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章
第 56 章
“到底怎麽呢?”一個等待面試的人問道。
“發生什麽事情?”一個面完試, 等着結果的人問道。
“怎麽廠辦的人這個時候過來?”一個本身就是廠裏職工的人問道。
這裏是機床廠運輸科司機選拔面試的現場。大家都在認認真真準備面試,廠辦的人招呼不打一聲就進來,顯得相當不妥當。
負責維持秩序的司機老馬, 當下就想上去阻止。讓廠辦的人不要打亂面試秩序。
誰知道顧立冬直接伸手攔住了老馬的動作。
“別動,等着看好戲。”
然後,老馬就看到廠辦領頭的人, 直接對着正在面試的吳哈平, 展示了一張紅色頭的文件。
随即,就看到吳哈平臉色大變的模樣。
老馬疑惑:“立冬, 這……”
那頭, 吳哈平看着文件上那些字, 只覺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但廠辦的人卻沒有心思跟吳哈平啰嗦那麽多。而是直接宣布:“這是廠裏給你下達的開除通知書。具體事由,通知書上已經寫清楚。有任何疑問, 請直接去人事部門那提交。”
廠辦的人來得快,走得也快。
這些人一走, 整個現場頓時熱鬧了起來。
大家都聽到了“開除”兩個字。看向吳哈平的目光十分怪異。
吳哈平心裏十分震驚, 搞不明白好端端的,自己為什麽會被開除。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努力壓下心裏的慌亂。無視周遭的熱鬧, 準備繼續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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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顧立冬開口了:“安靜,都安靜一下。”
吳哈平以為顧立冬是給自己機會繼續面試。心裏想着等他面試過了之後,一樣有工作。只是之前那看大門的工作就這樣白白沒了, 着實有點心疼。
不過, 他這點心疼很快就變成了心痛。
因為緊接着,顧立冬說道:“這位吳同志, 不清楚你因為什麽原因,被廠裏開除。但是能被廠裏開除, 說明你的檔案已經被記了一筆。你這樣的,不符合我們司機招收的條件。”
其他人一聽,一個個都樂得不行。
這司機的競争那麽激烈,少一個競争對手,他們就多一個機會。
當下,不用顧立冬繼續說什麽。就已經有其他面試者上去。一個接着一個,直接把吳哈平推出了面試現場。
顧立冬看到這裏,十分滿意。總算把這人給弄走了。不然天天到處蹦跶,看得人心煩。
老馬這下算是看明白了什麽。但他也沒吱聲。而是吆喝着大家趕緊安靜,繼續面試。
與此同時,被人推出面試現場的吳哈平,總算是反應過來了。
不管其他,先是跑去廠裏人事部門那邊,詢問自己為什麽無端被開除。而當他得知答案後,臉都綠了。
原來,之前那次劉老二的事情,派出所那邊居然把這個事情通報到廠裏。明明這個事情已經歸GWH的人管。派出所居然多管閑事。
這種事情只要打點好沒人吭聲,基本上是沒事的。但是,廠裏這裏那麽快就接到派出所的通報。還動作迅速地開除了自己。這裏面肯定有人在推動。
而這個人,吳哈平心裏有幾個懷疑的對象。其中一個就是顧立冬。
但無論是誰做的,事情到了這一步,開除通知都出了。他就是想翻盤也難。
不甘心,相當不甘心。但是吳哈平也只能辦理了各種手續。離開了他一直嫌棄的看大門工作。
就在吳哈平辦理手續的時候,司機考核面試也結束了。面試一共錄取了三個新人。另外三個熟手,則是通過其他渠道,從全市各大單位調任過來。
面試結果出來,大部分人都是很失落的。但是,他們也看了一場好戲。
于是,關于吳哈平被廠裏開除的消息。随着這些人離開,瞬間傳遍了整個機床廠。
——
“這次咱胡同去三個人,居然有兩個入選了。”
中午,大媽們一個個坐在一起,聊着這一件喜事。都是同一條胡同的,誰家出了好事,除非是有仇怨。不然,大家都會替對方高興。
“就是可惜向花這小姑娘,居然落選了。”
何玉燕吃過午飯,長在廊下聽着大媽們的一輪,也覺得有點可惜。不過,招三個新手,有兩個是丁香胡同的,已經夠惹眼的。好在,這入選名單都是好幾個廠領導一起做出的決定。也不會有人說顧立冬徇私。
當然,選拔出來的司機是誰,對何玉燕的關系都不大。她更加感興趣的,卻是外頭傳出來的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吳哈平在面試現場被開除的消息。
這個時候的單位是輕易不開除人的。吳哈平這一被開除,以後要找工作就難了。這樣的下場是他自找的。
三番兩次為了錢搞事情。這一次居然還弄到她家頭上。要不是劉老二這人夠蠢。之前逮住吳哈平的短處也沒那麽容易。
吳哈平雖然從劉老二偷東西這件事情脫身。但是身上有了污點,要開除就簡單了不少。
不止何玉燕在心裏琢磨吳哈平的事情。好些人在聊了司機選拔考核的結果後,就把話題的重點挪到了吳哈平被開除這個事情。
自然就有人會想知道對方為什麽會被廠裏開除。
上門打聽,吳家家門緊閉,顯然不會理會。
但是,家屬區裏頭住的都是機床廠職工家屬。等到傍晚下班,廠裏職工一回到家裏。大夥兒就都知道了。
原來,這吳哈平居然還搞過剝削。居然大手筆給了幾十塊,讓個街溜子尋摸空屋子。
大家的關注點都在幾十塊這個數字。甚至還有人跑到吳家門口。問老吳是不是給這便宜兒子拿錢了。
——
而吳哈平這會兒只能用氣急敗壞來形容。
辦理好手續後,他就從廠裏出來了。出來後也沒閑着。馬上去找廠裏自己的關系,對方聽到是這個事情,立刻拒絕幫忙。
然後,吳哈平又去找了,曾經找自己買“寶貝”的一些人那裏。等到的答案同樣是拒絕幫忙。
畢竟吳哈平在他們眼中,就是個找東西的跑腿兒。跑腿兒能被大廠子開除,肯定是攤上事兒了。他們可不樂意為了個跑腿兒,就跟人結怨。
反正跑了大半天,啥東西都沒跑下來。最終,吳哈平只能回到老吳的家。
一回到家裏,他就跟老吳頭開始抱怨。抱怨過後,沒得到對方有用的回應。吳哈平又跟許翠萍唠叨這個事情。
晚上躺在床上左想右想,吳哈平覺得事情不對勁。
“不對,劉老二那件事情廠裏那麽快知道。顧立冬肯定插手了。”
不然,按照他的認知,廠裏的動作不會那麽快的。只要動作慢一點,他就有辦法解決。偏偏被顧立冬打了個措手不及。
許翠萍比吳哈平還要生氣。好端端一個正式崗位沒了。她不生氣才奇怪。那麽辛苦巴上老吳頭,不就是為了這麽一個崗位嗎?現在崗位都沒了,之前一切的努力就打了水漂。
“不行,我們不能就這樣放過他們。”許翠萍不等吳哈平說什麽,自己就巴啦啦禿嚕出來。
吳哈平當然也不想放過顧立冬。但顧立冬這人相當強硬,幾次交鋒下來,能夠感知到這人有些門道。所以,對他來硬的不行。
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許翠萍,吳哈平心裏瞬間有了主意。
——
另一頭,何玉燕跟顧立冬夫妻兩人,躺在床上也在聊着這個話題。
“能知道廠裏是誰給吳哈平方便的嗎?”
顧立冬搖頭:“只找到懷疑對象。廠裏太多人了,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很難直接抓個正着。”
機床廠是個幾千人的廠子。雖然比不上萬人大廠的規模那麽誇張。但是,職工也不少。職工多,往上的管理人員自然也多。要在幾百號人裏面,找到跟吳哈平有往來的,确實比較難。
“不過,他從廠裏滾去出去後,很多事情就沒那麽方便了。”
至于對方找那麽多“寶貝”,最後到底怎麽一個銷售,這就是專業人士的工作了。顧立冬已經把關于吳哈平的消息,統統給到了霍隊長那邊。其他的他也管不着。
“不過,這人就是條毒蛇。最近出入要小心。要等我陪着你才成。”
夫妻兩人都在心裏對吳哈平、許翠萍兩人提高了警惕。防止兩人來個狗急跳牆。結果,對方的報複卻相當奇葩。
——
“你說,想買我家的那把搖搖椅?”
周日一早,外面的陽光正好。何玉燕早早起來,就讓顧立冬搬了把椅子到院子。邊曬太陽,邊剝核桃。懷孕後,老羅那邊送了些幹核桃過來。何玉燕一天吃兩個,算是補充微量元素。
邊上,好些個大媽、嬸子、小媳婦湊到一起,聊着吳哈平的事情。主要最近沒發生什麽大事兒,就吳哈平這件事情最為誇張。
就是在這樣悠閑的時候,許翠萍一臉鄭重地走了進來。
話題的主角冷不丁冒了出來,饒是大媽們自問臉皮厚,也給吓了一跳。
但許翠萍像是沒有發現那般,直接就對着何玉燕說道:“何同志,有個事情需要你幫忙。”
手裏核桃剛剛撥開,核桃肉還沒挑出來。何玉燕有點可惜地看了看手裏的核桃。漫不經心地問道:“我記得我們兩不熟。你有事情要找人幫忙,可以去找其他人。”
被拒絕,許翠萍也沒有半點生氣。反而一臉誠懇地說道:“是這樣的。我家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家平哥因為一些誤會,被廠裏開除了。然後,他昨晚喝酒解愁。結果撞到腰,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這話何玉燕聽着很無厘頭,但是大媽們一個個跟着點頭,一副我懂的樣子。
許翠萍繼續:
“家裏一間屋子隔出兩間,屋子特別小,床更加小。平哥受傷後,怕碰到他,只能分開睡。但是,現在還沒開春,晚上天氣冷得很。這不,之前看過你家有個搖搖椅,能不能換給我家。好歹能把這個月對付過去。”
這個借口聽着居然還挺有道理的,何玉燕都要佩服對方的腦洞了。同時,也明白了許翠萍的來意。還是為了那把搖搖椅。
而變得大媽嬸子們,已經一個個用同情的眼光看向許翠萍了。
許翠萍這人風評是不好,而且當初在胡同鬧出來動靜很大。但是,這女人結婚後暫時沒有不好的話傳出來。現在男人丢了工作,又傷了腰。她只能把張搖搖椅當床。怎麽看怎麽可憐。
但何玉燕卻無動于衷:“現在還早,你可以直接去信托商店或者回收站,淘換一張小床回來。”
聽到這話,許翠萍暗罵一聲晦氣。強撐着笑臉:“這不是沒時間嗎?搖搖椅換到後,我還得回去照顧平哥。”
這話聽起來沒毛病,大媽們聽到後紛紛點頭。心裏想着這許翠萍這女人結婚前雖然不檢點。但好歹結婚後是個會照顧男人的。
當下,就有大媽開始幫腔:“立冬他媳婦,要是你那瑤瑤椅暫時不用。借給她得了。反正也不用多少天。等她男人腰好了,再給你送回來就成了。”
旁人一聽,紛紛點頭。說這個主意好。
大媽們都以為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哪成想許翠萍聽到後,卻恨得直咬牙。
她要搖搖椅,是買來挖金的。這些個老大媽可好,讓她借。借了有啥用?到時候她拿什麽還?
何玉燕這會兒憋笑都快要憋不住了。
她是不想那麽容易答應許翠萍。偏這些大媽做好事,熱心勸說她借搖搖椅。結果好了,直接把許翠萍的如意算盤打碎了。
看着許翠萍那扭曲的面容,何玉燕真的很想笑。
像是回應她那般,肚子裏帶兩個娃兒,一個接着一個動起來。讓何玉燕都顧不上笑了。伸手摸了摸肚子,輕輕拍了拍,讓孩子們別那麽激動。
而神奇的是,肚子裏的孩子好像真的知道何玉燕的意思,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
那頭,許翠萍努力組織語言:“不能借,這東西我都用了,難能就這樣還回去。就換給我好了。我願意多給點補償。”
大媽們見她這個樣子,十分奇怪。有便宜不占的傻子,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有借有還多好了。省事兒!
何玉燕一聽,把注意力從孩子身上移開。
“真的要換?那瑤瑤椅可是從回收站拉回來的破椅子。”
一聽對方松口,許翠萍連連點頭:“換,要換的。你這是幫了我大忙啊!”
何玉燕故作為難:“不行,不行。那就是個破椅子,換給你我虧心。”
如果是之前,大媽們聽到何玉燕的話,說不得會讓何玉燕直接送算了。但現在見兩人來回打機鋒,總覺得事情有點奇怪。
于是,熱鬧的院子瞬間安靜了下來。只除了偶爾奔跑笑鬧的孩子聲音外,整個二院院子就剩下何玉燕跟許翠萍的對話了。
許翠萍:“不虧心,不虧心。我這是着急要。你換給我是做好事,是助人為樂。”
何玉燕又想笑了。為了把搖搖椅,許翠萍可真是會說瞎話。
“但是,但是這椅子……哎……這……”
何玉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得許翠萍心焦。
她今天一定要把搖搖椅弄到手。然後在對方的面前,直接把椅子裏面藏着的金子挖出來。讓對方後悔,讓對方心疼。最好以後天天都後悔,這才是她今天過來買搖搖椅的最終目的。
這年頭的金子不像其他古玩字畫。只要是自家家裏或者東西裏面找到的,那都是歸個人所有。這種過了明路的金子,可以直接去銀行兌換。兌換的錢沒有黑市多,但夢裏搖搖椅裏面藏在金子也不少。
所以,吳哈平才會制定這麽一個計劃。
買到搖搖椅,當衆找到金子。裝成天降橫財那般,直接拿着金子去銀行兌換。兌換回來多少錢,也得在外頭宣揚。
目的就是為了讓顧立冬夫妻心痛後悔。還有一個,就是把他們身上的錢財過了明路。
靠着許翠萍的夢,他們已經積累了不少錢財。但這些東西都是見不得光的。要是他們冷不丁一副發財的樣子。絕對會被鄰居舉報。
這些東西需要找到一個合理的借口,才能拿出來。
而這把搖搖椅,就是突破口。
于是,許翠萍直接把自己的底線說出來:“來之前我家平哥說了,這個事兒是麻煩你們了。我們家也沒東西跟你換。只能給你五十塊錢,讓你家辛苦點兒,去買一張新的回來。”
一聽五十塊錢四個字,大媽們眼睛都亮了起來。
要不是顧忌着臉面,可能早就跳出來,喊自家可以幫忙代購了。
就在這個時候,去外面買菜的顧立冬回來了。
看到院子這個動靜,立刻走了過來問:“怎麽呢?”
何玉燕忍着笑意,使勁兒朝男人眨眨眼。邊上的大媽們已經熱情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顧立冬。末了不忘羨慕地說道:“還是你家運道好。正好有這搖搖椅。”
許翠萍心裏罵罵咧咧。對對對,運道好。趕緊把椅子賣給我。然後我讓你們看看什麽叫運道好。
顧立冬看了眼許翠萍的表情,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想到這種主意。真是劍走偏鋒,也不怕偏到山疙瘩裏去。
“行,換是吧!正好家裏準備買個新的小床,等孩子出生後用。那搖搖椅确實有點占地方了。你那麽着急的話,就按照你說的那樣,給點錢就搬走吧!也算是我做了件好事。”
何玉燕都快被自家男人給笑死了。還做好事呢!等許翠萍發現搖搖椅裏頭啥都沒有。這好事估計會氣得她吐血。
許翠萍可不知道何玉燕想啥。一聽這家裏當家男人都同意的事兒,急哄哄就掏出了五十塊錢。何玉燕接過給到男人。讓他進屋把搖搖椅搬出來。
“許同志,你在這裏等會兒。”
許翠萍已經聽不到何玉燕的話了。滿心滿眼都是那張放在舊屋裏的搖搖椅。
這椅子是真的很舊,顏色斑駁。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木頭斷裂的紋路。但就是這樣一張破椅子,裏頭藏着值錢的寶貝。
大媽們也跟許翠萍一樣盯着那把搖搖椅。卻根本看不出這玩意兒居然價值五十塊錢。
五十塊錢啊,一個多月的工資妥妥的。
這許翠萍真是瘋了!
——
許翠萍是瘋了,高興瘋了!
看着顧立冬無知無覺地把搖搖椅搬到自己跟前。顧不上對方的動作,她上去就把椅子拉到手邊。摸索了好幾下過後,臉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錢給了,椅子到手了。她也不搞表面功夫了。
拉着搖搖椅就朝外頭拖,邊拖邊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
看得大媽們啧啧稱奇。都覺得這人腦子可能有點毛病。
然後,更加讓她們跌破眼鏡的事情還在後頭。
只見許翠萍拒絕了她們的幫助,一個人把這實木搖搖椅拉到大雜院門口的胡同路上。
丁香胡同并不偏僻,周圍有很多人經過。加上周末,胡同走動的人就更多了。
這不,許翠萍這樣拉着搖搖椅出現的樣子。就讓好多孩子圍了過來看熱鬧。
路邊有趁着陽光好,在牆根排排蹲着抽煙的大爺們也都看了過來。
見自己引起了那麽多的關注,許翠萍終于露出了今天最為真摯的笑容。
然後開始逢人就說,自己從顧家換了把搖搖椅回來。這搖搖椅挺好的,她特別喜歡。
然後,還沒走進三號大雜院。她就裝作不經意間,直接把椅子側着砸到地上。
實木的椅子砸到地下,造成的聲音很大。
大夥兒本來就被她換把破椅子的行為,弄得十分好奇。現在看她摔倒了椅子,立刻就湊了過來。準備幫她把椅子扶正。
——
但是,許翠萍已經沒有精神去看誰來幫她了。
因為椅子一摔,扶手直接脫離了椅子。然後,構成搖搖椅主體結構的木條,一根根開始露出邊角來。
而這些邊角看過去,都是木頭,并沒有如同之前那個夢那般,露出一些金子的邊邊。
許翠萍直覺哪裏不對,但她暫時想不通。
于是,在大夥兒驚訝的目光中,她忽然抄起了牆角對着的石塊。雙手舉起,狠狠砸向搖搖椅的木條。
只聽得砰砰作響,這些木條被破壞後帶來的碎木開始飛濺。
周圍不少人都覺得許翠萍好像瘋了。一個個勸道:“哎喲,好好的椅子,你做啥要砸了哦!椅子摔壞了可以修一修啊!就是不要也能送回收站換點錢。幹啥要砸了這樣浪費啊!”
許翠萍已經完全聽不到周圍人的聲音。甚至,臉上那因為搖搖椅到手而出現的笑容,還沒來得及變換。手上的工作已經瘋狂了起來。
這種臉上帶着笑,手上動作兇猛砸椅子的行為。從外人的角度來看,相當滲人。
明明今天陽光燦爛,打在身上暖烘烘的。
但許翠萍的表現,直接吓得大夥兒後退好幾步。接着,一個個心裏泛起了嘀咕。
這許翠萍難道瘋呢?
也有人察覺到不對勁,立刻跑去三號大雜院。去找老吳跟吳哈平。讓他們來看看許翠萍到底怎麽了。
“沒有,沒有。這也沒有,那也沒有。”
許翠萍專注地在被自己砸得坑坑巴巴的木條中,尋找那一點代表希望的金黃色。
然而,遍尋不及。
一把結構完好的搖搖椅,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砸得七零八落。
不等去喊人的鄰居出來,許翠萍忽然嗖得一下站起身來。然後速度飛快地沖進了三號大雜院。不到一分鐘就提着一把斧頭回來。
衆人一看斧頭都出動了,吓得更是連連後退,生怕許翠萍真的瘋了。然後拿着斧頭到處亂砍人。
——
二號大雜院跟三號大雜院本來就是兩隔壁。
許翠萍的動作鬧得那麽大,他們自然都知道了。
大媽們紛紛跑出去外頭瞧熱鬧,何玉燕則是跟着男人朝家裏走去。許翠萍的那些瘋狂舉動他們看不到。但是,周圍人的那些勸阻聲音,以及一聲接着一聲的驚呼,他們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說,許翠萍會發瘋來找我們麻煩嗎?”
顧立冬搖頭又點頭:“可能會恨我們賣了個真搖搖椅給她。但是,發瘋不至于。他們只會以為這搖搖椅還有一把。然後跑到你工作的那個回收站瘋找。”
這話有道理。只要有希望,這些愛錢如命的人,不會那麽容易走極端的。
“哎,不能去看熱鬧,有點點想看啊!”
顧立冬摸着她的肚子,好笑道:“還要辛苦你再忍忍了。等孩子出身後就好了。到時候熱鬧估計不會少。”
——
夫妻兩人沒能看成的熱鬧,外頭好多人卻看了個完整。
瘋狂,太瘋狂了。
許翠萍拎着斧頭出來已經夠吓人的了。然後,大家就看到更加吓人的一幕。
只見她舉起斧頭大力一劈,直接把已經破破爛爛的椅子,砸得個稀巴爛。
木屑飛濺,斧頭咔咔作響。配上許翠萍瘋狂的表情,相當滲人。
這個時候,去叫老吳頭跟吳哈平的人也出來了。身後正跟着這兩人。
兩人跟許翠萍生活了一段時間,也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瘋狂的舉動。吳哈平更是在心裏暗罵這女人真是蠢貨。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居然搞成這個模樣。
不過,很快吳哈平就知道為什麽許翠萍那麽瘋狂了。
只見計劃中應該看到的金條,一點兒影子都沒摸到。随着斧頭一下接着一下的動作,徒留一地的木屑。別說金條了,就是金屑都不見一丁點。
而瘋狂過後的許翠萍,見到這滿地狼藉還不死心。
哐當一聲丢下斧頭,就跪倒在地開始扒拉那對木屑。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為什麽?到底為什麽?”許翠萍嘴裏來回嘀咕着這些話,心裏開始死命回想當初關于搖搖椅的夢。
那個夢裏,組成搖搖椅的木條,确實是空心的。裏面藏着一堆金燦燦的東西。她沒有記錯,一定有的。
明明計劃那麽完美,不止能報仇,還能打臉。讓何玉燕夫妻兩人後悔一輩子。
但時候,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最重要的搖搖椅,裏面什麽都沒有。
許翠萍想不明白!
——
她想不明白,周圍的人更加想不明白了。
在他們眼中,許翠萍就跟瘋子差不多了。
好端端把一把搖搖椅給砸了。砸了還不算,還拿斧頭砍了個稀巴爛。稀巴爛還不算,居然還扒拉起木屑來。
那些個木屑一個個都鋒利的很,許翠萍的雙手都扒拉得血跡斑斑。但這人愣是沒有感覺一般,只跪在那喃喃自語。
誰看了不說一句,這就是個瘋子。
周圍人的議論聲一浪高過一浪,甚至有人已經用同情的眼光,去看那頭臉色鐵青的吳哈平了。
“這人可真倒黴。工作丢了還不算。這婆娘居然瘋了。”
“哎喲,還是廠裏做得太絕了。你看,這就把人給逼瘋了。”
“哎,這搖搖椅誰家的啊!東西都白白給糟蹋了。”
這些話聽着好像是同情自己,但吳哈平聽完後,只覺得一股熱血沖到腦門。額角的太陽穴開始突突。他還不能發怒,只能憋着這股氣。努力撐開一個笑容。
“對不住啊各位。實在是對不住了。我家媳婦兒可能有點激動過頭了。見這椅子都壞了,索性劈了好當柴火燒。”
這借口可真夠牽強的。但大家都一致跟着裝傻:“對對對,這木屑一看就好燒。要幫忙不?我們去拿個掃帚過來。幫你把這些木屑掃在一起。你趕緊回家拿個木筐子過來裝。”
吳哈平一臉感激:“哎哎哎,好好好。謝謝,謝謝各位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這會讓吳哈平在他們眼中就成了個弱者。很多人對他之前搞的那一出騙婚戲碼十分厭惡。但是現在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一點同情。
而這可能就是這次買搖搖椅,唯一得到的好處了。
——
外頭的動靜小下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中午。
何玉燕跟顧立冬吃着飯,就聽着院子大媽們的議論。兩人都對許翠萍的反應驚訝。
因為早知道對方會想辦法,把搖搖椅弄到手。所以這賣椅子的事兒,他們都想過了。但沒想到對方會那麽瘋狂。
“幸好你沒出去。都用上斧頭了。這是有多瘋狂啊!”
何玉燕拿着筷子拼命點頭。她确實想不通,這許翠萍手頭的錢應該不少啊!怎麽就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大庭廣衆下瘋狂砸椅子。這得是多失控才能做出來的行為啊!
這也應了一句,人為錢狂。
“不過,這搖搖椅出去了。以後對方也沒了盯着咱的借口了。”
這算是他們一開始想要達到的目的。畢竟許翠萍夫妻兩人就住在隔壁。要整天因為搖搖椅盯着他們,他們這裏也會很不方便。
“哎,要我說,最苦的是老吳頭了。工作給了吳哈平,結果對方把工作給弄丢了。兒媳婦又是這麽一個瘋子。”
吃完飯後,何玉燕在外頭就聽到了大媽們的評價。
“哎,這個事兒給鬧得。不知道老吳頭會不會後悔。”
三號大雜院裏,老吳頭正蹲在門口抽着悶煙。
這幾天過得那叫個驚心動魄,這過繼來的兒子,把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工作給弄沒了。緊接着兒媳婦又是這樣發瘋。
老吳頭想到對方舉着斧頭拼命砍東西的模樣,就覺得害怕。
他怕哪天許翠萍一個不順心,就把自己當椅子砍得稀巴爛。
可惜,請神容易送神難。現在這兒子過繼了,兒媳婦也不能趕走。
哎!
老吳頭愁啊!
而在屋裏的許翠萍,已經在吳哈平的安撫下漸漸冷靜了下來。
吳哈平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想起許翠萍的奶奶,好像也是個偶爾會發瘋的瘋婆子。後來這瘋婆子有一次發瘋。大冬天跳河裏沒了。這個事情當初大雜院的人都當笑話來看。
但是現在,吳哈平忽然從許翠萍身上,看到了她奶奶的影子。
這樣想着,吳哈平覺得背脊一涼。
他努力地撐開笑臉,說道:“算了,找不到的話,咱也不缺這點東西。你人好比什麽都重要。”
這種甜言蜜語,吳哈平信手拈來。以前說覺得很平常。現在對着許翠萍,忽然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何玉燕還一直等着許翠萍跟吳哈平的後續反應。不過,出乎意料。兩人都沒有任何動靜。
過了幾天,老趙家騰出來的那間屋子,終于迎來了新的住戶。
于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轉移到新鄰居上來。
——
“這裏,東西都放這裏就可以。謝謝大家,謝謝!”
又是一個新的周末來臨。一大早就聽到前院傳來動靜。何玉燕最近睡得早,起得也早。聽到動靜的時候,正好從廁所出來。
于是,她繞到前頭被遮擋起來的花窗那。把擋着花窗的木板移開,透過花窗看到前院的院子有不少人在搬運東西。
東西看起來挺多的。大部分都是些木頭家具。家具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斑斑駁駁,但十分幹淨。
光是這第一眼,何玉燕就對這搬過來的一家人有了些好感。
愛幹淨是個好習慣。
看這些家具被送到空着的那間倒座房裏面,何玉燕就知道這是新鄰居來了。
她家男人說過,這新鄰居是個車間老工人。何玉燕看了幾眼,果然看到個矮着身體的大爺,正擡着東西往屋裏搬。
而大爺身後,跟着四個年紀不等的女同志。這些女同志一個個手裏都拿着東西,顯然是幫忙搬家的人。而這四個女同志身後,還跟着個年紀挺大的大媽。
這樣一看,何玉燕暫時有了些猜測。
——
“前院新來的人在搬家。等他們安頓下來後,咱要不要上門瞅瞅?”
新鄰居搬過來,正常情況下他們應該會家家戶戶都拜訪一下。但現在他們在搬東西,大雜院已經有人過去幫忙了。
顧立冬看了看,搖頭:“算了,咱不去添亂。我剛聽人說了。這家雖然家裏只有四個女兒,力氣不夠大。但帶了好幾個親戚過來幫忙。咱晚點在看看要不要過去。”
何玉燕聽到四個女兒,瞬間就對這家有了些認識。剛剛她看到的那四個女同志,就是這家的女兒了。
不同于何玉燕夫妻兩人的淡定,大雜院好些人看到這家人搬過來。一個個都跑過去看熱鬧。特別是有人發現其中有好幾個年輕姑娘。大媽們一個個都熱忱了起來。
于是,不用等到中午,何玉燕就知道這新來的住戶是個什麽情況。
這家人姓秦,當家男人是車間的老工人,叫秦力。秦力的媳婦叫羅來娣。家裏四個女兒,前頭兩個已經結婚。後面兩個還沒結婚,一個高中畢業,在紡織廠當個臨時工。一個還在念高中。
兩個适齡女同志的到來,自然讓那些着急兒子婚事的大媽們興奮起來。
不過,這家人挺低調了。好些人上門去套近乎,都沒有得到什麽回應。
但這家人瞅着不壞,住下來後一段時間,漸漸就跟大夥兒熟悉了起來。偶爾老趙家的孩子調皮搗蛋,給他們家門口丢垃圾的時候。也有其他鄰居過去幫忙講話。
——
日子就這樣平順地滑走。冬去春來,當身上的大棉襖換成夾衣的時候,四月份到來了。
春天的北城,白天氣溫已經有十多度。不會很冷,有太陽的時候特別舒服。
距離何玉燕的預産期,只剩下短短一個月多月了。
之前預估的預産期是六月底。但是因為雙胞胎的緣故,程主任那邊重新預估了一個預産期。足足提前了快一個月。
何玉燕對于這個并不害怕,但該做的準備還是得做。
這不,随着春天來臨。她媽幾乎隔一天就過來一次。有時候是送幾把新鮮的野菜。有時候是送做好的包被。有時候送來幾雙小襪子。偶爾還送些雞蛋過來。
這樣的舉動,看得大雜院的鄰居啧啧稱奇。都說這當媽的真是疼女兒。
何玉燕面對這些話,從來都是高興點頭。
有人關心的感覺特別好,無論娘家送什麽東西過來,何玉燕都十分珍惜。
而她這樣的待遇,卻讓大雜院另外一個孕婦心裏酸酸的。
很久沒怎麽出現的蔡招娣,窩在家裏瞅着外頭何母提着籃子走進西廂房。心裏的苦不知道該跟誰說好。
她娘家就在山裏,山裏出一趟門不容易。而且,坐車到城裏更是費錢。她嫁到這裏幾年了,也就回去一次娘家。
當然,娘家這些比不了。孩子更是比不了。
蔡招娣摸着自己不明顯的肚子,臉上一陣悲苦。
這孩子因為符水的緣故,她很擔心孩子出生後不正常。想過不要的,但又怕這是兒子。如果是兒子的話,醫生說正常的幾率很大。
因為這個緣故,她咬死留下這個孩子。雖然惹得公婆不高興,但她只能拼一拼了。
帶着這種心酸愁苦,蔡招娣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跟男人訴苦了一回,也只能得到蒼白的安慰。
男人不是不好,但是卻沒法像何玉燕的娘家那樣對待自己。
婆婆對自己倒是沒怎麽變。但蔡招娣對着她,總有些心虛氣短。
這樣的憋屈日子,在看到何玉燕幸福的日子後,更是讓她覺得日子苦得如同泡在黃連水裏。
而這樣的日子一過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
這天蔡招娣依然看着何玉燕的娘家媽過來送東西。這一次是滿滿的一籃子雞蛋。個頂個的皮黃個頭大。看得蔡招娣覺得肚子都餓了起來。
然後,她忽然覺得肚子不餓了。有點痛,然後一陣溫熱過後,她意識到了什麽,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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