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食灰冢(四)

食灰冢(四)

帝漫山飛身向後退去,躲過了列獍的攻擊。

又趁它的前腿還在半空中,帝漫山翻身跳到它的背後,拿劍朝它刺去。

阿尨的反應慢了一瞬,身上被後來那只列獍咬了一口。不過它也沒讓列獍占到便宜,揮腳踹到了列獍的肚子。

沒想到被這一擊,列獍的身體抖了一下,幾乎要摔倒在地。

帝漫山算是看出來了,先來的這只列獍是公的,後面這只竟然是有孕的母列獍。

公列獍沒躲過帝漫山的劍,生生地受了下來。

眼看到母列獍受傷,它哀嚎着朝母列獍奔過去,怒吼着用腦袋狠狠地頂着阿尨。它頭上有犄角,又尖又彎,這一頂,幾乎捅穿了阿尨的肚子。

痛的阿尨四肢發顫,肚子上那個血洞,不住地向外流着血。它還在硬撐着,不服氣地朝公列獍大吼一聲。

帝漫山飛身過去,攔下了處在暴怒邊緣的阿尨。

這麽一緩和,母列獍體內的那股痛慢慢消散,又恢複成了方才戰鬥力爆表的兇狠模樣。

兩只列獍,一公一母,朝着帝漫山和阿尨步步逼近。

近到帝漫山甚至都能聞到它們嘴裏噴出的臭氣。

阿尨掙紮着,想要站在他前面。

帝漫山拿劍擋住它的身體:“放心,這點東西,我帝漫山還是能對付的。”

公列獍朝他嘶吼,似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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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只列獍一起朝他襲過來。

一對二,一對衆,帝漫山在家裏的時候,都受到過針對的訓練,對抗技巧早就爛熟于心。

尤其像現在這樣的情況,忽略掉它們身上的小傷,公列獍稍弱,但幾乎沒有弱點。母列獍很強,但卻有明确的弱點,就是它的肚子裏還有只小列獍。

帝漫山和它們實力幾乎相當,如果硬拼的話,最後也是他被這兩只列獍拖到精疲力盡,然後戰敗。

他看準時機,把自己的位置挪到了兩人的中間,然後用手中的劍引走公列獍的注意力,趁着它目光移開,帝漫山拔出腰間的軟劍,割開了母列獍肚子上的皮肉。

那把軟劍,是母親送給他的禮物,被裝飾成腰帶的模樣,一直挂在他腰上。

這是帝漫山第一次拔出它。

他本以為是把普通的軟劍,卻見它輕而易舉的就割開了列獍厚硬的外皮。

沖天的怒吼響徹雲霄。

震的在場衆人耳朵發麻。

看到母列獍倒地,公列獍想也不想地朝帝漫山沖過來,怒紅的雙眼,像是含着兩簇烈火一般。

白日的天,突然黑了下來,一團虛無的,像是霧氣一般的東西,在地面升起,漸漸凝聚成一個人形,有手有腳有腦袋。

人形站在帝漫山和公列獍的中間,然後向公列獍的方向移動。

公列獍被逼的後退兩步,旁邊虛弱受傷的母列獍也撐着站了起來,兩只列獍相視一眼,一起轉身離開。那速度,根本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模樣。

帝漫山:“.....”

殊小杯:“.....”

黑色的人形煙霧轉了身,其實轉不轉都沒多大的區別,它的正面和反面都是一片黑色濃霧。它朝着帝漫山急切地走過去,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然後又慢慢消散,變成黑色的煙霧,然後分散在半空中,變成無色的空氣。

天空大亮。

确認列獍不會再回來,殊小杯從暗處走出來:“我滴乖乖,今日可真讓我開了眼了,二公子,真有你的。”

他本以為帝漫山是個花拳繡腿,空有威名的富家公子,沒想到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帝漫山累的直喘氣,他看着那團煙霧最後消失的方向,皺眉深思。

殊小杯:“別看了,那是魙鬼。不過奇怪啊,魙鬼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了,大家都以為它已經滅絕了呢,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

帝漫山倒吸一口涼氣。

據《三道大典》記載,人死為鬼,鬼死為魙,魙死為希,希死為夷,夷死為微,微而無形。後面的希夷微還好說,那都是魙鬼慢慢失能之後的東西。可怕的就是這魙鬼,身體無固定形态,以飼鬼而活。

通俗一點講,就是人怕鬼,鬼怕魙。

帝漫山也很奇怪,按理說食灰冢內,魙鬼早就被大哥滅完了,這怎麽又突然出現一只,而且對自己,好像也沒有敵意。

“先別管了,把他們帶回去再說。”帝漫山道。

殊小杯附和:“對對對,先把胡兄.....哎?胡兄和胡嫂呢?”

殊小杯低頭看着自己空空的雙手,此地哪還有胡珍郎和胡夫人的身影。

“這這這這這...我發誓,我一直拉着捆仙繩呢,真沒松手!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啊!”殊小杯知道事關重大,語無倫次地解釋。

帝漫山并不擔心,他右手一揚,只聽從他們所在的右後方斜坡處,傳來胡珍郎的大叫:“慢一點慢一點。”

捆仙繩認主,聽到了主人的召喚,立刻把捆住的東西送到了他的手邊。

後面胡珍郎踉踉跄跄地跟過來:“別讓我夫人摔倒了,你們慢一點啊。”

帝漫山又把繩子交給殊小杯,自己去看阿尨的傷勢。

血已經止住了,只是方才失血過多,阿尨還有些虛弱。

“阿尨,還能走嗎?”

阿尨點頭,蹭了一下他的胳膊。

帝漫山:“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下山回去吧。”

殊小杯這次攥緊手裏的繩子:“好好好,這地方太詭異了,快走快走。”

幾人這才下了山。

一路回到別院內,也沒有再來什麽意外。帝漫山把胡夫人帶到房間內,控制住她的行為,緊張的胡珍郎在一旁,生怕胡夫人磕着碰着。

看他緊張的樣子,帝漫山道:“昨天你朝我撒的是什麽藥粉,解藥拿過來。”

胡珍郎抖了一下,今日看到帝漫山和列獍竟然能打的不分上下,他才知道這人本事之高。他實話實說:“那東西沒有解藥。”

“沒有解藥?!”他以手作刀,舉起對着胡夫人。

看帝漫山下一刻就要發怒,胡珍郎忙揮着雙手解釋:“不是不是,那就是讓人失神的藥,最多一天,他就能醒了,真的,我不騙你。”

正好萌萌的房間也不遠,現在距離昨日中藥應該也有十二個時辰了,去檢查一下也行。帝漫山道:“你最好別騙我。”

他轉身出去,來到萌萌的房間。

房內空無一人,床上的棉被掀開,四周倒是沒有什麽亂相。

帝漫山立刻出了房間,找到一直在院裏看着的向光琴:“小光,萌萌呢?”

向光琴道:“在房間裏啊,他一直沒離開過。”

“沒有,房間裏沒人。”

“不可能啊,我還特意看着呢,他房門都沒開過。”

帝漫山半信半疑,在經過大廳時,聽到裏面傳來叽叽咕咕的聲音,他走進去,正看到萌萌和殊小杯圍在一起,在研究着被捆仙繩捆住的胡夫人。

聽到他的腳步聲,萌萌轉過身迎着他:“主人,你回來了,有沒有受傷?”

帝漫山搖頭:“你怎麽在這?”

萌萌道:“我方才醒來,聽說你們都在這,我就過來了。”

胡說。

帝漫山心道,剛才去萌萌房間時,帝漫山摸了一下被子的溫度,都是涼的,證明他已經醒來許久了。

萌萌有秘密在瞞着他!

帝漫山沒有拆穿:“醒了也好。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後面胡珍郎的聲音打斷他們的話:“哎呀殊老弟,你別亂摸,她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呢。”

殊小杯縮回被他打了一下的手:“我就看看。”

帝漫山道:“現在人也找到了,可以開始醫治我們病人了吧?”

胡珍郎道:“真不是我見死不救,是我早就發下了毒誓,若再醫治他人,必定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超生。二公子,你就饒了我吧。”

帝漫山看着他,善解人意:“你既然發了毒誓,那我也不好強人所難。”

胡珍郎感動地鞠躬:“哎喲,多謝二公子大義!”

這兩人,一人說話不經大腦,一人接話又快,讓殊小杯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帝漫山不緊不慢地道:“那你就說說,為什麽發這個毒誓?”

胡珍郎:“啊?”

“說啊,為什麽發這個毒誓。等毒誓的原因沒有了,那這個毒誓也就不複存在了吧。”

殊小杯立馬附和:“對!”

胡珍郎自知躲不過去,便說了實話:“從我妻子毒發而亡之後,我連她,我的至親至愛之人都留不住,哪還有本事去救其他人呢。二公子,殊老弟,折騰了這麽一圈,我也折騰不動了,就和你們透個底吧,想讓我再醫治他人,除非我妻子死而複生。否則你們就算是殺了我,我也不會答應的。”

殊小杯看向帝漫山,這事難了,胡嫂都變成披麻煞了,怎麽可能會死而複生。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帝漫山道。

殊小杯震驚地睜大雙眼:“不是,帝漫山,二公子,你能有什麽辦法?”

“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你在這看着他們,我來想。”

有什麽可想的,這種有違天理的事,怎麽可能會有辦法。還是太年輕了,遇事容易沖動,一個激将法就玩完了。殊小杯還想再勸,卻見帝漫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殊小杯嘆口氣,先靜觀其變吧,回頭自己再從胡珍郎這邊想想辦法。

出房間的帝漫山先給青崇山捎了信,詢問此種情況是否有辦法挽回。

可惜天不遂人願,不管是帝父還是大哥,都沒給出明确的辦法。

只四個字:愛莫能助。

帝漫山愁的連晚飯都沒吃,悶坐在房間裏不說話。

萌萌在外面憋了一下午,在天黑的時候,還是把心裏話說了出來:“不救就不救,主人,正好咱們也不找什麽星辰十二宿了,幹脆直接和殊小杯散夥,回青崇山吧。”

從白骨道開始,萌萌對這件事都沒有贊同過,一直在勸他回去。帝漫山就是再不想懷疑,也覺得他肯定是知道些什麽。

“為什麽?”

這是帝漫山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問他話。

萌萌愣了一下,想扭頭避開帝漫山的眼睛,可是卻怎麽都動不了。

他道:“我怕主人受傷。這條路未來會非常艱難,再說人類本來就比靈獸高明,要兩種截然不同的物種處在同等地位上,幾乎不可能。上次的人獸大戰已是血淋淋的教訓了,我不想主人也走上這條不歸路。”

“是嗎,”帝漫山堅定地道:“就算前方是條不歸路,我也會把它踏平了。”

“主人。”萌萌祈求地看着他。

帝漫山想直接問他是不是霍曶,他們之間本不應該有秘密。可他從前已經問過一次,得到的卻是否定的答案。他怕再問一次,又是如此。

“我意已決,不用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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