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等他一下

等他一下

吃完午飯的薛黎從小賣部順了袋香橙味的面包上樓。他走到教室門口，嘆了聲氣。

還要背書，晚上還有默寫。

“我來了。”

薛黎把面包塞進桌肚，拿過旁邊的語文書翻到《游褒禪山記》，慢悠悠地讀着，不帶一點語氣的起伏。

手裏的英語單元檢測卷翻了面，許桉擡起頭看了一眼薛黎，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寫C篇閱讀理解。

薛黎邊讀邊記邊背，磨了一個中午才勉強背下來。

許桉直接了當地說：“不熟，下午還要背。不然你晚自習默寫過不了。”

薛黎喝着水，只怪自己記憶力不夠好，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他兩只手握着水杯，說：“許桉，我晚上能去你寝室寫題嗎？英語卷子我真看不懂。”

“沒關系，我慢慢教你。”語文書搭在腿上，許桉說，“晚上你一并把數學周報帶過來，我給你講一下你作業上的錯誤點。”

薛黎忽然想到了什麽，“那我會打擾到你舍友麽？沒個三四十分鐘我肯定好不了的。”

“胡藹然上個星期改了走讀，現在寝室就我一個人。”

“哦。”薛黎又問，“許桉，你平時一個人待在寝室無不無聊？”

“還好吧，在寝室看看書寫寫題時間一下就過去了。”許桉補充道，“班長跟體委晚上也經常過來。”

薛黎把小面包塞到嘴裏，拿起桌上的水杯，“我去裝水，你要嗎？”

許桉把杯子遞給薛黎，說了聲謝謝。

飲水機旁邊有幾個人，薛黎便等了一會兒。

他把杯子放在許桉桌上：“蓋子我沒蓋好，水有點燙，喝的時候小口點。”

許桉雙手握着水杯，略冰的手漸漸熱了起來。

下午下了雨，溫度也跟着跌了好些，手冰，腳冰，說話還有白氣。江瀾給他們開了空調，熱乎乎的暖風吹到臉上，舒服又溫柔。

“各位同學，拿出點精神氣來好不好？再堅持堅持，我們還有一半就講完了。”化學老師拿手叩了叩講臺，

“老師知道空調開着很熱很舒服，也很适合睡覺，你們犯困是正常的。但是啊同學們——”

“一節課就四十五分鐘，你們還不認真聽。到時候作業寫不出來，考試考不起，你們怎麽辦？明年都是要高三的人了……”

後排的幾個同學掏掏耳朵，顯然已經對老吳的忠言逆耳刀槍不入。

化學老師蹙眉，提高音量：“後面幾個，我說誰你們知不知道？一個兩個的都這樣，給我坐好！”

後半堂課化學老師盯上了這幾人，書上課件上的題讓他們輪着答，還不許邊上的人提醒。

“這節課先上到這，下課。”

化學老師拿着教材和在七班上課的英語老師換了個位置，兩人點頭禮貌笑了笑，各自走進教室。

英語老師把書和擴音器放在講臺上，說：“去記一下模塊五的單詞，上課聽寫。”

全班三十幾個同學瞬間爆炸，礙着老師在這才硬是沒爆粗口。

薛黎硬生生地将不和諧的字眼憋回肚子，“還要聽英語單詞。”

模塊五的單詞，他會讀的就沒幾個。

“英語老師怎麽這樣啊……要聽寫單詞就不能提早跟我們說嗎？三十幾個單詞十分鐘誰記得住？”

林秦沒好氣地吐槽了一句，拿着英語書轉向後排，“黎爺，怎麽辦啊……我記不住。”

“你記不住我就記得住了？”薛黎擡頭瞟了眼林秦。

“黎爺，搞不搞？”

“搞什麽？小抄？”

林秦點點頭：“誰也不想去辦公室被英語老師盯着訂正吧。”

薛黎說：“不抄。”

林秦問：“不抄？黎爺你這麽有自信？”

薛黎撇頭看着許桉，語氣随意，“小抄容易被發現，還不如直接問。”

兩個人聊了幾分鐘林秦就轉回去了，跟蘇筠商量好一個記前半部分一個後半部分。

英語老師報了四個單詞，兩個中文意思，薛黎空了四個格子，寫了兩個單詞和兩個中文意思。

“許桉。”薛黎用極小的聲音說，英語老師此刻正着低頭挑單詞。

許桉偷偷看了眼英語老師，把聽寫本往薛黎那邊移了移。

英語老師：“bemadeupof。”

“好了。”薛黎感激不盡。

許桉把聽寫本移了回去，繼續寫下一個。

聽寫本全部收齊上交，英語老師拿最上面的一組翻了翻，沒說什麽。

英語上的快，單詞讀完，聽力聽完就到課文了。今天這篇是對話文章，讀了十一年書的學生百分百保證英語老師要喊同桌玩“角色扮演”。

“薛黎，我看你今天聽寫對了好幾個，作業正确率也題提高了，就你跟許桉來吧。”

薛黎：“……”

薛黎滿頭黑線地站了起來，讀得磕磕巴巴，跟許桉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單詞不過關啊薛黎，很多都是以前學到過的。”英語老師說，“口語也不行，課後多去網上找點英語音頻聽聽。”

“課代表丁可寧，你們兩個來。”

兩人發音标準，口齒清晰，英語老師聽完說非常好。

還有十分鐘留着給學生做書上的習題，英語老師向簡崔越借了支紅筆，批改聽寫本。

聽寫批得很快，五分鐘就全改好了。英語老師把全對的聽寫本發了下去，剩下的放在講臺上。

廣播裏放着親切感人的下課鈴聲，連着上兩節課的英語老師估計也累了，就沒拖堂。她拿起那疊本子，說：“聽寫本沒發到的同學課後來我辦公室訂正。”

發到聽寫本的同學寥寥無幾，唉聲嘆氣中不知是誰問了句：“——班長你發到沒？”

“沒啊……”簡崔越轉過身跟那人說，“來得太突然了。”

“課代表，有誰發到了？！”

阮玉凝回想了一下：“沒幾個，丁可寧，謝淮晏，胡藹然……好像就沒了。”

說話的還是那個男生：“三位大神。”

盡管薛黎跟謝淮晏不對付，但在聽到謝淮晏英語聽寫全對時還是吃了一驚。

他瞟了眼謝淮晏，心想：他是怎麽做到在這種突發情況下英語聽寫全對的？

“許桉，聽寫的單詞你還記得嗎？”薛黎收回目光，拿起自動鉛筆，“我标注一下。”

“你等一下。”許桉起身，去謝淮晏那借了他的聽寫本。

許桉把本子給薛黎：“給你。”

抄還是不抄？

薛黎盯着這本英語本，糾結了良久。

許桉看向他，問：“不标記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某位少年最終還是動筆圈單詞。

“許桉，你什麽時候去英語老師辦公室？咱倆一起呗。”

簡崔越走到許桉座位，遞出手裏的香辣糯米小麻花：“來一根。”

許桉拿了一根，“謝謝班長。薛黎還沒記好，我等他一下。”

“看到同學和睦相處，團結友愛身為班長的我很是欣慰。”簡崔越往嘴裏塞了兩根小麻花。

單詞快記爆炸的薛黎擡起頭，生無可戀地說：“班長，你的腦子能不能先借我用用，訂正完回來就還你。”

簡崔越同情地看着他，又往嘴裏送了一根小麻花，慢慢說：“黎爺，這個恕我也無能為力。”

薛黎一副想哭的表情。

謝淮晏拿着許桉的作業本過來，“許桉你的物理作業本發到我這邊了。”

“吶，來一根。”簡崔越說。

“謝謝。”

“黎爺你別死記硬背，按音标來，咔咔兩下子的事。”

薛黎頗為惆悵地說：“音标啊……我盡力。”

謝淮晏看了眼薛黎，“許桉你沒發到嗎？”

許桉把英語本還給謝淮晏，“沒有，好像錯了兩個還三個。”

謝淮晏：“你們什麽時候去訂正？”

簡崔越小麻花吃得津津有味：“上課吧，等黎爺好了一起去。”

“哦。”謝淮晏應道，“許桉你也是？”

許桉張嘴剛想說，但班長大人比他更快：“許桉就是要等黎爺好了再去辦公室的。哎……同桌相處得真好，真是越看越喜歡你們兩個。”

兩個人都笑了笑，唯獨邊上的男生，眼神暗了些許。

不管去辦公室訂正哪門功課，大家都喜歡拉上個人。這節是自習課，沒老師，班裏就放肆了許多。

幾個已經準備好的人問：“你們還有哪個記好了，一塊兒去！”

“班長肯定記好了，把他拉走。”

“我跟許桉黎爺一起，你們幾個好了的不是可以約一約去辦公室嗎？”簡崔越大半個身子朝在右邊。

那幾個戲精笑說：“不行的班長，正義的路上不能缺你。”

簡崔越回怼：“不能缺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平時有吃的就沒見你們想到我這個班長。”

戲精們哈哈笑起來。

英語書攤在課桌上，已經記好的許桉沒再讀。他聽着旁邊的少年讀單詞，腔調懶洋洋又慢悠悠的，像午後散步，灑在身上的陽光。

薛黎合起書又口頭拼了幾遍，心裏有底了：“我差不多了，走吧。”

薛黎又問了蘇筠和林秦要不要去，兩人均點頭，說去。

“班長。”許桉說。

“來了來了。”

剛踏出教室一步，冷風就撲面而來，雨滴滴答答地落下，打濕了萬物。

五個人由簡崔越作為代表，敲門，喊報告。

辦公室還有四五個七班的學生，英語老師擡眼看着他們，“本子自己找，找到到空的地方訂正。別搞小動作，你們班主任都在這。”

找着本子的幾個少年湊在一起，為了沒那麽明顯又自覺散開了點，面朝老師的盯，背對的跟旁邊的同伴互相幫住。

江瀾和夏宸钰看看五個人，知道他們打着什麽小心思，沒拆穿，只是相視一笑。

“回去之後要認真記單詞，知道沒。”英語老師打了一個藍色的勾，“特別是你啊簡崔越，班長要起好帶頭作用。”

“知道了溫老師。”簡崔越道。

“都回去吧。”英語老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