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35章

位于酒店頂樓的套房,落地窗裏裝滿了整個江城的燈紅酒綠。

半垂下的紗簾,讓夜色變得朦胧。

柔軟的腳心貼在厚重的地毯上,每走一步,那種刺癢的感覺就加重幾分。

順着腳心不講道理地一路攀爬而上,來到了瘋狂跳動的心髒,整個胸腔都酥酥麻麻的。

連帶着被浸染的大腦也越發迷糊,眼中的畫面如同被按下了0.5倍速,卻在某個時間節點突然跳幀到下一幕,從大床到玄關這麽近的距離,瑩潤粉白的腳在地毯上留下一串七扭八歪的腳印。

身體輕得好像要飄起來,思緒也連同着一并浮起。

貼在耳邊的手機,将對方的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字節都一絲不漏地送進耳朵,控制着不聽話的身體,遲鈍地完成着指令。

“開門。”

“然後,張嘴,我想吻你。”

無力酸軟的手指扒拉在門鎖上,使勁按了好幾下才将門鎖打開。

走廊上的燈光順着被推開的門縫灑了進來,一半落在地上,一半落在那張帶着幾分醉意的微紅臉蛋上。

水光氤氲的雙眼中神色迷離,在看到簡柏的一瞬間,驀地亮了一下。

乖巧張開的嘴巴裏,彌漫着夾雜酒氣的甜香,濕漉漉的粉嫩一片,盛開着任人采撷。

楚樂嗅到一股帶着露水的花香,新鮮得像是剛從枝幹上折斷,就被人匆匆用牛報紙包好,夾雜着炙熱的心意,送到了心愛之人面前。

火紅的玫瑰花擋住了眼前的光線。

楚樂被輕輕推了一下,圓圓的後腦勺墊在寬大的掌心中,在牆壁上輕輕磕了一下,最後一絲光亮也被自動回鎖的門擋在身後。

落在地上的手機屏幕上,依舊停留在與簡柏的通話界面上,不斷跳動的數字宛若兩人交織在一起的心跳。

被夜風浸染的吻,帶着冷冽的涼意落了下來。

近乎是急切地将他的嘴巴填滿,品嘗着每一寸軟肉的甜。

軟軟挂在他身上的小家夥,嫩白細長的指尖在筆挺的西裝上抓出兩處皺巴巴的痕跡,閉着眼皺着眉,被攪弄得渾身上下都在冒水。

簡柏卻越發過分地,哄騙着他将舌尖也伸出來,含吃着往自己口中帶。

笨拙的漂亮小男生,似乎永遠學不會親吻,但他根本就不用學,只要乖乖地張開嘴巴,就能勾得人神魂颠倒。

被堵住了嘴巴,就連鼻子也忘記了呼吸,直到胸口脹痛的窒息感再也無法忍耐,才輕哼着推拒。

……

“等……等一下、喘不過氣了……”

含糊暧昧的水聲,夾雜着急促的呼吸。

楚樂暈乎乎地将腦袋抵在簡柏的肩膀上,小口小口地呼吸着,缺氧的眩暈感讓他站不穩,緊抱在一起的兩具身體,隔着衣服也能清晰感覺到對方的溫度。

簡柏的心跳快得與他同頻,更加蓬勃有力的,但身上的溫度卻冰冷的不正常。

事實上,簡柏的體溫一直是偏低的,只不過此時被酒精燒的滾燙的身體越發能感覺到其中的反差。

“你冷嗎?”迷糊的小醉鬼斜挑着眼睛自下而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滾燙的指尖順着暢開的衣襟,膽大包天地将別在皮帶下的襯衣拉扯出來,貼着那精瘦石更.挺的腹肌往裏摸。

他單純地只想着将自己的溫度分一點給對方,把那具冰涼的身體熨得暖和起來。

柔軟的小手跟沒有骨似得,沿着繃緊的腰腹一路摸到健碩的背肌,将整具身體都嚴絲合縫地貼了上去。

水光瑩亮的唇肉一張一合,小聲念叨着:“嘶……好涼,幫你暖暖哦……”

他沒有注意到,被他抱住的男人,連呼吸都停住了。

喝了酒的小鬼,盯着一張絕頂純情的臉,熱情得讓他招架不住。

到底還是楚樂自己先受不住了,源源不斷傳遞過來的涼意,讓他迷糊的腦仁稍微清明了片刻,他遲鈍地從簡柏懷中退了出來,盯着那被自己搞的亂七八糟半敞半開的衣服,鼻尖都沁出了一顆圓溜溜的汗珠。

他不敢直視地稍稍移開了眼,目光落在一直被簡柏握在手心的玫瑰花束上。

牛皮紙包裹的花朵在黑暗中盛放,單純又熱烈的紅,沒有絲毫繁瑣的裝飾,就如人魚的心意一般,直白得有些晃眼。

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花束,握在手心的時候似乎連心髒都被燙了一下,渾身血液飛快流淌着向上彙集,在白皙的臉頰上染上一抹明顯的紅暈。

楚樂有些手足無措,但控制不住地很興奮,将送花的人扔在腦後,抱着花束就往房裏跑。

酒店裏沒有花瓶,他光着腳像個旋轉的小陀螺一樣跑出跑進,最後失望地找到了一個燒水壺。

他抱着燒水壺放到了落地窗邊的小茶幾上,跪趴在單人沙發上開心地翹着腳,非常仔細又鄭重地将花束有模有樣地插在了燒水壺裏。

簡柏覺得有趣,小家夥像是在他心尖跑來跑去橫沖直撞。

“這麽開心嗎?”傲慢的人魚王跪在了沙發前面,握住那不安分晃悠着的纖細腳踝,輕輕拭去粉白腳心上沾染的碎屑。

“嗯。”滿臉通紅的小鬼輕輕掙紮了一下,發現對方沒有放開的意圖,圓潤的腳趾害羞地瑟縮着,但心裏還惦記着玫瑰花,他小聲小氣地說,“明天能帶回去嗎?”

“明天再送你一束。”簡柏親親他的腳踝,低聲說。

楚樂半個身子都縮進了沙發裏,他眼睫低垂,一只腳踩在沙發邊沿,一只被跪在眼前的男人握在手心,一會迷糊一會清晰的腦子,讓他整個人都有點呆呆的,他緩緩搖頭慢吞吞地說道:“不要,帶回去、插在花瓶裏……放一片維生素,可以養好久的……”

他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補充道:“等它謝了,你、你再送我好嗎?”

簡柏點頭,整顆心髒軟得不像話。

或許可以在後院種上一片玫瑰花田,交給卡特打理。

小醜魚能把深海最嬌氣難養的珊瑚都照顧得很好,一片玫瑰花田肯定沒問題吧?

簡柏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他的吻落到了粉潤的膝蓋上。

人魚的唾液治愈力極強,再加之上弦月特殊的體質,不過一晚的功夫,長出的新肉已經與周圍的皮膚完全融合。

“昨天的人,你想怎麽處理?”他動作溫柔,語氣森冷。

迷糊的小腦袋思索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簡柏說什麽。

楚樂有點心虛,輕聲問:“你、你知道啦?”

看樣子,應該只是聽說他們遇襲,小人魚的事兒應該沒被發現吧?

簡柏點頭。

事實上,在拿到資料的一瞬間,簡柏只說了五個字——

“扔去填海吧。”

居然敢傷害他的寶貝,無論是人還是妖,只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就好了。

野蠻的人魚,思考方式總是那麽簡單,只要他樂意,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規則可以束縛他。

海陸和平大使瀾澤同學幾乎當場給跪了,他連忙說:“你家寶貝應該不會同意這樣做。”

簡柏了然:“他要自己動手的話,我可以幫他善後。”

瀾澤虛弱跪地:“不……不是,人性是複雜的,你如果不想被讨厭的話,最好去問問他。”

因為他怎麽看都像是那種愛心泛濫善良無私的小聖母……

小聖母縮在沙發上,神色暗淡,那些從未對外人吐露的酸澀過往,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不堪,為此築起的高牆堡壘,頃刻間就轟然坍塌。

他小聲地訴說着一些在此刻之前都沒想過對任何人傾述的事情。

一個俗套的中年失意的男人,借着酒精上頭的一瞬間把所有糟糕的情緒發洩在年幼的兒子身上的故事。

拳打腳踢是家常便飯,辱罵數落更是如影随形。

終于他考上了大學,在外婆的資助下從深淵裏爬了出來。

但他還是追過來了,在這麽一個平靜的傍晚,突兀地擋住了他回家的路,想要再次把他拽回泥潭。

可憐的小聖母說到這裏,聲音都止不住的發抖,他明明沒有哭,表情卻別哭了還要難受。

簡柏仰着頭,他不懂人類細膩的感情。

可他見不得楚樂傷心,他面容冷峻聲音溫柔,輕聲問:“為什麽要因為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傷心?”

楚樂神色哀傷:“可他是我爸爸,是他把我養大的……”

簡柏皺眉,如果按照人類對于“爸爸”的定義,那他才應該是楚樂爸爸。

他一手鍛造出來的寶貝,身體裏流淌着他的血液,埋藏着他的鱗片,封印着他的一半靈魂。

于是,他認真的說:“以後我養你,我當你的爸爸。”

楚樂:“……?”

突兀的轉折,過分出格的話語,讓楚樂一瞬間從矯情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張着嘴巴瞪圓了眼睛看着眼前穩重又成熟的男人,試圖從他臉上找一絲耍流氓的蛛絲馬跡。

上頭的醉意讓他清醒了沒一會的思緒,再次陷入混沌,比之前還要洶湧的,燒得整個腦袋都暈乎乎的。

他的臉很燙,身上也很燙,沒有骨頭似得蜷縮在單人沙發裏。

腳趾哆哆嗦嗦的踩也踩不穩,滑落下來輕點在簡柏的大腿上。

他不敢使勁,卻也能清晰的感覺到,那被西裝褲包裹的雙腿下,結實緊繃的肌肉。

昏昏沉沉的腦袋裏一堆程序錯亂的亂碼在跑來跑去。

一會主人,一會爸爸。

終歸就是一些他不能理解的奇怪癖好,但在特殊的場合說出來就能讓人更加興奮。

他醉了,迷迷糊糊中還是想要取悅這個給自己送花,讓自己不要難過的男人。

紅撲撲的臉上,因為羞恥而沁出瑩亮的汗珠,純情的臉蛋上出現一抹異常違和的放.蕩神色,粉白腳心在深色的西裝褲上踩出一小片淺淺的水痕。

他伸手握住簡柏繃緊的胳膊,輕聲說:“爸、爸爸?……你喜歡聽我喊這個嗎?爸爸!”

處變不驚的人魚,臉上呈現出一瞬間的空白,他整條魚都麻了,順着背脊洶湧至後腦勺的。

楚樂蹙着眉,又深又急地吐了口氣,撒嬌一樣細小的聲音:“爸爸,我有點難受……”

簡柏還在放空,順着小醉鬼的話問:“怎麽了?想吐嗎?”

“唔,想吐……”不知輕重的腳,在他大腿上用力踩了一下,腳尖也碰觸到了更往上的地方,他似乎真的很難受,嘴巴都抿了起來,“頭暈……”

怪異的悶哼夾雜着一聲抽氣,不像是疼。

簡柏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似乎在忍耐着什麽:“我抱你去衛生間?”

他說着,正想将人抱起,一擡眸便對上一雙睜得圓圓的大眼睛,濕漉漉地看着他,不是很清醒的樣子,難受得表情上浮現了一抹困惑和茫然。

明明只有兩個人的房間,楚樂還是壓低了聲音,幾乎是用氣音将這句話送到了對方耳中。

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嘴巴也脫離了腦子的掌控,稀裏糊塗的更像是在傾訴。

“我好像生病了……”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只告訴你哦……”

簡柏感覺到那雙抓住自己的手燙得吓人,軟綿綿的分明沒有一點力氣,卻讓他如何也沒法掙脫,牽着他往沙發深處帶去。

潮濕的呼吸,被酒氣醞釀得更加醇厚的甜膩撲面而來。

楚樂将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現在真的很難受,頭很暈,天旋地轉的,身上也燒得厲害。

滾燙的身體貼在人魚身上,感受着對方的體溫,冰冰涼涼得然他嘆息出聲。

他将嘴巴湊到簡柏耳邊,嘀嘀咕咕地用氣音說着荒唐的話。

“你摸摸……”

“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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