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被子裏的悄悄話

被子裏的悄悄話

馬和把昏迷的小西帶回自己的府裏救治。申初三刻朱棣匆匆趕來，馬和引着他徑直去了後宅東跨院的正屋暖閣。小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高燒不退。

朱棣坐在床邊握緊小西的右手紅了眼睛，馬和站在旁邊輕聲禀報，“回皇上，大夫說是驚吓過度，氣急攻心。已經開了方子，正在熬藥。”

“宣太醫來診治！”

馬和雙膝跪地，輕聲提醒，“皇上，這樣不合規矩！會被大人們上奏折的！”

朱棣轉頭瞪着馬和大聲呵斥，“夏小西的命比你的官職還重要嗎？”

“皇上息怒！奴婢不是這個意思！”馬和焦急地辯解，“小西并非嫔妃卻由太醫診治，倘若傳揚出去，會有損皇上的威名！”馬和雙膝跪地輕聲勸說，“皇上，小西若是清醒一定也不願如此。求皇上收回成命！”

“馬去，速傳太醫院院首來府診治！”

馬去跪行到朱棣身旁輕聲勸說，“皇上，求您收回成命！”

“你們都反了嗎？”

“奴婢遵旨！”馬和恭敬地磕頭，馬去也跟着恭敬地磕頭，兩個人站起身快步退出暖閣。

朱棣試了試小西額頭的熱度，心疼地說，“夏小西，朕再也不吓你了！你現在就醒來吧！”

将要亥初兩刻的時候小西蘇醒了，朱棣坐在對面的大炕上正在專注地批閱奏折。小西認出這裏是昭仁殿的暖閣，偷偷看向朱棣，發現他正眼中含笑地瞧着自己，連忙用被子蒙住頭。朱棣坐到床邊輕聲質問，“夏小西，見了朕為何不行禮？”

小西躲在被子裏給朱棣磕了個頭。

“夏小西，你這是何意？”

小西态度恭敬地回答，“回皇上，奴婢愧對皇上。”

“這是什麽道理？”

“沒有道理！”

朱棣輕輕地拍拍‘鼓包’柔聲問，“委屈了？”

“沒有！”

“生氣了？”

“沒有！”

“害怕了？”

小西這回沒回答。

朱棣鑽進被子裏，借着從被角透進來的光線輕柔地撫摸小西的發頂，疼惜地問，“小西，吓壞了？”

小西把頭埋在雙臂間，握緊朱棣的大手輕聲應了句，“嗯！”

“被子裏悶不悶？”

“悶，”

“出去好不好？”

“不好，”

朱棣抱着小西一起躺下，用自己的額頭輕柔地抵着小西的額頭，兩個人藏在被子裏繼續說悄悄話。

小西盯着朱棣的鼻尖輕聲問，“幾時了？”朱棣拉出懷表遞給小西，小西接過來看了時間，現在已經九點三十七分了。

“這麽晚了！你快去批閱奏折吧！”

“朕和你再待會兒，”朱棣收好懷表，柔聲問小西，“餓不餓？”

“有點兒，”

“想吃什麽？”

小西認真地想了想，輕聲回答，“太晚了，不吃了。”

朱棣柔聲問，“點心？”

小西輕輕點頭，“就吃一塊！”

朱棣鑽出被子，對着門外朗聲吩咐，“馬去，把點心拿來！”

“是，皇上！”馬去捧着個圓形食盒低着頭快步走進來，把食盒輕輕地放在炕桌上，行禮後快步退出了暖閣。

朱棣拿來食盒鑽回被子，打開蓋子寵溺地說，“吃吧！”

食盒裏放着一盤紅豆餡的驢打滾，小西欣喜地爬起來，拿起一塊塞進嘴裏，嚼了三兩下就咽了。小西又拿起一塊輕聲解釋，“剛才那塊太小了，沒嘗出滋味。”心安理得地吃了第二塊。

朱棣也拿起一塊，小西還以為是給她拿的，高興地搶白道，“皇上聖明！這塊看着确實比前兩塊都好吃！”小西一臉期待地盯着那塊驢打滾。朱棣笑着把它投喂給小西，連忙又拿起一塊放進了自己的嘴裏。小西後知後覺，拿起一塊遞到朱棣嘴邊輕聲說，“賠給你！”朱棣高興地吃了。

朱棣把小西攬入懷中柔聲問，“出去好不好？”

小西搖搖頭，“不好！”

朱棣沉思片刻輕聲問，“記恨朕嗎？”

“不！”小西态度認真地解釋，“我闖了那麽多、那麽大的禍，你這樣做是給我個教訓。”

“此話怎講？”

“從衙門裏出來後我冷靜地回想了一遍整件事情。昨天敬茶的時候我聽到你說‘教坊司’三個字就誤以為秋兒已經被送到那去了。我仗着你的寵愛肆無忌憚地就要去教坊司殺了她。”小西握緊朱棣的雙手态度認真地說，“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沖動行事！更不該恃寵而驕！謝謝你沒有縱容我，讓我一錯再錯！”

朱棣滿意地點點頭。

“我真的沒有偷聽！真的是湊巧聽到的！并且真的只聽到‘教坊司’三個字！”

“朕知道了！”

小西長舒了一口氣，關切地問，“陳宗寶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了？”

“他有沒有受罰？”

“他把名單呈給朕了。”

“雙保險更穩妥！”

“朕明白！”

“馬和公公什麽時候回來的？”

“前日午後。原先朕是要昨日晚膳後帶你去見他，不過你今日已經見過了，倒是省得朕麻煩了。”

“我想去大報恩寺住幾天，靜靜心。”

“你這麽大的火氣正好也敗敗火！”

“我沒有火氣！”

“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裏委屈可又怨不得別人，還能沒有火氣！”

小西低着頭不說話。

“罰抄十遍《金剛經》！”

小西看向朱棣輕聲問，“罰？”

“你不該受罰？”

“該罰！”小西連連點頭，輕聲問，“是不是罰得有點兒輕了？”

朱棣抱緊小西心疼地說，“夏小西，朕再也不吓你了！再有下次直接打板子，打到屁股開花！”

中秋節後朱棣又改回了原來的味道，小西窩在他的懷裏貪婪地聞了聞，柔聲回答，“以後再也不會了！”

“很好！”

小西摟住朱棣的脖子輕聲感慨，“通過這兩天的事情我領悟到一個非常重要的道理，與君共勉！”

“講！”

小西忍着笑言辭鑿鑿地告訴朱棣，“能使銀子的時候就別動手！”朱棣瞪了小西一眼。小西壞笑着狡辯，“明明花錢就能見到人，完全沒必要大費周章地弄來護衛闖進教坊司。錦衣衛衙門也是類似的情況，”小西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态度認真地輕聲提醒朱棣，“皇上，您應該查查錦衣衛衙門裏的人有沒有收受賄賂的問題！二百兩銀票就帶下路，他拿的可真是心安理得！”

朱棣輕輕地彈了下小西的腦門，低聲解釋，“他做了那麽多準備，收你的銀子也是應該的！”

小西不解地盯着朱棣，“不懂！”

朱棣湊到小西耳邊低語，“錦衣衛衙門裏關的都是朕會過問的要案和大案的囚犯，慣常他們都是衣不蔽體的，這樣即使他們越獄後也逃不了多遠！”

“啊？”小西驚呼一聲，想了想擔心地問，“那李秋兒去的時候？”

“她是被拖過去的……”

“那她的牢房？”

“是指揮使的班房，”

“怪不得呢！”

“醬牛肉有毒？”

“那種情形你肯定吃不下東西，”

“可萬一我吃了呢？”

“紀綱有解藥。”

“他是紀綱！”

“對！”

小西的臉上滿是失望的神色，輕聲嘟囔着，“真是見面不如聞名！我還以為衛帥是位儀表堂堂的英俊美男，原來竟是個猥瑣的中年油膩大叔。”

“放肆！”

“實話實說而已，”小西笑着狠狠地親了下朱棣的臉頰，言辭鑿鑿地祭出彩虹屁，“看慣了皇上您高大偉岸、氣宇軒昂的形象，其他人都是自愧不如！”

“馬屁！”

小西笑笑，換了個話題，“初夜真的值兩千兩銀子？”

“當然不值！”朱棣摩挲着小西的雙手，錦紅色的南紅手镯把小西的雙手襯托得更加白皙嫩滑好像在泛着白光。朱棣輕聲解釋，“朕想看看你會不會把這對镯子抵出去。”

小西連連搖頭，态度認真地回答，“這可是你送的，我什麽時候都不會的！”

朱棣輕柔地親了親小西的額頭，臉上有了笑容。

小西避開朱棣的目光紅了眼睛輕聲問，“再也別提‘此生再不相見’，行嗎？”

朱棣伸手輕輕地擡起小西的下巴深情地和她四目相對，語氣溫柔地說，“此生再也不提！夏小西，我愛你！”

滾燙的淚珠滑過小西嬌嫩的臉頰卻被朱棣灼熱的吻攔截，小西貪婪地沉迷在朱棣的寵溺中不肯罷休。

午夜夢回小西鑽進溫暖的懷抱繼續酣睡，朱棣被吵醒，把小西緊緊地擁在懷中，靜靜地聆聽均勻而清淺的呼吸，倍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