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

第 55 章

就這樣, 老趙家的屋子騰退這件事情,鬧鬧哄哄了幾天,總算是有了結果。因為董建設的及時退讓, 大家對他的評價反而好了起來。都說他是個好同志,自願放棄自己的利益,去幫助更加有需要的人。

這估計是董建設沒有想到過的轉變。

何玉燕每每想到這個事情的結果, 總覺得吃瓜群衆的心态轉變太快。

不過, 不管怎樣。董建設的這一個退讓,算是幫助了一家人。

新的住戶聽說家裏特別困難。但能撿漏這間屋子, 大家都覺得他們家的運氣很不錯。

不過, 接下來兩天時間裏, 這住戶并沒有搬過來。

相反,這個事情過後, 整片胡同居然安靜了下來。甚至,何玉燕一直以為, 會上門來騷擾的許翠萍都沒有出現。

顧立冬聽到媳婦兒的疑惑, 好笑道:“應該跟司機的選拔有關。”

這一次選拔司機,一次就要選六個人。雖然其中有三個要求是有證的司機。這不還有三個招收新人嗎?這新人要求也不高, 只要初中畢業。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的, 都有機會入選。

至于身高為什麽要一米七左右的,主要是考慮到現在的大貨車設計問題。如果身高不夠的話,開車的時候, 甚至可能腳丫子都沒辦法順利剎車。

要求看起來不高, 而且司機的工資收入福利都很高。這不,家家戶戶都有人報名參與了司機的選拔。因為報名的人多, 選拔需要經過筆試跟面試。筆試定在下周周五。

所以,大家都不去外頭閑逛了。有空的話, 都窩在家裏看書學習。争取一次就考上司機這個工作。

何玉燕一聽男人的話,也覺得有道理。反正她對當大貨車司機沒有興趣。很快就把事情抛開,繼續過自己的悠閑日子。

——

周六下午,她剛想下班。就看到去外頭溜達的康大爺,興匆匆地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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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燕子。聽說百貨商店明天上一批奶瓶跟奶粉。你們家要的話,記得早點過去搶。”

無論是奶瓶還是奶粉,都是這年頭十分稀罕的東西。

“真的嗎?是誰說的啊!”

康大爺擺擺手:“剛我去前頭那供銷社逛了逛。聽他們那幾個女售貨員說的。”

一聽是供銷社傳出來的消息,何玉燕更加确信了幾分。

“謝謝,我明天早點過去瞧瞧,不知道能不能搶得到。”

這個康大爺覺得很難說。畢竟,這東西确實不便宜,很多人舍不得買。但舍得買的人,下手更加果斷。

于是,顧立冬過來接媳婦兒的時候,就聽到這樣一個好消息。

“行,咱明天早點去百貨商店瞧瞧。”

關于奶瓶、奶嘴、奶粉的問題,夫妻兩人一直都在尋摸。

畢竟,兩個孩子,又是頭胎。何玉燕覺得早點準備比較好。別到時候自己沒有奶,孩子不夠吃就麻煩了。

但這些東西确實挺難買的。何玉燕就聽說友誼商店有進口的奶瓶、奶嘴。但僑彙券比較難弄。最近因為神婆的事情,風聲又比較緊張。何玉燕可不敢讓自家男人去黑市尋摸。

現在好了,百貨商店那居然有奶瓶要到貨。她一定得去搶上一個。

看到媳婦兒躍躍欲試的表情,顧立冬溫聲道:“放心。如果這裏買不到的話。下一趟有車去海城。到時候我讓老馬幫忙帶回來。”

——

第二天一早,夫妻兩人早早起來洗漱。就連早飯都是去國營飯店吃的。吃完後,兩人麻溜兒騎着自行車直接來到了百貨商店。

估計是周末的緣故,百貨商店的人不少。夫妻兩人急哄哄來到了賣奶瓶的櫃臺。看到這裏人少,這才松了口氣。

售貨員估計看出了他們的想法,無所謂道:“放心,這東西賣得貴。很少人會來買的。”

何玉燕聽罷,直接走到櫃臺邊:“我先看看你們的奶瓶是怎樣的?”

這年頭的奶瓶,何玉燕聽說過都是玻璃的。不知道質量怎樣。

“這個,這個好。剛到的新品。是山省那邊最好的塑料廠出廠的。又輕便又耐用,而且還不燙手。”

何玉燕看着對方從櫃臺裏面,拿出一個白色的、帶着刻度的瓶裝物體,十分驚訝。

“沒有玻璃的嗎?”

一聽是來買玻璃奶瓶的,售貨員的表情就不太好看。

何玉燕一看就懂了。這年頭的化工制品都很貴。比如的确良布料、比如塑料制品。

一個塑料奶瓶的價格,可能抵得上三個玻璃奶瓶。

何玉燕是不會買塑料奶瓶的。就是後世那種工藝下,普通的塑料奶瓶也不能買。更加不用說現在的化學工藝了。

售貨員見何玉燕堅持,只得拿了個玻璃奶瓶出來:“吶,就這個。”

何玉燕看了看奶瓶的厚度,十分滿意。瞧着重是重了點。但勝在安全。她也不墨跡,當下就要了三個玻璃奶瓶。另外,奶嘴多配了幾個。

售貨員被何玉燕這敗家的行為,驚訝地瞪大雙眼。

誰家好媳婦,一口氣買三個奶瓶的。這又是個敗家娘們。

何玉燕見對方的樣子十分古怪,也沒在意。付錢開票拿到東西,一氣呵成。

就在這個時候,何玉燕身後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姐,我要的奶瓶給我留了嗎?”

——

何玉燕轉頭一看,來人居然是很久沒見過的李麗麗。

李麗麗看起來比上次胖了些。臉圓圓的,帶着些紅暈。表情看起來十分柔和。背上背着個睡着的奶娃娃。

可能是天氣冷的緣故,奶娃娃身上的包被特別厚。孩子就露出小半個肉嘟嘟的臉頰。看起來相當可愛。

“真巧!”到了這個時候,何玉燕也能對着李麗麗露出微笑。

李麗麗對于遇到何玉燕也十分高興。臉上的表情越發柔和。她先是上去,給售貨員付了錢。接過奶瓶後走到何玉燕邊上,說到:

“你肚子幾個月啦!”十分熟稔的語氣,但卻沒了以前那種讓人不爽的感覺。

何玉燕笑着說道:“五個多月了。”

“瞧着有點大了。”

何玉燕摸了摸肚子,高興道:“兩個寶寶呢!你女兒呢?瞧着還挺可愛的。”

李麗麗詫異:“你還知道我生的是女兒啊!”

何玉燕見狀,也沒隐瞞。直接把前段時間包家人李家鬧事的事情說了出來。

兩人邊走邊走說,聽完何玉燕這話,李麗麗冷笑一聲。

“那家人都不是啥好東西。知道他們為啥找我麻煩不?”

何玉燕直接搖頭,她還真不知道。但心裏的好奇是有的。

——

在百貨商店找了個條凳坐下後,李麗麗這才從衣服裏面,掏出一塊玉佩。

玉佩的個頭不大,大概就比一個硬幣大一點。是一個類似銅錢的圖案。被她用紅繩子拴着,挂在脖子上。瞧着水頭看起來十分好,在自然光下顯得相當清透。

這種東西在這個時候有點敏感。李麗麗也就是掏出來給何玉燕看了一眼。馬上就塞回衣服裏面。

“這東西是從我包力那弄來的。聽說是從一家有錢人那刮來的。至于那家人……”

不用說,何玉燕都能猜到那家人的處境肯定很不好。

“包力幹的都是缺德冒煙的事兒。我跟他結婚後,偷偷把他的錢借出去了不少。錢他是帶回家裏了。但是這些東西大部分不知道藏哪裏。也就這玉佩個頭小,當時他回家,順手就丢給我了。”

何玉燕聽到這裏,疑惑道:“包家的人找你,是為了找到那些藏起來的東西?還是說,就為了那小小的玉佩?”

李麗麗冷笑:“應該是為了這塊玉佩。包力弄來的那些東西,大部分都被收繳了。”

這話的意思何玉燕聽懂了。果然,李麗麗這裏應該藏了些包力弄到的東西。至于錢,那肯定少不了。

不過,即使知道這些,她也不會去舉報。不說東西李麗麗肯定藏好了。就是沒藏好,這些東西現在上繳也不知道到誰那裏。留在李麗麗手上,還能用來養孩子。

雖然兩人這一番談話,很少涉及到孩子。

但李麗麗剛剛那些個小心動作,何玉燕就能看出對方很疼自己的孩子。有這樣的媽媽,想必孩子以後肯定很幸福。

顧立冬一直默默地跟在媳婦兒身後,提着東西不說話。這會兒聽到包家人為了個小小玉佩,專門跑到老李家鬧事,就覺得這玉佩估計很值錢。

何玉燕跟顧立冬想的一樣。不過,這讓她更加好奇了。

這年頭能出手這些東西的地方不多。信托商店收購的價格雖然公道,但不高。畢竟這年頭,古董字畫、金銀珠寶的價值,不如一頭大肥豬來得實在。

那就只能去黑市出手了。但包家那麽多人想要這一個玉佩。出手就十分麻煩,因為人太多了,不好分賬。而且,包家在人論理,不該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

為什麽,會在包力倒臺幾個月後,找到李麗麗要東西。

——

李麗麗像是看出了這夫妻兩人的疑惑,直接道:“能知道包力那些事情的人,基本上都被抓了。就剩下一個人你們比較熟悉的,就是那個賴哈平。”

賴哈平啊!難怪了。

何玉燕跟顧立冬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想法。

賴哈平,也就是吳哈平。跟許翠萍攪合到一起後,那殺傷力是杠杠的。

兩人一個尋寶鼠,一個毒蛇。就他們盯着自家的搖搖椅那态度,就能知道。當他們發現李麗麗這裏,有包力以前留下來的東西時。肯定會想辦法弄到手。

不過,這又引申出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買家。

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這句話其實十分有道理。

無論是金銀珠寶還是古董字畫,都需要買家,才能呈現出它們的價值。

而吳哈平跟許翠萍的做法,顯然已經是有完整的一條供銷鏈條。

這可是一個大大的發現。

李麗麗不知道這夫妻兩人,僅憑她幾句話,就聯想了那麽多事兒。但是她清楚一件事情。就是這賴哈平不是好東西。當時包力被抓,肯定有把賴哈平供出來的。就他那種人,不拉人下水都不可能。

就是這樣,賴哈平都完好無事。顯然這人有自己的門路。

“我跟你們說這個,其實就想靠你們,把賴哈平整垮。”

這話可相當直接。

何玉燕聽完後并沒怎麽生氣。李麗麗又沒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當然,什麽整垮的事兒,他們也不會親自動手。

專業的事情,就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于是,何玉燕十分輕松地給李麗麗,講了下吳哈平的現狀。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準備拉着自家男人回去。

——

不過,兩人還沒走幾步,就看到樓解放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太好了,終于找到你們了。要不是看到你們家的自行車在門口停着。我怕都要錯過了。”

放假時候,樓解放這樣着急找過來。不用說,鐵定出了大事情。

“出什麽事呢?”顧立冬走到好友跟前,冷靜地問道。

樓解放呼出兩口氣,這才說道:“小院那邊有小偷摸進去了。然後,被捕獸夾夾到了。”

聽到這話,何玉燕十分驚訝。

沒想到還真有人要去小院偷東西。這可真是讓人無語。話說,那捕獸夾的威力可不小。小偷被夾到,說不定肉都掉下一塊來。這個事情不會到最後,被對方倒打一耙吧!

果然,那頭樓解放還在繼續說着細節。

“聽說是早上七點多的時候,大家夥聽到了慘叫。然後那邊的住戶很快就找到了小偷。小偷應該是爬牆進去的。牆頭那還有鞋印子。”

說到這裏,樓解放的表情十分難看:“要不是我今天剛好去那邊找人。也不會那麽巧撞上這個事情。小偷被發現後,那些人還想砸了你家大門的鎖,被我阻止了。後來是搬了梯子進去救人的。不過人救出來的時候,手還挂着個捕獸夾。”

顧立冬聽到這裏眉頭緊皺:“這小偷知道是誰嗎?”

離開的時候,捕獸夾雖然是媳婦兒放的。但這玩意兒是有固定安放的地方。

他家的窗戶是玻璃窗,裏面的窗框把手,用內鎖固定住的。光是把玻璃砸了也不可能開得了窗。捕獸夾就放在裏面的窗臺上。有一層窗簾隔開。

小偷估計是沒注意到捕獸夾,砸碎玻璃。然後伸手進去想開窗。沒想到窗沒開到,但卻受傷了。

顧立冬的問題,才是樓解放急急忙忙跑過來的原因。

“小偷就是你們隔壁院子劉大媽的小兒子。”

——

“啊……”

不說顧立冬,就是何玉燕聽到後都十分驚訝。

隔壁劉大媽是有兩個兒子。她男人是外地入贅過來的。兩個兒子何玉燕都見過,但印象不深。沒想到裏頭居然出了個小偷。

“我走的時候,人剛被救出來送醫院了。我跟着人進了你家院子瞧了眼。就是窗戶玻璃被砸了。其他沒發現有異樣。但那劉大媽一直在你家門口幹嚎。我瞅着她那個樣子,怕不是會往你家門口丢垃圾。”

何玉燕聽到這裏,伸手拉了拉自家男人:“你跟解放過去瞧瞧。把事情處理了。我先回家等你。”

事情有點緊急,得趕緊處理好。特別是遇上這種鄰居是小偷的,就得更加小心處理。還有一個,她家小院從外頭看,就是個破舊院子。隔壁劉家并不窮,居然起了這種心思。何玉燕擔心小偷是沖着地下室來的。

顧立冬伸手放在媳婦兒手上,輕輕拍了拍:“好。你一個人回家記得慢點走路。”

目送着顧立冬急匆匆離開的背影,何玉燕嘆了口氣。準備慢慢走去公交站,坐車回大雜院。

這個時候,一直沒有離開的李麗麗問道:“你家還買了院子啊!”

不是什麽秘密,何玉燕點頭:“買的一個破院子。想着等孩子大了,手頭的錢存夠了。就把院子修修,搬過去住。哪裏能想到,一個破院子還有人惦記。”

何玉燕一副傷腦筋的表情,看得李麗麗深有同感。

“小偷的事兒你們可得小心。這鄰居一個處理不好,那房子以後也不用住了。”

經過包家的那些事情,李麗麗顯然成熟了很多。馬上就想到了鄰居是小偷,帶來的一系列麻煩。

何玉燕點頭:“知道。要不是我肚子大着,我都想過去瞧瞧那小偷到底長沒長腦子?”

——

另一頭,趕到小院的顧立冬,就看到小院門前的空地上,裏裏外外圍着不少人。

人群中央時不時傳來劉大媽的哭嚎聲。偶爾對方會發狠,一腳踹在自家的大門上。

大門是純實木制作的老式厚重木門。劉大媽這一腳過去,大門絲毫不動。但即便這樣,紅色的木門上也留下了一個個髒污的腳印。

顧立冬冷笑着撥開人群,直接走到了劉大媽跟前:“繼續踹啊?怎麽不繼續呢?最好把門給踹爛了,我家也方便再換一個新的門。”

劉大媽看到顧立冬過來,那高大健壯的身體頓時壓得她連連後退。

而看熱鬧的人群都是這附近的住戶。他們雖然跟顧立冬不熟,但也知道對方是這小院的主人。

當下,就有人大聲嚷嚷:“顧同志來得正好。你家的屋子被劉老二光顧了。”

顧立冬朝說話人那頭拱拱手表示感謝。然後對着劉大媽不客氣地問道:

“你是打算繼續拆我家的門。還是說解決你兒子進我家偷東西這件事情。”

被顧立冬一質問,劉大媽瞬間啞火。緊接着就嗷嗷叫:“我兒子不是小偷。他走錯路進了你家。結果,你家居然放了捕獸夾。這是多歹毒的心思啊!這次是我兒子遭殃,下次哪個鄰居去你家竄門,可不就要跟着遭殃嗎?”

這樣的胡攪蠻纏,顧立冬卻并不理會。見對方沒有要談的心思,他幹脆不說話。

劉大媽見狀,以為顧立冬被自己說中了。當下氣焰嚣張了起來。站起身就想朝顧立冬沖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外頭響起一陣厲喝:“幹什麽?”

——

顧立冬順着聲音看過去,見到好友帶着幾個公安同志過來,嘴角緩緩勾起。

來之前他就想到劉大媽可能的反應。以及對方倒打一耙的幾率。于是,先讓樓解放去找公安同志報案。随即才朝這裏走了過來。

至于這裏的人會不會報案?顧立冬傾向于不會。

時下的人都喜歡私下解決事情。特別是劉老二這入室偷盜,結果東西沒偷到,反而自己受傷的情況。這個事情要是處理不好,估計連劉老二的醫藥費都要自己掏。

這是顧立冬無法忍受的。

“讓讓,都讓讓。出什麽事呢?”

公安同志一出現,圍觀的人瞬間讓開了道路。同時,劉大媽那沖出去的身體,硬生生止住了。

接着,預料中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劉大媽沖到公安同志跟前,就開始訴苦。她以為自己先倒打一耙,就能占據上風。

完全沒想到,來之前樓解放已經把事情的發生經過,一一告知了公安同志。

顧立冬沒有理會劉大媽的那些小動作。直接走到公安同時跟前,介紹了一下自己,以及目前的情況。

“如果可以的話,能麻煩你們跟我一起進屋。瞧瞧損失到底有多少?我要跟小偷還有他的家人索賠。”

帶隊的公安同志點頭。按照流程,他們是要去現場勘察的。

于是,等顧立冬拿出鑰匙把門打開後。公安同志一馬當先就進了屋裏。

其他圍觀的人想跟着進去,立刻被顧立冬跟樓解放聯手攔在門外。

“哎喲,小夥子。幹嘛不讓我們進去?我們這都是見證人呢!”

顧立冬一本正經地說道:“犯罪現場要保護起來。咱都不是公安,不能進去。免得把小偷偷東西的證據給弄沒了。”

其他人見他這個樣兒,好笑道:“哪裏要什麽證據?我們都是證人。都看到劉老二從你家擡出來了。還是從牆頭擡出來的。吶。這個,那個,還有那個。當時都有幫忙爬進你家院子,把劉老二給送出來。”

顧立冬見自己的話引來了這些人自動站出來,當下十分滿意。

他家是這裏的新住戶。跟劉家發生沖突,鄰居們可能就會站到劉家那一邊。不是說他們不懂得道理。而是有些人就會講究這種人情。

顧立冬剛剛故意說證據的事情,又攔着鄰居們不讓進去。激起他們心裏的好奇。這不,好幾個證人就浮出了水面。完全不用他花心思跟時間去找人。

當下,顧立冬朝着裏面喊道:“公安同志,這裏有幾位同志看到了事情的經過,說是可以當證人。”

劉大媽被這個變故給驚到了。完全沒想到,自己的老鄰居居然跳出來當證人。

當下想反駁,但沒人理會她。

——

這個事情十分清楚明了。公安同志勘察過後,又問了一輪證人。準備去醫院抓劉老二的時候。這人已經包紮好傷口回來了。

“來得正好。”顧立冬看着抱着手,一臉痛苦相的劉老二,心裏十分痛快。

剛裏頭他檢查過了,就他們修葺過的正房玻璃窗被砸了一個。看樣子應該是進來後,剛動作就被捕獸夾給夾住了。顧立冬都不知道該不該說這賊運氣真差。不然,那麽幾個窗,就放了兩個捕獸夾。這人偏偏就選中了其中一個。

劉老二是回來準備找麻煩的。

他不是第一次偷雞摸狗了。每次偷雞摸狗都能安全脫身。

一來是因為他偷雞摸狗的對象,都是老鄰居。大夥兒都認識他,不好為了點針頭腦線就撕破臉。

二來則是因為他被人叫做街溜子。旁人覺得這名字很難聽。但劉老二覺得當街溜子特別光榮。不說旁的,他偷雞摸狗被抓到。這些人可不敢真把他怎樣。回頭他一出來,這些人的家裏可不就遭殃。

還不如老老實實認命,讓他偷摸點東西。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以,當他被顧家的捕獸夾,把手掌夾了個對穿後。他第一時間就要找姓顧的麻煩。完全忘記事兒是他自己自找的。

當然,那給錢讓自己尋摸寶貝跟地下室的人,也得給他一份醫藥費才成。

——

想的美滋滋的劉老二,完全沒想到剛一露面,就被公安同志逮了個正着。

“姓顧的,這是我們兩家的事情。你個孬種,居然喊公安。”

被公安同志逮着後,劉老二的第一句話就讓顧立冬差點笑了出來。

這癟犢子到底長沒長腦子?居然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

劉大媽看到小兒子被逮着,立刻上去就想把兒子搶回來。但見到公安同志凜然的眼神,吓得不敢動彈。最後索性一屁股坐了下來,抱着公安同志的大腿就嚎叫起來。

顧立冬見狀,馬上後退幾步。生怕自己的大腿被這難纏的大媽給抱住。

圍觀的鄰居一個個見到這個情景,目瞪口呆。

平時劉老二偷雞摸狗的時候,這劉大媽可是一副誠懇模樣,家家戶戶道歉。拍胸脯保證要管教小兒子。當然,每次說管教,每次都管教不到位。下一次繼續犯事兒。

因為是小偷小摸,加上大夥兒從小看着劉老二長大。還真沒人去找公安或者街道辦主持公道的。

這是第一次有人找公安同志收拾劉老二。

之前有人心裏嘀咕顧立冬做事情太絕。現在看到這個情形,忽然覺得顧立冬報案也不過分。

甚至,已經有幾個大媽結伴上去。直接把抱大腿的劉大媽一把拉開。

被拉開的劉大媽如同天塌了一般,開始滿地打滾。邊滾邊喊道:

“他還是個孩子。他還是個孩子。不就是走錯路進了人家家裏嗎?他都已經受到懲罰了。手都受傷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他?”

顧立冬看着劉老二這二十好幾的“孩子”,嘴角抽抽。轉身把家門關上,招呼樓解放一起,跟着公安同志去到派出所。

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弄明白。

——

派出所裏,顧立冬把自己的一些猜測跟隊長一說。對方馬上答應讓他跟劉老二對質。

劉老二被拉了出來,迎面就是一個問題:“你去我家院子做什麽?”

被帶到這裏,劉老二知道自己是遇上硬茬子。只見他聽到這個問題,焉頭巴腦地問:“我回答了你的問題,這個事情就抹掉。”

顧立冬冷笑一聲:“這個抹掉還是不抹掉,就看公安同志這邊怎麽說了。”

如果對方老老實實說出自己想要知道的。顧立冬倒是不會把人趕盡殺絕。這劉老二的為人,短短接觸的這點時間,顧立冬已經看了出來。

這種人就是典型的無賴。這種無賴最會欺負那些憋着不敢吭聲的老實人。但是,這種無賴遇上硬茬子,那就又是另外一副面孔。對方這種人,要比他更狠更強。

劉老二看出了顧立冬的強硬,不想說話。但眼角的餘光掃到了顧立冬的視線。從裏頭他看出了對方的狠意。那意思明晃晃的寫着:老實交代,不然老子弄死你。

看出了這個意思,劉老二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接着,顧立冬聽到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就是,就是有個男人。給我幾十塊錢,讓我在這一片胡同,尋摸些空院子。看看裏頭有沒有寶貝或者地下室。”

顧立冬心裏有譜了。果然是沖着他家來的。而且,知道地下室存在的人,除了許翠萍就沒有其他人了。對方估計知道有個地下室,裏面有寶貝。但是這地下室到底在哪裏也沒底。只能這樣到處尋摸。

這話大海撈針一般的做法,聽着好像很難成功。但事實上,劉老二卻找到了。

當然,顧立冬不會讓這些人有機會知道真相就是了。

——

公安同志本來以為這是一起普通的入室盜竊案,聽到這裏立刻意識到了不對勁。

劉老二還無知無覺地嘀咕:“那就是個傻子。還找寶貝?哪裏有那麽多寶貝。哼,我不過是順手……”

話沒說完,直接就被顧立冬打斷:“那給給你錢的人,你能找到嗎?”

劉老二搖頭:“那不能。每次都是他來找我的。我可不知道他住哪裏?”

顧立冬聽到這話,笑道:“我要把人找過來,你能跟他對質嗎?”

這話一出,劉老二立刻點頭。

确定了這條信息後,顧立冬立刻出來,跟公安同志彙報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信息。

對方聽完後,顯然滿臉不可置信。但還是決定相信顧立冬一次。畢竟整個事情聽起來都有種怪異感。

于是,吳哈平跟許翠萍兩人,就被叫到了派出所。

劉老二看到吳哈平,激動地手都不疼了。指着他大喊大叫:“就是他,就是他。沒錯,就是他讓我找的。”

吳哈平聽着劉老二的指控,相當淡定地說道:“沒錯,我認識你。我是請你給我找空置的院子。怎麽呢?出事了嗎?”

對方的這個反應,有點出乎顧立冬的預料。但他也沒想過一次就逮到這人的尾巴。反正這個事情只要釘死了。他就有辦法讓吳哈平有苦說不出來。

劉老二卻沒想到吳哈平出現後,會是這麽一個反應。愣了愣,繼續朝公安同志嚷嚷:“公安同志,公安同志。就是他,就是他讓我去偷東西的。”

公安同志看出了什麽,直接看向吳哈平。

吳哈平雖然對于顧立冬出現在這裏很詫異。但是一切事情他都有所準備。所以十分淡定地回答:

“我可沒讓他偷東西。我是給錢給這位劉同志。不過,只是讓他幫忙尋摸空院子。這位顧同志是知道的。我剛結婚,家裏的地方不大。想找個大一點的屋子搬過去住。”

顧立冬聽着他的辯駁,都想給他點贊了。确實一切事情都是劉老二說的。口說無憑,劉老二只能吃下這個悶虧了。

但顧立冬直接問道:“這出錢給劉老二尋摸空院子,然後對方到處尋摸偷東西。這位吳同志應該要負一定的責任對吧!沒有他提出的要求,劉老二就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劉老二以為顧立冬給自己辯解,連連點頭,心想這人還怪好的。

怪好的顧立冬接着說道:“這裏頭涉及到事情,請公安同志幫忙定性一下。特別是這付錢讓人幹活的行為,聽起來就不太對勁。”

一直一副淡定模樣的賴哈平,終于變了臉色。

顧立冬笑着離開了派出所,其他事情都有公安同志處理。

——

何玉燕很快從自家男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她不意外中間有許翠萍、吳哈平的手筆。只是覺得這夫妻兩人過于執着找寶貝了。

這種執着,在這個年代是不正常的。

“我估計他們還有上線跟下線。這次事情不能讓他傷筋動骨。但也不可能輕輕放過他們就是了。”

派出所的處理結果,在第二天就出來了。

劉老二因為是初犯,之前偷雞摸狗沒人報案,所以算作初犯。初犯,加上供述老實。最終被罰款後放了出來。當然,這罰款是用來賠償顧立冬家的玻璃窗。

收到罰款後,劉老二還對顧立冬道歉又道謝。感謝對方昨天給他說話。

反正這結果看得何玉燕覺得十分好笑。

就連那個奇葩劉大媽,今天看起來總算像個正常人了。劉家老大也跟着過來,對着顧立冬跟何玉燕就道歉。

這個事情處理完後,就是對吳哈平的處罰。

因為他自己承認付錢找劉老二尋摸院子。這個事情涉及到了雇傭、剝削這方面。

這方面十分敏感,平時沒人舉報還好。有人舉報抓着不放,事兒就比較難說了。

反正,吳哈平被送到了GWH。那裏負責這方面的事情,該怎麽處理就看那邊的人怎麽看這個事情。。

何玉燕聽到這裏,一點兒都不同情吳哈平。而且,她覺得這人如果真的有門路搞那些寶貝。肯定也能從GWH那脫身。

事情如同何玉燕想的那般。

在周五司機選拔考試那天,吳哈平準時出現在考場。

顧立冬看到吳哈平對自己露出自得的笑容時,心裏也跟着笑了起來。但是,面上的表情卻變得格外難看。恨不得把自己弄成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這挺考驗顧立冬的演技。同時,也讓他對吳哈平的能耐,多了些認識。這樣也好,一次小小的事情,就能試探出不少端倪。

而且,吳哈平出來挺好的。要是不出來,事兒還不能繼續下去呢。

司機選拔考試考的內容,就跟普通崗位差不多。試題并不難,而且題目不多。筆試結束後,大家夥都覺得很輕松。

筆試當天出結果。結果直接貼在布告欄。面試是在周六上午舉行。

周五傍晚,大夥兒吃完飯後,都在議論這一次考試的結果。

大雜院這裏去考試的人有趙老三跟邱向花。

沒錯,邱向花是何玉燕家隔壁鄰居,邱叔跟江嬸子的大女兒,今年18歲。等到六月份高中畢業後,邱向花就面臨着下鄉的選擇。

邱家除了她還有個八歲的弟弟。但如果她不下鄉,按照常理以後她弟弟就要下鄉。

這種事情在這個時候,誰都說不清。只覺得要盡快給女兒找一個出路。

于是,邱向花也報名參加了這一次考核。

無論是趙老三還是邱向花,筆試都通過了。

整個胡同,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隔壁三號大雜院的關子跟吳哈平,同樣通過了筆試。

“哎喲,說不得咱這胡同一下子能出幾個司機呢!”

大媽們對于這個事情讨論十分熱切。當然,對于邱向花一個女娃,居然去報名參加司機考試,那是相當震驚的。

但沒有人潑冷水。更加沒人說女人不合适開大貨車。只對着邱向花豎起大拇指:“加油,向花。以後當咱廠子第一個女貨車司機。給咱大雜院争光。”

邱向花腼腆一笑,十分高興自己通過了筆試。

有大媽甚至熱心地來問顧立冬,面試要考什麽。

這個時候,顧立冬則是躲回家裏。免得被纏着問面試的事情。明天的面試,他作為運輸科的科長,是主考官。

“吳哈平的事兒明天能解決不?”

何玉燕靠坐在椅子上,邊吃東西邊問男人。

顧立冬點頭:“今天他來考場的時候,那個樣子充滿了驕傲。我尋思着,這人也太會找存在感了。估計以為我對他恨得牙癢癢,又不能拿他怎麽辦。說不定,這會兒在偷偷笑話我沒用呢!”

顧立冬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

他就等着明天看看吳哈平是怎麽變臉的。

而吳哈平确實如同顧立冬想的那般,正在家裏,得意地跟許翠萍炫耀自己今天的表現。

“你是不知道,那姓顧的小子那張臭臉。哼,以為一點小事就能傷到我?遲早我要報這一次仇。還有,這家人居然在市中心買了院子。這個事情怎麽沒人提過?”

許翠萍搖頭:“我也沒聽說過。這家人保密功夫做得太好了些。不過,你對明天的面試有把握對吧!”

吳哈平哈哈笑道:“那當然。明天過後,你男人就是一名光榮的貨車司機。”

他已經上下打點好關系了,筆試那麽簡單,他直接過了。面試更加不用說了。他這麽優秀,只要不出意外,鐵定能過。到時候,他就等着看顧立冬變臉。

想到這些,吳哈平心裏就是一陣快意。

結果,第二天面試的時候。好不容易輪到吳哈平,他還沒說上兩句。外頭忽然就有廠辦的人走了進來。這些人一進來,不顧正在面試,直接走到吳哈平跟前,遞給他一張通知書。

頓時,吳哈平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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