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何峥燃

何峥燃

Chapter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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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淨一幾乎從來沒有主動邀請木子皓吃過飯，這是第一次。

現在的木淨一還挺脆弱的，何峥燃帶着她出去吃過幾次飯，每次都叼一點叼一點，反倒是他做的她吃得還多一些。

所以這次，何峥燃下廚做了三個人的菜。

吃到一半的時候，何峥燃的手機響了，看一眼來電顯示，是寧曼。

何峥燃有些納悶，怎麽寧曼有事不給木淨一打卻給他打，他直覺不太對勁兒，按了接聽，沒開免提，朝那邊“喂”了一聲。

寧曼在那邊很着急：“喂，何峥燃，我在醫院看到叔叔阿姨了！他們……他們……”

何峥燃察覺到寧曼異常的情緒，放下筷子，擰起眉，有些不太淡定：“我爸媽？”

“啊不是，不是何叔叔楊阿姨，是淨一的爸媽。”

何峥燃猛地站起身，下意識看了木淨一一眼。

木子皓端着碗，歪頭看向何峥燃，眼睛忽閃着問：“怎麽了燃哥？”

這時木淨一吃飯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豎起耳朵聽着怎麽回事，如果沒事，何峥燃不會是這表情，她已經看到寧曼的名字了。

何峥燃瞥他一眼，沒說話，嘴巴抿成一條直線，繼續聽寧曼說：“他們正在搶救室搶救，何峥燃你能不能趕緊過來？”

情況嚴重，何峥燃沒耽誤，知道是哪個醫院之後交代木子皓：“看好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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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跟木淨一說：“我有點急事，得出去一下，你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木淨一不聽，她站起來，眼神堅定地看着何峥燃：“何峥燃，我跟你一起去。”

她不知道具體怎麽了，但直覺告訴她這事跟她有關系。

何峥燃猶豫了幾秒，那畢竟是她的父母，雖然他們不愛她，但他不能剝奪木淨一知道事情真相的權利。

哪怕她現在身體不方便。

“穿衣服，走。”

何峥燃這話是對木子皓說的，那也是他的父母。

開車到醫院的時候，他們直奔急診搶救室。

路上何峥燃把大致的情況說明了，他說了很多遍讓這兩個人冷靜，木淨一表面上看起來還算冷靜，不哭也不鬧，但這樣的木淨一更讓何峥燃擔心。

何峥燃緊緊牽着木淨一的手到搶救室門口，看到了那邊長椅上低着頭坐的寧曼，他喊了一聲，寧曼聞聲擡起頭，看到木淨一的瞬間站起來跑過去摟住她：“沒事啊，一一，在搶救呢。”

木子皓跟父母的關系不至于那麽僵，他問：“寧曼姐，我爸媽怎麽樣？”

話落，一個醫生惋惜地推開了門，何峥燃依舊最冷靜，他上前一步：“醫生，怎麽樣？”

醫生摘下口罩，惋惜地搖搖頭：“那是你們的父親嗎？送過來的太晚了，患者的肝髒腎髒已經破裂。”

“那位女士呢？”

“那位女士幾乎是當場死亡。抱歉，我們盡力了。”

說完醫生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離開了。

木子皓僵楞在原地，眼睛不受控制地留下了淚水。

何峥燃根本顧不上木子皓，轉身去看木淨一，木淨一被寧曼抱着，沒有什麽過激反應。

寧曼的反應比木淨一大多了，不知道的以為搶救室裏是她的親屬呢。

何峥燃走過去，寧曼放開了木淨一，他把木淨一攬在了懷裏，右手摸在她的頭發上輕輕撫摸着，在她耳邊有些哽咽地說：“你還有我呢。”

就算是七尺男兒何峥燃，在聽到木頌今跟岳宛白去世的消息都有些不能接受，可木淨一就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模樣，那好像不是她的父母。

沒過多久，警察過來了解并解釋了一些情況，把事故發生的經過都跟何峥燃說了，木淨一也聽了個大概。

監控看到的是，岳宛白開車，在經過紅綠燈的時候，兩個人正在車裏争執，沒注意到紅燈，直接跟旁邊沖出來的卡車撞上了。

他們的全責。

警察走的時候把兩人的遺物交給了木淨一，木淨一木讷地接過去，沒看都有些什麽東西。

醫院裏人聲嘈雜，有看到他們被推進搶救室的病患和家屬，他們在小聲嘀咕着傷的有多重。

“剛那兩個人送進來的時候啊，滿身都是血，那還能活嗎？”

“我看啊，他們的穿着打扮都不是什麽普通人，诶，看看有沒有什麽新聞。”

何峥燃不想讓木淨一聽到這些，讓寧曼把木淨一送回家了，他在醫院跟木子皓一起處理一些後事。

寧曼也讓何峥燃放心把木淨一交給她。

木淨一走後，何峥燃掏出手機确實看到了一些新聞，甚至看到了車禍現場的視頻，那叫一個慘不忍睹。

有人讨論他們是誰，有人說那是她老師的車，有人問是什麽老師，有人答是教過他經濟法的老師……

醫院裏，何峥燃讓木子皓支棱起來，他很嚴肅地跟木子皓說着：“木子皓，你不是小孩子了，現在出了這麽大事情，你更應該知道怎麽獨當一面，現在整個木家，應該你來掌舵。你爺爺年紀那麽大了，難道你還想讓他出山？”

木子皓支支吾吾：“不還有我姐……”

“你別指望你姐！”何峥燃突然戾聲。

他內心總有一個陰暗的聲音跟他說，沒了也好，這對于木淨一來說，或許是一種解脫。

“木子皓，你是個男人，知道男人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嗎？出了事讓你姐往前頂，這是男人該做的還是弟弟該做的？啊？”

木子皓有些不知所措，何峥燃也平靜了一番，他讓木子皓先給家裏打個電話，身為父母，理應知道實情。

***

三天後，何峥燃幫襯着給他們辦了葬禮。

木淨一說不要把他們葬在一起，明明不相愛，死後就各自自由吧。

這三天裏，木家老兩口不像之前那樣咄咄逼人了，也沒有過多幹預葬禮的操辦，兩個人的頭發已經徹底白了，精神大不如前。

木氏也在事發當晚發布了訃告，做了公關處理，還有岳宛白的任職的學校以及從事的律所也發布了訃告。

追悼會的時候，很多業界知名人士都來了，木淨一沒有出現，幾乎都是何峥燃跟木子皓在操勞。

等所有的一切都處理好的時候，木淨一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夜裏，木淨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何峥燃剛處理好一些木氏的事情，公司不能沒有操盤的，本來這件事理應落在木淨一身上，但木淨一對管理公司沒有興趣，木子皓還沒有能力做一個公司的領導者。

木家老頭已經十幾年不過問公司的事情，即便對公司情況很了解，他也沒有辦法服衆。

何峥燃給木氏找了一個臨時董事，等到木子皓有能力之後，再把公司交給他。

現階段的何峥燃是沒有太多精力去管理公司的，他要照顧木淨一還要去兼顧比賽的事情。

洗完澡之後，何峥燃也躺在了床上，看着軀體僵硬的木淨一，把她攬在懷裏，在她的額頭輕輕地落下一個吻。

“在想什麽？”

“如果将來你的孩子這麽對你，你會怎麽想？”

葬禮不出席，沒有掉一滴眼淚，甚至都不把他們葬在一起，怎麽說都是不孝女了吧。

何峥燃想了想，被子底下的手落在了她的小腹上，輕輕撫摸着，說：“我會尊重她的決定和做法，她所能選擇的，已經是她能選擇的最好的選擇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們的孩子會對我們這樣，那也一定是我們對她不好。所以，木淨一，不要責怪自己。”

“你知道嗎，何峥燃，我在看我媽手機的時候，其實她在跟我爸争執的時候，說的是關于那個游戲的事情，她竟然說她相信我不會抄襲。你說她是不是為了面子，她不能接受自己有一個抄襲的女兒，所以才選擇相信我啊？”

“也別這麽想，作為她的女兒，她對你的了解還是有的，你完全可以相信她是相信你的。”

良久，木淨一都沒有說話。

就在何峥燃以為木淨一睡着了的時候，她突然開口：“這輩子，我都不會跟我媽和解了。”

以至于在多年後清明節和他們的忌日，他們一家都會去墓山公園給兩個人掃墓，只是木淨一就倚靠在車子旁邊，遠遠地望着，看着自己的丈夫女兒弟弟弟媳給自己的父母掃墓，不曾靠近他們的墓碑半步。

木淨一是真的沒有與他們和解，只是慢慢的，他們變得越來越不重要了而已。

***

日子一天天過着，生活又重新步入了正軌。

何峥燃晚上的時候會給木子皓惡補很多經濟學的東西，包括一些實戰經驗。一來二去，木子皓跟木淨一的關系緩和了不少。木子皓智商高，很多東西都能理解得很透徹，也慢慢從失去父母的傷感裏走了出來。

春夏交替之際，木淨一光榮的感冒了。

生病的木淨一像只受傷的兔子，老實得不行，可身體也是真的難受，何峥燃直接帶木淨一去了醫院，抽了血化驗，坐在椅子上等結果的時候何慕妍走了過來。

今天不是她的門診，再次給他們開了小竈。

何慕妍雙手抄在白大褂的口袋裏，俯視着靠在何峥燃懷裏蔫了吧唧的木淨一，故意有些責怪地說：“淨一，這我就得說說你了，你放着我這麽個現成的大活人不用，自己扛着，你知不知道時間久了會出事的，感冒也是會死人的。”

“何慕妍！”何峥燃不想讓她這麽說木淨一。

再說，那也不都是她一個人的問題，是他沒有照顧好她。

“嘿，你還不樂意了。”何慕妍把手掏出來，環臂抱在胸前，“何峥燃我告訴你，是母體在養育着胎兒，母體健康胎兒才能健康，所以母體永遠比胎兒重要，你知不知道。”

這話雖然是點名道姓跟何峥燃說的，但卻是說給他們兩個人聽的。

“行了，我知道，你趕緊給看看，先別讓她這麽難受了。”

語畢，何峥燃低頭看了眼木淨一，她請閉着眼，小臉紅撲撲的，眉頭微微皺着，能看出很不舒服了。

何慕妍嘆口氣，又把手抄回兜裏，“在醫院住幾天吧，剩下的交給我，你陪着她，東西給我，我去給她辦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