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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被莊教授接連追問, 顧湛深都産生了一種或許他真的标記過顧林喬的錯覺,但自從四年前病症好轉,他已經能夠在易感期期間保證完全意識清醒了, 他确确實實沒有标記過顧林喬。

再者說,顧林喬似乎對标記這件事有些害怕,不管兩人如何失控, 顧林喬都會捂着後頸不讓他咬,就連顧湛深想要舔一舔,都要央求很久。

顧湛深道:“莊教授, 我很确并沒有進行标記,而且我身邊只有他。”

莊教授繼續問:“那你們有過其他親密接觸嗎?”

顧湛深答道:“除了标記,都有。”

莊教授将楊院長喊了進來,“小顏,你領着阿深再去抽一管腺液, 送到實驗室,你親自分析,對比五年前的數據, 查看是否有Omega信息素的痕跡。”

當Alpha與Omega進行标記之後, Omega腺體上會留下明顯體外特征——咬痕,以及腺體內特征——标記, 同時身體中也會有标記的殘留物, Alpha沒有體外特征,但腺體處也會與Omega的信息素短暫結合形成一種标記物。

殘留物與标記物本質上都是同一種物質,除了完全标記之外, 其餘程度的标記都會随着時間而被代謝。

而這種物質的存在十分微妙, 若不是經過精密儀器道道排查,很難被發現。

只見楊院長神情難得有些迷茫, “老師,為什麽要檢查這個?”

顧湛深身份特殊,這種基因缺陷是家族辛秘,因此那麽多年,一直都是莊教授親自負責顧湛深的身體詳細檢查,而其餘團隊工作人員只做數據分析,并都簽署了嚴格的保密協議,楊院長只隐約察覺顧湛深身體似乎有問題,但并不知道具體情況。

莊教授隐去重要信息道:“我懷疑他标記過Omega,但缺乏證據。”

楊院長望向顧湛深,語調十分平靜地放出一道驚雷,“不必浪費時間了,顧少确實标記過Omega。”旋即,她也察覺出幾分不對勁,訝然道:“您不會不知道自己标記過Omega吧?不對啊,您上次不是還親口說過自己标記過那位先生?”

楊院長滿頭霧水,平生第一次感覺腦子似乎有些不夠用。

莊教授在狀況之外,卻又有種——果真如此的感覺。

最後兩道視線齊聚于顧湛深身上。

顧湛深隐約窺見某個小騙子秘密的一角,但依舊感到不可置信和荒謬,“我什麽時候親口承認過自己對Omega進行過标記?”

楊院長語氣變得有些猶疑,“就在濱海醫院,您同我面談時。”

饒是有心理準備,顧湛深還是被氣笑了,一種極度荒謬的感覺沖上心頭。

當日的事實很好拼湊,那時他們正處于靈魂互換時期,不知出于何種原因,顧林喬借着他的身體與楊院長進行了面談,錦華是顧家的産業,楊院長對“顧湛深”自然是沒有防範之心,兩人的對話內容不可知,但只從那一句承認中都能窺見讓人眼前一黑的事實。

顧林喬怎麽敢的?

顧湛深後槽牙緊咬,神情有些狼狽,小騙子把他耍得團團轉,他現在極度懷疑顧林喬到底隐瞞了多少事情,甚至隐約覺得Omega的身份或許只是這些秘密中最最不重要的。

顧湛深迅速恢複冷靜,直言:“楊院長,我忘記了,麻煩您複述一遍那天的具體對話內容。”

楊院長雖心有疑惑,但還是一一道來。

“我親口跟您說不必告知顧林喬,并且……承認了他腺體上的那一枚标記是我咬的。”顧湛深神色晦暗不明,兩頭騙,可真有顧林喬的。

楊院長道:“是的。”

莊教授越聽越不懂,直道:“阿深,這是?”

顧湛深也沒法解釋,他驀地輕笑一聲,“您就當我失憶的老毛病又犯了。”

顧湛深百分百肯定那個标記的真實存在,現在想來,才發現自己确實十分遲鈍,顧林喬渾身都是破綻,偏生他一個都看不出來。

什麽害怕标記,讓他屆時親點兒咬,怕都是不知何時的一場标記讓那小騙子怕了。

只這一件事就讓顧湛深瞬間警覺起來,那個标記是何時種下的唯一知情人只有顧林喬,他現下更加懷疑的是顧林喬隐瞞這件事的深層含義,Omega的身份已經暴露,卻隐瞞一個帶有連鎖反應的标記,而且……是一個還沒有被代謝完的标記。

顧湛深問:“楊院長,那是完全标記嗎?”

楊院長搖頭道:“并不是,那一枚标記有些特殊,按理來說應當是臨時标記,時間似乎也有些久遠了,但由于種種原因遲遲沒有代謝完畢。”

顧湛深:“什麽原因才會導致這種情況。”

楊院長如實道:“這需要具體的檢查,成因太複雜了,甚至可以說是每個人都不一樣。”

顧湛深沉默良久。

從未想過一個日常的檢查會發現這樣一個荒謬的事實,同時他又在痛恨着自己的遲鈍,更懼怕其下或許掩藏着讓人無法承受的真相。

家中,另一位當事人正悠哉悠哉地吃着下午茶,貓在一個角落跟崽兒打視頻。

好些天不見,困困小朋友超級想爸爸,軟乎乎的臉蛋都快貼在屏幕上了,“爸爸,我好想你哦。”

顧林喬心裏有些愧疚,“我也很想困困。”

困困拿着手機啪嗒啪嗒走到一旁,先給顧林喬爸爸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午睡的白團,然後又給顧林喬看他的新拼圖,“爸爸,你看哦!好看嘛。”

顧林喬垂眸注視着那一頭的崽兒,語調輕柔:“好看。”

困困精力旺盛,尤其是跟爸爸在一起時,再困也不困了,恨不得把最近發生的事兒一股腦全告訴爸爸。

末了,困困趴在白團身上,小半張臉蛋淹沒在白色的毛毛中,小朋友奶聲奶氣問:“爸爸,我們什麽時候才可以再見面呀。”

困困在短短一個月之內搬了幾次家,奶奶和小貓都陪着他,但他最想要的還是爸爸。

顧林喬抿了抿唇,他現在只需要一個契機坦白,也需要勇氣。

“爸爸,你臉紅啦!”另一頭的崽兒忽然興奮大聲道。

顧林喬下意識就捂住了臉頰,“困困,你學壞了!”

困困的來電讓顧林喬重新考慮跟顧湛深坦白這事兒的時間,起初顧林喬是想等過完年,元旦那天,正好困困生日,送困困一個爸爸,然後把崽兒當成新年禮物送給顧湛深,一舉兩得。

但眼下的情況似乎并不允許把時間線拖那麽久。

困困還是個小朋友,他需要爸爸的陪伴,顧林喬不能因為自己的一點面子就剝奪小朋友珍貴的、和爸爸相處的時光。

剛剛困困舍不得挂視頻的神情,顧林喬都看在眼裏。

左右現在Omega的身份已經曝光,再給顧湛深一記暴擊也不是不行。

再者,以顧湛深的敏感警覺,發現不對勁也只是時間問題。

那還不如顧林喬先一步坦白,正好可以看看Alpha能失态到什麽程度。

暮色四合,星子點綴在夜幕之上。

顧林喬在餐廳百無聊賴地等人回家,顧湛深說晚上會回家吃,也不知道一天天都在瞞些什麽。

過了七點,大廳才傳來聲響,顧林喬聞聲回頭就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他心頭一跳,正要确定時,發現好像是自己的錯覺。

顧湛深坐在顧林喬對面,眼裏帶着幾分笑意,“怎麽不先吃,都說了不用等。”

說罷,就給顧林喬盛了一碗湯。

顧林喬道:“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啊,發現你還挺忙。”

顧湛深手指一頓,道:“是有一點,但今天都處理完了。”

顧湛深審視着對面的青年,他喝了一口湯,紅潤的嘴唇覆上一層亮晶晶的水漬,哪兒都是白的,臉蛋是白的、手指是白的、腰肢也是白的,脖頸也是白的……如玉一般,溫潤秀美。

藏着暗火的視線黏在那一截漂亮的頸子上,想要看看其後的風景,那裏真的有一枚标記嗎?

顧湛深搜索着回憶,只記得情|動時,那一枚腺體圓鼓鼓的,略略凸起,浮在頸子上,泛着淡淡的粉色,誘人深嘗。

上面有标記嗎?顧湛深想不起來了,因為腺體的主人更為誘人,他記憶中更多的是顧林喬的眉眼。

“喂,你幹嘛啊,這樣看人很吓人的。”顧林喬忍無可忍,手掌往桌上一拍,他感覺顧湛深出去一趟就不正常了,看他的眼神也太……太像變|态了。

而Alpha卻沒有回嘴,只是輕笑一聲,旋即收回視線,開始認真用餐。

但顧湛深的反常并未因此消失,等到晚上睡覺時,不知發什麽瘋,直接把顧林喬禁锢在懷中,卻不看他的臉,只盯着後頸看,灼熱的視線宛若有實質,顧林喬耳朵根都紅了。

任憑顧林喬再怎麽胡亂猜測,也想不到那一枚标記已經被另一個主人知曉,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将到來,只當是Alpha日常發瘋。

轉眼就到了月底,郵輪事件背後的主謀已經初見端倪,線索直指舒祁風和顧恩。

顧林喬拿到資料的瞬間就破口大罵幾句,啥玩意兒啊,他就一外人,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都算不上的程度。

但冷靜下來再看這份資料就別有玄機了。

那幾日郵輪上确實在進行一宗重要的交易,交易雙方是港島顧家和Y國的一個家族,兩家都是老牌貴族,一直有摩擦,但為什麽會想要謀殺顧林喬,原因至今未知。

但這一波的目的很明顯,他們知道所有的事情,甚至于顧林喬的身份,比起外人,更像是顧家的內鬼。

而白爾,似乎真的還活着。

對其餘的事情,顧林喬都不是很關心,他只關心小姨或許還活着這個事情的真假。

這一波人是多個事件的核心,如果想繼續推進就必然要聯系顧恩與舒祁風,然而這兩人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除非親信,否則很難獲取兩人的具體行蹤,找人需要時間,急也急不了。

顧家幾乎是盡全力在推進這件事,顧林喬當然知道這裏少不了顧湛深的手筆。

顧湛深抽走顧林喬手中的檔案袋,說:“好了,先不想這件事,我們可以先想想一周後的時裝周。”

時裝周在F國舉行,屆時名流雲集,且魚龍混雜,顧湛深和顧林喬都有考慮過不去,但轉念一想,也可以稍微釣釣魚,左右顧家的勢力龐大,在F國也有自己的人脈,護住兩人不成問題。

顧林喬扭頭看他,“只想許願,不要有幺蛾子。”

顧湛深聞言就笑了,顧林喬擡手就去揍他。

顧林喬當然知道以兩人吸引亂七八糟事兒的玄學定律,這趟出事的幾率比不出事的幾率更大。

顧林喬還是想要一個真相,不管是白爾的生死,還是跟顧恩、舒祁風的關系。

八月底,顧湛深和顧林喬低調地從京市機場起飛,直到落地才有路透,粉絲們這才發現倆人又一起出席活動了。

顧家在黎市有私宅,落地便直接帶着雙方工作人員入住百年莊園,裏裏外外三層保镖看守,搞得工作人員心态都有些崩,怎麽看都有種是要把他們打包賣了的感覺。

而知道些許內情的秦葉更為敏銳地察覺了不對勁,她私下找了顧林喬問是什麽情況,顧林喬回了“死不了”三個字,秦葉只想給他一錘子。

第一天就是倒時差,顧林喬在顧湛深懷中睡了個昏天黑地。

醒來時已經是下午,顧林喬一睜眼就看見了隐沒在黑暗中的顧湛深,對方不知道在看什麽,只有手機瑩瑩的光打在那張臉上。

顧林喬有些詫異,他以為醒來床上又只有自己,畢竟顧湛深的精力實在驚人,完全不需要休息似的。

“在看什麽呀?”顧林喬撐起身體,好奇地望向屏幕,他湊得很近,近到顧湛深鼻間能夠嗅到晚香玉的芬芳。

顧湛深直接把手機給了顧林喬,說:“這是顧恩的最新活動蹤跡,有人在Y國看見他了,一個不知道是否靠譜的消息,他的下一站是黎市。”

顧林喬問:“那舒祁風呢?”

顧湛深道:“行蹤暫時未知。”

起初兩人還想過從舒景明身上入手,沒想那就是個傻白甜,畫畫是享有盛名,對家中産業是一概不知,遂放棄。

“好難啊。”顧林喬身體一放松就趴在了顧湛深身上,那頭金發胡亂散着,襯得那張臉越發漂亮。

顧湛深捏了捏他的臉蛋,手指逐漸下移,掐了掐那一截後頸,指腹摩挲着腺體所在的位置,就是在這裏,居然有一個标記。

顧湛深心中完全不似表面那樣平靜,無意中得知那麽大一個秘密,他從錦華離開後想了很多,那一枚标記是何時留下的,其實答案有些明顯。

顧湛深的病症幾乎只在易感期時發作,所以這一枚标記也只會是在那時留下。

那次易感期其實并非完全沒有記憶……只是當時只覺得是夢境,畢竟完全沒有痕跡,而他也完全沒想過顧林喬會來找他,那時他們已經離婚了。

顧湛深有時覺得顧林喬很好懂,有時卻又覺得捉摸不透,不過這都不重要,他們還有很長時間,顧湛深可以學習,成為一個研究“顧林喬”的專家。

第四天才是時裝周開幕走秀,中間有兩天空閑時間,顧林喬和顧湛深只需要拍一組宣傳照,其餘時間都是自由的。

這還是兩人的合體首支品牌廣告,品牌方的人已經樂得合不攏嘴,拍完處理好之後便立即多平臺同步發送了,只能說兩人的粉絲基礎實在廣泛,哪怕是頂着時差,轉發評論點贊也迅速跟上了。

黎市有一家很特別的拼圖店,所有拼圖只有兩幅,一幅用于展示,一幅用于售賣,困困很喜歡這家的風格,從他會玩拼圖開始,顧林喬幾乎是每個月都會幫他購置一幅。

顧林喬走在國外的街頭,那頭金發依舊顯眼,如此純粹的金色着實是少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仿佛那頭金發才是太陽,就算是不認識顧林喬,也有許多行人投來驚豔的眼神。

一行人行至拼圖店,顧林喬選了六幅讓店員包起來,這足夠困困折騰半年了。

相處那麽多年,顧湛深從不知道顧林喬還有這個愛好,他若有所思,前腳離開拼圖店,馬上就讓随行的工作人員再去挑選十幅。

還有一些時候才日落,經過一個路口時,顧湛深攔下了其餘工作人員,只留了幾個保镖跟着。

“怎麽了?”顧林喬不明所以,下意識覺得是跟郵輪事件有關,眼裏生出幾分警惕。

顧湛深觀察着顧林喬的神情,發覺對方似乎是真沒認出這個地方,頓覺好氣又好笑,這祖宗折騰人的時候倒是挺厲害,折騰完之後就立即把事兒抛到腦後。

“你再仔細看看,真沒覺得有些眼熟?”顧湛深牽着顧林喬的手往這條路走去。

這是黎市最繁華的地帶之一,大道內布滿了各種百年傳承的奢侈品,這條街也是貴族與名流最青睐的出行地點之一。

顧林喬來過黎市很多次,他在腦海中搜尋着過去的記憶,好像這裏并沒有特殊事件發生,直到兩人停留在一條巷子外,上面的指路牌闖入顧林喬的視線中。

于是一段并不算很歡快的記憶立即浮現出來。

那兩枚未曾完成的婚戒就在這裏。

他錯愕地望向顧湛深,立即在Alpha含笑的眉眼中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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