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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你問人參的行蹤,是想做什麽?”老榕樹蒼老的聲音在符心的耳邊響起,“你想讓小人參做什麽?”
符心跪在榕樹的面前:“我的恩人,身體抱恙,這株人參已經生長了快五百年,如今又歷劫化形了,只要他願意幫忙,我的恩人身體就有救了。”
老榕樹又問:“你要他的血,還是肉?”
符心又磕了個頭:“只是需要他的一點血而已,我不會傷他性命的。”
石頭悶悶地說:“玉州雖然已經化形成人,也的确有一定的治病的效果,但,你确定他就真的能救你的恩人嗎?”
“總要試一試不是嗎?”符心擡起頭,“我用自己的靈力,才護住恩人的心脈,若再找不到救治方法,只怕……”
“人壽數天定,你強行更改,可知會不會被反噬?”
符心搖頭:“我不怕。”
榕樹嘆息一聲:“玉州現在在一個叫時延的人的身邊,但你要記得,不能強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謝謝,謝謝。”符心站起身來,“我相信他會願意幫我的。”
符心得到了答案,又立刻化作原型,很快離開了霧鳴山,留下榕樹和石頭相對嘆息。
“他不會對玉州做什麽吧?”榕樹有些擔憂。
“玉州身邊那個人,應該會保護他。而且小狐貍不是壞狐貍,咱們山裏出去的,也不會壞到哪裏去的。”
*
玉州的繁殖期還沒有過去,在那一晚過去之後,他有兩天的好眠,但兩天過後,他就又開始煩躁。
甚至比前幾天的情況還要嚴重一些,飯量比以前少了一半,也不出門去,平日裏就躺在榻上,似乎是擡手都覺得費勁。
時延這兩日也很忙,黔南水患,百姓怨聲載道,時延為此事也有幾夜沒有合眼,這幾日玉州都沒能見到他。
最終和文相商議決定,戶部撥銀赈災,由漆将軍的心腹押送至黔南,再從黔東黔西調撥糧食前去災區,太醫院四位太醫随行,以防災後有瘟疫傳出。
等終于閑下來,時延才往偏殿去看玉州,偏殿裏一反常态地很安靜,晴彩在一旁做女紅,小棗在玉州的榻邊,幫他打扇。
晴彩見到時延想行禮,被行中阻止。
“怎麽這個時間在睡覺?”時延壓低了聲音。
小棗聽見動靜,放下手中的扇子,朝時延回話:“公子這兩日夜裏都睡得不好,總是喊熱,現今也不是用冰的時候,只能打扇。”
“太醫來看過嗎?”行中問。
“太醫來看過,開了些清心的藥,公子也不愛喝。”
他們談話的動靜驚醒了玉州,他翻了個身,因為覺得自己很熱,睡着的時候只是穿着中衣,因為一直在翻身,這會兒身上的衣裳亂糟糟的。
他睡眼朦胧地似乎是看到了時延,沒穿鞋跑到時延的跟前,伸手攔住他的脖子:“時延?”
時延把他抱了起來:“哪裏不舒服?”
玉州嘆了口氣:“上次跟你睡覺的時候,你做了什麽啊,那天晚上最舒服了,這幾天我根本就睡不好……”
時延把他放到榻上:“到底是怎麽回事?”
玉州見他揮退了衆人,才擡手給他看,原先那些紅色的小果實都開了花,這會兒是他花期最繁盛的時期:“我要等這些花謝了,才能好,但你之前幫我,我也很舒服很喜歡。”
時延清了清嗓子:“這花是怎麽回事?”
玉州想說但又不敢說,于是把話題引開:“我應該過幾天就好了。”
時延想起今天來找他的目的:“想出去走走嗎?”
玉州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我們要出門嗎?”
“是,換身衣裳,帶你出去逛逛。”
時延剛解決完黔南水患的事情,就接到文相的告假,說是身體不适,近期可能都不能去上朝了。
時延收到了黔南傳來的消息,災民已經得到了安置,後續的工作也都在有序的進行,他這才有機會,去一趟相府,看看文相。
太醫回來說文相的情況很不好,約莫大限就在這幾日了。
時延和玉州都換上了常服,坐上了馬車,由禁衛軍侍衛長作陪,行中留在宮中,一路朝相府前去。
玉州是這麽久以來第一回出宮,一路上都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尤其是在馬車經過熱鬧的街區的時候,玉州恨不得把自己頭都挂在外面。
時延把他拉回馬車裏:“等看完了文相,朕帶你出來逛。”
玉州哦了一聲,乖乖地坐回時延的身邊。
相府離皇宮不太遠,約莫是三刻鐘的時間,到相府的時候,文川并沒有出來迎接,而是相府的管家,文叔。
在相府門口文叔并沒有行大禮,關上門之後文叔才跪下。
“不必多禮,文相如何了?”
文叔頓了頓,才嘆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眼睛:“情況不是太好,昨夜太醫守了一夜,勉強算是度過兇險,今日相爺還是沒有醒過來,太醫說,若是今日相爺再醒不過來,就……”
玉州本來還想着要出去玩,除去吃好吃的,聽見文叔的話,他立刻站直了身體:“那你帶我們去看看他。”
文叔這才注意到陛下身邊的人,應該就是近來京城裏流傳的陛下身邊的那位公子。
“帶路吧。”
玉州越往內院裏走,他覺得空氣裏霧鳴山的味道就越重,尤其是在接近內院,霧鳴山的味道就萦繞在院子裏。
“時延,文相真的沒去過霧鳴山嗎?這裏到處都是霧鳴山的味道。”玉州湊到時延的身邊,輕聲說。
“文相确實沒有去過霧鳴山。”時延看着玉州,他不清楚玉州為什麽會對霧鳴山的味道這麽執着,但本能地想要信任他。
走到內院,玉州擡起眼,看到了一個人,他守在文相的床前,握着文相的手,聽到屋外的聲響之後,他的眼睛立刻睜開,帶着兇相看着來人。
玉州也看到了他,兩人四目相對,玉州剛想說話,時延就站咱他的前面,隔斷了玉州和符心的視線。
“陛下,這是符公子,文相在今年除夕的時候在街邊撿到他,後來就留在了相府。”文叔趕緊走到符心的面前,“符公子,這是陛下。”
符心的目光還留在玉州的身上,即使看不見,他也依然是看着玉州的方向:“參見陛下。”
“文相情況如何?”
符心不卑不亢:“大人一直沒有醒,太醫已經用了最烈的藥,若是大人今日還不醒的話,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玉州雙手握緊,這屋子裏有這麽多人,又這麽多味道,但他依然聞到了文川身上的,人之将死的味道。
太醫說的是對的,如果他今天醒不過來,就真的會死了。
玉州看向時延,扯了扯他的袖子。
時延低頭看他,玉州便湊到他的耳邊:“他情況真的很不好,你讓我試試吧。”
“你要怎麽試?”時延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文川,他現在連呼吸的弧度都很小,看起來,更像是一具死屍了。
太醫院的太醫,是整個世上醫術最好的人了,他們都束手無策,玉州,真的能有辦法嗎?
時延點了點頭:“那你去做吧。”
玉州看了一眼四周的人:“你去外面等我?我不想讓別人看見。”
“好。”
等到屋子裏的人都退下了,玉州深吸了口氣,走到文相的身邊。
他剛要動作的時候,從窗邊鑽進來一只狐貍,他看着那只狐貍變成了人,正是符心。
“小狐貍?”
玉州這才知道他聞到的霧鳴山的氣味來自哪裏:“你是霧鳴山的小狐貍嗎?”
符心看着他,沒有先跟他寒暄,而是朝他跪下:“我知道你是千年的人參成精,你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我求求你救救他。”
玉州趕緊把他拉起來:“我本來就是來救他的,所以之前我發現他身上有一道靈力護着他,是你嗎?”
“是,我一開始就知道他身體不好,所以我一直有給他輸送我的靈力,他那段時間确實是好了不少,但到最近,我的靈力,一點作用都不起了。”符心說。
他從來到文川的身邊,就發現了文川的身體不好,三天兩頭吃藥,于是他便朝文川的身上輸送了大量的靈力,一開始很好,但到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靈力反噬,反而掏空了文川的身體。
“我試試吧。”玉州看着自己的手,“他病得這麽重,我的根須,對他來說也應該沒有什麽用了。”
符心像是久旱的人看到甘霖,迸發出強烈的希望的光芒。
玉州看到別在符心腰間的匕首,他伸手接過來:“那就先試試我的血能不能有用吧。”
“好,好。”
玉州走到文川的面前,符心靠坐在床頭,扶起文川靠在他的身上,文川現在整個人單薄得就像是一張紙,玉州都害怕自己的呼吸重一點,文川就會被他的呼吸吹跑。
玉州拿着匕首,搖了搖牙,在自己的指尖上劃了一道。
他疼得嘶了一聲,滴下的血落在了文相的唇邊。
那些血像是有靈性,落在他唇上之後就滲進了他的身體,玉州明顯能看出來,他的呼吸聲平穩了一點,胸口起伏的弧度也大了一點。
“這樣算是好了一點嗎?”玉州在自己的衣裳上擦幹了手指上的血跡,雖然他看文川好了一些,但他身上還是有死氣。
“謝謝你,小人參。”
玉州搖頭:“時延說他是很好的人,能救他,我很高興。”
“你是那個要報恩的小狐貍嗎?我曾經聽到你說,燒雞很好吃。”
符心笑了笑:“是,燒雞很好吃。我也是那個,坐在大石頭上,說要報恩的那個小狐貍。”
“你的恩,報完了嗎?”玉州總算是找到了能痛快說話的人,“你要怎麽報恩呢?你跟我講講,我現在都還不知道怎麽報恩呢。”
符心側頭看着靠在他肩頭的文川,目光溫柔得像是能滴得出水:“報不報恩都不重要了,我只想一直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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