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3
Chapter3
淩晨開始的小雨,終于在中午晴朗的間隙,江嶼走出門來,往曲陽茶樓去。
出了弄堂口,往前三百米便能在對岸看到曲陽茶樓的牌匾,前方幾百米的小橋通往對岸,可他此刻并未移動半步。
對岸有人同他一樣穿着黑色風衣,他認出了,那是梁熙。
她似乎十分惬意,十分閑适,完全沒有昨天的談判時的強勢和放松後的敷衍,那是真正的悠然自得,手中黑傘就仿佛她的玩具,抛起再接住,孩童一般玩耍,好像抛棄了所有塵世的煩擾,一切只為了此刻的怡然。
房屋之間的縫隙透漏些許光輝,樹影間隙也灑下些碎金般的光點,她走過經過,途經那些光暈,又重新走入屋前的陰影,江嶼忍不住跟随。
他們隔着一江兩岸,就算擡眼便能望見,可眼前的流水就像天塹阻隔,他遠遠望着,緊緊跟着,不遠不近,不敢靠近。
快到前面小橋的時候,她的速度加快,腳步也顯得更加輕盈,他時刻保持着與她平行,到了小橋臺階,他一步跨越兩階臺階,只要對面的人走上幾步,他們就能看見彼此。
他等了許久,久到他以為人已經在橋的背影裏離開,他走上橋的中央,卻與她“不期而遇”。
鎮定已經離他遠去,唯有心跳和悸動讓他存留意識,他盡量不讓自己的目光太過灼熱,語氣平緩道:
“好巧。”
*
和面前的人距離逐漸縮短,梁熙半是感嘆,半是回複:“真是夠巧的。”
昨天剛見過今天又偶遇的合作方,還是在工作場合、工作時間之外,怎麽不算巧呢?
“江老師是要去曲陽茶樓嗎?”
江老師,昨天點菜的時候,服務生這樣稱呼他,當時沒覺得有什麽特殊,此刻從她嘴裏說出,總有種說不出的意味。他暗自唾棄自己,自作多情又總愛臆想,看她剛從茶樓出來,他便答:“沒有,随便走走。”
“一起走走?”
他點頭,随着她的引領,過了橋到茶樓對岸,逆着流水而行,正是江嶼從弄堂出來的那一路,來時的景物在眼前倒退,卻總感覺風景如詩如畫。
梁熙走幾步便回頭看他,好幾次看他忍不住偷笑,似乎和自己走在一起是天大的幸事。梁熙不自覺回憶起三年之前的大學生活,被資源、資金、資本包圍了自己的頭腦,偶爾也考慮一下學分、績點,在大學校園的記憶少之又少,也從來沒見過江嶼。
思及此處,梁熙再次回頭看他,微分頭發下額頭半露,睫毛纖長濃密,眼神明亮溫柔,寬肩撐起黑色風衣,窄腰又在風衣系帶系緊時更顯清瘦,這與多數大學生穿搭相似,想來大學時期的江嶼也是這樣吧,只是眼中應該少一分成熟,多些青澀。
“在看什麽?”他故意不稱呼她,叫名字沒資格,喊“梁總”又像是疏遠。
梁熙沉浸在回憶和想象中,被驟然發問,腦筋轉得飛快:“我在想,你怎麽會在行鎮?是有親人在這裏,還是來散心?”
“算是出差吧。”
“你不是古籍修複師嗎?也要出差?參加什麽研讨會嗎?也不會在這裏舉辦吧。”
“我還沒有參加研讨會的資格。”見她面對着自己倒着走路,他快走幾步與她并肩,“館裏多年前收藏的《十七書》其中一本被蟲蛀了,我來行鎮是為了買一些合适的修複用紙,下個月開展修複工作。”
“修複古書要用古紙,行鎮藏着一位造紙大師?”
“沒錯,龔叔是古法造紙的非遺傳承人,他的手工造紙坊就在前面左轉的弄堂裏,你要去看看嗎?”
江嶼一臉的期待梁熙不忍打破,她點頭跟上,轉進小巷,檐上還有殘雨點滴,他們一前一後深入其中,走入一處小院子。
大門半開着,院子不算小,院中一棵桑樹枝葉繁茂,樹下擺着茶桌和兩架搖椅,房檐一個大石槽被木板蓋住,角落裏堆放着一些雜物,整個院子亂中有序,清幽而自有一番繁華。
一道身影從屋內走出,眼窩深陷,眼卻有神,面容和善精神矍铄,這老人應該就是那位“龔叔”。
龔叔先是看向梁熙,視線再移到江嶼那裏,不由得眼尾皺紋加深:“小嶼帶朋友來了?真好。”
“這位是梁熙,我合作公司的老板。”江嶼見龔叔誤會,故意強調了“合作”二字。
梁熙補充道:“也是朋友。”
忽略掉江嶼驟然轉移的視線,梁熙專注地和龔叔打招呼,詢問他關于古法造紙的相關知識,她參觀博物館一般,而龔叔是盡職盡責的講解員,二人仿佛一見如故了,江嶼完全被抛之腦後。
江嶼回味着那四個字,也是朋友。
朋友很好,能成為被她承認的朋友,是很艱難的事情。
*
2017年,梁熙大二,江嶼研二。
他們分屬于兩個不同的院系,梁熙因為公司事業需要經常不在學校,江嶼則是每天跟随老師去圖書館進行古籍修複工作,他們都是在學校裏不常出現的人,不同的是,梁熙就算不出現也是校園傳說。
她是那一屆的傳奇人物,經常請假期末還能成為全系第一,有人說她大一就在校外創業風生水起。
那天,也是一種偶然,江嶼的老師要他回學校取資料,路過了食堂。
食堂外面的小路上圍了一圈人,江嶼本不想湊熱鬧,但外圈讨論的人頻繁提及一個名字,梁熙。他也聽說過,只是從未見過這個學妹。
他雖看不到,但能聽到,周圍人逐漸開始起哄,喊着“答應他”,圈內的男生同時也開始告白:“梁熙,我喜歡你,見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歡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久久未曾得到回答,男生擡頭看向對面的梁熙,沒有預料之中的喜悅或者窘迫,什麽都沒有,甚至表情都未曾有過半分松動,圍觀的同學議論紛紛,她忽然問那男生:“你為什麽喜歡我?”
“我知道自己可能配不上你,但我是真的喜歡你,如果你不答應,我們可以重新做回朋友,我願意站在你身後,只要你轉身,就能看見身後的我。”
“我問你為什麽喜歡我,你怎麽不回答?”男生自以為深情的告白根本未打動梁熙分毫,反而她的臉上已滿是厭惡,“你說自己可能配不上我,去掉可能,就是配不上;你說我不答應可以重新做回朋友,不是朋友,我從來沒把你當朋友;你說願意站在我身後,對不起,我身後的位置不是什麽垃圾都可以。”
男生明顯惱羞成怒:“我和你表白,你不識好歹羞辱我,梁熙,你以為你是誰?”
“你為什麽喜歡我?”梁熙還是那一問,不過她自己給出了回答,“因為我漂亮,我優秀,我是校園女神,我能滿足你的虛榮心,和我走在一起你的臉上有面子,所以呢?你喜歡我,我卻連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因為你還沒有優秀到足以讓我記住你,這樣的你,有什麽資格質問我。”
梁熙的強勢讓那男生一瞬間啞了火,到哪仍舊在負隅頑抗:“你很優秀,但我也只是真誠地喜歡你,別人的心意對你來說就一文不值嗎?”
“其他人未必,但你的心意,一定是一文不值。”梁熙毫不留情,劈頭蓋臉,“你故意在大庭廣衆下和我表白,不就是覺得我會因為外界的壓力迫不得已答應你嗎?這就是你的真誠?那恕我直言,你的真誠讓我惡心。”
“那你有必要這麽羞辱我嗎?今日留一線,他日好想見。”
“你有臉用你那點心思來算計我,我羞辱你怎麽了?這都是你自找的。你不好看,道德底線又低,更沒有左右逢源的能力,你有什麽?恕我直言,你這樣的人做我的員工都沒資格,今日留一線?你配嗎?”
梁熙的話如同火辣辣的巴掌,一耳光拍在那男生的臉上,圍觀者的目光本是他的利器,此刻卻成了無聲的譴責,男生仿佛脫光了衣服站在人群中,他那搖搖欲墜的自尊幾乎崩塌,偏偏那一切的源頭依舊站在他的眼前,看他的笑話一般。
男生灰溜溜地走了,而圍觀的人此刻卻開始調笑起那男生,從事不關己看熱鬧到調轉矛頭只需要十分鐘。人群漸漸散去,江嶼也終于得見事件的主角。
她就站在樹蔭下,神情冷漠而疏離,豔若桃李又真的冷若冰霜,任誰見了此刻的梁熙,都會生出一種不可接近的感覺。
江嶼就那樣望着她,她可以直截了當地說“你不配”,也光明正大地認可自己的優秀,真實而明烈,就連冷漠都是明目張膽,她過的,是和江嶼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是一種烈火烹油的人生,他向往她,向往那種不顧一切的勇氣。
他是個連拒絕別人都需要迂回的人,或許他早已在日複一日的平淡願望中,丢失了這種勇氣。
烈日灼灼下,望着她早已遠去的背影,他的心失控一般瘋狂跳動,他不知道是為什麽,但他膚淺而草率地認為,這是喜歡。
自那以後,他回到學校時,會不自覺尋找那道身影,看她和難得一見的室友一起吃飯,看她在圖書館小坐片刻,看她偶遇校園的流浪貓時發自真心地笑容,偶爾見到便滿心歡喜,卻又躲躲藏藏,這種日複一日的追尋,讓他的膚淺和草率成了真,或許,他真的喜歡上了她。
那個言語刻薄、淡漠疏離卻又真誠善良的女生。
這仿佛成為了一種隐秘的快樂,這種快樂是偷偷畫漫畫也比不上的,所以那段時間她的漫畫停更了一段時間。
他每發現梁熙那不為人知的一面,他心中的愉悅就更上一層樓,這是一種游戲,是他無聊生活中的隐秘游戲,他唾棄自己這種跟蹤狂一般的行為,他也在害怕成為一種病症。
梁熙大學畢業,江嶼也就失去了見到梁熙的途經,他遺憾也又慶幸,他人生中唯一的瘋狂就此遠去,他依舊是那個沉浸在故紙堆裏的江嶼。
直到一個月前,華耀影視相關人員聯系他,希望他可以出售漫畫的版權,他查了華耀影視,驚奇發現梁熙就是華耀影視的CEO。
他本也沒指望能見到她,但命運般的必然巧合讓他們在行鎮相遇。
他雀躍歡喜,期盼日日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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