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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在留給衆人思考和做決定的這兩個晚上,陸續有過幾次陌生的畸變體前來打探,但只是在寨子外圍,隐秘地窺視完就走了。
迪薩悉數報告給了司想。
司想:“看來确實蠢蠢欲動了,想搶人。”
宋景:“以前有過嗎?”宋景想知道除了他們是變數之外,還有沒有別的什麽原因。
迪薩想了想:“前幾天母豬石坍塌了,把他們住的石窟也砸塌了,死傷不少人,傷口一直都不好。”與司想他們相鄰的部落似乎住的是靠山挖出來的石窟。
司想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囑咐要看管好寨子裏的草醫巴爾紮。巴爾紮是在宋景他們到來之前就一直居住在寨子裏的人類,那時候整個寨子也只有他一個人類,并且他的地位不低,挺受尊重,不知道是司想從哪裏帶回來的。
巴爾紮在給前兩日受傷的畸變體醫治,司想問了兩句他們的傷:“還沒好嗎?”
迪薩臉上露出點疑惑的表情:“好是好了,不過巴爾紮先生好像有些疑問的地方。”
于是喊了巴爾紮來問話。
“他們的外傷沒什麽,只是小傷,很容易好,只是我看他們的身體脈象似乎不對,有外強中幹,氣血虧空的征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巴爾紮面帶疑惑,猶豫着說,“為了解惑,我又連續看了幾人的脈象,也都是這樣,就連迪薩也是。”
司想有些詫異,迪薩并沒有受傷。
“您介意我為您看看嗎?”巴爾紮看着司想說。
司想不介意。
趙乾朗看到這裏,轉身走了出去。
巴爾紮為司想診斷完,依舊是一臉疑惑,此時還多上了一縷憂慮:“您似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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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麽影響嗎?”司想問。
“暫時看不出來影響。”
“或許是因為不同物種身體構造不同,不能用人類醫學一概而論。”巴爾紮說,“過段時間我再看看,如果沒什麽症狀應該不用擔心。”
“辛苦。”司想點點頭,囑咐他這段時間自己要注意些。宋景想到趙乾朗總是莫名其妙地暈過去,想讓巴爾紮也為趙乾朗看看,轉頭卻發現趙乾朗已經不在屋子裏,于是便作罷。
司想又問了宋景帶來的那些人傷勢養得怎麽樣了。
“骨折重傷的那些還不建議上路,其他的都沒什麽問題了。”巴爾紮又回答。
“宋景,你們現在走的話可能與被其他部落的人盯上,你想好了嗎?”
宋景知道,這才是司想叫巴爾紮來問話的最主要的原因。
“我無法代替所有人做決定,想要留下來,還是繼續往前走,得讓他們自己抉擇。”
在公開征詢大家的意見之前,宋景召集特管局的人先聊了聊。
榮曉晖第一個表态“我反正要走,留下來幹嘛啊。”
榮曉晖說,“歇下腳就算了,留下來跟這種吃人的東西住在一起不瘆得慌嗎?”
衆人臉色各異,宋景出聲制止:“老榮。”
這個寨子是司想的地盤,四周不知道有多少耳目,他們吃人家的住人家的,怎麽也要放客氣點兒。
其餘人都靜默,宋景看向大家:“你們有什麽想法?”
他們一路到此,保護百姓似乎已經成為他們首要的行為準則,幾乎沒人問過他們自己的意願,然而他們也是人,沒有人天生只能為了別人而活。
宋景預計想要繼續往下走的群衆沒幾個了,這一個現象,其實大家都心裏有數,如果有安穩的地方,誰願意天天拿命去冒險呢。
“宋隊,我還是不跟你們繼續往下走了。”一個隊員打破了僵局,率先說。
大家看着他。
隊員捋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皲裂成塊狀的皮膚,那皮膚已經變成紫色,似乎有什麽東西要從皮膚底下鑽出來,隊員說:“我應該走不了多遠了。”
又有三個人也脫了外套,他們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快要畸變的特征。
走到今天,特管局裏出來的人連宋景在內也就只剩十七人,在那四人之後,另外有四人也猶豫着表示不想繼續往下走了。他們是先前與司想關系較好的,比起現世安穩的寨子,那個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的南海基地,就像個夢一般虛無缥缈。
林峰喝了一口酒,碗底重重地磕在桌上:“我要走,不走,不就是認輸了嗎。”
承認人類輸給了畸變體,輸給了所謂的物競天擇,輸給運氣,承認他們人類只能在畸變體的世界裏低聲下氣地尋求一席立身之地。
林峰說:“就算死,我也不會與他們共存。”
榮曉晖立刻道:“說得好!”
“我跟你一起,還有誰一起?”榮曉晖看向大家,一腔豪情壯志。
粟伍和傷撿回一條命還在養傷中的夏安宇舉起手。衆人的目光移向剩下的幾個人。
他們還猶豫不決:“我們等結果出來吧,看看其他人是怎麽決定的。”
門被敲響,王老教師帶着七八個人進來,不知道聽到了多少,他們表示也想繼續往下走。
大幾十號人,除了他們,剩下的恐怕都是想留下來的人了,不過還是要等公開問過大家的意見之後才能真正定下來。
沒有人問宋景,似乎大家都默認他一定會繼續往下走,事實上,宋景自己也确實是這麽想的。
他不願意留下來,他跟林峰的想法是類似的,他不願意認輸,留下來仿佛就證明這個世界上他們已經無處容身了一般,從此要像家畜依附人類一樣依附于畸變體的羽翼之下,他不願意。
可是在這之外,他又有些迷茫。他答應過趙乾朗,把大家安全送回基地之後就離開基地跟他兩個人一起過日子的。到那時候他不也是要活在已經屬于畸變體的世界裏嗎,這跟現在又有什麽不一樣?或許自由點?
他堅持要去南海基地一開始只是為了職責,為了保護群衆,而現在如果大家全都選擇不去了,想繼續往下走的人就那幾個,有沒有他跟着似乎都沒有什麽區別,粟伍林峰和榮曉晖夏安宇他們就能保護好那零星幾個人了。
他還繼續往前有什麽意義?反正都是要離開的。
他是否,也需要更多地為趙乾朗考慮考慮呢?
趙乾朗一直說會尊重他的意願,會一直以他為先,可他不願意讓他覺得自己把他放在所有人之後。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有些心煩意亂,翻來覆去間,他感到趙乾朗從身後抱住了他。
“睡不着嗎?”
“翻來翻去,身上長虱子了?”趙乾朗問,語氣裏帶着他熟悉的揶揄。
“滾蛋。”他無奈地笑着罵了一句。
寨子裏基礎設施還是有的,雖然沒有泡澡的條件,好歹可以淋浴,比起野外好多了,宋景洗了澡的。
不過趙乾朗不說還好,一說他卻真的覺得身上有點癢,來到這兒的這幾天晚上他經常會覺得身上刺撓地癢,不知道是不是他睡不慣這裏的草席的原因。
“我幫你抓一下,哪裏?”趙乾朗的手伸進他的衣服裏,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他倆很久沒有肌膚之親,趙乾朗捏着捏着手法就有些變味兒了,宋景扭了扭:“別亂摸。”
“不摸。”趙乾朗的手往他的背部伸過去。
宋景趴在枕頭上,側着臉,接着窗外微弱的紫色月光看着坐起來的趙乾朗。
“其實如果只有王老師他們幾個人繼續往下走,有我沒有護送都一樣,你會希望我跟你走嗎?”
趙乾朗側臉看他,手頓了頓,又繼續:“你不想送他們嗎?”
宋景不想跟他撒謊:“想。”
趙乾朗就笑了笑:“那就行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他認識的宋景,比任何人都要有責任感,比任何人都要倔強。
他俯身親了他一口,手摸到他肩胛骨的地方。
宋景微微眯了眯眼,覺得那塊兒确實挺癢:“再撓兩下。”
趙乾朗依他所言,撓了撓,忽然表情一變,手頓了頓。
宋景看着他:“怎麽了?”
趙乾朗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他垂眼看着宋景的背部,擰起了眉。宋景覺得不對,從床上坐起來:“怎麽了?”
月光下,趙乾朗看着他背部的瞳仁縮緊,幾乎快要豎直。
宋景從來沒見過趙乾朗這個樣子。
“你把衣服脫下來。”趙乾朗伸手幫忙脫掉宋景身上的襯衫,他身上穿的是洗幹淨的特管局的制服內衫,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磋磨,已經破舊。
宋景瓷白的身體暴露在微弱的紫色月光下。
他自己看不到背部,也摸不到肩胛骨,但他知道一定有什麽發生了,他扭頭看着一動不動盯着他背部的趙乾朗,呼吸漸漸一點點顫抖起來。
開會時那幾個隊員脫了外套後露出來的皮膚。
他這幾日來莫名的皮膚刺癢……
他想到了某種可能,聲音顫了:
“我……難道……”
趙乾朗扶着他的肩膀湊近盯了很久,擡頭,與宋景震顫的瞳孔對上。
“有鏡子嗎?”宋景赤腳踩下地。
趙乾朗從身後抱住他:“還不确定,別擔心,你冷靜一點兒,小景……”
房間裏沒有化妝鏡,一角的衣櫃上倒是嵌了一面穿衣鏡,宋景光着上半身到鏡子面前側過身。
淡紫色的月光下,鏡子裏的男人上半身光潔瓷白,只在右邊肩胛骨的地方有一顆小小的紅色凸起,像一顆很普通的毛囊一樣,然而不普通的是,那凸起的頂端似乎有什麽冒出了頭。
宋景的視力很好,紫色的月光下,他看到了毛囊頂端那根剛剛長出來的,很幼小的白色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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