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林纾一睡便睡了個天昏地暗,先前因為噩夢就沒休息好,再加上一晚上的心驚肉跳和高度集中,一睡便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靳野昏迷時間到不長,經過不可避免的發燒,當天便睜開了眼。一旁守着的阿偉見他醒過來,大致檢查了一番,問了幾句感覺如何,就聽見男人沙啞地開口:“讓阿丘進來。”
阿偉點點頭,調了調輸液速度,出去了。
阿丘沒想到靳野見到他一句話,居然問的是:“林纾呢?”
他滿肚子的話突然一斷,愣了下才說:“保姆說還在睡覺?”
靳野一愣,扭頭看了一眼窗外,以為自己判斷錯了時間。還是他昏迷了很久?
天色昏沉,霧蒙蒙的,不知是清晨還是黃昏。
阿丘知道靳野在想什麽,“現在下午五點半。值夜的保镖說林纾通宵寫報告,今早上快六點才去睡覺。”
靳野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麽,倒是阿丘眼神裏多了分贊賞,“沒想到林纾看着一小姑娘,膽子還真挺大的。”
阿丘回想起剛過去的一夜,情形确實算得上危險了。沒有林纾的話,靳野可能生死未蔔。跟過來的一群手下,都好奇林纾是什麽人,老大的女人真刮目相看——要是換作別的女人遇見這種情況,別說會不會直接暈過去,說話肯定是不利索的,林纾打電話給他時簡明扼要思路清晰,一句廢話都沒有。
平躺在床上的男人對這種誇贊不置可否,默了片刻問起了正事。
……
…………
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姍姍來遲醒來,期間保姆進來一趟整理房間,見林纾睡得沉,想起阿丘的囑咐,也沒叫她,将浴室裏的髒衣物收拾好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或許因為過度腦內,林纾确實是睡得安穩,到後來就漸漸開始做夢,意識變得混亂,靳野刷白的臉、如蜈蚣般布滿的傷口……無數個畫面不斷地切換,她緊皺着眉掙紮,最後幽幽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窗簾縫中漏進來的一縷陽光,如利刃般劃在光潔的黑色大理石地磚上,閃着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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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頭的觸感不是她熟悉的,好幾秒林纾才反應過來身在何處。她揉了揉額角從超大size的床裏爬出來,赤腳進了浴室。
林纾洗臉時聽見外面發出輕微的聲響,探出頭看見一個中年女人,手裏還捧着一疊整齊的衣物,她一愣,心想應該是保姆。
果然,聽她說道:“林小姐,衣櫃裏有幹淨的衣服。”
林纾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又聽她問:“您要吃點東西嗎?”
林纾不怎麽餓,但是覺得還是多少吃點比較好。
得到林纾的回答後,準備退出房間的保姆突然聽到林纾問,“樓下還有……人嗎?”
林纾一時半會不曉得如何稱呼靳野的手下。
保姆似乎知道她問的什麽,“有兩個在廳裏。”
樓下有保镖的話就不能穿成這樣下樓了,她原本換下來丢在浴室的衣物已經不見蹤影,想來也是被剛剛的阿姨收走了。
林纾想起衣櫃裏有她的衣服,拉開一看,發現原本只有靳野清一色的襯衣外,多了幾件新的外套和裙子,一旁的格子裏還有新的貼身胸.罩和內褲,是她常穿的那家最新款套裝,酒紅色真絲鈎花镂空的。
林纾心想不會吧,然後抱着僥幸心理拎起來看了眼尺寸,熟悉的型號出現時,林纾還是忍不住臉一熱,突然對自己的歐派少了絲底氣。
林纾下樓時扭頭看了眼客房。房門緊閉,林纾頓了頓,繼續往餐廳裏走,靳野也不知道醒沒醒。
穿過客廳時,坐在沙發裏的兩個人好像不是她睡覺前的那兩個,林纾實在是對他們清一色的穿着打扮頭疼,只笑着點了點頭。
不過在靳野的保镖們眼裏看來,那是一種從骨子裏就帶有的理所應當,好像人之間區別和位置本該如此般。林纾就有這樣的本事——她不刻意放低姿态時,端在那裏舉手投足間便是階級的距離感。
林纾此時完全不知道,她已經被這幫人私底下揣測過了一番——關于她的來頭,衆說紛纭。
她坐在餐桌實木椅子上,抓着手機刷新聞。專門負責做飯的阿姨端來一碗雞茸蘑菇湯放在她面前,林纾這才擡起頭看了一眼,禮貌地道了聲謝,卻也不急着吃,又看了幾分鐘後鎖上手機,脫了鞋雙腿一屈,整個人便縮在了椅子裏,雙膝擱在桌邊,專心致志地看起了下樓順手拎來的書。
她今天很閑,下午三點只要去法.院觀摩學習,還有好幾個小時,才有如此的閑情逸致。
林纾翻幾頁書吃上一口,靳野床頭拿來的。
《挖掘機維修指南》。
一本新書,林纾判斷不出靳野有沒有看過,不過版次倒是挺新的。
一個流氓還會閱讀,這件事就讓她就有些吃驚,然後這流氓的精神世界還這麽清奇,林纾就十分好奇了。
餐廳裏安安靜靜的,紙張清脆的聲音輕嘩,冬日的陽光悠悠地灑進來,跑到胡桃木桌上,光影如畫。
抛開藍色封面的《挖掘機維修指南》畫面異常和諧。
接到馮琪打來的電話時,林纾還沉浸在書裏,別說,除了寫機械構造實在是看不懂外,還蠻有意思的。
“林纾你在哪兒啊?待會兒怎麽去法院?”馮琪在電話裏問道。
傅政清除了在高校任職外,還是經常被請去做顧問,跟裏頭人交涉,本是非公開的庭審,允許他們學生在場旁聽學習。不在區裏的人民法院,由市法受理,離學校有些遠,坐車要一個小時的樣子。
馮琪問她是想着林纾有車,她方便的話能順帶捎自己。
林纾把書往裏推了推,不急不緩回道:“唔……現在不還早嗎?”
那頭馮琪的聲音瞬間提了幾個度,“昨天群裏發通知,庭審改到下午一點,你不知道啊?”
林纾當場就是五雷轟頂!她知道個鬼。一覺睡了一天,半個小時前剛剛起床。
他媽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一個兩個的改時間,殺得她措手不及。
炸毛的林纾沒忍住爆了句粗口,手忙腳亂從椅子上跳起來,完全沒有方才富貴人家小姐的做派,嗷嗷慘叫道:“啊啊啊啊啊——”
餐廳裏在一旁的阿姨還有客廳角落裏的靳野的手下:“??”
林纾咆哮的聲音遙遙傳進客房裏,靳野和阿丘說話一頓,靳野眉毛揚了揚,還沒接着往下說,又聽見自己的妞嚎道:“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孽讀了這個專業,我只想回家養豬啊——”
阿丘憋着笑,靳野沒忍住勾了勾嘴角,擡擡下巴:“去看看。”
林纾邊說邊走出餐廳,往樓上去。快十二點了,不堵車來得及,電光火石間她猛地想起自己的準入證還落在她的小公寓裏,連忙問:“你還在學校嗎?……太好了!我現在不在那邊,你能不能去我家把我的書包帶過來?備用鑰匙在我家門口地毯下面的縫裏。書包被我扔在沙發上了!拜托了!”
讓人幫忙,有一招比較好用的方法,前提是你臉足夠厚,底氣足夠有——在別人還沒有回複之前,把要說的都交代了。這樣被拒絕的幾率會小很多。
從這裏到市法院倒是不遠,但是還要拐回學校拿她的東西時間肯定不夠。
馮琪心裏十分納悶,完全猜不出向來從容不迫的林纾怎麽也會有措手不及的時候。
難得看林纾炸毛,馮琪好心情的在那頭捉弄道:“叫爸爸!”
林纾穿過了客廳,面對馮琪趁火打劫相當無語,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古人誠不欺她,當初馮琪求她幫忙時她也是一毛一樣的嘴臉。
年輕人向來是愛玩的,沒大沒小,沒皮沒臉,叫聲爸爸就幫忙。
剛拉開房門走出來的的阿丘,迎面聽到的就是林纾與他擦肩而過時一聲“爸爸”。
阿丘嘴角抽了抽,心想這林纾,将來是做大事的人——他竟然不知道說什麽好——全然沒把自己男人是濱城數一數二的地頭蛇放在心裏。
林纾那句“爸爸”喊得是一絲猶豫都沒有,完全不曉得骨氣是個什麽東西,三步做一步的上樓,甚至繼續對電話那頭人說道:“爸爸,我的準入證放在書包裏了,您可一定得給我帶過來呀!”
這般不害臊,反倒搞得那頭馮琪這個當“爸爸”的先不好意思,馮琪自愧不如,畢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論能屈能伸,沒人剛的過林纾。
……
…………
林纾比馮琪還先到法.院,站在門口石灰柱子下面,倒也不急,林纾向來喜歡踩點。
等兩個人蹑手蹑腳進去,法官正好在敲着木槌喊肅靜。
事情的始末傅政清上躺課給他們詳細講過。由檢.察院提起公訴,直接送進了中.級法院,去年初秋的案子持續到了今年年尾,公.安機.關那邊一直調查,至今才進入審判。
林纾和馮琪出來的時候,太陽仍然高挂,但灑在身上卻不覺得有原先暖和。
也許是跟預料的不一樣,兩個姑娘或者說他們一群學生都沒想到,做出那樣慘無人道的罪犯,居然頂着看上去天真無害絲毫沒有攻擊性的長相,一時半會誰都沒有說話,沉默的往外走。
林纾剛走出伸縮門,來時乘坐的黑色轎車便緩緩的停在了她面前,兩人步子一頓,林纾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司機,回神問馮琪要去哪裏。
馮琪回學校,林纾也需要回公寓拿些日用品,便讓馮琪上車。
靳野的手下中,除了阿丘和大軒她還比較熟之外,其餘的,有些有過眼緣,大多數她是不認識的。
開車的男人看不出年齡,三四十歲吧,繃着一張臉,從頭至尾一言不發。馮琪坐上車就被司機的氣場震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挺直脊背,樣子十分乖巧,眼睛卻不停的示意林纾什麽情況,這人是誰。
林纾看着好笑,搖頭示意沒事兒,靠在真皮椅裏,對前面輕聲道:“先去我學校,我要去拿東西。”
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林纾便收回視線,對馮琪眨巴了眼。
此時還沒到下班時段,轎車很快駛出了尋蓓路,路上汽車漸漸多起來,人行道店鋪林立,法庭裏的一切似乎是另一個世界,離她們遠去,馮琪感覺壓抑感終于消失了,長籲了口氣,便開始了感嘆。
“我的天!那天上課看材料,還不覺得特別惡心。今天在見到那人長什麽樣兒……太可怕了!”
林纾倒還好,沒馮琪那麽誇張,聽着她繼續叨叨,“還一起長大的發小兒呢,把人殺了,就為了那幾萬塊錢,過年回去還去給人家媽媽拜年祝好……”
司機又從後視鏡裏看了她們一眼,林纾突然想讓馮琪閉嘴。
可惜馮琪這個沒眼力見的繼續說:“林纾,你聽到他在庭上怎麽陳述的了吧?”
林纾心想她當然聽到了啊,但是你在一個社會人士面前說這個不太好啊,大姐!
馮琪完全沒注意到林纾的沉默,“不過教授在辯護的時候,我有些沒想明白。”
林纾這次接話了,自然知道質疑最大的是什麽,想了想問道:“你不覺得今天法.官态度很奇怪嗎?”
馮琪愣了下,回想了一下大概,“不至于吧,這兩個人又沒什麽背景,教授會來做辯護,也是因為特別特殊啊。”
林纾點點頭,沒辯駁,繼續說道:“争議點就是那段錄音,刑.事訴.訟裏視聽資料是可以作為證.據的。問題就在于,如果事實是像錄音裏面說的那樣,他是因為被.害人有過十分明确的輕生念頭才把人殺了,加上被告在殺人之前就被确診過精神有問題,在量.刑上又會要重新考慮了。”
“教授就是在這點上抓着不放。”
馮琪嘆了口氣,“哎,他自己都說不清是在什麽情況下錄的音……”
話題到這就結束了,回去的路上,林纾獨自坐在後座,明顯感覺車內氣氛更奇怪了。
馮琪下車後,前面那個手下看林纾的眼神,林纾從裏面讀出了一絲嘲諷。
黑.社.會老大的女人是個律師,任誰聽了都會覺得諷刺吧,畢竟連當事人林纾心裏都有一絲認同。
回到別墅,林纾剛放下東西,就聽見一旁的手下對她說:“哥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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