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朱砂色地毯吸去了腳步聲,隐藏了流淌地暗紅液體。
林纾抓着手包一步一步朝靳野靠近,空氣中漸漸多了絲鐵鏽的腥味,如深夜裏興風作浪的歹.徒抛出的罪惡銀鈎。
方才與林纾交談的男人不見後,原本雙手撐在金漆扶杆的靳野一手捂住左腹腰側,止不住暗自喘息着。
林纾還未到跟前,就瞧見鮮紅的血液從靳野的指縫裏湧出來,如猖獗的火焰般在他黑色的衣褲上蔓延。
靳野一腿膝蓋抵在玻璃上借力,高大的身軀肉眼可查的有些搖晃,林纾仿佛被硬生生地釘在地上,吓得動彈不得,睜着眼看着靳野,那一秒好似有一個世紀般漫長,她哆嗦着出聲,“靳……靳野?”
靳野此時已看不清周遭環境,兩三米外的林纾疊影重重,有四五個她在眼前晃動,好在聲音不似隔着崇山峻嶺遙遙傳來,他扭頭,目光盡力看向林纾,不容置喙地交代道:“趕快走,出去找阿丘,你不要插手。”
林纾:“……?”
她經歷過最初的驚吓,回神後,心裏滾過無數猜想和判斷,以她之力,此時此刻立馬去找阿丘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她的手機在吃飯的時就已經自動關機了,阿丘在外面,到底在哪裏她又如何得知,而只穿着襯衣的靳野,手機無疑不在身上。靳野能不能撐到阿丘過來都是個問題?這裏還有沒有危險?
慌亂間,林纾當即立斷上前,一手架住了靳野的胳膊,上力支撐着他。
在他還沒有斥責前迅速說道:“我手機沒電了,聯系不上阿丘。我帶你離開這裏!”
靳野一愣,她平日裏握起來總是有些涼意的手,此時竟帶着溫熱,牢牢地與他十指相扣。
林纾見靳野還立在原地,心下更加急迫,前後幾秒間,刺鼻的鮮血味愈加濃郁,靳野嘴唇更白了,她急得眼淚快掉出來了,以為他要自己不管他,近乎于乞求道:“快走……”
目光已不能聚焦的靳野,聽見她破碎般的聲音,心頓時如針紮般一刺,終是沒狠心逼她走,深吸口氣,感受着如立在旋轉圓盤上的混亂,試探着松手。
靳野手離開扶杆那一刻,全部的重量幾乎悉數朝林纾撲來,沖得林纾堪堪往旁退了幾步才穩住了靳野,搜尋着安全出口的位置。
血還在不停地往外湧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毯上,她乳白色的毛呢大衣在碰到靳野時,染上了刺目的紅色。而林纾在眼花缭亂的布局裏完全找不到出路,靳野步伐踉跄,林纾努力撐着他。
“出口在哪裏?”電梯肯定是不能乘了,她目前不知道靳野是如何逃出來的,也許只是繞過了仇.家,又可能把人殺了才得以逃脫,不論哪種,靳野這個樣子被其他人看到,事态只會愈發複雜和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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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野喘着氣,斷斷續續回:“不知…道。”
林纾心中愣然,靳野還有不清楚濱城娛樂場所構造的時候,然而來不及細究。
終于看見那一抹綠色的指示燈時,林纾從來沒如此喜歡過這玩意,終于走到樓梯間時,林纾松了口氣。
然而接下來的臺階,是一段更加難走的路。昏暗的燈光下,靳野臉色愈發沒有血色,幾乎要與燈光融在一起了。林纾能感覺到靳野的呼吸變得微弱。
成功帶靳野離開這裏的念頭戰勝了心中的恐懼、害怕、慌亂。她一步一步攙着靳野往下走。
靳野開始耳朵嗡嗡作響,他一手握住扶手,減輕林纾的負擔,附在她耳邊最簡單的交代情況。
聲音虛得呼吸都能吹散。
“不要怕。”
男人兩三階間擠出一句話。
“砍我的人沒死……在廁所裏。”
“方明山……給我下了藥……”
“應該是迷.幻.劑之類的……”
聽到這,林纾讓靳野閉了嘴,清楚了大概後,讓他不用在耗費力氣了。
推開掉了漆了側門後,迎面撲來一股寒風,打在臉上如刀割般,林纾感受到靳野不受控的一瑟縮。
她抓起靳野的手臂從後繞過自己的肩膀,踏入了夜色裏。
雨伴随着風在空中飛揚,沾濕了林纾的睫毛。
濕漉漉的水泥地,小片小片的水窪微微地反射着燈光。林纾慶幸自己上去之前多問了一句泊車員停車位置。
後面的停車場靜得只能聽見呼嘯而過的風聲,如野獸般肆虐,林纾深一腳淺一腳的鞋跟聲在嗚咽的風聲裏被吹的支離破碎,又被放大無數倍。
林纾警醒得可怕,像只野獸般留意着随時随地可能潛在身邊的危險。
直到将靳野塞進副駕駛,自己也關上車門後,林纾緊繃的弦才松了松。
靳野捂着傷口,大口大口的喘氣,額間大滴冷汗落下。
來不及發車了,林纾系好安全帶後,油門一哄,問道:“去哪裏?”
醫院是肯定不能去,靳野憋了半晌,終于順了氣後報了串地址。
不是林纾知道的那兩個公寓的地址,是一個別墅區,離這裏不遠。
林纾側目看了眼靳野,沒有多說,雙手握住方向盤,車速一點一點的提了上去。
與此同時,阿丘處在極其不安之中。與靳野約好的十點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他沒有收到靳野的任何消息,靳野的電話始終打不通,能派出去的兄弟滿個濱城的找人,也沒有任何回複。靳野就像人間蒸發了般,他連靳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路上車越來越少,車廂裏只有空調吹出來的嗡嗡聲。血腥味彌漫在鼻尖,靳野一直捂住傷口靠在椅背上,在告訴林纾地址後一言不發。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林纾也越來越慌。她知道那一刀不是捅,是砍,可是血這麽止不住的流,靳野要是失血太多死在了車上怎麽辦?
無數個問題紛至沓來。
她顫抖着喊雙眼緊閉的靳野,讓他不要睡。
男人始終沒有睜開眼皮,而是在他回複了第四遍“我在”後,竟嘴角微勾,喘息道:“放心,我死不了。”
林纾聽到某個字眼時幾乎不受控的微顫,可這個男人在流了這麽多血之後,依舊是這般風輕雲淡。
二十來分鐘後,林纾握住靳野的手刷開大門,将人送到了最近的沙發上。此時靳野已經神智不清,也沒有力氣說話,但是每當林纾喊他時總會動動手指示意自己聽到了。
燈都顧不上開,借着外面透進來的光。
客廳裏有臺電話,但是她沒背過阿丘的號碼,林纾瘋了似的找手機充電線或者靳野的手機。當終于翻出阿丘的電話撥過去後,林纾才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了實處。
她甚至都來不及等阿丘出聲,在通了的同時,快速說道:“靳野在別墅裏,被砍了一刀,流了很多血,人昏過去了,趕緊過來。”
林纾在說完靳野所在位置後,能聽見那頭的阿丘立馬讓人掉頭的聲音。
阿丘來得很快,挂了電話十來分鐘後,林纾就看見前坪裏沖進來四五臺車,十幾道燈光直直地射進來,照亮半個客廳,車門幾乎同時打開,四十多個人從車裏冒出來。
林纾跑過去給他們開門,客廳明晃晃的燈一亮,為首的阿丘在看到林纾被染紅了一大片的外套時目光一滞。
“別管我,我沒事。”
林纾側身給他們讓路,邊往裏走邊交代道:“應該是被砍前還喝了酒,所以血一直止不住,還被人下了藥,他說是迷.幻.劑之類的。”
阿丘在發現靳野找不到後,第一時間叫人把外科醫生喊了帶了過來。阿偉拎着急救箱,邊聽林纾說完邊看了眼靳野,“趕緊,把哥擡進屋裏去。”
三兩個手下動作迅速的架起靳野,進了一樓最近的一間客房。
阿偉直接拿剪刀将靳野那塊衣料剪開,小心翼翼的把布料撕開,已經凝固的傷口再次崩開,湧出來的鮮血迅速染紅了靳野身下白色的床單,紅的刺眼。
林纾站在幾個手下身邊,這才看清了傷勢——一道長達十幾厘米的口子直直地橫在靳野腰側。
林纾幾乎呼吸一窒,在安靜的屋子裏尤為清晰。
阿丘側頭看了眼林纾,輕聲道:“嫂子,你別看了。”
林纾也沒有猶豫,轉身出去将門關上。
她确實是受不了,方才壓制住的害怕在看到靳野傷口的那一刻瞬間湧了上來,好像要将她淹沒。血肉綻開,鮮血淋漓……真實的展現在她眼前。
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感受到剛剛情況有多麽緊急和危險。她甚至都不知道這一路自己是怎麽撐過來的。
原本死寂般的別墅,屋裏屋外全是靳野的手下,客廳裏的七八個人見她出來,紛紛轉過頭,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沒有人說話。
她去廚房找水喝,可她連杯子都握不穩,撐了靳野一路的手,用力過猛,抖得不行,只好放下。
站在原地出神,回想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林纾從思緒中抽離出來,才發現客廳裏只留下兩個手下,還有安安靜靜等在一旁的阿丘。
“哥已經沒事了,放心吧。失血太多昏過去了,在發低燒。”
林纾點點頭。
阿丘又道:“能講一下具體情況嗎?”
林纾沒有拒絕,靳野脫離生命危險後,還有一大攤子事情等着去處理。林纾理了下頭緒,将自己所知道詳細的說出來。
……
“靳野說砍他的人沒死,被他丢在了酒店廁所裏。”
阿丘表示自己知道了,又猶豫的看了眼,說道:“嫂子,你……”
林纾擡頭,正好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的自己,這才發現自己有多狼狽。頭發被吹的亂七八糟,衣服被染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她疲倦地笑了笑,“沒事。”
阿丘也笑笑,發現林纾精神狀态還算正常,沒有驚吓過度,也就放了心。
阿丘說:“出于安全,你最近住在這裏是最安全的。”
林纾答應了。
阿丘:“你的車我喊人去處理了,車裏頭的電腦什麽的也拿進來了,要出去的話會有人接送。”
阿丘:“屋裏屋外都是保镖,有事喊他們,我已經交代過了,阿偉在哥旁邊守着。今天先湊合着睡一晚上吧,去阿靳的房間,清早保姆就過來了。”
林纾點點頭。阿丘交代完,邊打電話邊去忙了。
林纾這才想起來,自己到現在還沒給何戴琳通過電話,告訴自己人在哪裏。
已經淩晨兩點多了,手機裏幾個未接電話還有微信消息。林纾回了微信,謊稱自己去洗手間時正好碰到了自己的教授,被喊過去送老師回家,手機沒電才沒接,不用擔心。改天再向愛德華道歉。
何戴琳和愛德華等了半天都不見林纾回來,電話又打不通後,親自去洗手間找了一番,又去前臺詢問。
前臺說沒有見到林纾從酒店離開。母女倆長的好看,身邊又有個外國人,前臺小姐印象積極深刻。最後前臺聯系停車保衛處,得知林纾的車開出去了,才憂心忡忡的回了家。
林纾在靳野卧室裏的浴室洗完出來,找了靳野的衣物穿上後,還沒上床,又突然接到廖峻章的電話。
“林纾?不好意思,這麽晚打電話過來。”
林纾抓着手機靜默的聽着。
那邊廖俊章 語氣十分忐忑又猶豫,“我剛剛看了一下網站,投稿結交日期提前到了今天上午八點。”
林纾瞬間清醒了。
他們兩個一起做了一個項目,是國外的一個比賽,還差最後一點點沒完成,本來想着還有一個禮拜,來得及,沒想到突然改了日期。
得,這下連睡覺都省了。
三點多的別墅裏,靳野的房門輕悄悄地打開,在客廳沙發裏坐着的三個保镖聞聲擡頭。
林纾抱着筆記本電腦,趿着拖鞋蹑手蹑腳的下了樓。
對上幾個人的目光,心裏毛的很。這幾個人她都不認識,也沒見過。體型都十分彪悍,兇神惡煞的,見她來也不說話,只是露出詢問的神色,跟靳野啊、阿丘啊、大軒啊完全不是一個類型。感覺下一秒,他們就要提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也不曉得阿丘是怎麽交代的,這幾個人拘謹又嚴肅,弄的她也十分不自在。
敢在這幾個人大哥面前耀武揚威的林纾,此時此刻跟小雞仔子似的。
林纾眼睛骨碌碌轉了好幾圈,打好腹稿才猶猶豫豫開口。
“嗨?”
“……”
沒人接話。
林纾硬着頭皮繼續道:“你們曉得靳野這裏的無線網密碼嗎?”
林纾晃了晃懷裏的筆電,示意自己有事。
其中一個人告訴完林纾密碼後,三個人便又移開了目光,繼續沉默。
林纾暗自聳了聳肩,也不避諱,打開電腦,直接脫了鞋,坐在茶幾旁邊的毛毯上,連上網開始幹活。
其實林纾心裏是有些害怕的,一停下來腦子裏全是紅色的血腥的畫面,所以哪怕這幾個人不好惹,但是只要旁邊有個人在,林纾就覺得踏實。
一旁的保镖們面面相觑,一時半會兒實在是搞不清這位嫂子的路數。
在此之前,他們都不知道林纾的存在。突然多出個大嫂本就處于震驚中,大嫂還是個沒畢業的學生就更目瞪口呆了。
他們只見這年紀輕輕的女人,打開電腦後,戴上耳機就進入自己的世界裏一樣。
幾個小時裏,只聽見林纾輕柔的聲音時不時傳來,她一直戴着耳機和廖俊章 讨論文章 的具體內容。
天邊漸漸亮起幾縷微光,大地開始浮現原本的面貌。
屋外露水重重。
林纾說完“格式沒問題了”長籲了口氣,整個人好像才從某種空間裏活過來。仿佛剛剛清醒的,絲毫不困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原本高度集中的神思蕩然無從,她幾乎是強打着精神合上了電腦,再腳步虛浮的抽掉充電線,神游般上樓,打開主卧的房門,終于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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