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木淨一

木淨一

Chapter 11

·

這幾天，何峥燃沒讓寧曼陪她，一直都是他在醫院陪她輸液。木淨一在25號這天停止了一周的挂水，流感完全好了。

第二天一早，何峥燃就去了俱樂部，開着賽車跑了一圈，覺得自己精神過來了，晚上跟俱樂部一群小孩在暮色喝了挺多酒，淩晨四點才被秦易送到家。

拖着疲憊的身體洗完澡，何峥燃一覺睡到了下午。

今天是11月27號，也是何峥燃28歲的生日。

木淨一早上醒來就發現今天的天氣格外得好，晴空萬裏，心情也很不錯。

出門前，她給何峥燃發送了好友驗證，化了一個精致的妝容，但是直到她開車取完蛋糕何峥燃都沒有通過驗證，他不至于跟她賭氣，于是木淨一直接提着蛋糕敲響了他家的門。

按了兩次門鈴沒人應，木淨一就自己輸了密碼進去。

剛開門的時候以為他不在家，但是看着屋子的樣子又像是在家，玄關處的拖鞋被穿走了，車鑰匙在玄關櫃上放着，外套在沙發靠背上搭着，她叫着他的名字，聲音不大，但依舊沒人應。

直到推開卧室門，看到床上蓋着被子的人，才确定他在家。

木淨一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下午三點半。

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去做了什麽，一直睡到現在，睡得還挺沉，她進來他都不醒。

木淨一輕手輕腳地進去，關了門，也沒叫他，走到床邊，看到他放在枕邊的手機，撈起來解了鎖。

何峥燃的6位數密碼用的一直都是一個，271513。

Advertisement

打開微信，木淨一自己把自己通過了驗證，退出頁面，還看到了很多朋友給他發來的生日快樂。她對這些沒興趣，上劃退出微信，按滅屏幕重新放回原位。

木淨一從包裏拿出了iPad，就蜷縮着坐在他卧室的那個搖椅上繼續畫她沒有完成的半成品。

除了一些游戲人物，木淨一還喜歡人物厚塗，她有自己的微博賬號，上邊有一些粉絲。

她畫的是一個男人的側臉，戴着頭盔，只露出一雙鋒利的眼睛，右眼角下方有一顆很清晰的黑色小痣，他坐在賽車裏，視角是副駕駛的視角，沒有多餘的色彩，整張圖就是一個黑白灰的色調。

一筆一筆，在屏幕上畫得很順暢，好像那個具象化的人已經存活在她的大腦中了。

完善了細節，木淨一看着整張圖，重新審視了一番，導出JPEG的圖片，發了微博，配的文案是：去做一顆滾燙的星吧，我化作灰燼也沒關系。

關上iPad，再擡起頭的時候，木淨一猛然發現何峥燃側躺着，裸露着上半身，支着腦袋，睜着大眼，看着她。

她故作平靜地站起身，合上iPad，随手把它放在了在搖椅上，“醒了怎麽不說話？”

何峥燃毫不掩飾地說：“看你。”

的确是在看她，也已經看了很久。

他的搖椅擺放在他卧室挨着窗戶的位置，冬天的黃昏日落總是會提早到來，就着那點時間，他本該看到日落的全過程，可是他沒有，他的眼睛裏沒有背景，只有木淨一一個前景。

在柔美的日落前，木淨一也像是斂起了鋒芒，露出她柔軟的一面，整個人都暴露在橙色的黃昏中。

木淨一頓頓，說：“睡得跟豬一樣，別人偷你家都不知道。”

何峥燃坐起來，沒所謂地說：“別人又進不來。”

知道他家密碼的就他自己跟木淨一，他姐都不知道。

門鈴他是真沒聽見，但是在木淨一推開他門的時候他就醒了，在裝睡而已。

包括她拿他手機他也知道，她進門之後的一切動作他都清楚，只是沒有揭穿。

木淨一看了兩眼何峥燃小麥色的緊致肌膚，轉身出了門。意思是讓何峥燃換衣服。

何峥燃并沒有流氓似的裸露着，他随便套了一件圓領衛衣和休閑長褲，看起來很清爽，拿着手機走出去，便看到桌子上的生日蛋糕和旁邊的生日禮物。

今天是他的生日，一般在這天他很少和朋友聚會慶祝生日，因為他知道，木淨一會送他禮物并且給他過生日，雖然每次都很簡單，禮物也并不貴重，但何峥燃很開心。

木淨一把禮物遞給他，何峥燃微笑着接過去把它打開，卻看到是一個粉色豬豬形狀的玩偶，還是一頭瞪眼咧嘴的醜豬，看到後他就笑了。

他把那個玩偶拿出來，盒子放在桌上，拿着它放在木淨一臉旁比了比，笑說：“跟你挺像的。”

木淨一翻個白眼，瞪他，給他一個“你看我想理你嗎”的眼神，伸手又把盒子拿起來，從裏邊拿出一副銀色的并不那麽循規蹈矩的袖扣，放在桌上，沒提醒他。

袖扣才是她想送的禮物，上邊刻着他名字的縮寫，HZR。

現在已經五點多了，客廳裏暗了下來，木淨一趁着現在在蛋糕上插了蠟燭，一個2一個8，找了打火機點燃，“許願吧。”

木淨一買的生日蛋糕就是很普通的樣子，奶白色的，沒有任何色素添加的，這種最健康。也沒有什麽水果，卻一點都不俗套。

何峥燃閉上眼，右掌包裹住左拳，放在身前許願，他在心裏默念：“希望木淨一一世順利。”

從15歲開始，何峥燃每年的生日願望都是一樣的，希望木淨一一世順利，用他多久的壽命換都沒關系。

今年也不例外。

吹了蠟燭，木淨一把蠟燭抽下來，先他一步切了蛋糕，還遞給他一塊，“生日快樂。”

她目不轉睛地望着何峥燃的眼睛，眼底全是真誠。

這句祝福是認真的，何峥燃知道。

他接過來，嗯了一聲，拿起叉子刮了一口奶油，遞到木淨一嘴邊。木淨一張開了嘴，把那口奶油抿了進去。

兩個人的目光交纏了很久，何峥燃的目光是那樣的熾熱，木淨一被他看的有些赧然，她轉身走兩步坐在了沙發上，熟稔地開了客廳的投影儀。

何峥燃笑笑，重新戳了一塊，放進自己口中。

嗯，很甜。

何峥燃放下蛋糕，把桌上的袖扣拿起來，走到卧室，打開了一扇櫃門，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放好。

他在打開盒子的第二眼就看到了那副袖扣，也看到了袖扣上他名字的縮寫，只不過今天不想太矯情，也不想太正式，就只把粉豬拿出來了。

而這扇櫃門下，擺放着的都是木淨一送給他的禮物，從小到大，什麽東西都有，永遠猜不到她的想法，但每年都會有不同的驚喜。

這是木淨一為數不多的浪漫，也是何峥燃悄無聲息的浪漫。

何峥燃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木淨一剛好找了一部電影，播放片頭的時候，她在何峥燃珍藏的那堆酒裏挑了一瓶。拿了兩個杯子，一人一杯喝起來。

木淨一裹着毯子坐在沙發下面的地毯上，何峥燃坐在沙發上，兩個人聊着天，說着一些有的沒的，他們都很巧妙地避開了對方的雷點，少見的沒有吵架。

太陽落山，客廳裏已經逐漸暗下來了，沒有開燈，只有幕布上變換着各種顏色的光，木淨一開口：“何峥燃，你說我們吵了這麽多年怎麽還沒有鬧掰啊？”

何峥燃不假思索：“賤呗。”

木淨一笑笑，似是認同他的話：“你是挺賤的。”

何峥燃沒反駁，他們彼此彼此。

之後，客廳裏只剩下投影儀發出來的電影的聲響。

木淨一看着電影一口一口喝着酒，突如其來的微信鈴聲擾亂了此刻的美好，何峥燃手機響了，是視頻通話，媽媽打來的。

何峥燃接了視頻，羽蘭女士的臉出現在屏幕中，“兒子，生日快樂呀。”

“謝謝媽。”何峥燃沒什麽情緒地說。

“你今天回不回來？我給你做了長壽面。”

何峥燃偏頭看了看坐在地上小臉通紅的木淨一，才跟媽媽說：“嗯。媽，我不回去了。”

楊羽蘭問：“一一在陪你過生日是不是？”

何峥燃又淡淡嗯一聲。

木淨一聽到楊羽蘭的聲音，擰着身子扒着何峥燃的胳膊看了一眼視頻裏的人，叫了聲楊阿姨，又說：“我在陪何峥燃過生日！”

一聲“楊阿姨”，何峥燃這才發現木淨一已經有點上頭了。

楊羽蘭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開心地應着：“诶好好好，那你們玩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何峥燃又把手機擺正，對準自己，聽到母親說：“行，那你不回就不回吧，我一會讓你姐給你送過去。”

“诶呀，不用送，每年都吃，我自己也會做。行了，沒事我挂了。”

木淨一大聲說着：“楊阿姨再見！”

何峥燃挂了視頻，看到了一些好友給他發的一些生日祝福，他挑着回複了一些，關了手機。

木淨一現在的臉紅撲撲的，又跟何峥燃說：“你以後，跟，楊阿姨，好好說話。”

吐字不清，連說一句話都不順暢了，邊說邊打嗝。

何峥燃看了眼酒瓶裏剩下的酒，還有不到三分之一，他也倒了不少，按理來說這個酒不會太醉人，只是後勁大，但木淨一不是不能喝酒的人啊，怎麽會醉成現在這樣呢。

“我怎麽沒好好說話了？”

“你應該說，謝謝媽媽，不用麻煩姐姐給我送了，我自己就可以做。”

面對醉鬼，何峥燃無奈，只能順着她說：“好，我下次這麽說。”

木淨一老實了，不再看他，趴在他腿邊，叫他：“何峥燃。”

“嗯？”

“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可羨慕你了，羨慕你們家的家庭氛圍，你有愛你的爸爸媽媽，有關心你的姐姐，還有一堆好朋友。我呢，我是爹不疼娘不愛，管生不管養，朋友只有兩個，還總是跟你倆吵架，我那個弟弟倒是想關心我，可我對他實在喜歡不起來。你說我們明明差不多大，家境也相當，可怎麽在過着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生呢。”

何峥燃沒想到她會說這麽多這樣的話，她說了多久，他的心就被攥了多久，像針紮一樣疼。

他輕撫着她的頭，語氣輕柔卻又略顯沉重地說：“我疼。我愛。我關心。木淨一，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我最關心的人就是你，最擔心的也是你，最愛的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