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何峥燃

何峥燃

Chatper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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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峥燃真的回家了，回了本家，帶着他那雙拖鞋。

一進門就找阿姨，林姨走出來，何峥燃把那雙依舊濕漉漉的拖鞋遞給她：“林姨，麻煩您幫我把這雙拖鞋刷出來吧。”

林姨拎過那雙鞋，一看就是泡過雨水的樣子，而且看着也不是什麽大牌子，可能就是在超市随便拿的一雙急用的拖鞋，還不如再買一雙新的。

她很不理解：“這鞋還刷它做什麽，都這樣了。”

何峥燃沒解釋，只說：“麻煩林姨了。”

話落，他沒什麽精神地走去了樓上房間。

打開卧室門，看到床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睡覺，已經一天一夜沒合眼了。

可腦子裏都是木淨一的事情，他睡不着，只要閉上眼，那些事那些字就會清晰地盤旋在他的大腦中。

把手裏的車鑰匙随便往桌子上一扔，外套也沒脫直接躺在了床上，身體擺成了一個“大”字，兩只眼睛睜得很大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從想變成了回憶，回憶他跟木淨一的這些年。

她的爺爺跟他的爺爺是朋友，他們打出生就認識，可兩個人的命運卻大不相同。

他的父母結婚多年依舊恩愛如初，好像歲月并沒有剝奪他們的愛情。

可是她的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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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淨一的母親是個律師，更是個女強人，她父親又是出了名的冷血，眼裏只有利益，兩個人是商業聯姻，沒有任何感情，只維持着表面上的和諧。

她還有個弟弟，她的爺爺奶奶是溺愛他們的孫子，她在家裏從來不受重視。

小的時候不懂事，木淨一性子烈，他脾氣也不好，兩個人經常幹仗，吵着吵着也就習慣了，吵了這麽多年也沒吵散。

現在想想，他們都是為了什麽吵呢？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可以讓他倆吵起來，甚至破口大罵，但一般都是木淨一在罵他。

在床上發着呆，半天就這麽過去了，下午七點多的時候天已經黑透。

何峥燃被叫到樓下吃飯，走下樓的時候還耷拉着臉，跟別人欠了他多少錢一樣。

看到林姨的第一眼就是問：“林姨，那雙鞋刷好沒有？”

林姨圍着圍裙，面帶微笑地回答他，并指了指陽臺：“刷好了，在陽臺晾着呢。”

何峥燃往陽臺瞥了一眼，那雙鞋确實老老實實地躺在置物架上晾着，他回過頭，坐在餐桌前。

其他人并不知道那雙拖鞋是怎麽回事，卻也沒人過問，自家兒子是個成年人，他們早就不會過問太多他的私人事情了，愛咋咋地，只要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其他的随意。

何峥燃看着滿桌的菜，一點胃口都沒有，不太情願地拿起筷子，伸到糖醋排骨前猶豫着剛要落下筷子又擡起來，他不想吃。又伸到青菜盤的上方，依舊不想吃，最終放下了筷子，站起身。

“爸媽，你們吃吧，我回我自己那了。”

他沒什麽情緒地說了這麽一句，得到應允後轉身離開了。

一連幾天，兩個人誰都沒給誰發微信，何峥燃不确定木淨一是不是把他删除或者拉黑了，這事木淨一沒少幹過。

以往木淨一删除他微信好友的時候他會主動再去加她微信，可這次他不想了，他甚至不想去試探他們還是不是好友，因為真的涉及到了原則性問題。

***

下午四點半，木淨一裹着一條毛毯蜷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旁邊的休閑桌上放着醒好的紅酒，遠處是橙紅的日落，最近天涼，陰天降溫，這樣的景象真是難得一見。

她只是眺望遠方，目光不曾下移。

她住25層，樓層太高，她總有往下跳的沖動。

已經不知道在這坐了多久了，反正她是一個自由的原畫師，不用像寧曼那樣坐辦公室。

木淨一掏出手機把眼前的落日拍了下來，說真的，她很少有這樣閑情雅致的時候，別說風景照了，就是她手機裏的圖片都少得可憐。

用寧曼的話來說就是，她是一個極度沒有生活感的人，像一個把自己剝離俗世的仙子。

按下快門，木淨一把那一幀的天空定格，想把它發給寧曼。

點開了微信，往下滑了半天才找到寧曼的聊天框，點進去找到那張圖點了發送。

就在這時傳來門鈴聲，木淨一心裏一驚，提了一口氣。

這些天她也想了很多，但她沒覺得自己錯了，憑什麽那件事男人來做就那麽平常，換做女人來做就要接受道德的譴責。

如果他來道歉，那她勉強可以原諒他。

木淨一看了一眼腳邊沒有拖鞋，她也記不清把拖鞋脫在哪了，索性光着腳走去開門。

門打開的時候，看到了穿着駝色大衣的寧曼，她擠了擠眉，“你怎麽來了？”

寧曼歪着頭，“怎麽，你以為是誰？”

見木淨一往裏走，她進門換了鞋，眼神一瞥，看到她光着腳，忍不住說她：“木淨一你知道現在外邊多少度嗎，你就不能穿雙鞋嗎，你這屋裏這麽冷，自己身體什麽樣你心裏沒點數嗎？”

木淨一的家裏是沒有鋪地毯的，她喜歡那種實木的質感。

說着，寧曼想在玄關的鞋櫃裏給她拿一雙拖鞋過去，可打開鞋櫃裏邊全是她外出穿的鞋子，一雙拖鞋也沒有。

寧曼關上櫃門走進去，她好像想起來那天她拎進來一雙AJ，走的時候就沒看見過拖鞋。

“一一，你跟何峥燃吵架還沒和好嗎？”寧曼直截了當地問。

不應該啊，他們吵架不會超過一周的，這都多少天了，問題還沒解決嗎？

木淨一又還原了剛剛的姿勢，盤着腿看着遠方，答非所問地說：“你不是總說我沒有生活感嗎，喏，我現在在欣賞夕陽，剛還拍了張照片給你呢。”

寧曼坐在了她對面的那張椅子上，看着桌上擺着的紅酒和煙灰缸裏插滿的煙頭，就知道她在這少說得坐了半天了。

她又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木淨一發給她的照片，構圖很美，木淨一拍照找的角度都挺刁鑽的，但她輕易不拍照。

“你得承認在你身上看不到半點生活的氣息，不是你偶爾拍張照片就能有的，是那種——”寧曼想了想措辭，“若即若離讓人摸不着的飄渺感，像雲一樣，看得見摸不着，所以我才會覺得你沒有生活感。”

木淨一瞥了寧曼一眼，沒反駁，随便她說什麽都好，她也沒寧曼有文藝的氣息，她俗人一個，沒有就沒有吧，反正也不重要。

“來找我幹嘛？”木淨一抿了一口紅酒問。

寧曼翹起二郎腿，背靠椅背，跟她一樣欣賞着稍縱即逝的夕陽，“想請你幫忙呗。”

木淨一不解，視線偏移到她身上，“你那麽厲害，又那麽能耐，我能幫你什麽？”

寧曼“诶”了一聲，放下二郎腿，傾身向她，“話不能這麽說，有件事還必須你出馬。”

***

第二天上午，木淨一簡單化了個妝，在門口換鞋的時候看到了鞋櫃裏被寧曼撿回來的何峥燃的AJ，她頓了頓才把鞋子拿出來，随便找了個鞋盒子裝進去。

電梯下到負二層，木淨一找到自己的車位，坐進車裏，把鞋子往副駕一放，驅車前往水岸合景。

正好趕上早高峰，路上有點堵，本來從她家到何峥燃家裏就二十分鐘的車程，她愣是開了四十分鐘。

抵達水岸合景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木淨一輕車熟路地把車子開進地庫，找了何峥燃的車位停好車，拿了那雙鞋下車。

拉開車門的瞬間，突然覺得小腹墜痛，她的一只手摁住了肚子，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盤，額頭抵在胳膊上，擠着眉，眼睛緊閉着，等了一分鐘，疼痛稍微緩解了一些，但依舊很疼。

不知道是她兩天沒吃飯還是因為快到日子了，這種痛感她很熟悉，木淨一并沒有在意，強忍着疼痛下了車。

她住的樓層很高，在25層，可何峥燃住的比她還高，在37層，電梯都要坐好久。

站在3701的門前，木淨一揿下了門鈴。

在來之前，她沒給何峥燃發任何一條信息，并不知道他是否在家，反正她就憑着感覺來了。

沒過多久，門裏傳來何峥燃的聲音：“您直接放門口就行，謝謝。”

得，這人不僅在家，還把她當成外賣小哥了。

木淨一也沒耐心再摁一次門鈴等他來開，反正知道他家密碼也在裏邊錄了指紋，平時也沒少自己進來，索性這次也自己開了門。

打開門走進去，她在玄關換了鞋，卻不經意間看到了那雙自己家的屬于何峥燃的拖鞋。

并沒有放在心上，換好鞋就往裏走，沒兩步就看到何峥燃剛剛洗好并且裸露着的上體，發尖沾着水珠，手裏拿着毛巾。

不知道他左側胸口處有個什麽的東西，感覺那裏有種黑乎乎的感覺，她沒看清，不過她也并不在意。

霎時，四目相對。

木淨一瞥他一眼，沒有任何羞愧地往裏走着，對他的身體也絲毫沒有興趣，鞋子随手扔在了地板上，眼神都沒給他一個，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蹬掉了拖鞋，蜷縮在了沙發的角落，随手将旁邊的毯子蓋在了身上，被掩蓋的雙手用力地摁住了自己的小腹。

何峥燃先驚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回房間套了一件家居服，走出來之後才問她：“你怎麽來了？”

木淨一擡起眼皮，看着剛洗完澡神清氣爽的何峥燃，他穿了一件灰色家居服，寬松的休閑褲依舊遮不住那兩條筆直修長的腿。該說不說，何峥燃的顏值一直在線，屬于那種乍一看很帥，看久了也不會厭倦的耐看型。

盡管如此，她還是想怼他一句：你以為我想來。

但是她忍住了，畢竟這次是寧曼讓她帶着任務來的，況且她現在疼得渾身直冒虛汗，也沒有太多力氣怼他。

服軟，特別是對何峥燃服軟，這種事木淨一也沒少幹過。

反正他倆吵完架，不管誰對誰錯，不是她道歉就是他道歉。

木淨一道歉的話張嘴就來：“那天是我做的不對，我錯了，對不起。現在有件事想找你幫個忙。”

顯然，何峥燃對于那天的事情依舊耿耿于懷，況且她的态度那麽敷衍，一點都不真誠，這哪是道歉該有的态度。

他輕呵一聲，大剌剌地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把毛巾往脖子上一甩，沒好氣地說：“你沒錯，你怎麽會錯呢？而且你有什麽是需要我幫忙的呢，你多厲害呀，不用我幫忙，什麽都能自己搞定。”

木淨一可以服軟，但他何峥燃又憑什麽在那裏陰陽怪氣，她擠着眉，剛才忍下來的情緒瞬間爆發，眼睛睜得很大，怒目而視，甚至都忘了疼痛：“何峥燃！你好好說話會死啊，非得這麽陰陽怪氣，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