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好戲連連
好戲連連
小西走進玄武門後偷偷去了長陽宮,一直等到過了未初才磨蹭着回了昭仁殿。小西藏好碎了的镯子,給手背上了藥裹了條帕子,然後才快步回了乾清宮正殿。
将要未正的時候夏香蕊來了乾清宮,小西高興地迎上前恭敬行禮,親親熱熱地打招呼,“奴婢見過夏姨!”
夏香蕊朗聲告訴小西,“夏小西,皇後命你速去坤寧宮!現在就跟我走吧!”
小西收了笑朝着坤寧宮的方向恭敬行禮,認真回答,“奴婢謹遵皇後懿旨!”
小西穿好披風跟在夏香蕊身後快步出了乾清宮正殿。這會兒陽光正好,兩個人迎着溫暖的陽光走向坤寧宮。四下無人,夏香蕊放慢腳步輕聲提醒小西,“寧國公主來了……”
小西擔心地輕聲問,“她對着皇後胡攪蠻纏了?”
夏香蕊轉頭盯着小西的眼睛微微點頭。
小西微皺眉頭輕聲致謝,“多謝皇後!多謝夏姨!奴婢知道了!”
“要不你先躲躲?”
小西嘆口氣,輕聲回答,“她這會兒來就是想出出氣,應該不會鬧大。”
“左手受傷了?”夏香蕊剛才在正殿裏就發現了小西的異常,她一直把左手藏在身後。
小西笑笑,輕聲安慰夏香蕊,“不小心磕碎了镯子擦破了皮已經上過藥了,睡一覺就好了。”夏香蕊心疼地點點頭沒再追問,帶着小西快步去了坤寧宮。
小西在正殿外脫了披風,交給門口值守的小宮女,低着頭跟着夏香蕊快步走進坤寧宮正殿。徐儀華坐在正殿上首的椅子上,正在和下首的朱鏡靜安靜喝茶。夏香蕊快步站回徐儀華身後。
小西恭敬行禮,“奴婢見過皇後!見過寧國公主!”
徐儀華語氣溫和地吩咐,“夏小西,近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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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後!”小西低着頭快步走到離着徐儀華五步的地方安靜站立。
徐儀華看到小西左手上的帕子關切地問,“夏小西,你的手怎麽了?”
小西低着頭恭敬回答,“回皇後,今早奴婢不小心劃傷了手背。”小西不願搬弄是非,特別是當着搬弄是非人的面。
“嚴重嗎?”徐儀華繼續把話題引向他處。
“回皇後,奴婢的傷很輕,謝皇後關心!”小西心裏明白徐儀華的意圖,繼續默契地配合。
“那就好!”
朱鏡靜不耐煩地輕聲提醒徐儀華,“皇嫂!”
徐儀華看了眼朱鏡靜才對小西說,“夏小西,本宮記得你今年就十九歲了,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了……”
朱鏡靜沒了耐心,不顧禮儀地站起身打斷徐儀華的話,一臉不屑地盯着小西厲聲警告,“夏小西,本宮現在當着皇後的面鄭重警告你,不要勾引本宮的驸馬!”
“公主!”徐儀華冷了臉輕聲提醒朱鏡靜,“公主沒必要自降身份,和一名女官如此!”
朱鏡靜也察覺了徐儀華的不悅,不情願地坐回椅子,瞪着小西生悶氣。
小西朝着徐儀華雙膝跪地端正地磕了個頭,态度恭敬地辯解,“回皇後,奴婢對皇上絕無異心!奴婢甘願一輩子伺候皇上!”小西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應對此事的态度。
“一派胡言!”
朱鏡靜被小西不卑不亢的态度激怒,絲毫不顧公主儀态,起身就要抽小西巴掌。夏香蕊搶先一步擋在小西面前,朱鏡靜的巴掌抽在了她的右臉頰上。小西站起身把夏香蕊護在身後,瞪着朱鏡靜沉默不語。
徐儀華冷了臉,大聲吩咐,“夏香蕊退下!”
“是,皇後!”夏香蕊行禮後快步退出正殿從外面關了殿門。
徐儀華冷着臉很有深意地輕聲提醒朱鏡靜,“公主,莫要把事情鬧大!”
朱鏡靜沒料到徐儀華會向着小西,生氣地反駁,“皇嫂,我是皇上的胞妹!就是鬧到皇上那裏我也不怕!”
小西佯裝恭敬地一直低着頭沉默不語,在心裏默默念着,‘怪不得你們是夫妻,真是般配!’
朱鏡靜見徐儀華不再接話,大聲質問小西,“夏小西,你還敢說你絕無異心!今日午後你在午門廣場和本宮的驸馬不期而遇,你如何解釋?”
小西擡起頭皺緊雙眉盯着朱鏡靜沉思。
“夏小西,今日你出宮去了?”
朱鏡靜表情誇張地問徐儀華,“皇嫂,夏小西未征詢您的首肯就私自出宮了?”
徐儀華瞪了朱鏡靜一眼,轉頭看向小西。朱鏡靜以為抓住了小西的把柄,惡狠狠地戳了下小西的腦門,“夏小西,你敢私會外男!”
小西不想徐儀華為難,恭敬回答,“回皇後,奴婢午後确實出宮去了午門……”小西還沒說完話就被朱鏡靜打斷了。
“怎麽樣!怎麽樣!”朱鏡靜一臉得意地瞧着小西。
小西繼續恭敬地告訴徐儀華,“回皇後,皇上命奴婢傳口谕給忠順王。”
朱鏡靜安靜下來,默默地坐回椅子沒了後話。
徐儀華見朱鏡靜不再追究,微笑着遞上臺階,“公主,既然只是一場誤會,那就讓夏小西回去吧!”
朱鏡靜只是想鬧一鬧搏回些顏面,既然風向不對也就識時務地點頭同意了。
小西再次行禮後恭敬地倒退着出了坤寧宮正殿。沉默着給夏香蕊行禮後披上披風,托着左手快步走回乾清宮正殿。
今天午朝散的晚,朱棣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小西笑着迎上來就要行禮卻被朱棣伸手攔住。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進東暖閣,小西始終把左手藏在身後。
朱棣轉過身冷着臉問小西,“夏小西,你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小西猜到朱棣指的是梅殷和寧國公主的兩件事,笑着輕聲辯解,“我沒想瞞你,因為你肯定已經都知道了。”
朱棣柔聲提醒,“朕指的是你手上的傷!”朱棣輕柔地拉過小西的衣袖,小心地打開帕子,盯着小西的眼睛輕聲埋怨,“都腫成這樣了,還藏着!”
朱棣轉頭大聲吩咐,“馬去!”小西慌忙抽回手,退後兩步站立。
馬福應聲進來,恭敬回話,“皇上,馬去公公正在準備晚膳,您有什麽吩咐?”
小西猜到朱棣的用意,看着他使勁搖搖頭。朱棣瞪了小西一眼,威嚴地說,“退下吧!”
“是,皇上!”
等馬福出了暖閣,小西笑着湊近朱棣輕聲解釋,“這個也沒想瞞你。請皇上恩準奴婢現在出宮找個大夫處理!”
朱棣沉默着托起小西的左手,借着燈火的光亮仔細地查看傷口,“裏面還有塊碎屑,所以才會腫成這樣。你忍忍,朕這就取出來。”
小西輕聲應了句,“好!”
朱棣拉着小西一起坐到床邊,拿出櫃子裏的一個四方銀質盒子,拿出裏面的一把精致的銀質鑷子。小西害怕地提醒,“給我個東西咬住吧!我怕一會兒疼得咬了舌頭。”
朱棣側頭瞧着近在咫尺的小西柔聲問,“怕了?”
小西皺緊眉頭輕聲埋怨,“這種時候還能想起問這個!”
朱棣騰出雙手,抽出自己的淡藍色絹帕輕柔地幫小西塞進嘴裏,柔聲問,“這樣行了嗎?”小西滿意地點點頭。朱棣輕輕地親了親小西的額頭柔聲安慰,“只疼一下,忍着點兒,別亂動。”
小西眉眼帶笑地眨眨眼,把頭靠在朱棣的肩頭乖乖地一動不動。朱棣開始專心地夾取碎屑,真的只是狠狠地疼了一下。處理好傷口後,朱棣又給小西口服了一粒深棕色的小藥丸。
小西拿出絹帕塞進衣袖裏輕聲解釋,“扔了怪可惜的,賞給我啦!”
朱棣把小西攬入懷中輕聲安慰,“是朕管教不嚴!”
小西笑笑,輕聲岔開話題,“脫脫今天穿的是深紫色的親王朝服,看着很陌生。”
朱棣順着小西的話題輕聲問,“脫脫怎麽說?”
小西輕聲複述脫脫的原話,“他說,他永遠都是皇上的近身護衛,一生不變!”小西輕輕地摸着朱棣胸前的團龍,“他外袍上的四爪銀龍的紋飾看着很可怕,”小西故意停下來,湊近朱棣耳語,“不如你的可愛!”
“夏小西,”朱棣臉上有了笑容。
午夜夢回小西被噩夢驚醒,哭着鑽進朱棣懷裏。朱棣被吵醒,揭掉錦緞放出夜明珠的光亮,抱緊小西輕聲安慰,“都不是真的!小西,不怕!”
小西哽咽着輕聲問,“朝野上下都知道我?”朱棣眼神複雜地盯着她沉默不語。看朱棣的表情小西已經猜到了答案,片刻後低聲問,“賢妃的事情還算數嗎?”
“為什麽現在會同意?”
小西把頭埋進朱棣懷裏,歉疚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為了我承受了這麽大的壓力。我……”小西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一定常來長陽宮,行嗎?”
朱棣伸手輕柔地托起小西的下巴,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人輕聲問,“你真的願意被冊封?”
“不願意!”小西嘆口氣輕聲解釋,“你對我這麽好,我更不能令你為難。”小西把頭埋在朱棣的胸前委屈地大哭起來,輕聲埋怨,“和皇上相愛怎麽會這麽難!”
朱棣默默地抱緊小西沉思良久,低頭再看小西時才發現她已經累得睡着了。朱棣親了親小西的額頭柔聲安慰,“小西,有朕在!”
兩個月後的冬月初三,早起的人們驚喜地發現昨夜下了場小雪,薄薄的一層白色的冰晶閃着幽暗的銀光。這是難得的祥瑞之兆,朱棣一早起來就心情大好。
臨出門的時候朱棣在東暖閣裏偷偷地告訴小西,“今日早朝會有事情發生,晚間還會有貴客進宮唱戲!”
小西不明就裏地瞧着朱棣微微一笑,“那我就坐等看戲喽!”
梅殷乘坐的馬車在半路損壞耽擱了時間,等他趕到長安右門的時候早朝已經開始了兩刻鐘。梅殷快步跑上外五龍橋的時候,被突然沖出來的兩名禦林軍侍衛合力推進了外禦河裏溺水而亡了。
申正剛過,朱鏡靜不顧重重阻攔,哭哭啼啼地闖進乾清宮正殿。朱棣穿着大紅色便服正坐在西暖閣裏用晚膳。小西聽到外面的動靜剛要出去查看就被朱棣制止,漫不經心地說了句,“唱戲的來了!”小西沉默着退回飯桌旁繼續安靜地幫朱棣布菜。
片刻後朱鏡靜沖進西暖閣,見到小西愣了一下,大聲呵斥,“大膽奴婢!見了本宮還不行禮!”
小西放下筷子,剛要行禮就被朱棣伸手攔住,柔聲吩咐,“夏小西,布菜!”
小西恭敬回答,“是,皇上!”小西重新拿起筷子,給朱棣夾了塊辣白菜放進他的菜碟裏。
朱鏡靜惡狠狠地瞪着小西不敢發作。
朱棣吃完那塊辣白菜,看向朱鏡靜語氣溫和地問,“皇妹是否得了眼疾,難道沒看到朕正在用晚膳?”
朱鏡靜收回目光,害怕地跪地行禮,“皇兄見諒!”
朱棣安靜地用完晚膳,冷着臉吩咐還跪着的朱鏡靜,“起來吧!”
朱鏡靜忍着酸疼站起身,蹭到朱棣近前,小聲哀求,“皇兄,我的驸馬梅殷肯定不是投水自盡,您要替我做主呀!”
朱棣不耐煩地反問,“朕不是已經處死了那兩名禦林軍了嗎?”
朱鏡靜見朱棣如此态度委屈地辯解,“皇兄,這兩個人沒有審問就被處死,明顯是為了滅口!”
朱棣沉默地盯着朱鏡靜,片刻後忽然笑了。“皇妹果然聰明過人!”朱棣說到這裏冷了臉,鄭重回答,“人是朕安排的,不假!朕這樣做是為了顧全皇妹的顏面!”朱鏡靜剛要發作卻被朱棣揮手阻止,朱棣繼續語氣冰冷地說話,“早在朕登基之初,梅殷在淮安擁兵自重,起了謀反之意。朕顧念你的顏面,準了你寫信規勸的請求。他回到應天府後對朕很是不敬,朕念及骨肉親情沒有治他的罪。這幾年他并無半點悔改之意,朕也一直隐忍不發。兩個月前他得寸進尺地在午門廣場當衆輕浮朕的女官。他這次是觸犯了朕的底線,朕不能再忍!”
朱鏡靜委屈地輕聲埋怨朱棣,“皇兄,您怎麽能為了區區一名女官就殺了梅殷?他可是我的夫君!”
朱棣從懷中摸出一只金鑲玉的南紅手镯,盯着那只手镯語氣和緩地問朱鏡靜,“皇妹可認得此種南紅?”
朱鏡靜走過來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這是最好的錦紅色南紅手镯,一臉惋惜地回答,“回皇兄,這樣成色的錦紅不常見!只可惜被弄斷了!”
朱棣微笑着誇贊朱鏡靜,“皇妹說的很對!它斷了……”
朱棣站起身拉過小西的左手給她戴好。朱鏡靜擡起頭吃驚地看向小西,小西佯裝沒看到快步走回朱棣身後低下頭沉默不語。
朱棣冷了臉語氣冰冷地質問朱鏡靜,“皇妹現在你還認為她只是區區一名女官嗎?”
朱鏡靜害怕地雙膝跪地恭敬回答,“皇兄息怒!臣妹再也不敢了!”
朱棣威嚴地命令,“退下!”
“謝皇兄!”朱鏡靜磕了頭,爬起來快步逃出了西暖閣。
朱棣轉身輕聲問小西,“這出戲可好看?”
小西輕輕地嘆了口氣,“謝皇上!”
轉天午後積雪徹底化沒了,人們對梅殷的記憶也随着那些積雪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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