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交易

交易

江若綏是在一片爆炸聲中被迫昏迷的。

為了防止車駛入市區,造成無關人員傷亡,他不得不改道,再次駛入人煙稀少的郊區。

車最後不得已撞上了一顆大樹,沉重牙酸的鐵皮彎曲的聲音響起,卻被又兇又重的撞擊聲掩蓋下去,緊接着車前蓋碎裂,油順着外殼滴落在地面上,澆濕周圍的土地,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

漏出的電不知何時已經燃起了大火,将焦臭的味道散布的哪裏都是,伴随着濃濃的灰白煙,模糊了江若綏的眼睛。

安全氣囊早已彈出,但江若綏的知覺卻早已模糊。

他只能感覺到額頭上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淌出,而他的腳則被彎曲的車身死死卡住。

頭又痛的要命,劇烈的撞擊讓他整個人的腦袋都昏昏沉沉的,眼前模糊成一片,最後江若綏只能吃力地打開車門,狠心将自己的腳拔出。

大概是脫了一層皮。

江若綏拔出腿的時候,痛的肌肉止不住哆嗦,卻不敢再看,下車的時候幾乎是在地上滾了一圈,還未及恢複些許力氣站起來,沒過幾分鐘,車便在他身後遽然爆炸,只聽“砰——”的一聲,他的耳邊一嗡,緊接着,便再也聽不見了。

眼前漆黑一片。

在最後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江若綏閉上眼睛時,忽然想起來他答應雲月安一起去環球旅行的事情。

如果他現在要是死在這裏,是不是就再也沒有人能陪雲月安實現這個約定了

要是他不在了……。雲月安會不會也跟着他一起,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不能……。。雲月安不能死!

抱着這個想法,江若綏死死地咬住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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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幾乎是強迫自己恢複清醒,奈何身軀受到重創的他意識卻時而渙散時而清醒,朦朦胧胧之間,他只能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和旁人的哭喊聲。

是…。。雲月安嗎

江若綏忽然有些愧疚。

明明說好,要好好照顧他一輩子的,現在又讓他傷心了。

如果他這次大難不死——

一定要好好哄一哄他的寶貝,再也不讓他為自己傷心難過了。

“醫生,他現在怎麽樣了”

江臨仙扶着傷心欲絕的妻子,皺起的眉目裏全是擔憂,連頭發都白了一邊,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下去:

“他……。”

“他之前就曾經遭遇過車禍,是從植物人狀态蘇醒過來的。這本來就是奇跡,現在他腦部又遭到重擊,醒不醒全看造化吧。”

醫生看着病床上的江若綏,嘆氣道:

“我們已經盡力了。”

聽見醫生“無情”的判決,江母忍不住趴在丈夫的懷裏,捂臉痛哭。

她一邊掉眼淚,一邊哽咽道:

“早知道就答應他了……。他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想結婚就結婚,又不是什麽大事!如果不是我們阻止他,和他鬧翻,他也不會跑到外面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江母看着昏迷不醒的江若綏,忽然撲上去,猛地抓住江若綏的手,聲淚俱下道:

“兒子……。。要是這次你能醒來,媽媽就同意你和月安結婚。”

一滴一滴滾燙的眼淚掉在江若綏的手背上,可江若綏依舊躺在床上紋絲不動,一點蘇醒的痕跡也沒有。

此時的江母再也承受不住兒子第二次重傷住院的打擊,當場竟然哭昏了過去。

江父見此大驚,慌亂間只能趕緊抱起妻子,送往急診室。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等江父江母和醫生都離開,病房內才安靜下來,給江若綏留下充足的休息空間。

牆上的時鐘秒針滴滴答答地轉過一圈又一圈,安靜的能聽見咔噠咔噠響動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門忽然打開了。

先是出現一截瘦削的肩膀,緊接着是齊肩的淡藍色卷發,再往上便是一雙綠眸。

經過幾日的修養,許浮光的臉色已經不似之前那般差了,甚至還比躺在床上的江若綏好很多。

他提着果籃走進來之後,盯着床上昏迷的江若綏看了一會兒,嘀咕了一句“不會死了吧”,緊接着走到窗邊往外看一會兒。

看完之後,他轉過身,沒防備地對上一雙睜大的雙眼。

“……。。”許浮光用A語罵了一句髒話,後退幾步,才驚魂未定道:

“你怎麽醒了!”

“托您的福。”江若綏幽幽地說了一句:

“你怎麽來了”

“來看看你。”許浮光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我本來準備回國了,結果在娛樂新聞的頭版看到你出車禍的消息,标題還十分勁爆,是什麽來着……。。哦,好像是是叔侄争鋒,江河集團最終到底将成為誰的天下”

許浮光扶着腰坐好,随即一攤手: “然後我就來看看你到底死沒死,讓你二叔得手沒有。”

江若綏: “……。。”

他有氣無力地翻了一個白眼: “……。。無聊。”

“是挺無聊的。”許浮光認同點頭。

他拿起水果刀,随便在果籃裏找了一個蘋果削,片刻後不知想到什麽,話題一轉:

“所以……。。這場車禍,到底是意外,還是……。。”

“你覺得呢”江若綏睜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到底是因愛生恨,還是殺人滅口”

“……。你懷疑你二叔”許浮光表情嚴肅起來: “你認真的”

“我有不能懷疑他的理由嗎”江若綏轉頭看他:

“我在出車禍前,才用視頻威脅過他,關系本來就緊張;再加上江河集團……他有一萬個理由,來策劃這場車禍殺我。”

“可他也有一萬個理由不殺你。”許浮光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認真,連削蘋果的動作都頓住了:

“你二叔不會的。”

他輕聲道: “他可是你的長輩。”

江若綏冷冷一笑: “……。。是嗎”

“我知道現在你出了事,你二叔的嫌疑很大,但我還是要說,策劃這場車禍的絕對不是他。”

許浮光坐直身體,一字一句道:

“我跟了他十多年,我了解他的為人,他為人雖然又狠又無情,但他絕對不會對姓江的人狠——尤其不會對你狠。”

“不傷害江家人,這是他行事的底線。”

江若綏盯着許浮光,片刻後別開臉:

“你這是情人眼底出西施。”

他說: “我現在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策劃這場車禍的人就是二叔,但會我找的。”

江若綏重新看向許浮光: “如果兇手真的是我二叔……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像之前那樣放過他了。”

話音剛落,門再度被打開,緊接着,一陣急促的聲音便從門口傳來,踉踉跄跄的,熟悉的腳步聲讓江若綏心頭一緊,下意識止住話頭,向左側看去。

很快,雲月安哭紅的眼睛便出現在了江若綏面前。

他整個人頭發亂糟糟的,身上又髒又濕,也不知道是不是跑過來的時候摔在地上摔的,又可憐又無助,在跑到江若綏病床前的時候,差點跪在地上,帶着哭腔道:

“……。老公!”

江若綏真慶幸自己現在醒了。

要是他現在還在昏迷中,看見雲月安這幅樣子,估計想哄都沒辦法哄。

他想扶雲月安起來,奈何做不到,最後還是雲月安自己扶着床腳爬起來,抓着江若綏的手心,哭的床單濕透:

“我看新聞,說你……車禍……。”

他一句囫囵話都說不完整,說一句抖一下,顯然是哭的過猛了:

“我害怕……。。”

江若綏看着他,片刻後勉強伸出手,摸了摸雲月安的臉頰,低聲道:

“我沒事。”

“我好怕你有事。”雲月安湊過去,用臉頰蹭了蹭江若綏的掌心,眼淚随着說話的動作,再度往下淌,笨拙地表達自己的情緒:

“我的心要死了。”

江若綏正想開口安慰他,忽然雲月安坐,忽然變了一副面孔,惡狠狠地盯着許浮光:

“你說,這場車禍是不是江臨霧做的!”

雲月安也看了那條娛樂頭版新聞。

其實就算沒有媒體,就算雲月安不知道內幕,光憑着搶奪江河集團最終繼承人這一條,都足以把懷疑的苗頭通通指向江臨霧。

許浮光聞言,轉過頭看了雲月安一眼,随即站起,隔着一張床和雲月安對視:

“不是他。”

他緩聲說: “絕對不可能是他。”

“絕對是他!”雲月安不愧和江若綏是夫妻,想法都湊到一塊去了,憤怒地指着許浮光:

“除了他還能是誰!”

不管是從因愛生恨,還是搶奪家産這任意一條來說,江臨霧都有充足的殺人動機。

“不可能。”

許浮光深吸一口氣,猛地将水果刀放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随即面色沉沉道:

“要是殺人是的江臨霧,我現在出門就被車撞死。”

“你死有什麽用啊,我要江臨霧去死啊!”

雲月安顯然精神狀态又不行了,崩潰地抓着頭發: “為什麽受傷的人總是江若綏,為什麽總是他,而不是江臨霧啊!”

“你說什麽!”許浮光聞言臉色大變:

“我都說了不是他!”

“一定是他!”雲月安現在已經被刺激的雙目充血發紅,已經沒有任何神志可言。

江若綏兩次重傷的模樣閃現在他面前,反複放大,一寸又一寸地切割着雲月安的神經。

那名為理智的弦忽然崩斷,雲月安忽然沖向許浮光,就在許浮光以為雲月安要打自己,而吓的後退兩步的時候,雲月安猛然抓起桌上的水果刀,随即往門口走去。

江若綏已經急了,奈何他重傷在身攔不住雲月安,只能大喊一聲: “許浮光,幫我攔他一下!他要去找二叔了!”

許浮光也擔心雲月安突然發病會捅江臨霧,趕緊跑上去,甚至不顧自己有孕在身,用力抓住雲月安的手,把他往回拖。

卻沒想到雲月安的手勁在突然爆發時竟然大得很,一時間許浮光竟然沒能攔住他。

而雲月安掙紮時,并沒有可以受力,随着水果刀啪的一聲落地的聲音,很快,許浮光的臉上出現了三厘米多長的血痕,豎直深刻,差一點要橫亘到眼珠裏,幾滴血珠從白皙的皮膚裏滲出來,不多時便淌下來,許浮光的臉沾染的鮮紅。

“………”看着面前鮮血淋漓的畫面,無心傷害許浮光的雲月安呆住了。

他的手還在發抖,被憤怒驅使的神志讓他出走的理智總算回歸些許。

“對不起……。。”雲月安清醒的那一刻萬分後悔,整個人都傻眼了。

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拿起的手術刀,更不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失手傷到無辜的人,無措地站在原地: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看着自己的手,嗓子發顫: “怎麽會這樣……。”

許浮光摸了摸自己的臉,在看到血的那一刻,心裏想的不是自己要毀容了,而是好懸雲月安沒有傷到江臨霧。

雲月安患有精神疾病,在無意識的狀态下傷人是可以不用負法律責任的,要是他真的拿刀捅了江臨霧給江若綏報仇,那江臨霧真的是死了也沒處說理去。

想到這裏,許浮光竟然松了一口氣。

他竟然還有心情安慰雲月安:

“沒事,沒傷到要害。”

他推着雲月安坐回去:

“你冷靜下,好嗎”

雲月安哪有不冷靜,他都吓傻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病發的無意識狀态下沖動傷人,要不是許浮光攔他,他說不定真的為了給江若綏報仇,拿刀捅人了。

“對不起……。”雲月安低着頭,用力抓着頭發,自責的使勁兒錘自己的腦袋:

“對不起………我又給老公添麻煩了……。。”

“沒事……。”許浮光流血流的有點頭重腳輕了,眼前發黑,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安慰雲月安:

“你冷靜點,我沒事……。。”

江若綏忍着疼支起身體,将愈發崩潰的雲月安攬入懷中: “冷靜點寶貝,冷靜……”

他輕輕拍着雲月安的背,一聲又一聲溫柔地哄。

許浮光有點頭暈,見雲月安冷靜下來後,低下身,撿起地上的水果刀,捂着額頭往門外走去。

他本來想去處理一下傷口,卻沒想到剛走到門口,打開門,就一頭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

他被撞得鼻子一酸,差點掉眼淚,但想到傷口還沒處理,只好忍住眼淚。

他以為來人是江家請來照看江若綏的護工,因而捂着鼻子,微微側過身,想要讓開一條路,卻沒想到門口站着的人一直沒有動。

等了許久的許浮光見對方沒有動作,心裏疑惑不已,正想擡頭,忽然聽頭頂上傳來一句微冷的男聲:

“你臉怎麽了”

許浮光: “………”

他聽出這是江臨霧的聲音,身體一僵,反映過來之後趕緊捂住被劃傷的臉,轉身就想離開,卻被江臨霧一把抓住手臂,強行拖過來:

“問你呢,你臉怎麽了”

不顧許浮光的掙紮,江臨霧将許浮光拽進自己的懷裏,掐着許浮光的下巴,一見許浮光臉頰上的傷就皺起了眉:

“誰劃的”

“……。。”許浮光瞪着他不語,片刻後冷笑道:

“關你什麽事。”

江臨霧: “……。。”

他黑了臉,正想出聲,就聽一旁江若綏開了口:

“月安劃的。”

江臨霧反射性地問了一句: “他憑什麽劃許浮光”

“他剛剛發病了,沒有意識。”江若綏解釋道:

“而且他們倆剛剛……。才吵過架。”

江臨霧聞言一怔。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被許浮光的突然出現所以忘在腦後的事情,片刻後忍不住冷笑道:

“怎麽,雲月安以為這場車禍是我策劃的”

江若綏不說話: “………”

見江若綏和雲月安齊齊不吭聲,江臨霧笑了:

“若綏,本來我是不想管這檔子事的。”

他說: “是你自己執迷不悟,非要和雲月安在一起,我本來也懶得管。所以在這件事上,不管你誤會也好,懷疑也罷,我都無所謂,畢竟當初的事情是我做錯了,我認。”

“我本想随便你查,但現在看來好像行不通。”

江臨霧摸了摸許浮光流血的臉,後面掏出幹淨的帕子按在許浮光的臉上止血:

“總歸是我欠你們夫妻兩個人的——究竟是誰策劃了車禍這件事,現在我會替你查清楚,以後我們連本帶利還清,我不欠你了。”

江若綏轉頭看他: “二叔,果真不是你”

“我說不是有用嗎”江臨霧笑: “怎麽看都是我好吧”

江若綏不語: “……。”

“等着吧,我會替你查清楚的,畢竟這是我欠你老婆的的。”江臨霧将因失血而眼前發黑軟倒的許浮光打橫抱起來:

“我也很想看看,到底是誰能借着我的名義,把我侄子傷成這樣。”

江若綏看了一眼江臨霧,片刻後道:

“我也希望不是你,二叔。”

他說: “畢竟你馬上就要當……算了,你還是先帶許浮光去檢查一下吧,醫藥費我報銷。”

江臨霧: “………你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他眯起眼睛: “你有事瞞着我”

“等二叔查清楚,我再告訴你。”江若綏微笑:

“月安失手傷了許浮光,是我們對不住你,之前的事情就這麽一筆勾銷;但現在我知道一個有關你,但你卻不知道的秘密,現在你替我查清幕後真兇,我就告訴你有關秘密的線索,這是交易。”

他說: “怎麽樣,二叔”

江臨霧: “……。”

他是個精明的商人,即便知道江若綏是在給他下套,卻也不得不上鈎:

“……成交。”

他冷笑說: “你最後最好能給我一個………讓我覺得值得的交易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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