都是壞人，小哥哥你抱抱我呀？”

陳洛看着小嬰兒眼巴巴的看着他，心裏一動沖着張香秀開口道：

“香秀嬸嬸，小晴兒，是要我抱嘛？”

是噠，是噠！

小嬰兒高興的踢騰着小胖腿兒，在張香秀的遲疑中，歡快地撲到了小哥哥懷裏。

小哥哥啊小哥哥，今天是你的生日，送你一朵小花花，以後可要對我好鴨。

小向晴撲到陳洛懷裏，想起今天是小哥哥的生日，瞅見不遠處開的燦爛的野花，颠着小腳兒湊上前去，使出吃奶的勁兒摘下了一朵野花，遞給陳洛：

“咿咿呀呀，送你一朵小花，小哥哥生日快樂呀。”

陳洛看着小嬰兒白胖小手裏的野花，薄唇抿了抿，問道：

“這朵花是送給我的？”

是呀，是呀，小嬰兒笑眯眯又把手裏的野花往前送了送，陳洛接過野花，笑的很好看：

“謝謝你，這朵花我很喜歡。”

“你看看，這小丫頭可真是個小人精，這會兒居然曉得給洛娃子送花。”邊上的陳奶奶笑着開口。

邊上的人都呵呵笑了。

只有向大海眼紅的看着陳洛手裏的野花，嫉妒的一塌糊塗：

“我閨女還沒給我送過花呢，怎麽就給陳家臭小子送花了，這不公平！”

一剎那間，老父親向大海森森的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