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北方城市,入秋得早。沂江環繞着濱城,風一吹,是濕漉漉的冷。

林纾看完短信後,喊來服務員結賬,穿好外套拎着包推開了玻璃門,“營業中”的小木牌被風吹的響,她剛一出門,靳野就從車裏下來了。

他站在馬路對面,挺廓的大衣襯得他體型高挑又顯單薄,鴉青色及膝衣服跟黑色的大切諾基融在一起,如刀削般的臉清晰又模糊,一動不動面色平靜地望着她。

林纾遙遙地瞥了一眼,準備左轉的步子邁了一步就怎麽都跨不出去了,怎麽明明他什麽都沒做,只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心軟?

——見她不急不慢地朝自己走過來,靳野重新鑽回車裏,俯身推開了副駕駛的門。

林纾把行李袋放在腳邊,縮在座椅裏,也不敢看他,更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有點兒尴尬。

車裏靜得能聽清外面的風裹着汽笛聲呼嘯而過。

靳野一手搭在方向盤,一手搭在大腿上,扭頭瞧了眼。她垂頭不語的模樣,使他輕笑了一聲,邊湊過去邊說,“明明是你欺負的我,怎麽反倒你委屈?”

林纾怒然擡頭,這個男人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反擊的話還沒出口,男人的指腹就即将撫上她的眼角,林纾生怕他弄花了自己的妝,直直地往旁躲。

動手動腳的男人沒碰到,不介意地收了手嫌棄道:“貼的什麽?不好看!”

——不好看你個鬼!鋼鐵直男!

“你就是見不得我招人喜歡!人身攻擊幹嘛!”林纾憤憤然道。

靳野捏捏她的鼻子,小氣道:“是!別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都想把他們眼珠子挖了。”

天曉得就剛剛那幾步路,她有多抓人眼球,本就美得如煙似畫,更不用說特意打扮過。

林纾聽了這話吓得手指頭抖了抖。

靳野見狀笑了笑,說:“你的電腦我送到修理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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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的論文還有嗎?”林纾連忙問。

靳野發了車,不答反問道:“截止到什麽時候?那老師的郵箱多少?”

林纾臉唰地白了,這是沒有了的意思嗎?她真的這麽倒黴嗎?他要郵箱幹什麽?

林纾心裏警鐘大響,哆哆嗦嗦說:“你要我們老師郵箱幹什麽?”

她警惕道:“你是打算把小老頭綁了?威逼利誘?”

靳野:“……”

他他媽的是在道上混的。但是也不至于看誰不順眼就上去來一拳吧?

靳野沒等到她回答,餘光裏見她委屈成一團的臉,無奈出聲道:“你好好複習就行了,論文的事情交給我。”

說完不給她考慮,勸哄地問:“現在帶你去吃飯,麻辣小龍蝦?”

林纾:“……”

所以呢?是默認了嗎?

……

…………

林纾最後沒有回到填海造路,而是讓靳野送回了她的小房子裏。再回去她有點別扭,相比之下,施工忍忍就過去了。

下午一點多她拎着行李出去的時候,他的一群手下在樓下都看見了,她氣宇軒昂頭也不回地上了楊靜雯的車,肯定讓他沒面子了。

可他卻至始至終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靳野說讓她不要管論文的事情,林纾就真的沒管。告訴他due和郵箱後,閉關了幾天,瘋狂背書,直到周日最後一節課她春風得意地考完出了教室,才徹底松了口氣。

那天靳野去接她,見她出來也沒喊她,還是跟她一起讨論考試題目的馮琪率先發現示意她擡頭。

周日校園裏四處是學生,背着雙肩包,或者拎着出去玩的小手袋,步履匆匆或閑庭信步,熙熙攘攘,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靳野把書包往後坐一拎,替她關上車門,打量着她。

考完了,林纾眼裏都有藏不住的笑意,暖得連帶着他也柔和下來,玩笑地問:“看樣子考的不錯?不用我把你腿打折了?”

林纾笑眯眯點頭,開心道:“再也沒有老師給我穿小鞋啦!”

靳野摸了摸她的頭頂,然後變戲法似的從車後面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遞給他。

看到熟悉白色硬紙盒,她雙眼一亮,注意到盒子上印的是自己中意卻沒有錢買的筆電概念圖,徹底沒反應過來。

靳野又捏了捏她的臉,低聲道:“對不起,把你電腦弄壞了。”

車外人聲喧嘩,紛來攘去,帶着世俗的溫暖,隔着十幾公分的車門模糊地傳進來。

包裝盒上的灰色文字和數字,一行一行的,全是林纾最滿意的配置,買下來最少需要兩萬八——她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看靳野,男人挑挑眉,示意她打開。

林纾邊啓紙蓋,他邊說道:“買的時候,銷售讓我做了激活,我沒設密碼,你看看行不行,或者你有中意的款跟我說,我再給你買。”

……

他何止是只給她買了臺電腦。Finder裏面甚至能找到她儲存在上臺電腦裏的所有文件,連歸類位置和文件名都一樣。

而她擔心的那篇論文也安穩的躺在裏面,左下角字數統計顯示那是她的最終稿。

說不感動是假的。

林纾把筆電合上,重新放進紙盒裏,真誠地對他說:“謝謝你,我很喜歡。”

她雙眼如初盛的十裏春林,靳野被她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目光相對的那一秒,那一霎,狹窄的車間似無垠遼原,而在那一馬平川的土地上,燃起一簇跳動的火焰,蔓遍了滿山。

在靳野傾身壓過來的同時,林纾迅速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靳野反應更快,女人破天荒的主動撩撥起心思,他準确的堵住了她的雙唇。

難得的,林纾沒有拒絕,任由他攻城略地、纏綿厮磨。

車外不時有人經過,女孩兒讨論着明星八卦,男孩兒約着去網吧打游戲,各式各樣的聲音傳進來,都變成了背景音,靳野拇指貼在她耳邊扣住她後腦勺,一手悄悄地撫上了她的腰,觸碰到的瞬間感受到手掌貼着的人兒不受控的輕顫,以及林纾輕輕地摁住了他。

靳野睜開眼,染着情.欲的長眸對上林纾清明的眼睛,他瞬間抽離出來,不動聲色的放開她,坐回去。

靳野的反應林纾看在眼裏,林纾知道他本也沒打算做什麽,興之所至而已,可是她卻連碰都不讓他碰一下,她對他是認真的,她就是——做不到,甚至連解釋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那是她的問題——如惡魔般糾纏至今。

面無表情的靳野,其實沒有生氣和介意,林纾一直不喜歡身體接觸他早就知道了——遞東西的時候,往往是把東西放在那人手邊,等那人自己拿。同性之間相對還好,異性隔的距離是社交距離的上線,關系稍好一點的異性能近一點,但是也不會有直接上的身體接觸。

他們平常除了牽手,他的其他碰觸就會讓她緊張,比如從後面環住她的腰,她會忍着不說,但是會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離遠一些。

剛剛她的反應也是這樣,原本迷離的雙眼一瞬間就恢複如常,這種抗拒靳野知道不是因為她還沒有接受他,而更像是本能的應激反應,一種自我防衛。

這會兒,見她低下頭抱着電腦紙盒,靳野知道自己的沉默讓她誤會了,可是最佳時機已過,他只好玩笑似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裝作好笑道:“就這麽擔心我會吃了你?嗯?”

林纾會以勉強的笑容。

帶她吃飯的路上,他沒有跟她說,她專心專意複習的時候,他做了些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沒有必要告訴她。只要讓她心安就夠了。

——他想要找到在背後說她的人很簡單,讓曹茂調了個監控,鎖定那兩天誰在套房附近停留過就可以了。

監控室裏靳野都沒說什麽,曹茂就很識相的把那兩人換了。

修理店做數據恢複用了兩天多,他跑縣城也花了兩天多,跟她吵架那天,靳野本就通宵沒睡,送完她回去後,直接叫上阿丘去了縣城。

去縣城的路上,他坐在後排,酗酒加少眠,連呼吸都難受,閉着眼睛靠着假寐,想睡一覺都難,頭太疼了。

阿丘沉默地開車,見他始終眉頭緊鎖,憋了半天還是勸他算了——她是有多好值得他這麽掏心掏肺。

阿丘跟他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別人不會說出來的話,阿丘毫無顧忌,一如當年——阿丘說林纾其實根本就不在乎他,也不知道疼人,別說繞指柔,就是給個笑臉都沒有。

阿丘覺得靳野忙成這個樣子了,林纾還不知體諒地大吵,靳野扯下臉當孫子,林纾卻穿得漂漂亮亮跟着朋友嘻嘻哈哈,像個沒事人一樣。阿丘替靳野感到不值。

他閉着眼在後面聽着阿丘打抱不平,沒多說什麽,只道:“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真動心了,她能把命給你。”路燈劃過車廂,靳野腦海裏突然響起林纾朋友的話,莫名的,他就是信。

她是冰山也好,凜冬也罷,他始終記得的是她堅強不屈十項全能從容不迫的模樣令他停留了目光,但最終讓他駐足的——是她那拼命戴好面具的倔強和不願在別人面前露怯。

那個世人只道笑靥如花、聰明伶俐、能言善道、自信理性的女孩兒,在他面前紅過眼窩、露過怯,扯着他的衣擺說要抱抱,她不是不曉得心疼人,是不知道怎麽做,也不知道怎麽愛——別別扭扭地撩他,別別扭扭地表達自己的在乎,像只小刺猬,他想抱她。

她啊,其實真的特別能撒嬌,是骨子裏就有的嬌氣,卻活生生的讓自己成了無堅不摧的樣子。

新開發區的那塊地,按照以前的老規矩,他能從中抽百分之十。

他和方明山,與其說在方明山手下做事,不如說是各取所需。

錢向榮還沒有死之前,方明山是靳野大哥的大哥,也就是說靳野走上這條路,一開始是跟着錢向榮的。那時候,方明山遠不像現在,幹幹淨淨,是大名鼎鼎的民.營企業家,他是由黑到白慢慢幹淨的,錢向榮算是老二——方明山把生意上的一部分比如房地産這些交給錢向榮,兩人間有權利分配。

那個時候已經在方明山面前混了眼熟、有一定資本的靳野漸漸有老三的趨勢,靳三爺就是那麽叫出來的。

錢向榮倒戈想扳倒方明山沒成功後,傾巢之下焉有完卵,靳野只能迅速站隊,親手替方明山解決了錢向榮,然後把原本跟着錢向榮的一衆手下收到了自己手裏,成了新一代地.頭.蛇。也因為那一次洗牌,靳野雷霆手腕徹底暴露出來,他的冷血無情、果斷利落,讓原本有奪權上位的人聞聲喪膽,方明山也意識到靳野有多狠絕,一如他當年。

錢向榮的事情讓方明山心裏有了戒備,因此徹底收了權,不再沿用從前的規矩。所以說,他這個三爺,除了有兩三塊地皮、幾條水路是自己的,并不像別的扛把子富得錢花不完。

方明山需要靳野手裏的人脈,濱城地.下網,幫他做一些不能上臺面的事情;靳野需要方明山的名號,讓還沒有形成龐大資金.鏈的自己有一個靠山,不至于讓自己被別人弄死。

所以,他跟方明山的這種關系,更像是合作。而合作不是權威,合作基于的是共同目的,一旦兩個人之間出現想法的偏差,合作就不堪一擊了。

那塊地,靠近城西,靳野搞垮胡志輝後,原本圈住這塊地的地.頭.蛇就沒有以前那麽硬氣了。雖說胡志輝如今生死未蔔,但明眼人都知道姓胡的翻不了盤了。

靳野再到這裏來時,才敢不帶人,就喊上了阿丘幾個人一起跑一趟,露個臉。第一次替方明山跑腿時,他帶了二十幾個人才敢毫無忌憚地把車開進來。

和林纾吵架那天,有人告訴靳野,說最近有傳言說那裏晚上鬧.鬼,那地以前是墳場,傳的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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