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空心谷（一）

空心谷（一）

帝夫人自小就尊重他的意願，只要确保他是清醒的，對帝漫山的大小決定，除了支持之外，再無第二個做法。

唯一的反對者，卻是嫄鳶仙姬。

“我不同意，現在赤雲之巅和空心谷是什麽情況都還不知道，你如此只身前去，我是不會同意的。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師父，就老老實實地待在青崇山，哪也別去。”

“二師父~”

“撒嬌也沒用，這事沒的商量。”嫄鳶仙姬甩袖掙脫他的手，冷着臉說。

帝漫山求助地看向母親。

帝夫人擺擺手，笑對嫄鳶仙姬：“嫄鳶.....”

嫄鳶仙姬依舊冷着臉：“我知道你們對他都是放養，你們是他的父母，我無法說什麽。但是我的态度在這裏，今天他要是敢形單影只地去空心谷，我就再不承認他這個徒弟。”

一直躲在角落當隐形人的殊小杯舉手：“我和他一起。”

嫄鳶仙姬瞥了他一眼。

呃，此時無聲勝有聲。

殊小杯讪讪地收回手，小聲抱怨嫄鳶仙姬看不起人。

“二師父，”帝漫山走到她面前，認真地道：“我已經長大了，該出去闖闖了。”

“你闖的還不夠多嗎，白骨道，原蚨山，食灰冢，甚至小兒夜哭城你都去了，這還不夠你闖的？”

帝漫山擡手碰了下鬓角，笑嘻嘻地道：“這不是空心谷還沒有去過嘛，二師父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再說，我現在本事大着呢，尋常人根本傷不了我，二師父~你就讓我去嘛~”

他慣常會撒嬌的，靠着這個嬉皮笑臉的功夫，沒少軟了嫄鳶仙姬的心。

“罷了，我是管不住你了。真希望子神君還在，當着他的面看你還敢如此說大話。”嫄鳶仙姬無奈道。

子神君，是帝漫山的大師父，已經仙逝多年。

帝漫山讨好道：“二師父的話我也是聽的。”

“聽你還要去什麽空心谷。”嫄鳶仙姬念叨了一句，把身上的捆仙繩摘下來遞給帝漫山：“我已經修複好了，認了你為主，這次出去你就帶着它吧。”

看到捆仙繩，帝漫山不免的又想到了小笛。

自從嫄鳶仙姬醒了之後，帝漫山一直沒在她面前提起小笛的事情，嫄鳶仙姬也裝作不知道。現在捆仙繩再次出現在兩人眼前，再裝也裝不下去了。

嫄鳶仙姬道：“小笛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以後...就當沒這個人了吧。”

和帝漫山一樣，不，甚至比帝漫山更甚，嫄鳶仙姬是把小笛當自己的親徒來對待的。現在被他反刺暗殺，可想而知她的心裏也不好受。

帝漫山接過捆仙繩：“多謝二師父。”

嫄鳶仙姬颔首，壓下眼中的紅澀：“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帝漫山握緊了繩子，拜別兩人，帶着殊小杯和向光琴一起離開了青崇山。

***

出了青崇山的地界之後，殊小杯的狀态放松了許多。

“帝漫山，你哥真的不會對付青崇山嗎？你對他這麽放心？”

畢竟青崇山才是離蟒門嶺最近的地方。要想震懾仙道，先對青崇山動手，才是帝江山最好的選擇。

帝漫山肯定地道：“不會的。我能感覺出來，他對青崇山還有感情。”

殊小杯卻是不怎麽相信：“他都做出這麽多惡事害了這麽多條人命，哪還有什麽感情。”

向光琴連忙打了他一下：“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就閉嘴。”

殊小杯撇撇嘴，也知道自己這話對帝漫山來說有些過分了，一路上不敢再開口。

帝漫山卻沒有想他的話，他滿腦子都是空心谷的現狀，黃明儀到底如何了，黃宣儀做到了什麽地步。

路上各種情況他都想遍了，可現狀卻比他想的更糟糕一些。空心谷的入口處被封閉，拒絕任何外來人員的進入。帝漫山三人窩在入口外的山溝裏，趴了半天都沒有找到進去的好時機。

殊小杯吐掉嘴裏嚼的幹草，看着向光琴道：“你們原蚨山不是屬于空心谷嘛，這裏有沒有什麽隐秘小道，你能不知道？”

向光琴沒好氣地看他一下，向另一邊挪着身子，離他更遠了一些。

他不理，殊小杯又去找帝漫山：“怎麽辦啊，他們看守的這麽嚴，肯定進不去的。要不，咱們回去吧？”

“閉嘴。”帝漫山低聲警告他：“再說話我就把你毒啞發賣了！”

殊小杯撇撇嘴，低頭想躲着，餘光卻看到不遠處路邊，走過來兩個人，他激動的有些結巴：“哎哎哎帝漫山你快看那是誰。”

帝漫山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不禁愣了。

是上清童子公然獨，和霍曶。

兩人身着空心谷男子特性的服裝，身上背着兩個背簍，正有說有笑地往空心谷的方向走。

殊小杯湊過來：“怎麽回事，他們怎麽成空心谷的人了。”

“我怎麽知道。”帝漫山咬牙說完，敏銳地察覺到兩人要往他們藏身的方向看過來。不知為何，他立刻有些心虛地埋下了頭。

可惜殊小杯卻和他相反，大張旗鼓地和他們打招呼：“上清童子，萌萌！你們怎麽來了？”

上清童子和霍曶相視一眼，接着他來到兩人面前：“老夫不才，在空心谷開了個藥館，特意邀霍曶前來。你們呢？”

這麽明晃晃的說出‘霍曶’的名字，殊小杯知道這上清童子應當是自己人了，遂也沒有了遮攔：“我們來找黃家二小姐的，她給帝漫山寫了求救信。可惜啊，這入口處把守的太嚴厲了，怕貿然進去打草驚蛇，我們就在這想辦法呢，這不，真巧，上清童子可有辦法帶我們進去嗎？”

上清童子看着帝漫山，意味深長地說：“能是能，不過你們人數太多，我只能帶一個人進去。不然就像你說的，打草驚蛇就不好了，是吧？”

這什麽意思！

這不就差明說了只能帶帝漫山，不能帶他和向光琴這兩個累贅嗎？！

殊小杯心中絮叨說了一堆，臉上笑容不變，還順道推了一下帝漫山的背，讓他向前走了兩步：“好啊，那就讓他進去吧，反正黃二小姐也是向他求助的。”

看着殊小杯快眨瞎的眼神，帝漫山無奈之下，跟着上清童子和霍曶一起，順利進了空心谷。

谷裏的百姓對上清童子很是尊重，一個個的争先恐後地和他打招呼，沒兩下人群就把帝漫山和上清童子隔開了。

順道着還有霍曶一起。

直到帝漫山不小心被人推了一下，身形踉跄，霍曶忙伸手扶住他，兩人才有了今日的第一個眼神交彙，又很快雙雙避開。

霍曶艱澀地問他：“沒事吧？”

帝漫山搖頭：“沒事，你呢？”

“我也沒事。”霍曶回道。

“我不是問你這個，是那天你強行沖破氣海，又在蟒門嶺受了傷。”

霍曶愣了一下，聽到他關心自己，臉上露出笑意：“那也沒事。”

也對，要是真有事，他今日也不能站在這裏了，帝漫山心道。

“對不起。”

帝漫山低頭，看着兩人中間的地面，他不知道霍曶在為什麽道歉，有心想問問，可是又覺得自己真問了，又顯得自己特別小家子氣，扭扭捏捏的，不像他帝漫山的作風。

反正他現在也自知，自己還無法完全站在小色龍的角度。

熱鬧的街突然安靜了下來，帝漫山收回自己的思緒，看着街角大隊守衛走過。霍曶立刻拉着他躲進人群之中，聲音也低沉了下來：“是黃宣儀的人。”

帝漫山沒想到，黃宣儀的勢力已經大到了如此地步，能堂而皇之的帶着守衛隊從大街經過，甚至說她現在已經完全掌握了空心谷也不為過。

成排的守衛們依次從他們面前走過，等人走遠了，帝漫山松口氣：“霍曶，你怎麽知道他們是黃宣儀的人？”

霍曶道：“我和公然兄來這裏有兩日了，已經摸清了這裏的局勢。黃明儀現在被羁押在府邸，除了黃宣儀之外，任何人不得探視。至于黃谷主，已經多日未出現，恐怕兇多吉少了。”

話音落下，他們已經拐進一旁人跡罕至的小巷內。

這時巷口傳來鬼鬼祟祟的腳步聲，霍曶立刻伸手當着帝漫山，自己則站在了他的前面，機警地盯着巷口。

下一瞬，巷口出現一個守衛，帝漫山記得，方才那隊守衛從自己面前經過時，這個人看了自己好幾眼。

在霍曶出聲和出手之前，那個守衛率先說了話：“我是二小姐的人，她讓我每日多巡幾次邏，會看到帝家二公子過來。二小姐給我看了畫像，你就是帝家二公子吧？”

帝漫山不知是否該相信他。猛然想起從前和黃明儀一起胡鬧游玩的事情，帝漫山冷不丁的道：“小美人兒，給爺笑一個。”

霍曶：“.....？”

那守衛臉上露出笑容：“二小姐囑咐了，這話的下一句是‘不笑是吧，那姐姐我給你笑一個’。”

暗號對的上。

帝漫山道：“明儀現在如何？”

時間緊迫，守衛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今夜子時前一刻，我在二小姐的府邸前門左方三丈處，那堆木柴處等您。”

說完，他蹲下來，在地上滾了一圈，讓自己的衣衫沾了地上的土之後，一瘸一拐地出了巷子。

帝漫山被他着動作逗笑：“這小子，還挺機靈。”

話畢沒聽到霍曶的回應，帝漫山疑惑地看過去。

卻見霍曶的目光微沉，語氣不明：“你和黃明儀，玩的還挺花。”

帝漫山尴尬地笑了兩聲：“年少不懂事，都過去了，過去了。”

這也算解釋了，畢竟霍曶從白虎幼崽起就一直跟着帝漫山，知道他并沒有做過什麽出格的事。能解釋，就已經很好了。霍曶很知足：“那今夜，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