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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空氣安靜下來,貍珠臉上因為薄怒泛出一層紅,他抿着唇,一雙杏眼看向對面的少年,因為心虛又不好發作。
薛遙只看一眼便知道了是什麽東西。他們的授業先生經常罰抄,這種倒字帖放在紙上便能複印,很多弟子私底下賣。
明面上不讓用,戒律堂未曾管過此事,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眼前的少年遮遮掩掩的,便是擔心罰抄提前買了字帖。
薛遙收了劍,掃一眼少年遮掩之處。
清碧色的外袍,雪白的裏衣翻出來,那處被劃了一道口子,雖未曾傷到對方,卻也落下一道紅印。細白的手指按着衣衫,欲遮欲掩,透出白膩的皮膚,如同胭脂一般。
貍珠捏着自己的衣服,因為生氣一時說不出來話,雖說眼前少年是按規矩辦事,作甚要撕他的衣裳。
“我不過是買了幾本字帖,薛公子要将我上報戒律堂嗎?”貍珠稍稍側頭,墨色發絲從脖頸往下墜,杏眼翻過來,咬住的下唇泛出澧麗的紅。
“……抱歉。”薛遙開了口,看一眼字帖,對他說,“方才是我誤會了。”
薛遙垂眼,“此事不會上報給戒律堂。”
“……”貍珠想去撿他的字帖,他還抓着自己的衣裳,他悶聲說,“薛公子若是沒什麽要問的便請回吧。”
薛遙把那幾本字帖撿起來遞給他,貍珠接了,他拿過來的時候拿不動,複又擡眼看薛遙。
對上一雙垂下的鳳眼,眼睫若扇,深褐色的眼珠,貍珠不高興道:“薛公子。”
薛遙這才松手,身影在院中消失。
還好東既明回來的晚,看不到他這番丢臉的模樣,他還有一身弟子袍能換,換下來的那身他包了包,第二日便一并抱着去找了江雪岐。
他的針線活很差,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出現在院外,無悵給他開的門,那張傀儡面在夜色之中沒什麽表情,皮膚下流脂在細細的浮動。
院中的另一位仿佛已經習慣了傀儡的存在,一道玄衣身影在角落的大水缸上。
他進門時李雲錦正倒挂在水缸上睡覺。
對方眼睫下的黑眼圈沒有好轉的跡象,貍珠瞅了一眼,從他的角度能看到窗邊的少年。
窗花映出浮動的人影,江雪岐聽見動靜轉頭,貍珠踏入了房間裏,他沒忘記帶自己的劍。
“二哥哥。”貍珠喚了一聲,他坐在了江雪岐身旁,注意到江雪岐在雕刻東西,是一對栩栩如生的眼珠。
能看得出是一對杏眼,清澈又彎彎,靈動神韻,看起來有些眼熟。
貍珠忍不住要照鏡子,不照鏡子也認得出來,他問道:“二哥哥,你這做的是我的眼睛嗎。”
江雪岐應一聲,漆黑的眉眼翻轉,把那對眼珠收了起來,目光落在他手裏的包袱上,“帶了什麽過來?”
貍珠的注意力很容易被吸引,上一秒還要問江雪岐做他的眼珠作甚,下一秒被江雪岐的問題吸引,老實的把包袱打開。
“我的衣裳不小心劃破了,二哥哥能不能幫幫我。”貍珠把自己的弟子袍扯出來給江雪岐看,上面有幾道劍痕。
清碧色的衣裳,連帶着裏衣,江雪岐聞言接了過來,垂眼問,“這是怎麽弄的。”
“昨日買字帖被薛遙發現了,”貍珠睜着一雙清澈的眼,一五一十道,“他以為我藏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回憶起來,早知道讓薛遙賠他一身弟子服了。
“二哥哥能幫我縫好嗎?”貍珠湊過來問。
“可以,”江雪岐答應了他,他見江雪岐指尖出現一道靈力,靈力抹在針尖上,針尖上穿了線,雪白的裏衣慢慢地縫上。
不過半月,總覺得江雪岐學會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法術,貍珠在一旁看着,針線縫上的同時,在他裏衣腰側還綴上了“聖憐”二字。
這是江雪岐的小字,如今綴在了他裏衣。
沒一會便縫好了,貍珠拿着左看右看,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縫補過。
“二哥哥好厲害,這樣的法術能不能教教我。”貍珠問道。
這樣他就不用擔心衣裳破不會縫了。
面前的少年垂目溫柔,肩側白鶴飛羽,對他道:“伸手。”
他依言伸手,手腕随即被江雪岐握住,一道靈力附着在他指尖,原本坐在江雪岐身側,因為離得近,手腕又被握着,耳尖依稀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白色的衣袍落在他身側,江雪岐在他身後,他注意力原本在針線上,鼻尖前若有若無的冷香,眼角能夠掃到少年墨色的發絲與豔麗的眉眼。
“貍珠,不要走神。”低沉的嗓音落在他耳邊,江雪岐現在會講話了,掰着手指算,喊的最多的應當是他的名字。
貍珠坐在江雪岐身前,江雪岐比他大了一號,他摸摸自己的耳尖,自己在江雪岐懷裏好像一只娃娃。
“我學會了。”貍珠眨眨眼,他把靈力施在針上,順手拿了江雪岐的外袍做實驗。
白鶴飛羽繞雲而行,錦緞繁複華貴。
貍珠扯住江雪岐的袖子,彎彎曲曲的針腳走着,在袖間縫了“貍珠”二字。
“‘二哥哥,我縫的怎麽樣。”他方才抓着江雪岐的袖子時,江雪岐便縱着他,如今興沖沖擡頭,鼻尖險些撞到人,氣息交纏,他周遭籠罩着冷香。
“好看。”江雪岐看一眼袖間歪扭的針法,評價的非常自然。
貍珠摸摸自己的鼻尖,忍不住有些臉紅,平日裏經常纏人,今日卻莫名不好意思,興許是江雪岐待他總是很溫柔。
這麽醜的東西也會說好看。
“二哥哥,你說今日要教我劍道呢。”貍珠扯住了白衣少年的袖子,故意不去看人,又瞅一眼自己縫的醜東西。
“我前一日做好了靈鏡,貍珠先來試試。”江雪岐說着,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來了一塊靈鏡,靈鏡完好無損。
靈鏡放下來,貍珠拿着劍,江雪岐在他身後握住了他的指尖,對他說,“貍珠可還記得劍譜上所說,靈力和劍貫穿融合在一處。”
“把靈力凝聚至劍尖,在靈鏡某處釋放,便能劈碎靈鏡。”
這些課上先生都講過,貍珠沒有打斷,二哥哥講的這麽慢,照這個進度,他興許在試煉前每日都要過來。
貍珠腦袋裏胡思亂想,視線落在白衣少年的指尖上,修長明淨,骨節分明,指尖覆有薄繭,烙在皮膚上有點硬。
“江貍珠。”江雪岐溫聲喊他的名字,一雙濃稠曲郁的眼看過來,眼珠裏帶着淡淡的情緒,指尖捏住了他的雪腮。
方才走神了,貍珠感覺自己有點熱,一定是因為二哥哥總是亂摸他。
貍珠拍掉身旁少年的手,他稍稍地離江雪岐遠了些,故作鎮定道:“二哥哥,我有在好好聽,方才講到哪裏了。”
這般作态,引得江雪岐看過去,目光落在貍珠耳尖上,那一對耳尖變得通紅。
江雪岐眼中帶着幾分若有所思。
仙道弟子有些從小開始修行法術,戒色戒欲,開蒙的會比較晚。何況是某些笨蛋,興許連食色都不知是什麽。
晚上貍珠自然留宿,他把自己裹成蠶蛹,睡前便感到熱,臉蛋紅撲撲的,手指抓着身旁少年的衣角。
當日做夢入了一片牡丹園。
開的绮麗豔麗的牡丹,成片的連在一起,金粉之色呼之欲出,白衣少年在其中更顯容姿。
眉若秋畫冷入曈,邃暗灼豔明平春色。
肩側鶴羽栩栩如生,白衣少年在夢中喚了他一聲“貍珠”。他臉被掐着,溫柔的一雙手,輕吻浸入他唇角。
一團團黑霧纏繞着他,他在夢中險些喘不過來氣,嘴巴被堵上,雙腿發軟,虛虛地抓着白衣少年的墨發。
對上一雙深暗不見底的烈沉之眸。
貍珠醒了。
指尖往下,褲子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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