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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初寧醒來之後便一直忙着調養身子和逃走的事,壓根兒就沒有分心思去想旁的,此番顧語寧一提才想起來。
原主着實喜歡那衛公子,喜歡的很。
衛恒原是揚州府衛知府家的嫡子,家世可謂是好得很,要知道在揚州府最大的官兒便是知府了,比祝知州還要厲害,只不過衛知府乃是從京中調任而來,不比祝知州是揚州府的地頭蛇。
顧初寧見識的多,自然知道從京中調任而來實際是好事,任期一滿便可回京升官了,衛知府回京後定能升官加爵,如此家世,更何況衛恒相貌出衆,清隽秀朗,算是滿揚州府小娘子的心上人了。
此般人物,原主一見之下便傾心了,整日裏胡思亂想,還偷偷繡過香囊給衛公子。
看到這裏,顧初寧不由失笑,原主當真是一片癡心,只不過有些可憐,她只不過在廟中偷偷瞧見過一眼衛恒,便歡喜的要死要活,更甚至做出送男子東西那般膽大的行徑,只可惜衛恒根本不曾見過她,更可能不知道這麽個人存在。
顧初寧道:“大姐,你也知道,原是我偷偷瞧見過衛公子一眼而已,細細說來,衛公子從不曾見過我,更不可能知道我的一片傾心了,”原主只是默默地喜歡過衛恒而已,那香囊想必也未收到過吧。
顧語寧聞言也是嘆息出聲:“我原就叫你見他一面,偏你害羞,以你的相貌……”若是能叫衛公子看上,妹妹也算是能離了這裏了。
顧初寧連忙寬慰顧語寧:“大姐,你不必擔心我,如今事情已過去了這麽久了,衛公子更是年初便去京城讀書準備科考了,我與他再無相見的可能了。”
顧語寧幾乎掉下淚來:“那你要如何,進了那祝家豈非進了火坑,”她接着小聲道:“你走吧,離開這裏,在哪裏都比這裏好,”她說不動母親,只能這般幫着妹妹了。
顧語寧又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神情嚴肅:“這裏是一百兩,這是我攢下的所有銀錢了,母親雖疼愛我,卻也不怎麽給我銀兩,有了這些錢,你便能離開了。”
顧初寧心下一片感動,她這嫡姐竟能攢下一百兩銀子,這不知道有多困難,想來顧語寧不知道出城需要路引,畢竟顧語寧自幼長在顧府裏,連門也不怎麽出:“謝謝大姐,妹妹……”
顧語寧摸了摸顧初寧的手:“不管如何,這些錢都留給你了,旁的都別說了,我得走了,要是母親發現就不好了。”
顧語寧很快便出去了,顧初寧看着手裏的一百兩,柳氏和顧德庸那般的人竟也能生出如此良善的顧語寧,她默默嘆了口氣,然後把銀兩放回匣子裏。
自從顧初寧将事情都交給珊瑚後,珊瑚的幹勁兒十足,她又是個機靈聰慧的,幾日間便将事情都辦好了,她先是去當鋪當了首飾,攏共有三百五十兩,比預計的還多出五十兩,又買回了假路引。
此時,顧初寧看着手裏的路引,官紙上印章分明,其中寫着“顧寧,男,揚州府榆錢胡同人家,世代居于此,年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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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有些不解:“姑娘緣何要做個男子的路引,不過這路引真的很,據商家說就是官府也查不出來。”
顧初寧折好路引:“當今自然還是男子行走方便,”實則她這般相貌,若是以女子身份行走,怕是會遇上無數個祝建白,哪裏能讨得了好去。
萬嬷嬷撫了撫顧初寧的頭發:“妧妧當真是長大了,”如今她們所有人都依靠着姑娘。
離婚期還剩十日了,小院兒裏的人越發緊張起來,顧瑾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眉頭蹙着,像個小老頭似的。
這一日顧初寧将銀兩都折成各府都通行的銀票,攏共有二百五十兩,可謂是一筆巨款了,主仆一行人向正院走。
珊瑚幾人都由顧初寧交代過了,要和往常一般,因此不管心裏如何緊張,面上俱都是輕松的神情。
柳氏就見顧初寧領着顧瑾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很是詫異:“瑾哥兒怎麽沒去讀書,還有你,好好的不在屋裏候嫁出來做什麽。”
顧初寧領着顧瑾跪下,面上是一幅哀戚的神态:“夫人,再有十日我便要出門了,可是這麽大的事情,我那在地下的姨娘還不知道呢,我今日來,便是想求着您容我們姐弟倆去給姨娘上柱香。”
柳氏自然不允,眉毛一豎:“不成,婚期如此接近了,做這些做什麽,”如此晦氣,她厭惡紀氏厭惡的緊。
顧初寧就去看顧德庸,她眼眶微紅,欲語還休,桃花眼裏面噙滿了淚水,右眼尾下那顆淚痣更顯得楚楚,看着便叫人心疼。
顧德庸見了也難免有所觸動,他想起了那個溫柔貌美的女子,半晌才沉吟道:“你便領着瑾哥兒去吧,好歹叫紀氏在地底下高興高興。”
顧初寧破涕為笑,面上一副感激的樣子,心裏卻暗暗腹诽,若是叫紀氏知道自己的女兒嫁給那般纨绔,想必都要氣的活過來了,哪裏能高興。
柳氏果然等了一眼顧德庸,顧德庸雖然向來聽她的話,她卻也不敢過于拂他的面子,只能壓下怒氣道:“想去也成,就叫語寧跟着去吧。”
顧初寧心下一松,面上恭敬地應道:“是,”還好是叫顧語寧幫着。
紀氏的墳茔就在城門口的郊地,走得一會兒功夫便到了。
紀氏的墳茔整修的還好,兩側的樹木郁郁蔥蔥,顧初寧領着顧瑾給紀氏上香,香霧随風而動,過得一會兒便消散了,顧初寧在心裏暗暗道:“您若是在世,想必也不會同意女兒嫁去那種地方,您且放心吧,我以後一定好好照顧瑾哥兒,”然後恭敬地磕了頭。
來的路上顧初寧已經給顧語寧透過信兒了,現在顧語寧很是緊張,對丫鬟們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和二小姐去茶樓裏坐坐,”這附近便有一個茶樓,正好方便顧初寧換上男裝。
顧初寧握住顧語寧的手:“大姐,我走了以後一定好好的,必不叫你擔心。”
顧語寧點點頭:“我幫你拖兩天,兩天後定是瞞不住了,想來父親和母親會去尋你,但你換上了男裝,又過了兩日,等閑人應也尋不到,你以後要好好保重。”
二人說了一路,很快便到了茶樓,顧初寧有一種解脫的感覺,她終于能逃離這裏了。
沒成想剛到茶樓,就聽見一聲極猥瑣的調笑:“祝兄,這不是你那未過門的七姨娘嗎?”
顧初寧就看見一個穿着織金絲團花紋錦袍的男子過來,他面容倒也算是俊朗,只不過面色蒼白,眼眶凹陷,走路虛浮,一看便是被酒色掏空了的樣子。
“顧小姐,你怎的來了這兒,”祝建白心神有些恍惚,雖已見過了這顧二小姐一面,再見仍沉溺其中,這眉眼身段,實在絕色,也為了這,他甘願等她一個月将她體面的擡進府去。
顧初寧緩了好一會兒才道:“來給故去的姨娘上香,不知祝公子?”
祝建白色眯眯地看着顧初寧,恨不能立時就将人摟進懷裏一親香澤,到底還是忍住了:“祝某來此跑馬,這就是緣分吧。”
他那幅猥瑣的模樣叫顧初寧想吐,只能面色蒼白地笑了下,她知道今天的計劃都作廢了。
顧語寧見狀同祝建白解釋了一番,然後強笑了下。
祝建白殷勤道:“那二位姑娘在此飲完茶後,祝某将你們送回去吧,”他可想好好表現一番。
顧初寧低下頭:“不麻煩祝公子了,我們自己回去就成。”
祝建白連忙接道:“姑娘說的哪裏話,你如此美貌,若是叫別人瞧見了可怎麽辦,還是祝某人送你回去吧,”他一副不容置喙的樣子。
顧瑾害怕的都哆嗦了起來,這一切都泡湯了,再沒有第二次這樣的機會了,阿姐要怎麽辦。
祝建白的狐朋狗友們調侃:“怨不得你這麽個急色的人如此忍耐,原來新嫂子這般美貌,世所罕見,”若是這等美人,等上一番也是值得的。
顧初寧再是鎮定,此刻也慌了神,只能由着祝建白送回顧府,她還能怎麽辦?
一路上祝建白殷勤不斷,極盡讨好,顧初寧壓根沒聽進耳朵裏去,剛踏進顧府的大門,從馬車上下來,就聽見李婆子的聲音:“二姑娘,說是京城來人瞧您了。”
難道是阿遠來尋她了,顧初寧掩在衣袖中的手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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