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顧初寧便已經在濟寧侯府待了有好幾日了,也漸漸熟悉了侯府的生活。

這一日顧瑾照例随着宋裕去了學堂,小院兒裏便只剩了顧初寧一人,顧初寧又已經拜見過了紀氏,故而閑了起來。

珊瑚給顧初寧倒了一碗茶:“姑娘,咱們一來侯府反倒閑起來了,”她有些感嘆:“往日在家的時候,您和奴婢忙着刺繡換些銀錢,萬嬷嬷浣洗衣裳,每日裏都不得閑,如今卻沒什麽事可做了。”

顧初寧點點頭,可不是,侯府裏照顧周到,下人一應俱全,吃食也是每日去領就好,珊瑚和萬嬷嬷清閑不少。

珊瑚說着就提起了月銀:“姑娘,這侯府給小姐們的月銀竟然有三兩銀子,這可是三兩啊,在侯府裏真是神仙一樣的日子,”往日裏她連想都不敢想。

顧初寧忍俊不禁:“好了,快別在這兒磨叨了,随我出去走走。”

這具身子前些年虧了太多,走兩步便氣喘籲籲,渾身軟綿綿的,顧初寧可萬萬不想因着身子弱而再死一回,因此醒來以後極是重視身子,日日都繞院子走好些圈兒。

粗粗算來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再加上調養,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了,顧初寧很是欣慰,不過還是要繼續下去的,她十分想念那個能上山下河的自己。

濟寧侯府面積寬闊,連帶着這院子都大得很,顧初寧如同往日般繞了好些圈,這院子齊整的很,青石甬道鋪路,四周圍種了好些樹,郁郁蔥蔥的,很是怡人。

到休息的時候顧初寧香汗淋漓,她卻很開心,今日又進步了許多,看樣子再過些時日就能恢複如常了。

顧初寧身側有一棵樹,高大粗壯,她想起幼時和玩伴們爬樹的時光,也有好些年沒爬樹了,也不知道這份技藝還在不在。

顧初寧用手丈量了一下,又擡頭去看樹冠,然後就往上爬。

珊瑚原本正悠閑地站着,此刻一看差點唬地心都要跳出來了:“姑娘,快下來,”她連忙跑過去。

顧初寧轉眼間便爬了小半截,她抱住樹身,笑着往下看:“我就是試試,不必擔心。”

珊瑚急的都快哭出來了,姑娘真是越發奇怪了,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往常連多走路都不願,如今竟都敢爬樹了。

顧初寧剛要爬下來,就聽見一聲驚呼,她側過頭去看,院門口立着一個穿着杏色緞面折枝紋對襟襟子的姑娘,她面容清麗,膚色白皙,正是三房的宋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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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芷怎麽會來這裏,顧初寧先是驚訝,下一瞬則是不好意思,怎麽又叫別人見到了這般醜态,上一次是在五福堂摔倒,這回又被人瞧見爬樹,怎麽這麽倒黴。

顧初寧鎮靜地爬了下來,連裙擺都沒有亂,然後向宋芷福了福身:“二姑娘。”

宋芷神色頗為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外面日頭有些大,咱們還是進去說話吧。”

顧初寧就領着宋芷進了屋,珊瑚在一旁倒了茶水,顧初寧則是暗暗想着宋芷,原本她還想着要如何與府裏的姑娘們交好,沒成想宋芷竟主動來了。

宋芷清了清嗓子:“這倆日過的可還好,聽紀姨娘說你這些日子一直悶在院子裏。”

顧初寧接道:“勞二姐姐關心,我一切都好,”這時候自然要喚二姐姐來顯示親密。

宋芷又道:“母親還在世的時候,紀姨娘就侍候在側,你是紀姨娘的侄女,也就是我的妹妹。”

顧初寧點了點頭,懂,想來姨母在夫人身亡前定然小心侍奉,如今才得了敬重。

宋芷繼續說:“往日裏府裏也來過表姑娘,是瑩姐兒和芳姐兒姨娘家的,表姑娘們也同我們一般去家學,你自然也要去了。”

顧初寧心下微驚,繼而轉喜,上家學可就能時時與府裏的姑娘們相處了,這不就是她想要的人脈嗎,當真是柳暗花明。

顧初寧卻面露難色:“瑾哥兒已經去了學堂了,我再去家學是不是有些不妥。”

宋芷玩味的看了她一眼:“方才你爬樹的機靈勁去哪兒了,明日收拾好就随我一起去家學,”她頗有些意外,這新來的表姑娘還會爬樹,有意思,說完就轉身走了。

顧初寧看着桌上的甜白瓷茶碗微微失神,看着這宋芷沒什麽侯府姑娘的架子,就似個小女孩一般,可以好好結交一番。

這濟寧侯府的日子倒是過的越來越好了,顧初寧想。

第二日顧初寧就随着宋芷去了家學,課也上的很順利,侯府的姑娘們都很好說話,也沒有看輕她,相處的意外的不錯。

幾日下來,顧初寧也摸清了府裏姑娘們的脾性,宋芙是府裏的大姑娘,平時很有大姑娘的自覺,對底下的妹妹們很是照顧,宋芷确實有些孩子心性,為人很是良善,宋瑩愛嬌愛美,宋芳則很是沉穩,不愛說話。

這一日下了學以後,先生就說放兩天假,原因無他,府裏要開家宴,幾個姑娘都很開心,難得開一回宴,自然是要好生玩一回的,顧初寧也是受邀了的,因此要好生準備。

回到小院兒以後,顧初寧就忙着尋衣裳,這是第一回 在府裏頭露面,自然不能丢了臉,穿什麽衣裳戴什麽首飾都是頂頂緊要的,一點都錯不得。

顧瑾是個小男娃,倒很是随意,可顧初寧的卻有些犯難,這衣裳不能太出衆,也不能太丢面,好生難尋。

找了好半晌顧初寧才尋到滿意的,蓮花綁袖的嫩綠紗衣,煙柳長裙,顏色清雅的很,低調又好看。

第二日一早宋裕就過來接顧瑾,倆個孩子走得很快,一轉眼便不見了,倒是把顧初寧給落在後面了。

顧初寧就對珊瑚說:“這兩個孩子怎麽處的如此之好。”

珊瑚笑道:“小孩子的情誼來的才快呢,”她說完摸了摸腰間,然後臉就變了色,聲音都哆嗦了起來:“姑娘,糟了,我把您的手帕給弄丢了。”

這宴會上最需手帕,故而一般都備着好些條手帕,這些自然是要珊瑚管着的,珊瑚臉上的血色都沒了,原本這些手帕丢便丢了,也不打緊,可這些帕子上都繡着姑娘的小名“妧妧”,這若是叫誰撿到了可怎麽辦。

顧初寧聞言愣了片刻,然後冷靜下來:“沒什麽要緊的,就算是被旁人拾到,解釋兩句也便好了,”還好是在府裏。

珊瑚想着将功折罪,就道:“姑娘,那咱們沿着原路回去,不要誤了宴會的時間才好。”

這一路上折花拂柳,顧初寧和珊瑚都彎着腰尋,可青石甬道上幹幹淨淨,哪裏有什麽帕子。

顧初寧有些喪氣,難不成真找不到了嗎,她繼續往前找,轉過路口,樹下赫然出現一截玄青如意紋的衣角。

顧初寧慢慢起身,就瞧見一旁的男子,那男子眉目英挺,頗為俊朗,卻從未見過,想來應是府中的少爺。

宋景揚着手裏白底撒櫻花的帕子,角落裏繡着“妧妧”二字,他看向顧初寧,日光下的顧初寧皮膚白皙,眉眼玲珑,他輕聲說道:“妧妧?”

珊瑚福了福身,聲音微微顫抖道:“這位少爺,這确是我家姑娘的,是奴婢不小心弄丢的。”

宋景上前一步,把帕子遞給顧初寧:“卻不知你是哪家的姑娘?”

顧初寧接過帕子就往後退了兩步:“謝過少爺,我是三房紀姨娘的侄女。”

宋景越看越覺得顧初寧像他曾經養過的那只小狗,可愛的緊,他生性好玩,性子也天真,此刻就像見到了一個新玩伴一般。

顧初寧又後退了一步:“少爺,要誤了開席的時候了,我先行一步,”說完就帶着珊瑚走了。

宋景有些失落,好不容易看見個合眼緣的,竟就這般走了。

陸遠站在回廊後頭,方才的景象不小心就叫他瞧見了,怎麽又是她?

說來宋景是濟寧侯府的三少爺,家世确實不錯,多少女子都恨不能嫁與他,這确實是個很好的選擇。

陸遠笑了一下,這就是古語中的“廣撒網,多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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