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29.不公平

不公平

晚飯是降谷零做的。

粥還是白粥，不過好歹不是米飯加水煮的。藍堂英二臨走前在冰箱裏塞滿了食物，廚房裏基本的鍋具和調料也都有，想着那人還拖着重傷的身體在恢複監控，降谷零也有點不好意思，到底還是在餐食上花了點心思。

各種鮮美的山菌配合雞肉絲和黃鳝骨花了幾小時時間熬出高湯，再用高湯煮粥，看起來一碗白粥，嘗一口那滋味鮮香入骨，能讓人把舌頭都吞下去。

不過，再好吃，看起來也就是一碗白粥。

降谷零皺了皺眉，往碗裏撒了點碧綠的海藻絲和白芝麻，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就在他把晚飯端上桌時，放在竈臺邊上的手機響起來。

“風見，什麽事。”降谷零直接按了免提，手裏忙着收拾廚房。

“降谷先生，我們搜查了雨宮大廈附近後，在一個距離不遠的垃圾桶裏找到一件沾滿焦灰的一次性雨衣。應該是嫌疑人用過的東西，目前正在繼續尋找目擊者。”風見裕也盡責地報告。

“知道了，不過雨衣上應該不會有什麽線索。”降谷零然。

“确實。”風見裕也有些無奈， “這個嫌疑人，說他謹慎吧，他替換監控的手段簡單粗暴毫無美感。但要說他沖動，卻又方方面面都沒給人留下一點痕跡。”

“也不是沒有痕跡。”降谷零想了想才說道， “我這邊的線人有情報，不過需要點時間，最晚明天早上我拿去警署。”

“那就太好了!”風見裕也敬佩道， “不愧是降谷先生!”

“等我聯系，有情況再彙報。”降谷零挂了電話，思索着，到明天早上，怎麽着也夠了吧不過是修複一張圖，再找點監控……我絕對沒有用人太狠!

一低頭，看到熱氣騰騰的粥，頓時又心安理得了:這不是還給他做飯了嗎

就在這時，手機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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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你還有什麽事”降谷零看都不看地直接接起。

話筒裏安靜了一下，随即響起一陣熟悉的低笑。

“赤井!你這麽閑”降谷零一愣，随即跳了起來。

“我可不是閑着，有很重要的情報，關于凜風的。”赤井秀一慢悠悠地說道。

“凜風”降谷零的顏色瞬間嚴肅起來，看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一眼，這才開口， “他怎麽了”

“上次那個連環殺人案，兇器和凜風的刀對不上，基本排除了他的嫌疑。”赤井秀一說道。

“怎麽，你不會想告訴我，又發現了什麽新的線索，還是覺得他是兇手吧”降谷零沒好氣地打斷。

“當然不是。”赤井秀一溫和地解釋， “兇手已經有點眉目了，工藤君也幫了很大的忙。我之前打不通你的電話，就打給了風見警官……”

“等等，我的電話什麽時候——”降谷零脫口而出，但馬上反應過來，應該是早上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黑川凜開了信號屏蔽器。語氣一頓，他轉口道: “找我什麽事”

“原本只是通報一下案件進展，畢竟這個案子有公安參與。”赤井秀一停了停，接着說道， “風見警官說你們在北海道辦案，我回頭查了查，是雨宮臣那個案子嗎”

“這是我的案子。”降谷零很不爽。

“恐怕不完全是你的了。”赤井秀一的語氣依舊很欠揍。

“什麽意思”降谷零的眼神冷了下來。

“第三個死者是雨宮臣生意上往來的對象。”赤井秀一答道。

“就因為這個”降谷零不滿，這也太牽強吧。

“我需要你查一下，其他死者和雨宮臣有沒有聯系。你們公安在本土調查會比fbi方便。”赤井秀一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 “這只是我私人的請求，我知道我沒有證據，不方便要求協查。但是，我覺得你能明白，我們這樣的人，有時候還是挺相信自己的直覺的。”

降谷零一股火氣湧上來，又被他一點點壓回去。

“拜托。”赤井秀一的聲音裏帶着幾分讨好。

“知道了。”降谷零“啧”一聲。

“等等——”赤井秀一發現他要挂電話，趕緊阻攔。

“還有什麽”降谷零不耐煩。

“我就是好奇。”赤井秀一低笑道， “我記得，你當初似乎是看了一眼卷宗，就說fbi找錯了兇手——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判斷的卷宗上有什麽我們沒發現的問題嗎”

降谷零被噎住了，總不能說是因為相信另一個世界的自己信任的人不可能是連環殺人犯那麽離譜……念頭一轉，他幹脆地說道: “沒有為什麽，就因為你們fbi說他是，他就必須不是!尤其是你赤井秀一說的一定是錯的!”

說完，直接挂電話。

另一邊，通宵加班的赤井秀一聽着手機裏傳來的忙音，嘴角抽搐。

還是一點兒都沒變——不是說，談了戀愛的人火氣不會那麽大了嗎怎麽在降谷零身上就不靈呢。

“吃飯!”降谷零站在樓梯口喊了一聲。

“你下來吧，我這邊快好了。”地下室的門開着，傳來黑川凜的聲音。

“真是的，飯還要給你端到手邊。”降谷零抱怨了一句，但還是端着托盤下樓了。

黑川凜已經起床，全神貫注地盯着電腦——這個地下室裏除了筆記本，還有好幾臺臺式機，這會兒三個顯示屏都亮着，正在播放不同的視頻。

“找到沒。”降谷零随口問道。

“還沒。”黑川凜頭也不擡， “視頻有幾個，不過沒比跳樓那個清晰多少。我在嘗試修複畫質……好香!”

“先吃飯。”降谷零把碗推過去。

黑川凜把筆記本放到旁邊，鼻尖聞了聞，露出滿足的表情。

“吃完了繼續幹活，明天早上之前我就要。”降谷零理所當然道。

“沒問題。”黑川凜慨然答應，隔了幾秒，又補充道， “如果等下零給我做蛋糕或者甜甜圈當飯後甜點的話，我肯定能再快一點的。”

“你真不怕齁死。”降谷零只覺得牙疼。

“沒有糖份我的腦子不會轉了。”黑川凜抗議。

“有櫻花餅。”降谷零勉強說道。

“真的”黑川凜眼睛一亮。

“正常甜度。”降谷零瞪了他一眼。

“哦……”黑川凜想了想，點頭。

——問題不大，櫃子裏還有不少蜂蜜，可以淋在上面吃!

兩人面對面坐下來喝粥，安靜了一會兒，還是降谷零先開口: “你給我的那份定金……”

“你看了”黑川凜興致勃勃地問道， “看到我沒有帥不帥”

“什麽”降谷零僵住，一臉詫異地看他。

“零居然沒有認出我嗎我可太傷心了。”黑川凜一秒變臉。

“不是……你是說，那些視頻拍是你的在陽光福利院經歷過的事”降谷零瞪圓了眼睛。

那些視頻，他只是匆匆一過，所有的注意力也集中在可能有的細微線索上，唯一沒有關注過的就是那些孩子的臉。

他的确不忍去看那些年幼的孩子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也沒有記住的必要。那些孩子，全是犧牲者，就算其中真有另一個幸存者，長大後的容貌也不可能從那些模糊的老視頻裏分辨出來。

“是啊。”黑川凜卻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反應， “你到底是沒認出來，還是沒仔細看啊。”

降谷零無言以對，沉默了許久才試探地開口: “戰鬥最後剩下的那個，就是你”

“當然了。”黑川凜很驕傲， “我說過，我是永遠的一號。”

降谷零抿了抿唇，心裏突然有些酸脹。

“沒事，我這不是好好站在這兒嗎”黑川凜笑了起來。

“那份名單，不全吧”降谷零說道。

“當然了，都說了只是定金。”黑川凜一聳肩。

“你要什麽”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氣，嚴肅地問道。

“真相。”黑川凜吐出兩個字。

降谷零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麽真相。陽光福利院的案子很殘酷，但偏偏其中不存在什麽真相，所有的一切，沒有比黑川凜這個當事人知道得更清楚了。

“不是我需要真相，是大衆需要。”黑川凜眉宇間閃過一絲煞氣，終于露出一點點壓抑的情緒， “雨宮臣……他怎麽死了呢那家夥，怎麽敢死!”

“你不想他死”降谷零驚訝。

他相信黑川凜不是兇手，但并沒有想過黑川凜內心是不想雨宮臣死的——他難道就不恨嗎

“當然不想。”黑川凜一聲冷笑， “那種人渣，憑什麽能以‘受害者’的身份退場太不公平了。他痛快了一輩子，享受了一輩子，僅僅只是死前痛苦了那麽不到半小時……我是那麽好心的人嗎”

降谷零思索了一下，緩緩地開口: “所以，你的目标不是在生理上殺死雨宮臣的命，你是要在社會意義上抹殺雨宮臣的存在!”

“對，我要他身敗名裂，要他人人唾罵，要他的家人子女世世代代活在世人的鄙視和看不起中。我要他——活着受罪!”黑川凜惡狠狠地說道。

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強大的殺氣，壓得降谷零的呼吸一窒，臉色發白。

從一開始，他見到的那個黑川凜就是玩世不恭的，偶爾會氣死人，但該溫柔的時候就能成為最靠譜的避風港。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總是帶着笑的人這麽暴戾的樣子。

“吓到你了”黑川凜的氣勢一發即斂，快得好像不存在。

降谷零搖了搖頭。

更危險的場面見多了，黑川凜這點殺氣還吓不到他。只是……有種說不出來的心疼。

“那個兇手，最好別讓我知道是誰。”黑川凜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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