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何峥燃

何峥燃

Chapter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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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羽蘭哪裏知道何峥燃沒回自己房間，她瞪了何峥燃一眼，放下筷子走上樓了，輕輕推開木淨一房間的門，憐愛地看着床上睡得正熟的小姑娘，确實不忍心叫醒她，又蹑手蹑腳關上門，拐了個彎敲了何慕妍的房間門。

等他們都吃完飯的時候，木淨一才穿着睡衣下樓。

這一睡，就睡到了十點鐘。

何峥燃先看到她，昨天晚上就沒怎麽吃東西，早該餓了，他站起身去廚房給她煮水餃了。

楊羽蘭招招手把木淨一叫過去，木淨一走進叫了在座的所有人，坐在楊羽蘭旁邊的時候，她說：“楊阿姨，我想一會兒就回去了，這幾天給你們添麻煩了。”

如果不是她在，如果不是昨天岳宛白來鬧，他們一家人可能會過一個很熱鬧的春節。

楊羽蘭不想讓她回去，抓着她的手做出挽留的樣子：“傻姑娘，說的什麽話。你能添什麽麻煩，就好好在這住着。等初七的時候，他們一上班，家裏又是我一個人，你在這可以陪我呀，我還能照顧你。”

木淨一沒吭聲，楊羽蘭又朝自己女兒擠了擠眼睛，讓她幫忙勸勸。

何慕妍意會：“哦哦，對，一一，你就在這住着呗，不然我媽總說沒人陪她，你就替姐姐陪陪羽蘭女士呗……”

這時，何峥燃端着一盤餃子走出來，放在餐桌上，打斷了何慕妍的話，“先吃飯吧。”

木淨一不好拒絕何慕妍，但她已經決定要走，所以沒在這繼續坐着，盡管并不想吃餃子，卻也走去了餐桌旁。

剛坐下，拿起筷子，就聞到了餃子油膩膩的味道。胃裏一陣翻滾，放下筷子，撒腿就跑去了衛生間，抱着馬桶就幹嘔起來，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木淨一跑過去的時候，何峥燃也跟了過去，看到反應這麽大的木淨一心疼不已，他寧願這個罪他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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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木淨一不吐了，何峥燃倒了杯溫水給她漱口。

他現在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她會這麽難受，當初就不攔着她了，如果生一個孩子要經歷這些，那他寧願她健康平安。

木淨一緩過來一些，何峥燃帶着木淨一重新回到客廳。

他卻發現客廳安靜無比，也很嚴肅，眼神一瞥，看到一個拄着拐杖的人。

是木淨一的爺爺。

何峥燃感覺不太妙，他想拉住木淨一把她帶上樓，可木淨一卻拽了他一下，她早就看到爺爺了。

楊羽蘭有些生氣地嘆口氣，這都什麽事啊，好好一個年還讓不讓人過了。

而且，木淨一一個小姑娘，還是他們的親孫女，至于他們這麽大動幹戈地把她綁回家嗎。

那一大家子，就沒有一個好人。楊羽蘭在心裏嘀咕。

木老爺子面上看起來和和氣氣的，說的話卻句句帶刺。

“兆興啊，我這孫女不懂事，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她一個小孩子一般見識。我今天來，就是把她帶回去的，也讓你們好好過個年。”

何兆興顧及着兩家人的情面，沒把話說得那麽難聽：“您這說的哪裏的話，什麽叫添麻煩，我們都喜歡一一這姑娘，羽蘭更是巴不得她多來幾次，況且過年，人多也熱鬧。”

木老爺子連場面話都不屑再說，沒與他多言，拄着拐杖轉個身，看向木淨一。

雖然木老爺子年事已高，除了腿腳不好，身體卻硬朗着，說話的時候也中氣十足。

“淨一，走，跟爺爺回家。你媽的面子你不給，爺爺的面子總要給了吧。”

木淨一失望地呵笑一聲，提步往前走，卻被何峥燃抓了一下。

何峥燃不想讓木淨一過去，岳宛白是個體面人不會動手，可是木老頭兒會，木淨一跟木子皓小時候可沒少挨打。

木淨一沒看何峥燃，擡起手把他的大掌拿了下去。

何峥燃沒有辦法，只能在後邊跟着她。

木淨一走進，站在爺爺跟前，幾乎與爺爺一樣高，氣勢也并沒有弱半分，她腰板挺得比她爺爺還要直，漆黑的瞳仁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的小老頭，眼睛是濕潤的，嗓子是沙啞的：“爺爺，我跟您回家……做什麽呀？”

她的語速很慢，語氣都是疑惑，是不解。

她一句接一句，根本沒給爺爺說話的機會。

“那是生我養我的家，可你們有把我當做你們的家人嗎？你确定我不是你們的提線木偶嗎？在那個家裏，我就只能做一個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對你們聽之任之，是這樣嗎？”

“那我不想回去怎麽辦？這裏雖然不是我的家，但是我能感覺到家的溫暖，我跟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可是他們會關心我，會愛我，你們呢？”

木老爺子發出一聲譏諷的笑，似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木淨一會說出這種可笑的話來。

他接茬：“我們把你養這麽大不是愛你嗎？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不是愛你嗎？不愛你讓你上重點中學，不愛你讓你衣食無憂？”

木淨一也笑了，她是覺得這一家人都挺可笑的。

“那只是你以為的愛，只是你打着愛的旗號做着綁架的事情，你的兒子懼怕你，你的妻子順從你，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你根本就不懂愛！”

在場沒有一個人是不驚訝的，在木淨一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所有人都震驚了。

包括木老爺子。

他怎麽可能忍受讓自己的孫女謾罵一頓，說自己不懂愛。

一怒之下，他舉起拐杖就往木淨一身上掄過去。

木淨一看到了他舉拐杖的動作，可是她的一點要躲的意思都沒有，眼睛都沒眨一下。

反倒是何峥燃，反應迅速，動作敏捷地攬住木淨一，将她護在懷裏。

梆——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沒有落在木淨一的身上。

木淨一被何峥燃攬着後退的一步，她下意識扶上他的身體，看到了他臉上的猙獰。

何慕妍跟楊羽蘭幾乎是同一時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楊羽蘭反應過來之後趕緊走到兒子身邊，指着木老爺子就是一頓罵：“你這老頭子想幹什麽？怎麽随便打人呢？你知道你那你拐杖下去是有什麽後果嗎？你知不知道淨一懷孕了？”

她也不管木老爺子是什麽臉色，也顧不上他有什麽反應。

趕緊看看何峥燃有什麽事。

那一聲在這偌大的客廳裏聽得清清楚楚，不用想也知道木老爺子用了多大的力氣。

虧得是何峥燃用自己的背部擋了一下，要是這一拐杖直接打在木淨一身上，估計她這半條命都得搭進去。

何兆興的臉在那一拐杖下去的時候就拉了下來，“您這一拐杖我不說什麽，我兒子讓淨一懷孕，是他混賬，可要是再讓我知道有下次，不管你是對淨一也好，還是對峥燃也好，別說我不顧及兩家人的情面。”

他走到玄關，把家裏的大門打開：“你走吧，我家不歡迎你。”

***

三樓何峥燃的卧室裏，三個女人站在床邊，何慕妍手裏拿着從樓下翻出來的雲南白藥氣霧劑和紅花油，只是木淨一站得有些靠邊，眼神也在閃躲，好像不敢看他。

楊羽蘭想要撩開何峥燃的睡衣，看看他傷成了什麽樣。

可是手剛摸到衣服的下擺，就被何峥燃制止了，他面不改色道：“媽，您去給一一做點清淡些的飯呗，她還沒吃飯呢。”

楊羽蘭知道，他這是不想讓她看到，重要的是不想讓木淨一看到。

罷了，她帶木淨一下樓。

只是楊羽蘭還沒開口，木淨一就向何慕妍伸出了手。

她的手掌很小，手指卻修長，說白了，這姑娘就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慕妍姐，我來吧。”

木淨一的聲音還帶着一點點顫抖，剛才的驚吓好像并沒有過去。

何慕妍知道弟弟的心思，他不想讓木淨一擔心，她瞧了何峥燃一眼，何峥燃有些無奈，只能點頭。

就這樣，何慕妍把手裏的藥都給了木淨一：“雲南白藥噴一下就行，紅花油需要按摩，讓皮膚吸收。”

木淨一知道，這兩種藥她沒少用過。

何慕妍帶着自己老媽出去了，房間裏只剩下木淨一和何峥燃。

木淨一把雲南白藥放下，選擇了紅花油。

紅花油塗上會有火辣辣的灼燒感，但是會好得快一些。

她向前一步，站在距離何峥燃只有半步的跟前，仰起頭，目光灼熱地看他，“把衣服脫掉好嗎？”

何峥燃不想讓木淨一擔心，他故作輕松地想開玩笑：“不好吧，孤男寡女直接脫衣服，我不要面子嗎？”

木淨一卻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她重複一遍，語速有些快：“把衣服脫掉好嗎？”

從她的語言裏，何峥燃能明顯感覺到現在木淨一已經不淡定了，有些着急，眼睛也有了濕氣。

似是見何峥燃還是沒有動作，木淨一直接上手抓住了他衣服前襟的扣子，想要自己給他脫衣服。

何峥燃下一瞬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輕道：“我自己來。”

松開木淨一的手之後，何峥燃直視着木淨一，手上不停地在解扣子。

木淨一像是等不及了一樣，直接走到何峥燃身後，把衣服拉下來，看到了那條青紫的拐杖印記。

她強忍着淚水，嗓音沙啞地說：“你躺到床上吧。”

何峥燃依言照做。

木淨一旋開了紅花油的蓋子，倒在掌心，搓了搓，彎下腰，手覆在了何峥燃的背上，開始輕輕揉揉地順時針打圈，那動作輕的好像她多用一分力，他的骨頭就能酥掉一樣。

看着何峥燃已經青紫的後背，面積很大，上邊挨着骨頭的地方已經腫起來了。

她再也含不住眼裏的淚水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墜下來。

眼淚直接滴在了何峥燃的背上。

一開始他以為滴上去的事紅花油，但是越來越不對勁，那一滴一滴的感覺越來越多，他後知後覺那是木淨一的眼淚。

何峥燃慌了，他從床上爬起來，箍住木淨一的肩膀，低着頭注視着她，擡起一只胳膊，用指肚輕輕揉揉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生怕力氣大一點把她弄疼。

“你別哭啊。”

可木淨一的眼淚就是不争氣地一直落着，何峥燃擦都擦不完。

他心疼得将木淨一摟在懷裏，吸了吸鼻子，把她抱緊了：“別哭了好不好？我真的不疼，而且比起你懷孕受的苦，這一拐杖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