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查到了。”

電話裏沒法聊得很細，阚子意幹脆讓他先回來了再說。

半個多小時後，阚子意辦公室內。

兩人相對而坐，中間小茶幾上，擺着一份資料。

阚子意拿起，粗略掃了眼。

這份資料是他讓林經冬去查的。那晚他被蕭老爺子激了下，差點同意跟蕭行舟解除婚約，回來後，細想了很久，他甚至有理由懷疑，老爺子當晚的舉動之所以在事後看稍顯過激，完全就是為了逼他就範。

瞧出自家老板在輕輕蹙眉，林經冬道：“其實我覺得這人也沒那麽好。”

阚子意擡眸。

林經冬想了想，幾乎要把畢生能想到的安慰人的話語都用上，他道：

“畢竟這人之前的私生活還是比較混亂的啊。”

确實，阚子意剛才翻到這人就學期間，就跟好幾個男男女女的牽扯不清。

可這種行為，放在普通人家身上看來，是花心，浪蕩子，但要放在富家子弟身上，沒準還能成為一段‘美談’。

阚子意正這麽想時，心底有個聲音忽地開始咆哮，“喂，你為什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阚子意：“……”

我沒滅自己威風啊，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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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無意識往後翻，停在了某頁上。

林經冬見自家老板目光一凝，也趕緊看過去。

那是張生活照，他都忘記自己是在哪扒出來的。

其實這人吧，也不是那麽好吧？

林經冬在心裏不着四六地分析道，你瞅瞅這人長的，就沒自家老板标致嘛。

就是下意識的，林經冬從阚子意手中取過那份資料，舉高，與自家老板面部齊平。

他看看阚子意，又瞅瞅照片上的男人。

再回看看阚子意，又繼續細致瞧瞧照片上男人的五官，如此幾下後，像是終于得出結論般，他道：

“老板你看，他這五官比例，明顯就沒你長得那麽協——”

在對上自家老板滅霸似的眼光後，半吊子出身的林助理終于學會了當特助最重要的一條守則，不該你說話時，一定要學會閉嘴。

這人叫趙策，是肅津一家證券公司老總的小兒子，比他跟蕭行舟都大，今年已經28了，正好是适婚年齡。

蕭家搞投資，趙家做投融，算起來都屬一個圈子裏的人，難怪蕭老爺子會把這個人定為首選。

沒了林經冬在旁叽叽喳喳，阚子意細細看去。

論家世，似乎這人家世背景更雄厚一些。

論學歷，嗯，人家可是世界級top名校金融系畢業的，自己，自己這算什麽，要是公司的事一直處理不完，自己這麽一直耗下去，豈不成了肄業？連個大學文憑都拿不到？

論長相，這個其實不好說吧，不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麽，再說了，這人也不是長得歪瓜裂棗，配蕭行舟嘛，阚子意腦海中兀地浮現出那人的臉，他想了想，嗯，單論長相這塊，蕭行舟配他，還是挺綽綽有餘的。

要沒有他從中橫插一腳的話，阚子意合上手中資料，心想，說不定這倆人早成了。

诶不對，什麽叫我橫插一腳？

我也是被迫的好嗎？我還不想跟他結婚呢，跟他結婚有什麽好的？

不光是個癫的，還是個腦袋死不開竅的。

這個叫趙策的玩意知道蕭行舟是個癫的麽，要是知道，他還看得上這貨？

不是……

直等林經冬都走好久了，阚子意才忽地反應過來。

他擱這置什麽氣呢？

原本讓林經冬查這份資料，也是為了更好的了解蕭丘懷那邊的動向。

怎麽搞得好像自己上趕着找存在感去了？

阚子意嚯地一下，随便拉開一個抽屜，把面前的資料塞了進去。

塞完又覺得不過瘾，幹脆取出，丢進了一旁的碎紙機中。

-

晚間，某高檔餐廳內。

蕭行舟摸不準阚子意突然把自己叫到這來，有何用意？

不過俗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

某人優哉游哉地接過侍應生遞來的水，邊喝邊打量着餐廳的內部環境。

阚子意故意遲到了一會才過去。

走到餐廳外，他正準備進門，忽地被幾個圍聚在餐廳窗外的女學生吸引住了視線。

阚子意并非色心起，實在是這幾位女學生交談聲音過大，他順着幾人說笑間望的方向看去——

“……”

看到了自家老攻，哦不，老婆。

阚子意凝眸看了幾秒，眉頭一簇，心想，擱這裝什麽花蝴蝶呢。

某人氣勢洶洶地進了餐廳。

見他來，蕭行舟收起在窗前‘擺手弄姿’的造型。

其實他早看見了，要是這人剛才沒冷漠地走開，他說不定還能隔窗跟他打聲招呼呢。

這人……

又鬧什麽呢？

蕭行舟望着在自己對面一坐下，看都不看自己，就開始熟練點餐的某人，暗道，我又哪裏惹着他了？

沒有啊，我明明什麽都沒做啊……

點餐間隙，阚子意狀似無意地擡眼，朝對面人看去。

嗯，做工考究的手工西裝，一看就很貴的領帶，別說，配他這身西裝還挺搭，是自己配的嗎？

估計不是，阚子意想，估計是別人給他搭配好的。

嚯，注意到對面這人還專門戴在西裝袖口的鑽石袖扣，某人心想，真是有夠招搖的，說你是花蝴蝶，看來沒說錯。

餐點好後，侍應生微笑離開。

阚子意幹脆放開目光，打量着面前人。雖然倆人這也結婚幾月有餘了，但說實話，除了在林經冬之前查的那份資料中，阚子意有好好看這人長什麽樣之外，多數時間倆人間的照面都是匆匆一瞥。

剛結婚那會，他是有意避開與這人的眼神對視，後來嘛，他也是有意的，就是覺得……

嗯，就是這樣，這人就是這麽奇怪，怎麽總是拿直勾勾的眼神看自己呢。

“你，你看什麽？”

蕭行舟笑，“子意，今晚為什麽帶我來這吃飯？”

“家裏飯菜沒吃膩嗎？”阚子意随便找了個理由。

“沒，”蕭行舟剛應完，對上他視線，立馬改口道：“但偶爾換換口味，也挺好的。”

阚子意：“……”

這麽明顯地順着他話頭往下說，會是個癫的人能想到的嗎？

他又想起林經冬查的那份資料上顯示，這人也不全是個癫的，至少在平時的生活中，看不出什麽問題。

至于曾經的那些‘壯舉’，阚子意心想，可能多半情況下，需要個觸發媒介？

正走神，突聽那人道：“你今晚選的這個約會地方真挺不錯的。”

大廳中，身穿潔白連衣裙的彈奏者款款走到鋼琴邊，随着靈巧指尖翻動，悠揚樂曲慢慢傳出。

确實挺有氛圍的，這也是他特意讓林經冬定的。

“嗯，确實……”阚子意應到這，忽地頓住。

什麽玩意？

約會？

誰特麽要跟你約會了，我找你來是談事的！

等侍應生放下餐點離去後，阚子意清清嗓，

“你當初，為什麽會選我？”

他直接問了出來。

之前他讓林經冬查那份資料，也是想調查一下，明明在有中意結婚對象的前提下，為什麽還會選擇自己？

後來阚子意覺得，與其費這個時間精力去揣測別人的心思，不如直接問來的幹脆。

正在往嘴裏送東西的人，顯然也是一怔。

大概率是沒想過這人會問自己這個問題。

“別說什麽一見鐘情的戲碼，”阚子意端起一旁的杯子，喝了口水，淡道：“你覺得我會信嗎？”

蕭行舟沉默地咽下嘴裏食物，想了想。

一貫以傻笑作為掩護的人先是‘嘿嘿’笑了兩聲，誰知對面那位，真是半點臺階都不給，當即道：“不準這樣笑。”

蕭行舟：“……”

那就……那就告訴他似乎也無妨？

“子意，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好嗎？”

阚子意不答，但也沒拒絕，臉上明晃晃寫着，‘我看你能說出什麽花來’。

蕭行舟被他那表情噎了下，開始組織語言。

“曾經有兩個小朋友，特別要好。但是一開始，他倆其實并不熟……”蕭行舟稍有停頓，看向阚子意。

對面人面色沒那麽差了，看眼神應該是示意他繼續。

“後來有一回，其中一個小孩因為課業沒做好，被老師留堂批評，另位小孩不知怎的，看到了，等老師走後，那位小孩就從後窗翻了進來，問他，你怎麽了？”

兩人視線在空中無端交彙了下。

就像那個曾被夕陽籠罩的黃昏，也有個人這麽定定地看向自己，然後問，你怎麽了？

雖然人的五官輪廓，随着長大，确實會有變化，但從某個角度看過去，依然能看到曾經的影子。

蕭行舟很輕地眨了下眼，艱難找回自己的話，

“後來，那個突然出現的小孩，陪着他，把實踐課業做完了，還受到了老師的表揚。”

“什麽實踐作業？”阚子意突然發問。

“一項，”蕭行舟看着他，“一項實驗。”

“嗯，”阚子意略一沉吟，問，“然後呢？”

“然後，被幫助那個小孩就在心裏暗暗發誓，如果今後某天他能再次遇到之前那個人，不管他遇到什麽難題，自己都會義無反顧地幫他。”

阚子意颔首。

看他表情，蕭行舟心裏忽地有一瞬緊張，他其實并不想過早的把這些事說出來。

“所以你跟我結婚，是因為覺得我遇到了難題。”

嗯？

“還特地編排出這麽一個蹩腳的故事，想要婉轉地告訴我，你幫了我？”

嗯？？

蕭行舟看着面前人異常清明的眼神，這回是真的有點怔愣。

沒第一時間把自己認出來也就算了，這算怎麽回事，壓根不記得了？

虧他還一直念念不忘。

很快調整好思緒的某人笑，

“沒啦，”語氣已經恢複到之前的癫公狀，“我跟爺爺提，是因為那回你去堵車，我在車內看見你了。”

“第一眼就好喜歡好喜歡，所以一定要和你結婚。”

阚子意“……”

你嘴裏到底有沒有一句實話？

“那你剛才為什麽給我講那個故事？”

“突然想到，就想告訴你。”

“……”

你特麽擱這耍我呢？！

阚子意走了，看樣子不是很高興。

還沒吃上最後甜品被迫追出去的某人暗道，該生氣的人應該是我好嗎？

你不光懷疑我，你竟然還不記得我了！

……

陸霖怎麽會在這？

餐廳內，已經走到門口的人，忽地頓住腳步，凝眸望去——

而且，跟他交談的那個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