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23章

簡柏有一瞬間的茫然。

茫然這種情緒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一只上古巨妖的身上,但在楚樂突然主動抱住他的那一瞬間,傲慢又冷漠的人魚腦袋呈現出了一瞬間的空白。

他有點後悔,在瀾澤企圖拉着他秉燭夜談,細細說說人類的種種習性之時,他沒有安靜的聽完。

簡柏此刻不太明白,明明之前還表現的有點害怕自己的小鬼,為什麽在下一秒突然主動靠近自己。

瀾澤說過,人類雖然是群居動物,但他們又同時擁有着清晰的邊界感,就比如擁抱、親吻這樣的行為,絕大多數時候并不是為了□□繁衍後代,而是一種只有在親密關系中才會表示友好的行為。

簡柏的心中湧起一種詭異的酥癢。

所以,他的寶貝,就算化形出走上百年,就算現在并沒有任何關于前身的記憶,但還是本能的想和他親近。

第一次主動親人的小鬼,表面看着慌亂,實則內心更是慌得一批。

光是抱上去這一個動作就用盡了他的所有勇氣,他拙劣地模仿着影視劇裏看過的一些畫面。

柔軟的唇肉貼着對方的下巴,小口小口的嘬吸,他笨拙地認為只有發出“啵唧”的聲響,才算得上一個合格的親親。

楚樂想到了還熱乎乎躺在銀行卡裏的五百萬,更加堅定了自己不能敷衍了事的想法。

脖子仰得有點酸,嘴巴也有點酸,楚樂将下巴墊在對方的胸膛上輕輕喘氣,小小地偷了個懶。

簡柏的無動于衷讓楚樂有些不知所措,他心虛地稍稍睜開眼,想要通過觀察對方的反應來确認自己親的是不是不太對。

昏黃的燈光自頭頂灑落,透過柔軟的銀色發絲,在冷峻的面容上灑落着被分割的光亮。這樣自下而上的角度去看,簡柏的五官顯得越發立體,濃密的睫毛下,深邃的眼眸沉入一片陰影中,蕩漾着晦暗不明的微光。

楚樂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種自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太正常的危險。

但他沒有機會去細想了。

楚樂腰忽然被一個冰冷的東西緊緊勒住,一瞬間的猝然收緊,幾乎要把肺部的空氣都擠壓出去。

他驚叫出聲,挺着腰反手想要去推,碰觸到的一瞬間才意識到那蟒蛇一樣觸感的東西只不過是簡柏的胳膊。

下一秒整個人被緊箍着騰空抱起,幾乎是粗暴地将他用力按在牆壁上。

“哐當——!”

墊在他後腰和肩膀的手背重重地撞在了牆壁上。

就算沒有感覺到疼痛,楚樂還是被吓到了,拖鞋自繃直的腳背滑落,狼狽地滾到一旁,懸空的腳趾不安地蜷縮着在簡柏小腿上踢了一下。

他驚魂未定地看着那張越湊越近的臉,張了張嘴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冰冷的唇就狠狠地貼上了上來。

急不可耐的人魚甚至沒有給他一點點适應的機會,本能地探尋着誘人發狂的香甜,咬噬着飽滿的唇肉,直接地侵入了口腔。

這根本就算不上親吻,更像是猛獸在撕咬吞噬,急迫的像是要把懷中的人給吃掉。

唇齒之間帶着體溫的甘甜,混雜着喉嚨深處血氣翻湧的炙熱,光是嗅聞就讓人無法把持的味道,比想象中還要甜美一萬倍,是任何食物都無法帶來的美味餍足。

舌尖探入的一瞬間,感受到與人魚截然不同的溫暖和柔軟,自味蕾和觸覺細胞發散出來的刺激,讓簡柏滿足地喟嘆出聲。

“好乖……”

喉結滾動着吞咽出暧昧的水聲。

楚樂皺着眉,難受又羞恥地閉上眼。

他沒有過親吻的經驗,所以他無法辨別這樣的感覺是不是正常的。

如同含住了某種滑膩膩的活物,攪得他舌根發疼,粗魯又兇狠地舔舐過口腔裏每一寸冒着甜膩津液的嫩肉。

奇怪的凸起,像是細細密密的肉狀倒刺,偶爾會勾住滑嫩的軟肉,又癢又疼。

黏黏糊糊的咕咚聲,混雜着分不清是誰的呼吸聲……

瘋狂的,怪異的。

太……太深了。

楚樂避無可避,無助地靠在牆壁上,擰眉閉着眼,漂亮的臉上沁出豔麗的粉,尖尖的下巴上濕漉漉的,嘴巴合不上。

喉嚨都被碰觸到的感覺,有點抑制不住的惡心,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癢,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抽搐。

腳尖落不到地,懸空着讓他越發慌張,受不住地顫顫巍巍在對方腳背上踩了好幾下。

好在他閉着眼,并沒有看到簡柏的襯衫領口下,那本該光滑的皮膚上不知何時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鱗片給覆蓋。

肉眼可見地,如同詛咒蔓延一般,從胸口開始,窸窸窣窣地生長着,沒過修長脖頸,蓋住了清晰的下颌線,在嘴唇下方堪堪停住。

像是一只長了英俊人類五官的可怕冷血動物。

這是一種極度不正常的狀态,就算是人魚的本體,鱗片也只會順着腰腹以及小臂的前端向下生長。

臉頰靠近耳朵的地方,豁開的一個畸變一般的小口,急促地翕張着。

那是人魚的腮。

……

嘴巴好疼,舌頭好疼,身上也被硌得好疼。

握緊的拳頭骨節繃得泛白,用力在簡柏的肩膀上捶了好幾下,這樣的力度對于人魚來說根本算不上反抗,蜉蝣撼樹一般更像是撒嬌的胡鬧。

手心的疼痛讓楚樂有一瞬間的清醒,他想起了他們之間的交易,想起了一開始是他主動親的對方。

雖然這種好像要被吃掉的感覺真的很恐怖,但簡柏确實只是在親他,并沒有做更過分的事情,就連雙手自始至終都是規規矩矩地箍在他的腰上。

他應該要乖一點的……

握成拳的手慢慢松開,改成抱住男人肩膀的姿勢,繃緊的粉色指尖控制不住地将筆挺的襯衣捏得皺成一團。

明明已經害怕到發抖,他還是乖巧地抱緊了給他帶來痛苦的人。

可是,真的好可怕。

那種無止盡的侵入,仿佛要順着他的食道,去到更加不合理的深處。

楚樂終于忍耐不住哭了,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嗚嗚咽咽地小聲哼,洶湧而出的淚水将濃密的睫毛黏成一簇一簇,濕漉漉地垂下,可憐巴巴地顫動着。

溫熱的濕鹹将貪婪的人魚從失控的邊緣喚醒。

深紫色的渾濁豎瞳古怪地閃動了幾下,緩慢恢複成正常的湛藍。

簡柏戀戀不舍地退了出來,心跳如雷,舌尖流連忘返地輕舔着對方紅腫的嘴角。

閉不攏的嘴巴裏一片濕粉豔熟,紅撲撲的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口水,濕黏得亂七八糟。

楚樂實在是太難過了,身體和心理都很難受。

又覺得自己被親一下就哭,簡直太丢臉。

他抱緊了對方寬碩的肩背,抽噎着将腦袋埋入簡柏的肩窩。

自己這只金絲雀好像在上崗的第一天就把事情搞砸了,想到這裏楚樂哭得更傷心了一點。

黏黏糊糊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像是含了一包水,楚樂一邊哭一邊小聲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哭的,我只是……有點不适應。”

“下次……下次能輕一點嗎?輕一點點就好。”

千年巨妖這輩子沒有這麽狼狽過,他幾乎是從那間破小的出租屋裏逃出來的。

再多呆一秒,只需要一秒。

他都不敢想象情況會變得多糟糕。

紊亂的妖力讓他甚至難以維持人形,衣褲遮掩下的四肢皮膚上密密麻麻生長出來的鱗片已經無法消退。

隐藏在黑暗中的狹窄走廊,陳舊的水泥地面上留下了一串怪異的水痕。

粘稠的、帶着海水的鹹,像是某種奇怪且龐大的動物拖拽出的痕跡。

堅硬的甲殼一樣的東西,摩擦着粗糙的地板。

空蕩蕩的走廊上回蕩着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

“咔咔……噠噠……咔咔……”

“窸窸……窣窣……”

*

翌日,前一天晚上還火急火燎恨不得立刻把他打包帶走的男人意外得沒有如約而至。

簡柏給他發了一條短信,簡短的幾個字沒有透露任何原因,只告訴他後天再見。

手動屏蔽掉昨晚被親得哭出聲這事兒,楚樂覺得自己對于金絲雀這個身份适應得非常棒,金主爸爸自然沒有義務向他報備行程,他只需要乖乖地等候召喚就行。

楚樂淺淺地松了一口氣,下樓去覓食。

城中村裏總是市井氣滿滿,擁擠的街道上開滿了各式各樣的店鋪。

壘到一層樓那麽高的蒸籠熱氣騰騰地散發着食物的香氣,肉包子一塊五,素包子一塊。

想到銀行卡裏躺着的那一長串零,楚樂在點單的時候都放肆了很多。

他一口氣要了十個肉包子都不帶眨眼,從阿姨手中接過一整袋打包好的包子之後,眼神在三元一杯的豆漿上流連了片刻,還是覺得回家燒白開水喝比較有性價比。

遇到這麽一個大客戶,阿姨喜笑顏開,随口攀談了兩句:“喲,小夥子真懂事啊,這麽早就來給一家人買早餐了。”

楚樂紅着臉點點頭,不敢回話,回到出租屋裏才敢放肆地吃完了一家人分量的包子。

楚樂躺靠在床邊,揉了揉鼓起一小團的柔軟肚皮,不着邊際地思考着。

他這樣的食量,如果頓頓當真放開了吃,金主爸爸養他肯定比別人養小情人要費錢吧?

楚樂想着多少有點內疚,将最後一塊包子皮塞入口中,認真的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下次還是一半葷一半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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