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木淨一

木淨一

Chapter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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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後，木淨一取了檢查結果，那兩張紙包括剛剛給她做B超的醫生，都已經告訴了她一切——

她懷孕了。

回診室的路上，木淨一走得很沉重，敲門進去以後，她略微顫抖的手把化驗結果交上去，坐在那裏，等待審判。

其實她已經知道結果了，結果也不會出錯，她就是想再聽一遍。

醫生看了一眼結果，告訴她：“你懷孕了，胎兒六周。”

木淨一早就知道，呆滞地坐在凳子上，沒什麽特別的反應。

醫生看她一個人來的，就大概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畢竟她行醫這麽多年，什麽樣的沒見過，她按照慣例詢問了一些情況。

“結婚了嗎？”

木淨一木讷地搖頭。

醫生嘆口氣，又問：“孩子要不要？”

木淨一擡起頭，對上醫生的眼睛，剛剛的她好像做了一個無比重大的決定，她猶豫了兩秒，然後堅定地跟醫生說：“不要。”

醫生搖搖頭，但并沒有什麽神情，像是麻木了一樣，一點都不驚訝。

“這是一胎吧，你的子宮內膜比較薄，這個不要以後恐怕很難再懷。确定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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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她在一個小時之前就知道了，問了那個給她做B超的醫生，她告訴她的。

還跟她說：“不要太擔心，保持規律的作息，适當的減輕勞累，情緒起伏別太大，多吃點豆制品增加雌激素水平，遵醫囑吃些藥，調節一下，沒什麽問題。”

今天早上躺在床上的那三個小時裏，她不是不期待一個孩子到來，只是現在，這個孩子來的太不是時候了，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狀态有多糟糕。

所以為了孩子好，還是不要的好。

木淨一點頭更加确定地說：“不要。”

醫生也沒再勸，“什麽時候做手術，這種手術越早做越好，她現在已經六周了。”

木淨一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但卻像鑽心一般，心疼得很，她說：“盡快安排吧。”

“13號吧，你今天還得去做些詳細的檢查。孩子爸爸沒跟着？”

當聽到孩子爸爸的時候，木淨一腦子裏一下就蹦出何峥燃那張俊俏的臉，她在想，如果何峥燃知道自己做爸爸了會是什麽反應，他會欣喜嗎，會激動嗎，會迫不及待貼到她肚子上聽他們寶寶的心跳嗎？

可惜她看不到他的反應了。

但也許，在将來的某一天，她會告訴他，跟他說：“何峥燃，曾經我們有過一個孩子。”

“沒有。”木淨一回答醫生的話。

“你們最好商量一下，作為孩子的爸爸，他有知情權。而且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木淨一沒再說什麽，走出診室，去做檢查了。

做完所有該做的檢查，在檢查室門口等待的時候，木淨一撥打了寧曼的電話。

電話被接聽，寧曼甜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怎麽了一，找我什麽事呀？”

木淨一愣了愣，直說：“曼曼，你能不能陪我做個手術？”

那邊正坐在辦公室裏看卷宗的寧曼突然站了起來，被她驚到也吓到：“你怎麽了，木淨一，怎麽要做手術？何峥燃知道嗎？”

“不能讓他知道！”木淨一明令禁止。

“你現在在哪？”

“仁康醫院。”

寧曼二話不說站起身，摘掉了工牌，“等着我啊，馬上到。”

電話并沒有挂掉，木淨一低着頭坐在椅子上，吸了吸鼻子，把事情的始末全部告訴了寧曼，不包括對何峥燃的感情。

她形容這件事用的最多的詞語是莫名其妙，到底是莫名其妙還是心之所向只有她自己清楚。

寧曼開着車，靜靜地聽她講完了整個故事，一件只有陳述的故事。

那情緒平淡得好像是木淨一在講述着她親眼看到的別人的故事。

故事結束，寧曼有些唏噓，她倒吸了口氣，什麽話都沒說。

她工作的律所離仁康醫院很近，不過七分鐘的路程，故事說完了，寧曼也到了醫院門口。

關上車門，寧曼握着電話在醫院飛奔，找婦産科。

在檢查室門口看到木淨一的時候，寧曼松了口氣，這才挂了電話，走到她身邊坐下，攬住她的肩膀。

而木淨一跟寧曼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不要告訴何峥燃。”

寧曼為了安撫木淨一的情緒，只能答應她：“好，我不跟他說。”

她也沒問多餘的問題，對于木淨一跟何峥燃的感情她沒多想過什麽，這倆人可是從小掐着長大的，而何峥燃對于木淨一，在她眼裏其實就像一個恨鐵不成鋼的妹妹，她沒覺得何峥燃會對木淨一有什麽特別的情感，反過來也一樣。

可現在看來，好像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坐了一會兒，寧曼取了結果，拿着結果把木淨一送回家。

走出門診的時候，木淨一擡頭看了眼挂在天上的太陽，很刺眼，她用手指擋了一下，陽光卻透過她纖細手指的縫隙照過來，打在她的臉上。

想抓抓不到，想擋擋不住。

木淨一對于現在肚子裏那個寶寶就是這種感覺。

寧曼請了兩天假，在她家陪着木淨一。

一開始只覺得這是木淨一自己的選擇她應該尊重。

但畢竟人命關天，更何況何峥燃還是孩子的爸爸，他有知情權，寧曼糾結了半天，還是覺得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何峥燃，哪怕木淨一會怨她也沒關系。

只是這個電話，她一直拖到13號的淩晨才打。

寧曼撥打何峥燃電話的時候，何峥燃才剛睡着沒多久。

看到來電聯系人是寧曼，何峥燃松一口氣，捏捏眉心，接了電話，卻是一副不悅的語氣：“喂？”

寧曼沒有跟他計較，直奔主題：“何峥燃，我現在要跟你說件事，你做好心理準備。”

何峥燃躺在床上閉着眼，意識并不清醒：“說。”

“一一懷孕了，孩子是你的。”

一句沒有什麽情緒的話，只有短短十個字，可這每個字都重重地砸進他的耳朵裏，何峥燃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他猛地睜開眼坐起來，瞬間傻掉了。

過了幾秒鐘，何峥燃下了床，在抽屜裏翻找着那盒避孕套。

他明明戴了的，怎麽回事，怎麽會懷孕呢？

找到那盒被拆開的還剩兩片的安全套，仔細看看，生産日期是2019年8月，又看了眼保質期，三年。

也就是說，這盒安全套在2023年8月份的時候就過期了。

再直白點，他在用這盒安全套的時候他就已經過期了。

何峥燃一邊舉着手機聽寧曼說着，又一邊急速地穿着衣服。

寧曼說木淨一的身體狀況有多不好，說她在木淨一的報告單上看到的內容，說木淨一想打掉這個孩子。

在她說完的時候何峥燃剛好出門，站在電梯前，瘋狂地摁着往下的箭頭，那紅色數字一下一下跳動着，何峥燃卻覺得慢死了。

在電梯關門前，他朝寧曼大聲說着：“看住她，別讓她打！我馬上到。”

夜裏，路上車少，何峥燃握着方向盤一路疾馳，開車到她家樓下。

但是很不湊巧，兩邊得電梯都剛剛上去，不知道去往幾樓，反正他等不及，只能沖向樓梯間，爬梯到25層。

站在木淨一家門前，就算是常年健身的何峥燃也沒辦法做到一喘不喘。

相反，因為心裏裝着事，何峥燃現在正在異常地大口喘息着，沒按門鈴，直接輸密碼。

但是因為太緊張，輸錯了一個數字，開鎖失敗，從他牙關裏吐出一個“操”，又輸了一遍密碼，門才被打開。

他連鞋都沒換，徑直沖向卧室，猛地推開門，大聲呵斥：“木淨一！”

在之前他跟寧曼确認過木淨一有沒有睡着，寧曼說沒有，她在卧室陪着木淨一。

木淨一聽到聲音看過去，何峥燃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她疑惑：“你怎麽來了？”

說完，又看眼寧曼，用眼神詢問她怎麽回事。

寧曼覺得這不是小事，從床上下去，溜走了，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何峥燃在寧曼離開之後，給她發了條微信，讓她先回去。

寧曼也識時務，就先回了家，反正何峥燃在這，比她在這，木淨一要安全得多。

何峥燃居高臨下怒目盯着木淨一，眼神帶了一點點肅殺感，他走進，咬緊牙關吐出幾個字：“不許打！”

“憑什麽？”

“那你又憑什麽在決定打掉她的時候都不跟我商量一下，我有最起碼的知情權吧。”

何峥燃走得更近了，木淨一感受到他周遭的寒氣。

木淨一性格犟，态度堅決，說話也沖：“你決定不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肯示弱。

今天晚上，誰都沒說一句軟話。

在何峥燃跟她對峙的時候，餘光瞥見了桌子上的檢查結果，她想起寧曼跟他說的木淨一的身體問題。

瞪她一眼，不再看她，細細看過檢查結果後，攥皺了那兩張紙，掏出手機來給何慕妍打電話。

響了很久，何峥燃等得有些着急了電話才被接聽，那邊出現的卻是一個慵懶的男聲。

時信看看懷裏的女人，有要醒的跡象，他迷迷糊糊地小聲說：“你姐睡了，有什麽事明天早上再說行不行？”

何峥燃等不到明天早上了，他乞求：“姐夫，麻煩你把我姐叫醒，我有急事，人命關天。”

這還是何峥燃第一次跟時信叫姐夫，以前不管任何時候，何峥燃總是稱呼時信為“他”“你老公”“時信”，就是沒跟他叫過姐夫。

何慕妍早就被電話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問了句怎麽了。

時信把手機遞給她，她接過來，聽到何峥燃問：“姐，你明天上不上班？”

何慕妍打個哈欠說：“我明天調休。”

可何峥燃就像沒聽到一樣，“你明天上班。”

何慕妍又重複一遍：“我不上班。”

“木淨一，”何峥燃頓頓，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女孩，他到現在才剛剛接手她懷孕的事實，“她懷孕了，孩子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