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章
第 84 章
何玉燕看向來人, 又看看顧喬的表情。一個不可置信的想法湧上心頭。
天啊!要不要這麽狗血的巧合。
然而,還真的是那麽狗血的巧合。
“你們認識就好辦。我也沒想到喬喬最後居然補錄到你們學校。”
來人正是半個月沒見的顧明霞。對方是小學的校長,最近忙着小學開學的準備工作。所以大家很久沒有見面了。
顧明霞很高興地走了過來。拉着何玉燕說了幾句話。然後就跟何玉燕介紹起顧喬來。
“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 我有個堂哥年前從海城調任過來嗎?那人就是喬喬的爸爸。算下來,喬喬是你們的堂妹。”
何玉燕在心裏撸了撸這之中的關系。
顧喬的爹是顧明霞的堂哥,也是顧明理的堂哥。顧立冬是顧明理的兒子。那顧喬就是顧立冬的堂堂妹。
這關系略微有點遠。而且, 還讓人不怎麽舒服。
因為旁邊站着的顧喬, 臉色已經很難看瞪着他們了。
何玉燕不客氣地朝對方翻了個白眼兒。轉頭就跟顧明霞說道:“顧姨,這顧喬同志我們跟她并不熟。沒事的話, 我跟立冬就準備回去了。”
剛剛還在樂呵呵的顧明霞, 瞬間有點卡殼。
她不是個頑固老太太。剛剛看到兩方人湊到一起吃飯。還以為他們這是關系好呢!這才激動地介紹起雙方之間的關系。
顧家這些年家族成員沒有剩下幾個。顧明霞也是想着, 讓顧立冬能夠好好地跟這些親戚相處相處。看外面的形勢,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新的變化。顧立冬的人脈拓寬了, 對他的未來絕對有好處。
但何玉燕的話讓她清醒了過來。
——
“那行那行。我這邊還有事情。你忙你的。”
看出了顧明霞的不自在,何玉燕幹脆上去把對方拉到邊上。三言兩語就把跟顧喬的那點不算摩擦的摩擦說完。
“顧姨, 我們也是不想讓你難做。反正我跟立冬就認你跟顧叔, 大哥、大姐。其他人合不來就算了。”
顧明霞聽完後表情放松了不少。心裏雖然可惜,但也不在乎了。
“行行行,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等忙完這段時間, 咱再出來聚聚。”
何玉燕笑着點頭,跟對方道別後。就拉着等在一邊的男人先離開了。
回家的路上,何玉燕忍不住打趣顧立冬:“我發現顧家那邊的親戚, 都有些奇奇怪怪的。”
顧立冬好笑地點頭:“反正咱也不跟他們往來。不用擔心。”
——
而被留在原地的顧喬, 看到小堂姑跟何玉燕關系那麽好。總覺得十分不爽。
她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何玉燕嫁的男人到底是誰了。
這小堂姑一家在北城混得十分不錯。那些年月也沒有遭到牽連。嫁的人是個萬人大廠廠長。她自己是個小學校長。家裏的孩子一個個都出息。
顧喬在海城的時候,就經常聽她爸媽羨慕小堂姑的日子過得好。
雖然她家也不差, 但絕對是比不上這小堂姑的。
高考的時候,她因為忙着考試, 都是住在姥姥家的。過年的時候,她爸媽把海城那邊的工作交接好過來。一家人這才團聚。然後,她也跟着爸媽認了不少的親戚。
其中,就聽說她那個死了十幾年的堂叔叔,兩年多以前忽然冒出一個好大兒。
當時她還嘀咕這個忽然冒出來的,會不會是個冒牌貨。現在看看真人,她還不信那個刀疤男會是堂叔叔的兒子。
聽說那個堂叔叔可會念書,是個學者教授啥的。但刀疤男看着眼神吓人。顧喬都懷疑這人殺過人。
偏偏聽小堂姑一家子的态度,好像跟這個冒出來便宜親戚關系很好的樣子。
哦,對了。那個叫顧學天的表哥,倒是不喜歡這個便宜親戚。
現在把刀疤男對號入座後,顧喬發現自己同樣很不喜歡這樣的便宜親戚。
她媽那邊就有種親戚,總是貼上來打秋風,惡心死人。
顧明霞不能完全看明白顧喬的意思。但是當她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些厭惡後。心裏就有了些計較。
當下,她也沒跟對方再說啥。按照計劃,繼續去找老朋友打聽消息。
——
沒錯,她來北城大學不是為了看何玉燕或者顧喬的。來這裏是要辦正事的。
好幾天前,顧立冬找到她跟男人顧廣盛。當面說了不少關于孫家的事情。
孫家的事情暫時并沒多少人知曉。明面上大家知道的,也就是黃金失竊案。畢竟這樣的案件光是失竊物品是黃金,都足夠吸引人眼的。
而他們家正好也從這件事情聽到了一些風聲。
這個時候,顧立冬找上門來,又把孫家、失竊的黃金、南下坐船出海等等事情聯系到一塊兒。請求他們幫忙打聽孫家以前的當家人孫大發的下落。
孫大發這個人,顧明霞當然認識。
都是一個圈子的,想不認識都難。
對方跟自己的弟弟一趟船,他們也是前幾年才知道的。畢竟南邊那有些國外勢力太過複雜。很多事情并不好打聽。
幾年前的公廁黃金案件,他們當時聽到也只當是找到什麽富商埋藏的黃金而已。沒想到事情會在兩年後有了新的進展。進而牽扯出黃金失竊案。
這個案件他們都不知道。估計當時失竊的情況比較複雜。現在被爆出來,更多的可能有着引蛇出洞的意思。至于牽扯到孫家,以及孫大發的行蹤。進而可以從孫大發的行蹤,推導出自己哥哥顧明理的行蹤,是顧明霞一開始沒想到的。
這一次她來北城,是準備讓老朋友幫忙引薦。跟幾個剛從廣省那邊調任過來的教授聊聊南邊的事情。
這些教授中,有些是北城人,下放到廣省現在回來的。有些則是廣省人,想要來北城生活,這才申請過來的。
從這些人口中,顧明霞希望打聽更多關于當年那一班航行的信息。
——
何玉燕并沒有去想顧明霞出現在北城大學的原因。
從學校出來後,她跟顧立冬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外面逛了起來。
二月中旬的天氣還是很冷的。但是路邊已經陸陸續續又出現那些背着背簍,偷偷賣貨的人了。
從這些人邊上經過,何玉燕觀察到他們賣的東西大多都是農副産品,以及各種肉蛋。偶爾有幾個賣南方來的東西,就特別受歡迎。
“解放帶過來的那兩條粗布褲子。好像還沒見有人賣。”
顧立冬不知道那叫牛仔褲,只覺得那褲子的布料粗糙得吓人。就媳婦兒這樣細皮嫩肉的,可不能穿那樣的褲子。
那褲子适合他幫倉庫卸貨的時候穿着幹活,鐵定耐磨。
何玉燕被男人的話給逗樂了。
“那褲子留着給你穿。咱看看外邊有啥新東西。”
見媳婦兒這樣好奇,顧立冬心裏琢磨着要不最近看看有沒有南下的任務?他跑一趟弄些稀罕東西回來。
夫妻兩逛了一個多小時,買了斤麥芽糖才回去。
不過剛到大雜院,就聽到鄭大媽在那罵罵咧咧。
——
何玉燕認真一聽,是在罵孫筱柔這個大學生兒媳婦,居然鋪蓋一卷直接住進大學宿舍不回來了。
人走了不說,還留下個拖油瓶孫筱美在家裏吃白飯。
之前好些人都羨慕鄭大媽有個大學生兒媳婦。說董建設一個二婚頭,都能找到個初婚,而且還是大學生媳婦兒。
現在聽到鄭大媽的咒罵,這些人忽然就不羨慕了。畢竟兒媳婦不在跟前,跑去學校不回來,在他們看來有點不像話。
“真不行啊這樣。你看看人家立冬媳婦兒。人家上的還是北城大學呢。不也是跟學校申請,天天回家嗎?”
天天回家的何玉燕沒想到這事兒還扯上自己,覺得很無語。
孫筱柔是成年人,她要去學校住是她的自由。至于這樣說人家嗎?
就是不喜歡孫筱柔,何玉燕都覺得說話的那個大媽過分了。
顧立冬不愛摻和這些家長理短。只看了說話人一眼,拉着媳婦兒就回屋去了。
到了下午放學,兩人去接了孩子回家。夫妻兩一起做飯,聽孩子說起幼兒園的學習玩耍。覺得這樣的日子真不賴。
不過,直到睡覺前,兩人依然能聽到正鄭大媽那時不時的咒罵聲。中間是董建設的勸說聲音。反正,被咒罵的孫筱柔不在家。被連累的孫筱美躲在董家不說話。
——
第二天何玉燕去學校直接找到班主任。說了外宿的情況,打好了申請表就直接回家。連宿舍都沒有過去瞧。
她在那就留了個床簾子,一個鋪蓋卷。其他什麽東西都沒有。也不怕出問題。
這天過得很悠閑。忽略鄭大媽的罵罵咧咧就更好了。
等到第三天,也就是報道的最後一天,何玉燕一早就起來就去了學校。
今天是報道的最後一天,人明顯少了不少。
等走到開班會的大教室,這裏已經來了不少人。
班會是整個系一起開的,裏面的人特別多。何玉燕一進去,就有人停止說話看向她。之後見她面不改色地找位置坐了下來。落在身上的目光這才少了些。
何玉燕邊上坐着的是個瘦瘦的女生。女生顯然是個極度社恐。何玉燕嘗試跟對方打招呼。也只得到一個羞澀中帶着緊張的點頭。
所以,何玉燕馬上不打擾人家了。
而這一幕被不遠處的顧喬看了個正着。
“哎,田心。那個是叫盧大妞對吧!”
顧喬指着何玉燕邊上那個社恐女孩,拉着田心問起來。
田心正在跟一個看起來十分帥氣的男同學說話。聽到這話不是很耐煩。但還是點頭:“對,早上被她那兩個鄉下哥哥送過來的。”
想到今天一早的情況,田心就忍不住皺眉。
天知道一大早門口就蹲着兩個鐵塔一樣的黑黢黢壯漢。打開門一看,誰都會被吓一跳。
那兩個壯漢就是盧大妞的哥哥。據說一個叫大柱,一個叫二柱。一家子起的都是怪模怪樣的名字。也不知道這樣的人,為啥能考上北城大學。
這兩個壯漢比刀疤男還要吓人。直接進了宿舍就給盧大妞收拾鋪位。走之前還瞪了她們一眼。
雖然沒有說,但是大家都看懂了那眼神的意思。就是別欺負他們的妹妹。不然就有她們好看的時候。
想到這裏,田心就幸災樂禍起來。
這盧大妞的鋪位,正好是何玉燕的下鋪。這下可不就有熱鬧可看。
——
何玉燕不知道宿舍裏面還發生了這種事情。
到點後班主任、系主任幾個領導都過來了。說了些鼓勵的話後,就開始講述接下來四年的教學安排。另外,各種規章制度等等都有講述。
何玉燕注意到很多人都拿出小本子記錄會議室的內容。
開完會之後,班主任就宣布選拔班幹部的事情。具體選拔時間是明天,有意向的人先找他報名。
再那之後,就是教材的發放。
整個會議到了這裏就結束了。時間也來到上午十一點左右。
何玉燕抱着剛領到的教材,準備先回宿舍一趟。
課表下午就會貼出來,她準備把課表抄完,再帶着教材回家。
跟她一樣帶着教材回宿舍的人不少。
何玉燕一開始沒有在意。等發現之前坐在邊上的社恐妹妹,居然跟自己同一個宿舍時,忍不住驚訝起來。
她發現,這個世界的巧合真的忒多。
而且,社恐妹妹居然還是她下鋪。
這下,何玉燕是真想扶額感嘆一句。老天爺的安排可真巧啊!
床架子上就貼着人名,何玉燕直接跟對方搭話:“你是盧大妞對吧!我是何玉燕。就住在你上鋪。先跟你打個招呼。我只有中午住在宿舍,晚上沒有特殊情況是會回家住的。”
聽到何玉燕這一口氣說完的話,盧大妞松了口氣。對何玉燕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
兩人進展順利,何玉燕發現對方還是能溝通的。就是生人的時候,真不愛說話。
不過,也沒說幾句。宿舍的門就被推開。呼啦啦進來了一大群人。
何玉燕這下是把舍友都看全了。
——
她自己的鋪位在一進門靠左邊窗戶的上鋪。下鋪就是盧大妞,今年18歲,來自西南鄉下。
對面床上鋪是田心,20歲,北城人。她的下鋪是顧喬,20歲,海城人。最近搬到北城居住。
靠裏面左邊的鋪位,上鋪叫黃美蓮,22歲,海城人。聽說以前是海城百貨商店的售貨員。穿衣打扮看起來相當時髦。跟八十年代的也沒差了。已婚,家裏有兩個兒子。
黃美蓮的下鋪叫江春嬌,25歲,北城人,是大西北下鄉知青。
何玉燕聽她下鄉的地點很熟悉,搞不好認識孫筱柔。
靠裏面右邊的鋪位,上鋪叫許玲,18歲,廣市人。雖然看起來很低調。但身上的衣服鞋子款式可以看出來家裏條件很好。
許玲的下鋪叫胡春鳳,22歲,安省安市人。家裏住在安市下頭的公社裏面。看着家境普通。已經結婚,有一個兒子。
一個宿舍八個人,其中有三個已婚人士,這個概率比較正常。
何玉燕在跟這些人互相自我介紹過後,對她們有了些初步印象。
她看了看時間,想着先去食堂吃個飯。但是卻被黃美蓮的話給弄得相當無語。
“聽說你男人臉上有一道刀疤,是個街溜子?”
對方說這話的時候,充滿了胡同大媽那種探究欲。而且,還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俯視感,讓人很舒服。
何玉燕索性不答反問:“是誰告訴你的?”
果然,她的問題一出來。剛剛還在看好戲的顧喬,表情僵住了。
黃美蓮沒想到何玉燕長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居然敢反問自己,一下子愣住了。
接着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就顧喬說的呗!”
顧喬聽到這話,如同炸毛的貓一般。沖着黃美蓮就罵了起來。
黃美蓮也不給她面子,直接怼了回去。
見到這個情景,何玉燕聳聳肩。轉頭就朝外走去。她還準備去吃香噴噴的紅燒肉呢!
——
“哎哎哎,何玉燕,燕子姐姐。你男人真的是個刀疤男啊!”
燕子姐姐這樣的稱呼讓何玉燕覺得挺雷人的。她無語地看着追出來的許玲。
這姑娘的普通話有點塑料,喊燕子姐姐的時候,總有種椰子姐姐的感覺。
“你喊我何玉燕就好。我男人還真不是刀疤男。不過正好臉上有道刀疤罷了。”
何玉燕表情正常地回答了這麽一個問題。轉而問起刀疤男這個事情,到底是怎麽傳出來的。還有,剛剛黃美蓮跟顧喬的鬧騰,看起來好像有私人恩怨。
“嘿嘿,你這兩天不在宿舍不知道。黃美蓮在水房跟她的海城老鄉,吐槽顧喬的衣服土氣。被她聽了個正着。昨天這兩人就在水房大吵了一架。之後,顧喬在宿舍跟我們說,你男人是個刀疤男,街溜子。她聽到後,可能就憋着壞。跟你說估計想看你鬧起來。”
何玉燕想了想這之中的關節,覺得這兩人真的好閑啊!她們真的是靠自己考上北城大學的嗎?
年代文寫這個年代的大學生特別愛學習。但這兩人何玉燕覺得不像來學習的。倒像是來宮鬥的。
當然,這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許玲。估計是個愛看熱鬧的。跟自己說那麽多,也是想繼續看熱鬧的意思。
想到這裏,何玉燕搖搖頭。不再跟對方搭腔,直接去了食堂吃飯。
許玲見狀聳聳肩,知道是沒熱鬧可看了。
——
等吃完飯後,何玉燕回宿舍準備休息一下。下午抄完課表就回家。
不過,剛回到宿舍。田心就問她要不要參加班幹部的選拔。
何玉燕不怎麽喜歡這人跟顧喬。沒回答,當做沒聽到。躺在簾子遮擋的床鋪裏面閉眼休息。
屋裏時不時想起其他人說話的聲音。
光是從這些聲音中,何玉燕都能确定她們這已經分成幾個團體。
可真是搞笑。還沒開學,八個人的宿舍已經有幾個小團體。而且看今天的架勢,估計沒幾個省油的燈。幸好她不住在宿舍,不然怕是要被牽扯進宿舍小團體的争鬥中去。
等到下午兩點多,有人過來喊課表出來了。
何玉燕就麻溜兒起身。把所有教材用帶來的麻袋裝好。直接扛着就去抄課表。
她這樣的舉動自然十分引人矚目。
等抄完課表後,何玉燕是直接離開了。但是,人群中有了她留下來的傳說。
她們這個專業女同學比較多。僅有的幾個男同學一個個長得高又帥。
田心聽到上午跟自己說話的帥氣男同學,居然說何玉燕長得很漂亮。瞬間就覺得特別生氣。
她跑過去大聲嚷道:“何玉燕都結婚了。男人是個刀疤男、街溜子。”
在場的人一聽,一個個都愣住了。
——
回到家裏的何玉燕,并不知道自家男人再次被人傳謠。
這幾天大雜院沒出什麽事情。唯一的事情可能就是鄭大媽每天都在罵孫筱柔。然後罵孫筱美吃白飯。今天已經開始使喚孫筱美做家務了。
這種事情在大家看來還挺正常的。一個大姑娘,在親戚家吃飯就得幹活。所以也沒人勸阻什麽的。畢竟,人家鄭大媽也就是罵罵。也沒有打人,更加沒不讓孫筱柔吃飯。
晚上夫妻兩人休息的時候,何玉燕跟男人順嘴提了提宿舍的人和事。最後不免感慨,幸好自己可以外宿。
不過等她第二天來到學校的時候,就發現外宿的壞處了。
那就是住在宿舍的人,一晚上可以給你傳播出幾十條不同的謠言。
何玉燕看着眼前的有點印象的男同學,問她的丈夫是不是個刀疤男、街溜子的時候。簡直想當場翻白眼兒。
這樣的人也沒惡意。就是讓人很不爽就是了。
今天是選班幹部的日子。整個圖書館管理專業也就28個學生。班級不大,所以謠言的傳播速度更加迅猛。
坐在同一個教室,有一些人一直在小聲讨論,何玉燕到底是不是嫁給個刀疤男街溜子。
何玉燕當然也注意到了顧喬、田心、黃美蓮三人看熱鬧的眼神。但她并不在意。十分鎮定坐在那裏。直到班幹部的選拔結束。
選完班幹部就散會了。明天才是正式上課的日子。
——
何玉燕準備回家。結果又被人圍着問她到底是不是嫁了個刀疤男。
然後,真·刀疤男·顧立冬就從教室外面走了進來。
“請問你們這是有什麽事情嗎?”
顧立冬在十五分鐘前,就已經來到了教室外面。想着等媳婦兒散會,立刻就帶她去一個地方。
哪成想居然會看到這樣的情形。
顧立冬的忽然出現,顯然吓到了不少人。大家看過去,果然發現他的眼角處有一道刀疤。給這個本來英俊的男人平添幾分煞氣。
但就是這樣,大夥兒也沒覺得他像街溜子。
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謠言。
有人在那嘀咕。
何玉燕十分無語地看向顧喬跟田心。發現這兩人已經躲在人群後面了。
本來何玉燕想跟他們算個總賬的。但男人這個點過來着實有點奇怪。
于是,何玉燕也不管身後的人怎麽想。拉着男人直接出門。來到空曠的路上,直接問道:“出什麽事情了嗎?”
顧立冬:“一個小時前,霍隊長來找我了。”
何玉燕一聽,驚訝地看向男人。
——
“許翠萍已經被放了出來。但她這個癱瘓的情況,老吳頭是不會養着她的。聽說直接送回了許翠萍的娘家。”
許翠萍能得到這個結局,除了主動配合之外。就是把自己會做發財夢的事情說出來。當然,這個功能在她煤氣中毒進了醫院後,就消失了。
這樣的技能在很多人看來不可思議。但這樣的技能就能解釋財寶的來源了。
顧立冬說着這些事情,心裏也很感慨。至于吳哈平,在財寶這一塊,這個人還真的沒多少馬腳可以抓。畢竟現在不是運動時期,他最多就有一個亂挖公家單位的罪名。
但是,許翠萍供出了對方的另外一件事情。
這個事情涉及到三年前,城西黑市投機倒把特大事件。
顧立冬一說起這個案件,何玉燕立刻有印象。當年運輸科被抓的老牛等司機,不就是牽扯到這個案件裏面的嗎?
包括李麗麗的丈夫包力,也是因為這個事件栽倒的。
沒想到吳哈平在那個時候已經涉案其中。而且還逃脫了罪行。
“吳哈平背後可能還有線索。這個人應該短期內不會放出來。”
何玉燕點頭,依然期待的看向男人。
——
果然,接下來男人就說道:“霍隊長那邊收繳的東西裏面,一部分比如黃金,是一定要扣押下來的。剩下一些古董字畫,沒有多少歷史價值的已經送到信托商店。他給我投了信兒。那邊暫時還沒開始售賣,咱家想要買的話,今天過去可以買得到。”
何玉燕聽到這裏,眼睛一亮。
她還真的對那幾個官皮箱有興趣。
主要是這官皮箱做得精致。而且是成套的。收集的話感覺會很有成就感。
不過,何玉燕馬上又有點擔憂:“手頭上的錢夠嗎?”
這兩年家裏沒有大的支出。加上顧立冬私下裏也弄了些副業。家裏的存款現在已經有八千多了。不是萬元戶,但在78年這會兒已經是很大一筆數目了。
“夠的,那官皮箱不是文物。聽說是前朝中期商人家族制作給家裏女眷用的。”
何玉燕聽到這裏,決定趕緊去信托商店把東西買回來。
果然,他們一到信托商店。開口一問,人家就知道他們要過來。直接領着他們就去了倉庫。驗貨後付款,一共花了五百多塊錢,五個箱子就到手了。
等東西被打包好放到一個木框裏面,何玉燕終于松了口氣。
總算是買到一樣自己喜歡的東西。雖然五百多真的很貴。這個時候的五百多,還能買一間二十平的平房。
等把東西扛回家裏後,何玉燕松口氣的同時,抓着準備回去上班的男人問道:“還有事情呢?”
——
沒錯,雖然男人一路上都表現得很正常。好像過來找自己,就為了去買官皮箱。但是,了解他的何玉燕,卻察覺出男人開朗下的那一絲隐憂。
“霍隊長是不是還說了什麽?”
見媳婦兒還是這樣敏銳,顧立冬忍不住長長嘆了口氣。接着,露出釋然的笑容。
“什麽都瞞不過你。霍隊長親自過來,确實還說了另外一件事情。”
然後,何玉燕就聽到了一個仿佛只有在電視劇,而且是商戰電視劇裏面才會出現的故事。
原來,62年那一次的黃金失竊案,具體的失竊單位是信托商店。
而這個信托商店,當時的經理就是孫家的當家人孫大發。
事情是在孫大發南下出差,意外失蹤尋找無果後才爆發的。
當時,信托商店的副經理因為要定期盤賬,跟上頭領導單位彙報情況。但是,孫大發這個經理失蹤找不到。副經理就暫時頂替了對方的工作。
賬一盤,就發現失竊了一批黃金。
這批黃金是從一個前朝官員的私庫裏面挖掘出來的。當時跟着這批黃金出土的,還有很多古董字畫。這些東西因為當時的一些具體情況,被暫時送到信托商店這裏封存。
當時封存的時候,沒人會預料到後來孫大發的失蹤。大家都以為東西存在信托商店的地庫會很安全。
哪成想等對方失蹤後的一周盤賬,發現裏面放着的那一批黃金全部都不見了。
這種情況下,只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監守自盜。
“當時因為孫大發出了意外,他完全被排除了作案的可能。甚至,不少人都有嫌疑。就孫大發幹幹淨淨的。加上對方是出差的時候出意外的。還得了個因公犧牲的名頭。在之後的運動期間,這個名頭保護了孫家留下來的妻子、女兒。”
不然,就憑孫家的一些事情,孫筱柔姐妹的日子不會過得那麽平順。
——
事情到了這裏陷入僵局。找不到最終的竊賊。然後案件就只能從62年封存起來。一直到兩年多以前,這個案件才因為公廁黃金挖掘案,而重新被人找了出來。目前這一批黃金,還有大概十五公斤不見蹤影。
顧立冬說着這件事情的時候,都有種自己在說書的感覺,特別不真實。
“霍隊長說了,從這一次部分黃金是從孫家的官皮箱中找到這一點。可以完全确定孫大發當年肯定參與進這個黃金失竊案。而且,很可能就是幕後的主謀。當年的信托商店其他職工,裏面肯定有他的內應。”
顧立冬還能想起兩個小時前,霍隊長說起這個事情的時候,那副一定要把孫大發找出來的堅定表情。
“孫大發最後的行蹤是在62年廣市碼頭。他坐上的那一艘輪渡,最終目的地是珠市的一個碼頭。不過,船最終沒有抵達珠市。反而在中途消失在雷達的探查。”
這個事實當年顧廣盛他們夫妻也查到了。但是,他們沒能查到事情的後續。
顧立冬提起這個只有嘆氣的份兒。
“運動結束後,南邊那頭跟外面的世界交流越發多了起來。像之前第一機床廠就有人獲邀去廣市參觀幾臺進口機床。聽說那機床就是愛國人士從港城弄來的。最近通過這些愛國人士,已經打聽到當年沉船事故的後續。”
何玉燕聽到這裏,覺得已經有點暈乎乎了。
從黃金竊案,到輪渡沉沒,現在還冒出港城風雲來了。這孫大發不會帶着人跑港城去當富商了吧!
結果還真是。
——
“港城那邊有人提到過,62年那會兒。确實有一艘輪渡在附近出現事故。當時這輪渡到達的地方,是港城有名的顏色地帶。具體當時從輪渡上救上來多少人,不太清楚。但是,港城的上流社會,現在有個姓孫的富商。”
說到這裏,顧立冬的表情越發沮喪。
“先不說這姓孫的富商,到底是不是孫大發。但是,好像沒人聽說有顧文理這個人。”
顧立冬記得當時霍隊長說這話的時候,長長嘆了口氣。
之後,霍隊長這才說起他過來的原因。
“關于你跟顧明理同志的關系,這兩年也聽說過。但是因為跟顧家人不熟悉,也沒怎麽在意。沒想到在查孫大發的過往時,發現顧明理同志好像被牽扯進去。目前,暫時沒人見到過顧明理同志。”
顧立冬把霍隊長的話轉述出來。然後又嘆了口氣。
他都不知道顧明理到底是否活在這個世界上。
“之前霍隊長還不想把這些事情跟我說。擔心增加我的心理負擔。但是前段時間我不是把孫家的事情,跟顧叔、顧姨提了嗎?他們就開始托人打聽。這一圈圈繞下來,霍隊長也知道這個事情了。”
聽到這裏,何玉燕完全懂了其中的關節。
“他是想着告訴你。然後讓你跟顧叔、顧姨提一提。別再托人到處查孫家、顧明理的事情?”
顧立冬點頭。但是,這樣到頭來,依然是不清楚顧明理的生死。着實讓人覺得焦急。
何玉燕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沒事的。孫大發這樣的人都能活下來。明理叔這樣博學聰明的人,肯定不會有事的。”
事情聽到這裏,何玉燕已經可以确定。當年孫大發就是故意坐上那艘渡輪的。然後,不知道用什麽方法,直接把渡輪弄到港城去了。
所以,這人偷竊金條、抛棄原配妻子跟兩個女兒。只帶着兩個兒子跑路也是真的。
這樣的人連累了船上其他人,讓他們留在國內的親朋好友以為親人去世。這種人真的特別特別可惡。
何玉燕想到了顧明理,也想到了前院錢大爺夫妻。
這兩老的獨生兒子錢家興,當年也在這一艘輪渡上。死亡的消息傳回來後,老兩口過得日子那叫個沒滋沒味。只希望對方依然平平安安。只要人活着,早晚能有機會回來的。
——
事情說開後,顧立冬并沒有耽擱。直接帶着媳婦兒,坐車來到了第一機床廠。
他沒有去顧廣盛的家,而是直接去辦公室找到了對方。
期間,把顧明霞從邊上的附屬小學找了過來。四個人一起,再次把事情說了出來。然後複盤一遍,各自心裏都有了些計較。
“霍隊長的意思是,港城那個富商孫老板,還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孫大發。就是确定了,人不回來,也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顧立冬說完了這個,就看向顧廣盛。
顧廣盛去年就去過廣省的廣市,參加了那一次機床廠的學習活動。
沒想到那個時候,就已經有人在查這件事情了。
“我知道了。接下來我們暫時不會再插手這件事情。但是,我有信心,你爸爸不會有事的。”
顧立冬點頭,他也覺得他那個沒見過面的爹會平安的。
跟長輩談話就是有種神奇的魔力。好像心裏一些沉甸甸很快就消失了。
四個人坐在辦公室着實聊了一會兒家常。之後因為要去幼兒園接孩子,這才各自分開回家。
顧廣盛看着顧立冬夫妻離開的背影,感嘆道:“立冬這小夥子确實能幹。”
夫妻兩人感慨了幾句,就聽到電話響了起來。
顧廣盛接過電話一聽,是顧明霞的堂哥顧明光打過來的。跟那頭的顧明光說了幾句後,顧廣盛挂斷了電話。
“這顧明光這麽些年下來,人還是那個樣子。”
顧明光就是顧喬的親爹。
“他給你打電話說什麽?”
顧廣盛聳聳肩:“還能說什麽。他這個人最重親情。說是這兩年風聲不緊張了。能不能幫忙把顧明媚調回北城。”
顧明媚,是顧明光的親妹妹。這個女人二十多年前在北城鬧了件大事。之後跟着家人一起到了廣省。現在在廣省的一家機床廠工作。這個機床廠,之前顧廣盛出差的時候就是去的這個地方。
“顧明媚這個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年輕的時候就任性跋扈。年紀大了也沒變多少。我可不想攬下這樣的苦差事。你之前不還說顧喬這小輩為難燕子嗎?我瞅着她就跟顧明媚性格特別像。”
這種陳年舊事說起來,顧明霞自己都有點感嘆。
——
另一頭,離開了一廠後,何玉燕跟顧立冬一起去幼兒園接了孩子。
今天發生的事情多,夫妻兩也不想做飯了。帶着孩子直接去廠裏的大食堂吃了頓好的。然後才慢悠悠地回家。
結果剛進大雜院,再次聽到鄭大媽那罵罵咧咧的聲音。不用說,還是在抱怨孫筱柔上大學後一去不回頭。
本來說好每天回家的董建設,因為孫筱柔不回家。只得每天下課後,從他所在的學校,坐車跑去看孫筱柔。
這樣的事情讓鄭大媽相當惱火。
沒地兒撒氣,就只能撒在孫筱美身上了。
這不,這太陽都下山了。零下幾度的天氣,居然讓孫筱美去水槽洗衣裳。
要說這構成虐待,好像也不是。但是也沒有這樣折騰人的。這又不是古代的惡婆婆。
何玉燕沒想到回來就撞上這種事情,着實有點無語地翻了白眼兒。
馮大媽聽到動靜,出來勸說。
“那你們誰養?讓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好手好腳在家裏吃白飯嗎?你們誰樂意誰領回去。”
鄭大媽就這麽一句話丢出來,大夥兒都啞火了。
确實,大冬天洗衣裳是遭罪。但是,也好過餓肚子沒地方睡。
于是,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接下來幾天,基本上同樣的一出天天都會上演。
何玉燕要上課倒是只遇到過幾次。
但是,等到周末放假這一天,孫筱柔一早拎着東西回來的時候。正好就撞上自家妹子一大早洗衣裳的場面。
頓時,肺都要氣炸了。
大清早的這婆媳兩人直接就在院子對罵起來。
一個罵對方老虔婆,虐待她妹子。
一個罵對方不是個好媳婦,只顧着自己的事情。
何玉燕難得的周末,只想睡個大懶覺。沒想到這些人還真能鬧騰。無奈嘆氣,何玉燕趴在被窩裏,靜靜聽着外面的動靜。
好一會兒,婆媳兩人的對罵中,開始出現董建設勸說的聲音。
間或夾雜着鄰居們的議論或者勸說。
還真的蠻熱鬧的。
不過,憤怒中的婆媳兩人并不理會這些勸說。反而因為外人的勸說,越吵越激動。
就在這個時候,好久沒有在周日上門的街道胡主任來了。
當了丁香胡同幾年的街道辦主任,胡主任對着眼前這種吵架的陣仗已經駕輕就熟。
他也不說話,只躲開争吵中的婆媳兩人,來到馮大媽跟前。把今天過來的事情一說,馮大媽一拍大腿,大聲喊道:“別吵了,別吵了。孫筱柔,上頭有文件下來,跟你家的事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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