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召喚神龍

召喚神龍

小西昨晚睡得很不好，夢中的朱棣明明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小西就是夠不到他，小西焦急地大喊着朱棣的名字把自己驚醒了。天剛蒙蒙亮，屋子裏非常昏暗，小西睡眼惺忪地瞧着屋子裏陌生的一切，好半天才想起來這裏是大報恩寺的禪房。小西安靜地躺了會兒還是沒有睡意，起床靜心抄錄經書。

四天前朱棣吩咐小西來這裏住一個月，替他抄錄一百遍《金剛經》供奉在佛前。小西理解朱棣的苦衷，立刻收拾了東西坐着馬車乖乖來了這裏。

吃過早飯，小西才剛走出飯廳就看到馬和正微笑着朝自己走過來。小西驚喜地快步迎過去，剛要行禮就被馬和攔住了。“小西，這不是在宮裏，”馬和高興地上下打量小西滿意地點點頭，“來之前，我還擔心你會瘦了或者不高興了，現在看來我的顧慮都是多餘的。夏小西不論在哪裏都可以過的很好！”

小西高興地點頭贊同，“公公說的對！奴婢可是獨一無二的夏小西！”

馬和笑着打趣她，“你這姑娘怎麽也不知道謙虛點兒！”

小西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輕聲回答，“奴婢視公公為兄長，哪有妹子和哥哥謙虛的道理？”

馬和笑笑，從懷裏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淡藍色錦緞方形盒子遞給小西，“這是皇上命我帶給你的。”小西雙手接過來迫不及待地打開來，裏面裝着一條雞心項墜的金鏈子。馬和輕聲告訴小西，“皇上讓你安心在這裏，等滿了一個月會親自來接你回去。”

小西想了想擔心地問，“公公，是不是宮裏出了什麽事情？”小西覺得這裏面肯定有事，要不然朱棣怎麽會派了馬和來，又是送禮物又是許諾親自接回宮。

馬和微笑着回答，“宮裏一切都好！皇上是擔心你在這裏耐不住性子，吵着要早回去，讓少師為難。”

“這樣啊！”小西釋懷地笑笑。

當晚剛過酉初，從城西南方向傳來陣陣熱鬧的喜樂。小西好奇地跑到寺門口張望，喧天的鼓樂聲聽得更清楚了，可離得太遠什麽都看不到。

“這是誰家在娶親呀？這麽大的排場！”小西來大明朝還沒見過婚禮，好奇得不得了。小西聽了會兒，快步走回寺裏向道衍請示，“少師，外面不知道是誰家在辦喜事，好大的排場！奴婢想出去瞧瞧熱鬧。可以嗎？”

道衍态度沉穩地勸說，“阿彌陀佛！不過是普通的婚喪嫁娶，沒什麽值得看的。小西，今天的功課做的如何了？”

小西從心裏敬畏道衍不敢再提外出的事，恭敬地回答，“回少師，還差一遍就完成了，奴婢這就回去做功課。”

小西行禮後退出了道衍的禪房，快步走回自己的禪房繼續靜心抄錄經書，一直到戌時過了才完成。困意來襲，小西收拾好桌子早早地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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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後天氣異常燥熱，小西沒了耐性，跑到道衍的禪房央求他放自己出去透透氣。

“阿彌陀佛！你一個姑娘家單獨在大街上閑逛，萬一有個閃失我可怎麽向皇上交代。”道衍永遠都是如此沉穩的态度。

小西不敢還嘴，耷拉着腦袋，失望地回了禪房。蹬掉鞋子，躺下來使勁扇着扇子生悶氣，眼珠骨碌碌地轉了會兒就有了主意。

每天未初的時候道衍都會帶着大家做午課。小西趁着這個空檔，偷偷地溜到了前門。朱棣登基後這裏的守衛就都撤走了，所以小西很順利地就走出了寺門。小西才剛走下臺階就有個人從屋頂上跳下來，擋住了她的去路。小西被吓了一跳，還以為是朱棣來了。等看清對方，小西皺緊眉頭眯着雙眼警覺地瞧着他，“我之前一定見過你！”

對方打着嘟嚕支支吾吾地否認，“沒有！”

“是你！”小西聽出他是長陽宮的刺客，撩起裙擺轉身跑回了寺裏，邊快跑邊大聲呼救，“快來人呀！救命呀！”

衆人聽到小西的喊聲都從禪房裏跑出來查看，小西一口氣跑到道衍身後害怕地指着追過來的刺客大聲說，“少師，他是刺客！”

刺客跑到道衍近前停下腳步，行禮後恭敬地說，“卑職見過少師！”

道衍态度沉穩地吩咐，“退下吧！”

“是，少師！”刺客轉身快步跑走了。

道衍吩咐衆人回禪房繼續午課，轉身輕聲問站在身後的小西，“夏小西，你要出寺？”

小西心虛地點點頭，一臉委屈地辯解，“回少師，奴婢來寺裏六天了，除了昨天和馬和公公講了幾句話，幾乎就沒說過話了，奴婢想出寺找人說說話。”大報恩寺裏都是和尚，小西不敢主動搭話。

道衍思忖片刻後輕聲問小西，“你在宮裏也是這般聒噪吧？”小西不敢反駁，不情願地點點頭。道衍微笑着哄勸，“小西，在寺裏改掉聒噪，如何？”

“是，少師！奴婢知道了。”小西行禮後耷拉着腦袋蹭回了自己的禪房。

天擦黑的時候小西偷偷溜出禪房快跑到前門，毫不猶豫地跳過門檻。小西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也沒人從屋頂上跳下來，仰頭朝屋頂輕聲喊了句，“你怎麽還不下來呀？”還是沒人下來，‘難道是……’小西想到這裏高興地快跑下臺階。

“夏小西，快回寺裏去！”聲到人到，嘟嚕腔從屋頂上跳下來，伸開雙臂擋住了小西的去路。

小西大笑着輕聲說，“原來你和阿拉丁神燈一樣！只要用對了方法就能把你召喚出來！”嘟嚕腔完全聽不懂小西的話，一臉疑惑地看着她沉默不語。小西上前一步輕聲質問，“你是誰？”

嘟嚕腔瞪着眼輕聲吓唬小西，“夏小西，我是刺客！你要是不回寺裏去，我就殺了你！”

小西佯裝害怕地輕聲回答，“不可能！”

“哈哈哈哈！”小西被自己的話逗得哈哈大笑。

嘟嚕腔瞧着小西有些慌亂。

小西好半天才不笑了，态度認真地輕聲問，“你到底是誰？”嘟嚕腔剛要狡辯就被小西搶白道，“第一，你自稱卑職而且少師也認得你！第二，你知道我的名字！”

嘟嚕腔見瞞不住了只好如實回答，“我是皇上派來保護你的。”說完話掏出自己的銀質腰牌雙手遞給小西，小西雙手接過來仔細查看。這塊腰牌上刻着“禦前”兩個字，和馬和的那塊一模一樣。

小西把腰牌還給他，盯着他的雙眼瞧了會兒，忽然驚喜地問，“你是哈密忠順王的侄子脫脫？”

脫脫被小西問住了，吃驚地點點頭，“你怎麽知道？”

“因為你說話打嘟嚕，并且你的眼睛是漂亮的淺藍色，所以我就知道啦！”小西得意地賣弄，“永樂朝的事情我都知道！”

脫脫不假思索地反問小西，“昨天皇上冊封英國公的大妹妹為懿妃，這事你知道嗎？”他不知道這是不能說的。

“什麽？”小西的笑容一下子全僵在了臉上，皺着眉頭盯着脫脫在心裏計算着日期，‘昨天是六月十四日，’小西确實不記得懿妃和朱棣成婚的日期了，焦急地問脫脫，“昨天傍晚的鼓樂聲就是皇上去迎娶她了嗎？”

“沒有！懿妃坐了喜轎從東華門進了宮，皇上在宮裏等候。”脫脫得意地嘲笑小西，“夏小西，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敢吹牛！”

小西沒再說話，轉身沉默着快步走回寺裏，徑直回了自己的禪房。道衍來問，小西隔着門只說自己很好。

“阿彌陀佛！小西，你該明白什麽才是重要的。”道衍的話很有深意。

禪房裏的小西聽了道衍的話用手使勁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在心裏委屈地想，‘你們都錯了！’

小西一夜沒睡，早飯前就完成了今天的功課。早飯後小西換了身幹淨的衣裙，低着頭走進道衍的禪房，朝着端坐着的道衍恭敬行禮，“奴婢見過少師。”

“阿彌陀佛！小西，有事？”

小西低着頭輕聲說話，“少師，奴婢今天的功課已經做完了。奴婢想出去透透氣，有禦前侍衛保護，奴婢晚飯前一定回來。”

道衍嘆口氣才說，“也好！去吧！”

小西福身行禮，恭敬致謝。

小西沉默着跟在道衍身後緩步走出寺門。道衍對着空曠的某處吩咐，“下來吧！”

脫脫一個縱身從房頂上跳下來，恭敬地給道衍行禮，“卑職見過少師。”

道衍看了眼情緒低落的小西，轉身吩咐脫脫，“脫脫，小西要出去一趟，你要保護好她。”

脫脫疑惑地看着道衍，他得到的指令是保護小西并且不準她離開大報恩寺半步。

道衍雙手合十，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恭敬行禮，“老衲自會向皇上解釋的。”

“卑職知道了。少師放心！卑職一定保護好夏小西！”脫脫恭敬行禮，轉頭對小西說，“夏小西，走吧！”

小西走下臺階，對着道衍福身行禮恭敬地說，“奴婢謝少師！”說完話轉身快步走了，脫脫行了禮快步追了過去。

兩個人默默地走了一段後脫脫認出小西是在往西南的方向走，脫脫猜到小西的目的，伸手攔住了去路輕聲阻止，“夏小西，不能去！”

小西生氣地瞪着他問，“脫脫，你是幾品？”

脫脫一臉驕傲地回答，“正六品！”

小西輕笑了一聲淡淡地提醒他，“我是從四品！”

脫脫不敢相信地問，“真的假的？”

小西從懷裏摸出自己的腰牌，指着正面的‘乾清宮’三個字問脫脫，“這三個字你認識嗎？”

脫脫看着這塊金子有點兒懵，乖乖回答，“認識！”

小西把腰牌翻轉過來，指着背面的‘從四品女官’問，“這些字認識嗎？”背面的字是在宣旨後不久朱棣命人刻上去的。

脫脫害怕地朝着小西恭敬行禮，“卑職見過女官大人！”

小西藏好腰牌輕聲回答，“我不是大人，叫我‘小西’！”脫脫面落難色，小西笑笑，語氣輕柔地重複，“我不是大人，叫我‘小西’！”

脫脫的臉上也有了笑容，輕聲說，“知道了，小西！”兩個人繼續朝西南方向走。脫脫小心地問，“我是不是不該告訴你那件事？”小西沒說話，點點頭又搖搖頭。脫脫是個直脾氣，着急地問，“小西，你這是什麽意思？倒是該不該嗎？”

小西停下腳步，看着脫脫輕聲問，“脫脫，別人對你做了什麽事情會令你非常生氣？”

“這個嘛~”脫脫認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對我說假話，借了銀子不還。”

“還有呢？”小西顯然對脫脫的回答不滿意。

脫脫猜不到小西要聽什麽答案，疑惑地問，“你說呢？”

小西冷着臉回答，“瞞着我！不信任我！”說完話生氣地快步朝前走。

“原來是為了這個呀！”脫脫恍然大悟，快步追上小西輕聲勸解，“也許是因為擔心你，才會這樣做。”

“善意的謊言對我不适用！”小西大聲反駁，“就算是最不堪的實話，我也能接受！”小西的眼眶發熱，趕緊背過身去用手草草地抹了眼角，做了幾次深呼吸才把眼淚忍了回去。轉回身繃着臉說，“我早飯沒吃飽，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脫脫指着前面不遠處的一棟兩層樓的建築輕聲建議，“那是很有名的晚晴樓。”

時間還早，店裏的客人不是很多。小西挑了個二樓臨街的雅間走了進去，坐在窗前的美人靠上瞧着外面發呆，脫脫站在門口安靜肅立。

小二端着熱茶和幾樣幹果笑着走進來，熱情地招呼他倆，“兩位客人，請問您們是現在點菜還是再等會兒？”

小西面朝窗外語氣冰冷地吩咐，“把你們這的每道菜都上一份。”

“這個，”小二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應下。

“把你們掌櫃找來！”小西一改往日溫順的脾氣，變得蠻橫無理。

“是，大小姐！”小二看不出小西的來路，恭敬地應了聲快步退了出去。

脫脫走過來壓低聲音提醒，“小西，皇上會知道的！”

小西沒理睬他，專注地看向窗外，重重地嘆了口氣。

掌櫃很快就來了，陪着笑臉恭敬地向小西行禮，“大小姐，您息怒！店裏夥計沒有見識，照顧不周，還請您見諒！”

小西轉頭看向掌櫃，一字一頓地重複，“把你們店裏的菜每樣都上一份。”

掌櫃笑着問，“大小姐，您是不是還有朋友要來？”

小西不屑地反問，“怎麽？”

掌櫃滿臉堆笑地辯解，“大小姐，不是我誇口本店菜色豐富，放在一起足夠十個人用。”

小西站起身緩步走到掌櫃近前微笑着問，“你是怕我給不起銀子吧？”

“怎麽會？”掌櫃笑着否認。

小西亮出握在手心裏的腰牌語氣冰冷地發問，“看清楚啦！這個夠嗎？”

掌櫃看清腰牌上“乾清宮”三個字，害怕地雙膝跪地連連叩頭。“大人贖罪！大人贖罪！草民有眼不識泰山！草民馬上安排上菜！”掌櫃爬起來快跑出了雅間。

小西收回腰牌，重新坐回美人靠繼續欣賞窗外的風景。

脫脫走進小西，壓低聲音焦急地問，“夏小西，你到底要幹什麽呀？”

“召喚神龍！”小西枕着胳膊看着不遠處紫禁城金光閃閃的屋頂安靜地想心事，‘只有這樣他才能很快就到。’兩行熱淚劃過臉頰，滴在淡藍色的衣袖上濕了一小片。

小西呆呆地望着窗外，脫脫安靜地站在她身旁輕聲問，“你不吃嗎？”

小西心不在焉地輕聲回答，“一會兒還要回寺裏，不能吃葷腥。”小西轉頭問脫脫，“你怎麽也不吃？”

脫脫鄭重回答，“我只吃牛羊肉。”

小西一臉真誠地道歉，“脫脫，對不起！我以後一定注意！”脫脫笑笑沒再說話。

臨近中午了可朱棣還沒來，小西失望地問脫脫，“幾時了？”

朱棣穿着百姓的衣服沉着臉快步走進來，冷冷地回答，“剛過午正！”

脫脫慌忙跪地行禮，“脫脫見過皇上！”

小西快步迎過來恭敬行禮，“奴婢見過皇上！”

朱棣冷着臉命令，“脫脫退下！”

“是，皇上！”脫脫得了特赦，爬起來倒退着快步出去從外面輕輕地關了門。

朱棣坐到桌邊，臉色陰沉地瞪着小西，“夏小西，朕來了！你可以當面問了！”

小西低着頭恭敬回答，“回皇上，奴婢沒有問題。”

朱棣低聲警告，“夏小西，欲擒故縱的法子對朕沒有效果。”

小西依然低着頭态度恭敬地反駁，“皇上之前警告過奴婢了，奴婢已經記在心裏了。奴婢沒有對皇上欲擒故縱。”

“朕不喜歡後宮争風吃醋。貴妃就是個例子。”朱棣來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小西的态度實在令他生氣。無奈現在是在宮外，門外還站着脫脫和馬和，朱棣只能盡力克制着。

小西依然不依不饒，“奴婢不喜歡宮鬥的把戲，更何況奴婢也不是皇上的後宮。”

朱棣被小西的回答激怒，徹底沒了耐心，生氣地站起身，雙手用力抓住小西的雙臂，瞪着眼睛大聲質問，“夏小西，你到底鬧夠了沒有？”小西擡起頭，盯着朱棣的雙眼默默地哭起來。朱棣一下子沒了脾氣，松了鉗制，把小西擁入懷中語氣和緩地哄勸，“朕知道你受了委屈，剛下早朝才得了消息換了衣服就直接來了這裏。快別哭了！”

小西乖乖地不哭了，把頭輕輕地靠在朱棣的肩膀上輕聲埋怨，“你不該瞞我，更不該給我設局。”

“原來是為了這個！”朱棣懸着的心放了下來。

“不然呢？”小西擡起頭盯着朱棣的雙眼，态度認真地解釋，“我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所以你大可放心！你是皇上，是做大事的。如果運用得當，後宮會成為一個非常好的牽制前朝的工具。我不會為了這些小事牽絆你。”

朱棣驚喜地看着小西臉上有了笑容，小西用帕子擦幹眼淚，在朱棣的唇上輕點了一下，笑着說，“人也見到了，話也說完了，我也該回寺裏了。”說着就要離開朱棣的懷抱。

朱棣笑着收緊雙臂輕聲問，“分開了七天，想朕了嗎？”小西紅了臉點點頭。“随朕回宮吧！”

小西笑着搖搖頭，柔聲解釋，“我不是半途而廢的人，等抄好了經書我自己坐馬車回宮。”

“心裏舒服了？”朱棣的語氣中有了罕見的柔情。

小西用手擺弄着朱棣胸前的團龍小聲回答，“吃醋是肯定有的。我知道你心裏有我，也就不生氣了。”

朱棣低頭貪婪地吻住小西，兩個人的嘴邊都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