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小兒夜哭城(九)
小兒夜哭城(九)
“看來你們是真的等不及了啊,都淪落到當街動手了。”帝漫山把玩着竹哨,漫不經心地道。
地上女人只跪着,聞言沉重地哼了一聲,剛有自盡的想法,她的身子就被人施法壓着,穩穩地控制着,讓她絲毫不能動彈。
“你殺了我吧,我什麽都不知道!”她吼道。
帝漫山輕笑:“我還沒問呢,你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啊,那看來是知道不少。”
帝漫山擡頭,示意霍曶再去那些女僵屍之中檢查一遍,确定再沒有異樣之後,帝漫山對那個女人道:“讓她們都藏起來,不然的話我一個個全都挫滅。”
女人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似是在斟酌他的話。
“随你,我的耐心可不多。”
她思忖片刻,道:“用那個哨子,吹兩短一長,她們自會隐去。”
萌萌把青色竹哨擦幹淨,又遞給帝漫山,而後自己挾持住女人,站在他身邊。
哨聲清脆,兩長一短,眼前失去魂魄的女僵屍們撿起地上的紅蓋頭,蓋在自己臉上,接着動作僵硬地向遠處走去。
帝漫山收起哨子,看女人憤恨的臉,自得地說:“生即是死,生門的相對面,就是死門,這種論調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滾瓜爛熟了,還想騙我!萌萌,把她帶回別院。”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短短八個字,其背後卻代表着數不盡的手段和深意。別院的大門關上不到半個時辰,帝漫山坐在正廳裏,等來了霍曶。
帝漫山面露不悅:“不就是審問嘛,這種事情我在家裏見過無數次,還能問不出來?用得着把我攆出來?”
半個時辰前,兩人把女人帶回別院的私牢裏,帝漫山剛想運用所學把她審問個明白,卻被霍曶二話不說,就推了出來。
無論他在外面怎麽敲門,裏面就是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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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曶道:“這種小事,用不到你。”
話簡單蓋過,帝漫山也明白,他是不想自己看到那些血腥的場面。帝漫山想說也不用那麽緊張,從前他們一人一虎外出游歷,攜手殺過無數妖魔精怪,什麽樣的血腥場面沒見過,現在這些逼訊的場面都是小意思。
不過被霍曶這麽暗中護着,帝漫山倒覺得開心許多。
“哼,那你呢,都問出什麽了?”
霍曶沒看出他的想法,道:“花芫芫幫助胡珍郎的真正目的,是要把胡夫人煉成女僵屍之首。”
“我就說吧,天下沒有白得的東西,那些人肯幫助胡珍郎,背後肯定貪圖更大的東西。不過他們為什麽選中胡夫人?”
“因為她的體質好,是藥人,曾經為胡珍郎試藥多年。”
這事确實是真的。胡珍郎能成為仙道聞名的神醫白石道人,胡嫂在背後肯定付出了很多努力。
帝漫山道:“花芫芫搞這麽大的陣仗,到底想要幹什麽?對了,她在背地裏做這麽多事,你說這張顯貴到底知不知道?”
霍曶搖頭。
“啊?是張顯貴不知道,還是你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張顯貴不知道,在他心裏花芫芫依舊是那個清高又富有愛心的女神仙。不過張貴仁是知道的,在暗中也幫助花芫芫做了很多事。”
倒是個癡心的人。帝漫山感慨道:“有了花芫芫這麽大的把柄,又被花芫芫嫌貧愛富地抛棄,張貴仁怎麽就如此甘心?”
“不知道,也許他對花芫芫是真心的吧。”
霍曶說此話時,眼神很亮,飽含深意。帝漫山有些看不懂,理智也告訴他,不要再糾結于此。
帝漫山道:“現在不是想這個得時候,我剛才得到消息,赤雲之巅前來幫助花芫芫待嫁的人已經到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天是最後一天,後天他們就要舉行婚禮了,到時候什麽都晚了。”
所以,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話音落下不久,院外傳來殊小杯的聲音:“快點,胡兄又出門了。”
深夜将至,胡珍郎此時出門,莫不是又要去取什麽心髒。帝漫山當即起身,朝外走去:“現在人在哪裏?”
殊小杯道:“我讓小光看着呢,這邊!”
最近夜哭之事鬧得沸沸揚揚,此時的外面,大街上并沒有什麽随意走動的人。三人一路暢通無阻,不多時便跟着向光琴留下的印記,來到了一處街道。
向光琴躲的巧妙,聽到腳步聲,他警戒地轉身。待看到是他們才放心,指着前方道:“表哥,他在那。”
順着向光琴手指着的方向,帝漫山朝前看過去,胡珍郎正鬼鬼祟祟地蹲在角落處,而在他前方不遠處的小巷子裏,出現了斷斷續續的小兒哭聲。
哭聲很弱,像是小兒已經到了最後彌留的階段,讓人只聽一聲便心生不忍。
路的盡頭,出現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随着路邊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到來人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
帝漫山立刻站了起來:“萌萌,你去擒住胡珍郎,你們兩個跟我來。”
看到受害人是名孕婦,向光琴和殊小杯聞言,立刻站起來,跟着帝漫山一起朝她走過去。
聽到他們急促的腳步聲,那名懷孕的女子小心地護着肚子,吓的都要哭了:“你你你,你們是什麽人?”
看樣子是沒事。
帝漫山放下心,道:“都吓成這樣子了,大半夜的還敢出門啊?”
聽着語氣,那女子也瞧出了對方并不是壞人,聲音有些抽噎:“我,我想回娘家來着。”
應該是在婆家受了氣,這才不顧時辰一個人出了門。
帝漫山看着殊小杯:“你們把她先送回去吧,這邊我和萌萌處理。”
殊小杯有些遲疑:“有沒有問題?”
帝漫山道:“沒事,放心吧。”
眼看着殊小杯和向光琴一起,左右護着懷孕的女子離開,帝漫山斂起臉上的笑意,眸色陰沉地朝角落處的萌萌和胡珍郎走去。
胡珍郎的衣領被萌萌揪着,整個人猶如喪家之犬一樣,狼狽地蹲在地上。
帝漫山抓住胡珍郎的衣服,狠狠地把他甩到一邊:“胡珍郎,你真是瘋了啊,孕婦你都敢動手,不怕遭天譴啊!”
強烈的疼痛讓胡珍郎的神志有些許的回籠,他猶豫片刻,跪伏在地上,手中抓着地上的土,把臉埋在手掌心,低聲哭個不停。
“我是沒有辦法,我得救我的妻子,我舍不得她,我也知道這樣不好,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呀。”
他哭的鼻涕橫流,口中只嚷嚷着沒有辦法。
兩人揪着胡珍郎,一路連提帶拽,把他帶回了胡家院中。
院裏很安靜,房間裏的燭光亮着,并沒有上次帝漫山過來時,偷聽到的胡嫂的掙紮吼聲。
帝漫山和霍曶對視一眼,帝漫山松開胡珍郎,推門走進房中。
房內胡嫂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睡的正安穩。
帝漫山轉身對準胡珍郎,肯定地道:“你今晚出去,不是為了取心?”
窗外傳來微弱的聲音,似是動物的翅膀飛過,和空氣交彙的氣流聲。
帝漫山并未回頭看,右手一揚,手中氣流成劍,穿過窗戶紙,射了出去。
院外噗通一聲響,有什麽東西自空中落地。
帝漫山的目光并未從胡珍郎的身上移開分毫,他緊緊地盯着胡珍郎:“說,你今晚出去,到底為了什麽?”
胡珍郎被勒的喘不過氣來,他的臉色通紅,雙眼也因充血變得漸紅。
帝漫山示意霍曶松開他。
胡珍郎摔在地上,連咳了好幾下才緩過來:“我,我不知道,我就聽說今夜有至純的嬰兒心髒可以拿來給我妻子,就差這一顆,說不定我妻子就能活下來了。我瞎了心,我就出去了。”
帝漫山心裏咯噔一下,擡頭看向霍曶。
調虎離山!
他們中計了!
一邊是被殊小杯和向光琴護送回去的懷孕女子,一邊是城中帝家別院裏關着的那個女僵屍之首,名叫寶樂的女子。
帝漫山立刻道:“萌萌,你回別院,我去殊小杯那裏看看。”
霍曶點頭,兩人在院門口分開之際,帝漫山回頭道:“胡珍郎,你要是膽敢再出門一步,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麽事。”
話畢,帝漫山和霍曶分別朝兩個不同的方向走去。
方才聽懷孕女子的話,她娘家居住的地方并不遠,再往前拐兩個街道就到了,所以她才敢在大半夜的出門回家。
順着她的話,帝漫山朝那個地址快速走去。
等靠近那個院子,看到院裏熙熙攘攘的正熱鬧,帝漫山站在角落處聽了一下,原是懷孕女子的丈夫追了過來,正在求妻子回家。女兒受了委屈,岳父母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正在數落女婿為女兒報仇。
看樣子沒什麽事。
那有問題的估計就是別院了。
帝漫山原路返回,事情和他預料的一樣,趁着他和霍曶不在,私牢外忽然來了一大批人,救走了寶樂。
帝漫山在別院裏檢查了一番,并未看到霍曶的身影,他問道:“殊小杯,萌萌呢?”
殊小杯比他早回來一會:“去城外女神仙那裏了,他讓我轉告你,在這等他回來。”
花芫芫?
也是,如果今天這些事都是花芫芫安排的,去她那裏肯定能找到些線索。
帝漫山道:“這裏就交給你了,我去看看。”
殊小杯:“.....你是不是沒聽到我最後那句話?”
帝漫山視若罔聞,徑直向外走去。
殊小杯沒有去追,他要是能聽萌萌的話,老實待在別院,就有鬼了。遂專心在私牢善後。
而此時城外山郊,花芫芫的住處,氣氛卻不是很好。
房內只有花芫芫,和張顯貴兩人。
靜默的空氣在屋內盤旋許久,終是張顯貴輸了,先開了口:“芫芫,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讓我管,最起碼也得讓我知道吧。”
花芫芫沒說話,只低着頭。
“芫芫,你知道的,無論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只要你開口,你要我怎麽都行,你就是別不說話啊。”
花芫芫長的貌美清貴,這些年身邊的追求者非富即貴。而張顯貴,是所有人之中身份最尊貴的人。他們的婚事能得到張家父母的同意,也是不易。若非必要,花芫芫是不想在婚前,被張顯貴知道些什麽。
自己的身世也就罷了,張顯貴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她随口說個一二也能混過去。
可壞就壞在,被他看到了自己編制夜哭聲和操縱僵屍的畫面。
委實需要費一番口舌了。
花芫芫擡頭看着他,雙眸含淚,泫然欲泣。
“你都看到了,還要我說什麽。”
哪怕已經親眼看到,張顯貴依舊有些不可置信,又是氣又是無奈:“所以最近城中的那些小兒夜哭聲,真的出自你手?那些被爆裂的屍體,也都是你安排的?芫芫,那麽多無辜的生靈,你到底是為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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