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白骨道(三)
白骨道(三)
看周圍人這麽尊重這個叫‘阿文’的,估摸着他在白骨道,應該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帝漫山心道,他才沒有這麽傻,在衆目睽睽之下轉身去挑釁。他低着頭,一個轉身,蹭到了人群裏殊小杯的身邊。
殊小杯不屑:“嘁,膽小鬼。”
帝漫山乜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好奇問他:“這個阿文是誰啊?”
“白骨道最有名的獵人。”殊小杯咬牙切齒。
獵人,獵的什麽,自然是城外的靈獸了。而白骨道的附近,最大的山就是靈山了,阿文能成為白骨道最有名的獵人,不知從靈山獵了多少靈獸。殊小杯是靈獸出身,對于阿文這樣的獵人自然是恨之入骨的。
“既是獵人,打獵是他們的本分吧,不然讓他們吃什麽。”
“你知道什麽。他們可不管是靈獸還是靈寵,只要被盯上,絕對逃不了一死。”
“啊?難道那些靈寵的主人就善罷甘休?”
“他們說只獵獸,不動靈寵。但是在白骨道的地界,是獸還是寵,卻是由他們說了算的。”
“當真是霸道之極!白骨道如今當家的誰啊,等我回去定要去赤雲之巅讨個說法。”
白骨道屬于赤雲之巅的地界,如今這裏的人行事這麽荒唐霸道濫殺無辜,看赤雲之巅的張家有什麽可解釋的。
殊小杯還沒來得及回話,只聽道路兩邊的人群中,傳出一陣陣恭賀之聲。帝漫山看過去,只見從遠處行來一輛架子車,上面裝滿了各式已經死去的靈獸。
趕車的是個長相粗壯野蠻的男人,他頭發糟亂,滿臉的絡腮胡,一雙眼睛雖是渾濁,但卻像暗箭一樣,身上半個膀子光着,剩下的則是被一張花斑老虎皮包着。
這張老虎皮帝漫山認得,正是以前在青崇山的後山上,和萌萌咬耳朵,被他攆走的母老虎!
帝漫山心裏咯噔一下,萌萌的老相好竟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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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完了,這下該怎麽和萌萌交代!
原先只是趕走了母老虎,萌萌化形成人後就纏着自己給他醬醬釀釀。現在知道母老虎死了,萌萌知道了之後還不得把自己給上死。
帝漫山一陣寒顫,他想也不想地走了出去,伸手攔下了阿文的架子車。
熱鬧的街,頓時停寂了下來。
帝漫山看着阿文身上的虎皮:“你這張虎皮,是怎麽來的?”
阿文本不想回答他,但是看他氣度非凡,言行舉禮皆屬大家之凡,也不知是哪個世家出來的貴公子,自己是否能得罪的起。遂耐着性子驕傲地回答:“自然是我的戰利品,這虎皮可是我親自扒下來的。”
“阿文真厲害!”
“是啊是啊,看着皮毛肥美,想來應該是個很有靈力的大家夥。”
周圍誇贊聲不絕于耳,帝漫山卻聽的頭皮發麻:“把它脫下來。”
“你說什麽!”阿文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收回,直愣愣地盯着帝漫山,不可置信地問:“你讓我把它脫下來?”
“對,”帝漫山平淡地看着他,說出的話不容置疑:“我讓你把它脫下來,現在。”
四目相對,無形的火花噼裏啪啦,四射開來。
場面一時僵持住。
“誤會誤會誤會,”萬籁俱寂之中,殊小杯笑呵呵地從人群中走出來,他壓下帝漫山舉劍的胳膊,小聲說:“不想死就聽我的。”
後又朝阿文道:“我家公子得了失心瘋,小的一時沒有控制住,還請阿文大人勿怪,小的這就把他帶走。”他說完,迅速地拉着帝漫山離開。
阿文并沒有追究,再加上現在也有其他人打圓場,一場風波還未湧起,就散了盡。
“你才失心瘋,你上輩子失心瘋這輩子失心瘋下輩子還是失心瘋!”帝漫山被他拉到了偏僻處,掙脫他的手,罵完還不解氣:“你拉我幹什麽,你不知道那張虎皮是.....”
殊小杯道:“我不知道那張虎皮和你有什麽關系,我只知道你如果在白骨道的城門口耍威風,咱倆都吃不了兜着走。”
“難道我們帝家,還怕他張家不成。”
白骨道是屬于赤雲之巅的地界不假,但真要硬碰硬,他們青崇山也絕對不會輸。
“哎喲喲,你可真有骨氣。”殊小杯諷刺他,“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小不忍則亂大謀。”
“笑話,我帝漫山長這麽大,還不知道‘忍’字是怎麽寫的。”
“......”殊小杯忍了忍,“要不是阿尨還在你氣海內,你看我管不管你。”
“誰求着你管呢。”
看他又要轉身去找阿文,殊小杯連忙拉住他:“行了行了,我的錯。這俗話說得好啊,強龍還壓不住地頭蛇呢,這裏是白骨道,不是你們青崇山。等回頭有時間收拾他們,再不進城就晚了。”
進城重要,帝漫山被他拉扯着,總算過了城門。
城內的街道,算是比外面繁華了一些,但大街上到處可見被栓起來的靈寵們,滿身狼藉,成捋的毛發上帶着又髒又臭的污泥,它們雙眼無神,死氣沉沉地或趴或窩在地上,還不時地被主人撒氣似的踹來踹去。
帝漫山幾次都看不下去,又被殊小杯給拉住。
“你到底要去什麽地方?”
殊小杯一直往前走:“別管,跟我走就行了。”
帝漫山還是放心不下那張虎皮:“能不能先打聽到那個阿文住哪裏,我得把虎皮拿過來。”
殊小杯看向他:“它和你到底有什麽關系?”
帝漫山惆悵望天:“是我靈寵的老相好。我真該死啊,當初怎麽就拆散了它們呢。要不是我把它趕走,說不定它和萌萌的小虎崽都出生了。什麽血統不血統的,萌萌開心才是正宗。”
不然他也不會這麽狼狽,被化形後的萌萌追着要醬醬釀釀,還跑到這個什麽不正常的白骨道。
殊小杯意味深長地道:“霍曶可不會看上一只普通的靈獸。”
“什麽意思,我是在說萌萌.....”帝漫山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盯着殊小杯:“你是說萌萌就是霍曶?!怎麽可能,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靈寵罷了,我小時候養到大的,怎麽可能會是十二宿的肖虎。”
殊小杯也是猜的。
“第一,他在靈寵院看出了阿尨的意圖,并暗中配合它一起毀了靈寵院。”
“萌萌本來就是靈獸,解救被發賣的同類嘛,算得上什麽理由。”
“第二,他剛化形成人,肖虎星象就亮了。”
“不是啊,他在我們後山上就化形了,那時候肖虎星象可沒有出現,前後隔了好幾個時辰呢。”
“.....也有可能他才恢複記憶。那第三,他成人的模樣是銀發白衣,從前的霍曶也是。而且仙道的人都知道你帝漫山的靈寵是個全身沒一根雜毛的白虎,霍曶的真身就是白虎。這個你怎麽解釋?”
帝漫山若有所思,思了半天冒出一句話:“霍曶也這麽色嗎?”
想到在靈寵院看到兩人的互動,殊小杯生硬地解釋:“.....他只對你色。”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殊小杯一本正經地說:“可能他沉睡的太久,記憶還沒有恢複完,體內還留着白虎的屬性吧。”
“你還真不愧是他的追随者,這麽為他說話。”帝漫山轉首又壞笑:“那霍曶以前有相好的嗎?”
“不知道。”
“看你表情肯定知道,是難以啓齒嗎?他相好是誰,也是十二宿的靈獸?或者仙道的人?”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煩不煩,怎麽那麽多問題。”
避而不答,其中必有隐情。帝漫山決定等見了萌萌,再仔細問問。
殊小杯在前面走了兩步又停下,看着帝漫山:“要不我把仙靈退你吧,我覺得阿尨給你當靈寵有點不太合适。”
帝漫山立刻捂住體內氣海的位置:“想賣就賣,想反悔就反悔,哪有你這樣的。”
再說,他還沒有見識到阿尨和萌萌到底誰更厲害呢。
殊小杯張口想勸,又不知該怎麽開口。他想了想:“如果你的萌萌真的是霍曶的話,你又養了第二個靈寵,我怕會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的,萌萌就算是再厲害,那我也是他的主人,他還能反了我不成。”
說是這麽說,但話裏總有那麽一絲心虛。
幸好他藏的好,殊小杯沒有看出來。
帝漫山剛暗自慶幸,就看到眼前的殊小杯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
透過他睜大的雙眸,帝漫山可以看到一團白色的東西由遠及近,正朝他們快速地飛過來。
“我突然有點事情先走了,等我回來找你啊。”殊小杯壓下眼中的驚豔和激動之情,選擇明哲保身,對着帝漫山含糊不清地說完這句話,貓着腰轉身就跑。
對他這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行為,帝漫山表示鄙視加唾棄再加一個‘呸’。
肩上猛然一重,萌萌嗲嗲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主人~你讓萌萌找的好苦啊~”
帝漫山颠着身子想讓萌萌下來:“萌萌,你現在是個人了,不是老虎,你不能動不動的就往我身上撲,知道嗎?”
“不嘛~萌萌就要~”
“你下來,我有正經事問你。”
他的語氣嚴肅起來,萌萌也不敢再造次,遂從帝漫山的背上跳下來,大大的琉璃色眸子盛滿了單純:“主人?”
這是萌萌化形成人之後,帝漫山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認真地看他。帝漫山自出生就帶着帝家二公子的光環,從小來往的也都是各世家非富即貴之人,什麽漂亮姑娘大美女,潇灑公子世子哥,帝漫山見得多了。
可看着萌萌,帝漫山卻仍要感慨一聲,當真是個精致的妙人。什麽叫眉目如畫,什麽叫如雕刻一般的下颌線,什麽叫高鼻梁薄情小嘴唇,他今日算是見着了。
“主人?”久不見帝漫山說話,萌萌彎腰伸頭,歪着腦袋靠近他,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媽呀,這妥妥的美顏暴擊美人誘惑啊!
帝漫山捂住鼻子,确認自己沒有丢人地流鼻血之後,才恢複認真的語氣:“萌萌,我問你個事情,你誠實地回答我。”
萌萌擡手捂着心口表忠心:“主人不用問了,愛過。從前愛,現在愛,未來的每一天每一刻,萌萌也都會愛主人噠~”
帝漫山:“.......你從哪看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主人房間的話本啊,從前主人靠在我身上,我們一起看的,主人還給我念過呢。那時候我們扮演話本裏的人物,主人演癡情的小姐,我就演風流的大少爺,我們拜堂成親,主人還有紅蓋頭呢。”
“行了行了,我不是問你這個。”
再不阻止下去,他能把後面他們入洞房的事情也說出來。
帝漫山道:“我是問你,你是不是霍曶?”
“霍曶是誰?”
他疑惑的樣子不像是作假,帝漫山道:“你真的不知道他?”
萌萌搖頭,看向帝漫山丹田的位置:“比起他,我更想知道主人氣海裏這團髒東西是什麽。”
帝漫山本能地捂住氣海。
什麽髒東西,那是他的新寵阿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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