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何峥燃

何峥燃

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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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光線透過窗戶射進來，灑在他兩米多的大床上，木淨一睜了睜惺忪的睡眼，手上摸到個什麽東西，她拿上來，看到是一個灰色哈士奇的暖手寶，這個東西現在還是溫的。

木淨一知道這是何峥燃做的，看着醜萌醜萌的哈士奇，她嫌棄地把暖手寶扔到一邊，嘴上還嘟囔了句：“醜死了。”

此刻，她沒再感覺小腹的墜痛，應該是藥起了作用，不然她也不會睡過去。

而這一覺，她睡得很踏實，不知道是因為他房間裏的木質香還是什麽，總是很安心。

木淨一掀開被子下床，看到床頭邊上放着的衛生巾和一次性內褲，她找了390mm的拿着走去衛生間。

而何峥燃正在客廳裏發呆，夾在指尖的煙沒抽兩口，自己快燃盡了。

不知道木淨一醒沒醒，何峥燃伸長胳膊把煙屁股撚滅在煙灰缸裏，站起身把窗戶關小了，走去了卧室。

輕輕推開門，卻看到木淨一正在扯床單，應該是聽見了動靜，她也轉過來來看他。

兩人四目相對。

木淨一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驀然開口：“不小心把你床單弄髒了。”

聲音很小，但她很坦然，一點都不扭捏。

何峥燃沒什麽過激反應地走過去，拉過她手裏的床單，木淨一順勢松了手。

他眼神一瞥，看到了床單上的那處猩紅，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緊接着彎腰不費吹灰之力地把床單扯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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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單扯下來之前看着她問了句：“肚子還疼嗎？”

木淨一搖搖頭。

但其實還是疼的，布洛芬只能緩解她的疼痛，并不會不讓她疼。而且吃了太多布洛芬，已經産生抗藥性了。

何峥燃把床單扔在一邊椅子上，轉身在櫃子裏拿出了新的。

除此之外，兩個人沒有再多的交流。

他們挨得很近，木淨一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她站在原地，看何峥燃賢惠地鋪着床單，沒有一點伸手幫忙的意思。

“對不起。”

木淨一垂下了頭，很小聲地說。

小到何峥燃根本聽不清她說了什麽。

何峥燃停了手上的動作，看着她，想再聽一遍：“你剛說什麽？”

“沒聽見算了。”木淨一擡起頭倔強道。

反正她道歉了，真誠的，沒聽見又不關她的事。

何峥燃像是知道木淨一的反應就是這，他也不惱，但情緒語氣必須到位：“愛說不說，不說拉倒。”

木淨一瞥他一眼，轉身拿上換下來的床單往衛生間走，還沒進去，床單就被何峥燃拽了過去。

“怎麽，你還想洗它？”

何峥燃推開衛生間的門，順手把床單扔在了髒衣簍裏，關上門，輕輕扣住木淨一的手腕走出卧室。

拉着她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又扯了沙發上的毯子給她裹上，動作看起來并不輕柔，只是表演性強了點。

木淨一拉了拉毯子，踢掉了拖鞋，蜷起腿，整個人縮在椅子上，目不轉睛地看着何峥燃。

看着他進了廚房，看着他打開了竈臺，看着他拿起勺子攪着鍋裏的東西，看着他不屑地瞥她一眼，看着他關火，看着他把鍋裏的東西盛出來端到她面前，看着他給她拿了勺子和筷子。

終于，木淨一低下了頭，看着面前那碗熱氣騰騰的紅棗蓮子銀耳湯，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好像有點難過，也好像有點感動。

她剛要開口道謝，就聽見何峥燃沒什麽情緒地說：“不用謝，趕緊喝吧，一會兒又涼了。”

何峥燃說完沒等木淨一給他什麽回應，自顧自地走到窗邊，關上了那僅剩的一個縫，又找到空調遙控器，把溫度調高了兩度。

癱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何峥燃暗自發誓，以後不能對她不這麽好了，這個女人是沒有心的，你對她什麽樣她并不會反過來對你什麽樣。她可以曲解你對她的好，把你的好心當成驢肝肺。有時候這個女人挺神經病的，像個瘋子一樣。

他陡然想起高二的那年暑假，她一聲不響地一個人騎行去了西城。

手機關機了兩個星期，找不到航班信息，什麽高鐵火車全部找不到她的購票記錄，也沒有任何銀行卡消費記錄，整個人就跟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

何峥燃問過她的父母，他們并不知道木淨一去了哪，好像也并不擔心，說過不了多久就回來了。只有她那個比她小8歲的弟弟要跟他一起找姐姐。

他帶着9歲的木子皓去了派出所，還沒進去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座機號碼，那一刻他就有一種直覺，這個電話是木淨一打來的，接通之後果不其然就是木淨一，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自顧自說着：“我在西城，不用擔心，也不用找我，找也找不到，8月13號就回去了。”

說完就挂了電話。

終于，何峥燃松了一口氣，無論在什麽時候，他都相信木淨一說的，只要她是安全的就好。

那次何峥燃真的沒找她，只是每天吃不下睡不好，眼看着13號越來越近，不知道13號能不能看到她。

不過木淨一在12號傍晚的時候就敲響了他家的門，是他媽媽開的門，羽蘭女士第一眼都沒有認出來是她。

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姑娘黑了很多，臉也曬傷了，腿上還有傷，背了一個也就比她小一半的登山包。要不是她叫楊阿姨，楊羽蘭還真認不出來。

在樓上煩躁的何峥燃聽到媽媽叫他，并告訴他木淨一回來的時候，他立馬竄了下樓，明明很擔心，卻總是口是心非，不會好好說話。

木淨一沒跟他扯皮，洗了澡之後才跟他說她是騎行去的西城，去拜了佛，去爬了山，遇到過惡心的人，也經歷過美好的事。

楊羽蘭看着黑黝黝的木淨一有些看不下去，在開學前的每一天她都帶着木淨一去美容院，何峥燃也就跟着去了半個多月的美容院。

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木淨一真的很像一個瘋子，不管不顧，想做什麽做什麽，天不怕地不怕。

“何峥燃。”

木淨一叫了他一聲，把他從回憶裏拉出來，那些曾經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

他扭頭看着她應了聲：“嗯？”

木淨一已經收了碗筷，放進了洗碗機，她裹着毛毯坐在那裏，灰色的頭發散在背後，有些慵懶，還很安靜。

“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何峥燃一開始不想動，就坐在那後仰着脖子看着她，他不動，木淨一就一句話不說，于是他嘆口氣，任命地站起身，趿垃着拖鞋亦步亦趨地走過去，坐在她對面，眼神淡漠，明明很想知道她要說什麽，卻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吧。”

木淨一開門見山：“梁同不是誰，我們不是朋友，互相不了解，只是認識。你不用特地找人去調查他，我們什麽都沒做過。我以後也不會再做這種事了，你大可以放心。”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何峥燃就來氣了，他輕呵一聲，顯然不相信她那句所謂的什麽都沒做過。

“不是朋友？不了解？不是誰？那你給他發那種微信？還從去年就開始了，木淨一，我腦門上是不是貼了傻子兩個字啊，我很好騙是嗎？”

說到“傻子”的時候，何峥燃還指了自己腦門兩下，一左一右。

木淨一早就猜到了他是這個樣子，情緒也沒什麽起伏，她站起來盯着何峥燃說：“我都說了我們什麽都沒做過，你至于這麽上綱上線嗎，愛信不信，不信拉倒。反正實話跟你說了，信與不信，随你便吧。”

說完就回了何峥燃的卧室，摔上了門。

何峥燃聽到“duang”一聲，嘴裏不自覺吐出一個“操”。

其實他介意的并不是木淨一有沒有跟那個男人做.愛，而是木淨一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跟一個什麽都不了解的人發生關系更是一種不明智的行為。

這時，客廳裏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讓他更煩躁了，他找到手機看到秦易的電話，點了接聽，放在耳邊，單手叉腰目視着自己的卧室門，語氣不是很好：“幹什麽？”

秦易忍了忍才說：“不是哥們，從女人那受了氣不用轉移到我身上吧，我不想當受氣包。”

何峥燃抽了一根煙出來，拿起打火機點燃：“你他媽有事沒事？”

秦易也不跟他拐彎抹角了，直接問：“明年的錦标賽要開始報名了，你今年不沖一下嗎，連着三年報名了卻不參加，你的積分都快掉出前十了。”

這是正事，何峥燃沉默了兩秒，把煙灰磕到了煙灰缸裏，“再說吧，着什麽急，不還沒開始嗎，我考慮考慮。”

“不是，燃哥，你還考慮什麽啊，眼瞅着就30了，你還真打算一直玩賽車啊，更何況是你之前可是跟我說過30歲就退役的。”

何峥燃是喜歡賽車沒錯，但他從小就知道他不能玩一輩子車，賽車手可以是一個職業，可以是他的職業，但不會是他一輩子的職業。所以從小到大，他的成績從來沒差過，考的大學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

去年他報名了比賽沒能參加是在過安檢的時候接到了木淨一電話，她說自己得了闌尾炎，需要做手術，何峥燃只能離開機場去醫院。前年沒能參加是因為突然聯系不上木淨一了，何峥燃着急，後來找到她的時候她在鄉下，再回去錯過了比賽時間，也無心參賽。再上一年是他自己受傷沒法上場。

就這樣，何峥燃錯過了那兩次比賽，并沒有覺得遺憾，只是有人更重要。

“我考慮一下。”何峥燃對着那邊的人說，“還有事嗎？”

秦易：“你讓我給你查的那個梁同查到了。就是那天我讓你看的那個人，只不過剛好換了頭像，所以跟你在木淨一手機上看到的不一樣。”

何峥燃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想起那天木淨一的樣子，頓了頓，問：“他什麽來頭。”

秦易在電話那邊點了煙，随手将火機扔在桌子上，回答他：“沒什麽來頭。小地方來的，家裏條件不好，早些年被一個富婆包養過，現在在尚林上班。放心，我找人給你盯着呢，他夠不成什麽威脅。”

何峥燃坐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對秦易說：“謝了兄弟。”

“客氣什麽。”要挂電話他突然想起點什麽，又說，“不過……你可能得來一下俱樂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