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不聽我的
不聽我的
男生寝室樓。
走廊的聲控燈還在辛勤工作,擦肩而過的男生要麽是回寝睡覺,要麽是串寝徹夜長談。
叩叩。
兩聲敲門聲後,307寝室的門被推開,林秦以為是來查寝的老師,吓得他連忙将竹簽上的兩顆魚丸一口悶,差點沒噎死。
“哈喽,三位聰明絕頂一表人才氣度不凡的帥哥晚上好……唉黎爺呢?”
講話的男生皮膚偏黑,一看就是經常在戶外運動曬出來的健康膚色。
林秦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捶了兩下胸口,咽下魚丸才道:“俞容容你開個門能別搞得跟查寝的人一樣麽?!我他媽差點連氣都喘不上來,你負擔得起嗎?”
俞容容捏着本《名師伴你行》走到林秦旁邊,“I'm sorry.小的是來虛心求學的,能否插個座,聽個十來分鐘。”
“來,坐。”林秦随手拉過張椅子,用手拍拍,“歡迎你加入307寝室內卷小分隊。但——不湊巧的是黎爺去對面寝求學了,一時半會兒可能不會回來。”
“黎爺不在沒事,我跟你倆讨論物理題也OK。”
與此同時,對面寝。
許桉摁亮手機看了眼,說:“七分鐘了,想出答案了嗎?”
薛黎抓了抓頭發,偏頭看着許桉:“我放棄,下一題吧。”
函數題太有挑戰性了。
許桉托腮與少年對視,問道:“哪裏不會?題目讀得懂嗎?”
“題能懂,就是列式。”薛黎兩腳交叉,一下一下地玩着拖鞋。
“函數的确不好理解,我教你要認真聽,不可以開小差。”
許桉将草稿紙翻了一頁,拿鉛筆抄了題目。
函數f(x)=lnx+(x-2)ex。
“先求導,求出切線斜率f′(1)=1,再利用點斜式求出切線方程。”
許桉捏着鉛筆,說:“慢慢寫,按解題思路來。”
對着題目死磕四分鐘後,薛黎長籲一口氣:“……不行,我還是不會。”
許桉把草稿紙放在中間,式子列得清清楚楚。
f′(x)=+ex+(x-2)ex=+(x-1)ex,
則f′(1)=1,而f(1)=-e,
故所求切線方程為y=x-1-e。
一道小題講了大概有十分鐘,打着哈欠的薛黎才勉強聽懂。
“困了嗎?困的話我們明天再找時間講。”許桉說。
“……不困,你繼續說。”
“第二小題,若關于x的不等式f(x)<x+a在(1/2,1)上恒成立,求a的取值範圍.”
許桉溫聲道:“還是跟剛剛一樣,思路和公式。”
薛黎看着題,不自覺地皺起眉,他咬咬唇,說:“有書麽?我翻翻書上寫沒寫。”
許桉遞了本數學書給薛黎。
仔仔細細地翻了一遍這章內容,薛黎确信書上沒他想要的,便枕着書:“許桉,我數學是不是真的很爛?”
沒有。
許桉剛說這兩個字就聽見薛黎說:“數學寫起來是真要命,看不懂的不會寫,會寫的又不一定能寫對,來來去去總是這樣。”
高中最難學的物理他都快吃透了,可數學這門課,他連皮都沒啃完。
“給你個提示,”許桉伸出一根手指,“分離參數。”
“……”分離參數。
原本靠着椅背的許桉坐直身,拿起筆,有些調侃:“你們理科生的數學不應該很拔尖嗎?這種程度的題,嗯……沒有意外吧。”
薛黎摸摸下巴,“可能……我就是那個例外。”
說完,沒臉沒皮地笑了出來。
許桉有些哭笑不得:“寫不起還笑。”
“這道題用分離參數,得出a>lnx+(x-2)ex-x,令g(x)=lnx+(x-2)ex-x……則h′(x)=ex+>0,所以h(x)在(1/2,1)上單調遞增……進行分類讨論,當x∈(1/2,x0)和x∈(x0,1)時,h和g'大于0還是小于0,然後再……”
夜色濃重,月光朦胧。
不知何時睡着的少年,身上多了條毯子。
“阿嚏——”
掌心抵着額頭,薛黎阖眼,頭疼不說,兩邊太陽穴跳得還有點快。
感冒了麽?
薛黎抽了張餐巾紙擦鼻涕,便往桌上一趴。此刻他非常需要安靜,非常想補個十分鐘的覺。
淩晨時分,某位男同學的呼嚕聲那叫一個震天響,跟過年放鞭炮有的一拼。滿臉困意的蘇筠握着拳頭,冷冰冰道:“黎爺,咱揍他一頓吧,不然沒法睡。”
薛黎悔不當初,他應該聽蘇筠的,上去就搖醒那位男同學,然後給他兩個耳光或者踹兩腳,讓他小點聲。
不然這個呼嚕不會持續到淩晨四點。
其實班裏的分貝也不低,鑽在桌子底下偷摸着打游戲的男生,游戲音效附贈內心感言,走廊咚咚咚的跑步聲,殺豬似的尖叫……
薛黎不悅,在心裏罵了一萬句髒話。
“薛黎。”
“……在。”
“上課了,瀾哥來了。”
薛黎嗯了聲,然後擡起頭。
生物課他不在狀态,眼皮沉,腦袋也暈,江瀾上了什麽他一點沒聽進去。
江瀾捏着粉筆,點了薛黎的名:“薛黎。”
薛黎站起身。
“身體不舒服嗎?看你上課沒什麽精神。”
薛黎說:“頭有點暈。”
江瀾說:“那下課記得去校醫室,別感冒了。”
“是不是昨晚着涼了?”許桉偏過頭,“跟你說了作業寫完回寝睡,這種天氣很容易感冒,你就是不聽我的。讓你去我床上躺你又不躺,床那麽寬睡兩個人又不擠。”
“趴着也不累,”薛黎從桌肚裏拿了個口罩,往耳朵上一勾,“謝謝你的毯子。”
“不客氣。”
課間薛黎去了趟校醫室,蕭醫生叮囑他要好好預防,雖然只是感冒初狀。
蕭醫生邊拿藥邊說:“飯後服用,一天兩次,一次一包,回去後多喝點熱水。”
薛黎坐在椅子上,“麻煩你了蕭醫生。”
“我是醫生,醫治病人本就是我的職責,何來‘麻煩’一說?”蕭醫生将藥裝進袋子遞給薛黎,“你胃怎麽樣了?上次見你臉白成一片。”
薛黎說還好。
蕭醫生兩手插着白大褂的口袋,跟薛黎說平各方面都注意點,胃病要真犯起來是很難受的。
上午10:27。
蘇筠默默打了第三個哈欠,他瞥了眼林秦:“幹嘛。”
“蘇筠,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黑眼圈有點明顯。”林秦懸空指着蘇筠的下眼窩。
“手拿開。”蘇筠拍開林秦的手,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為什麽沒睡好你不知道嗎?”
壓根就不知道自己昨晚打呼的林秦搖搖頭,“你不跟我說我當然不知道啊。”
蘇筠怨仇地盯着林秦,“林秦,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的呼有多響?我都有種沖動,想揍你一頓。”
林秦護着自己英俊潇灑的臉:“不好意思啊蘇筠,我昨天太累了,你也知道,我平常不會的……”
“沒揍你,遮什麽。”蘇筠把杯子遞給林秦,“可以幫我接杯熱水嗎?”
“沒問題。”林秦拿着蘇筠的杯子從後門出去。
不一會兒薛黎就拎着藥回來了,他把藥扔進桌肚,往後桌一靠。
許桉關心道:“還好麽?”
薛黎戴着口罩,說話聲悶悶的:“有點感冒的症狀,蕭醫生讓我注意點。”
許桉點頭,“你要不先把藥吃了,這樣也舒服點。”
薛黎甩甩腦袋,感覺整個世界都跟着旋轉,“藥我中午再吃。那什麽,許桉我有點累,趴着睡會兒,老師要問起來麻煩你說一聲。”
“好,你睡吧。”許桉看着薛黎趴下。
林秦把杯子放在蘇筠桌上,“給蘇筠。黎爺他怎麽了,不會也是被我昨天晚上的呼嚕聲吵得一宿沒睡吧?”
林秦越說越覺得不好意思,對着薛黎的腦袋說:“實在抱歉啊黎爺,打擾到你和蘇筠睡覺,我昨天真的
是太累了,才會打呼的。”
少頃,薛黎才有反應。
“咳咳……抱個屁的歉,我又不會在意,睡覺什麽時候不能睡……”
身體不舒服,薛黎的聲音也顯得輕飄飄的:“你轉回去,我感冒了,不想傳染你們。”
林秦又回歸五大三粗的純爺們兒模樣,“哥們兒身體倍棒,根本不怕這點小病小災。”
薛黎又咳了聲,擡起腦袋:“那上上個星期請假三天去醫院挂鹽水的人是誰?”
“這是個小意外,我那天沒戴傘,淋雨跑到公交車站的……”
薛黎看了林秦兩秒,随後又垂下腦袋。
中午下課,薛黎差不多也醒了,但腦袋很沉重,他好像還聽見許桉跟他說了什麽。
薛黎睡得迷糊:“……嗯?你說什麽。”
許桉把書放進抽屜:“我說,你中午想吃什麽,我幫你帶回來。”
“不想吃,別帶了。”薛黎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要睡覺回寝室睡,別坐教室。”
“哦。”
食堂一樓,許桉買了份麻辣雞丁拌飯。他舀了勺飯,麻味比他想的要重些。
眼尖的劉航炜看見了許桉,于是端着金針菇米線走過來:“嗨——這不是黎爺的小同桌嗎,一個人吃飯啊,黎爺呢?”
許桉咽下嘴裏的飯,道:“薛黎他有點感冒,沒來食堂,等會我幫他帶點回去。”
劉航炜咬斷米粉,情真意切地說:“黎爺有你這麽個同桌挺好的,幫忙補習又帶飯,不像我那二貨同桌,天天跟我搶零食吃。”
“薛黎他高一是什麽樣的?”在澎馨待了快兩個半月,他也聽到了點薛黎高一的事。
說什麽‘還好沒跟高一的薛黎結梁子’,‘校霸還是高一的時候更像校霸’……
“黎爺高一過得挺好的啊,就是不穿校服這事被滅絕師太說了整整一年。”劉航炜又嗦了口米線,“不過我感覺黎爺高一一個人坐得很爽,兩張桌子。”
許桉拌着碗裏的飯,“他高一一個人坐?”
劉航炜美滋滋地喝着酸酸辣辣的湯,“嗯吶,他沒跟你說?”
許桉嗯了一聲。
“黎爺不告訴你估計是怕你知道後不敢跟他坐了,畢竟,怎麽說呢……黎爺脾氣還是有那麽一丢丢不好的。”
劉航炜心想:希望你這個小同桌永遠也別看見黎爺發飙的樣子。
吃完飯,許桉給薛黎帶了份三鮮手工水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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