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院子裏種了好些松柏, 一陣風吹過,雪花簌簌落下。

陸遠思慮了片刻, 最後沉吟道:“三番兩次的,我總是碰到你遇上危險……”就算他沒有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他也會幫她的。

顧初寧秉着燈籠的指骨微微蜷曲起來,她含混不清地“唔”了一聲, 然後看向陸遠過來的這道小門:“這兒怎麽會有這樣一道門?”

顧初寧往前走了幾步,正走到院牆跟前,和陸遠三步之距, 她仔細地打量這道小門,這門粗粗看來竟和院牆一般無二,此時合上了幾乎看不出有什麽分別, 她暗暗贊了一句,若不是今兒看到陸遠過來, 她是決計不會發現這道門的。

陸遠解釋道:“我當時置宅子的時候就一起買了這兩個, 不過外人多不知道這小宅子也是我的,後來裝潢時就叫工匠師傅設了這個小門。”

這其中的緣由,自然是為了逃生, 在外人眼裏,他是天之驕子的陸大人, 可背地裏想要他死的人亦多不勝數,無論什麽時候, 他都要做好萬全準備,這才有了這道小門。

顧初寧提着的燈籠是最普通的樣式, 從燈籠裏透出來的光打在她水紅色的鬥篷上,竟有一股子說不清的意蘊,他擡起頭:“表妹怎的如此深夜而出?”

顧初寧半晌沒有開口,她總不能說她是害怕吧,也不知道怎麽了,她一閉上眼就看見那些血淋淋的幻象,總也睡不好。

陸遠看她的面色不對,然後皺了眉:“你難道是……害怕?”

顧初寧聽了這話臉一下子就紅了,她以前在陸遠面前總是一個長嫂的形象,照顧他,似現在這般在他面前露怯是很少的。

顧初寧這般默然無語,陸遠就知道他猜對了,他的心緒有些說不清楚,然後才道:“你放心,這宅子裏裏外外都有人看守,不會傷到你的。”

陸遠負着的手緩緩握緊,然後低聲道:“更何況,還有我在呢。”

是了,他就在她的隔壁,還只有一道小門相隔,顧初寧聽了這話就放心多了。

在外面站了這麽久,顧初寧才發現她握着竹柄的手已經冰涼了,身上那股子暖和氣兒也散盡了,她恍然發現陸遠還穿着一身單薄的直綴。

顯而易見,陸遠這身袍子就是家用的單衣,甚至連夾棉的都不是,她身穿着鬥篷都覺得這樣的冷,何況陸遠,顧初寧擡眼去望,陸遠的面色果然如玉一般冷白,定然是被冷風吹得。

顧初寧就道:“時候也不晚了,咱們都回去歇着吧,免得着涼。”

陸遠點了點頭,她的身子這樣弱,定然是受不住的,他看着她的身影漸漸遠去,到了廊庑下,終至掩于門扇。

屋裏面的地龍燒的暖烘烘的,顧初寧輕手輕腳的摘下鬥篷,又上床打算睡覺,這次她閉上眼就什麽都看不見了,一覺酣眠到天亮。

第二日一早,顧初寧起來後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到底是初來乍到,哪裏都不熟悉,她由珊瑚服侍着梳洗穿戴,又用了早膳,待忙活完了就不知道做什麽了。

往常她都是去上家學,待不用上家學的時候,則是忙着抄經書、繡帕子、忙活顧瑾的事,再就是同府裏的姐妹們說話逗趣兒,可如今到了這裏她竟無事可做了。

珊瑚就道:“姑娘,這裏的筆墨紙硯都是齊全的,您不如抄些經書?”

顧初寧搖了搖頭,在這裏抄經書太容易被陸遠發現了,畢竟他那樣熟悉她的字跡。

正在主仆倆人研究的時候,就有一個伺候的婆子過來,她滿臉堆笑:“姑娘,您可是有什麽要吩咐的?大人吩咐了奴婢,什麽事都可着您。”

顧初寧看了看天色,她起得早,現在的時辰也早的很,她就問道:“大人現下在哪裏?”

婆子彎了腰回道:“眼下大人應該是正在收拾,待會兒就要出去忙了。”

顧初寧點頭表示知道,她也不知道怎麽了,只要陸遠一不在她身邊,她就覺得十分害怕,似乎時刻都會有人要過來殺她似的,可陸遠無論如何都是要處理政務的,如何能一直在府裏待着。

也是巧了,顧初寧正在這兒尋思,陸遠就從那道小門抄近路過來了,他看着顧初寧道:“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他也不敢放她一個人在府裏,她還是時時刻刻都跟在他身邊為好。顧初寧:“……?”她要怎麽跟着陸遠啊?

半晌後,顧初寧看了看鏡子前的自己,這還是她第一次穿男裝,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她想起陸遠所說的法子,叫她穿男裝示人,這樣就能光明正大的跟在他身邊了,也不必擔憂安全問題了。

一旁的珊瑚略帶癡迷的望着自家姑娘,顧初寧穿了一身雪青色的直綴,再清淨不過,外面是個同色系的鬥篷,如雲的秀發梳成男子的發髻,上面系了一根玉色的絲縧,眉眼精致,當真是個極俊俏的小公子。

外頭,陸遠初見到顧初寧這般裝扮也是愣了片刻,他失神的望着眼前的顧初寧。

顧初寧有些緊張,她下意識地抓住了衣衫的袖擺:“可是有哪裏不對嗎,”畢竟她是第一次穿男裝,難免有些注意不到的地方。

陸遠搖了搖頭:“無事,一切都很好,咱們這就走吧。”

陸遠在心裏嘆了一句,就是生的太好了些,是男子無法企及的秀美,傳聞中的色若春曉之花就是如此了。

顧初寧還是第一次來陸遠辦公的地方,不過她一直不敢擡頭看,只是低着頭默默跟在陸遠身邊,一直到了屋子裏面才敢松了氣。

顧初寧心知她雖扮作男子的模樣,但若是有心人還是能發現她是個女子的,故而一直都很老實,唯恐被人發現。

陸遠笑吟吟地看着她低垂的頭,然後道:“現在屋裏面只有咱們兩個人了,你可以放心了。”

顧初寧聞言就擡起了頭,她打量起了陸遠辦公的這處屋子,這屋子很是開闊,她們正在外間,一面是一張極長的紫檀木案幾,上面整齊的擺放着案牍卷宗,高高的壘成了一摞,這兒顯然就是陸遠處理公文的地方。

顧初寧不敢亂動,只是看了看就道:“你在這裏辦案,那我去哪裏呀?”

陸遠領着她進了內間,這裏看着像是個書房的模樣,幾面牆上都是博古架,上面放着滿滿的書,一旁還有個美人榻,上面放了柔軟的靠墊,竟然是個供人休憩的地方,看來陸遠平時累了就是在這裏休息。

陸遠就道:“這屋裏的書你可以随意看,外面可能會有些動靜,你只當聽不見,若是累了就在榻上休息一會兒。”

顧初寧笑彎了眼:“那你出去忙吧,我在這裏一定乖乖的,絕不吵擾到你。”

望着這樣一雙濕漉漉的眼睛,陸遠的心跳了一下,他“唔”了一聲,表示答應。

顧初寧在裏間安靜的看書,她不敢打擾陸遠,外間時不時就有聲音傳來,應當是求見陸遠的人,一撥撥來,沒怎麽停歇,一直都在讨論公案,忙的不得了。

顧初寧自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麽,就随意撿了本書看。

可陸遠這裏的書大都是一些極其複雜高深的書,再不然就是案牍,她壓根兒就看不下去,她只能過去書架再挑一本書。

這書架上的字密密麻麻的,一眼望過去幾乎看不出什麽分別,顧初寧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本游記,這本書她約莫着能讀下去。

可這書卻在高處,她的個子不高,擡足了手也夠不到,顧初寧又掂起腳尖,可指間離那書總是差一點的距離,她默默吐了口氣,這書是誰擺的,竟放在這麽高的地方,如何能叫人夠到,此時她自然忘了以陸遠的個子是能夠到的。

顧初寧有些洩氣,她擡了半天的頭,脖頸都有些酸了,接着她就看見了一雙極修長的手,那手取下游記,然後緩緩念出聲:“你喜歡這本游記?”

顧初寧吓了一跳,她連忙轉過身來望着陸遠,可她的個子有些低,不得不仰望他:“你什麽時候過來的,不是在忙嗎?”

陸遠将這本游記放在她手裏:“才過來的,就看見你一直在夠這本書,”他又道:“喏,給你。”

顧初寧面色微紅,她把書抱進懷裏,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要拿的是這本書?”方才她的手分明游移在這本書周圍,他是如何确定的。

陸遠看了看游記旁的兩本書,那名字一讀着便是晦澀的感覺,她向來不喜歡讀這樣的書,自然就是這本游記了。

顧初寧恨不能捂臉,她都問了些什麽愚蠢的問題,她裝作淡然道:“嗯,那你去忙吧,我自己在這兒看書就好。”

陸遠忍住笑,又去了外間繼續處理公文。

顧初寧則是倚在軟枕上讀書,也不知道她讀了多長時間,她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然後緩緩睡着了。

陸遠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顧初寧纖長如玉的手中握着方才的那本游記,半側着臉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眉眼閉阖,顯然是睡熟了模樣。

許是屋子裏燒的太熱了,顧初寧面上都染了緋色,交領上鑲的兔毛邊兒拂在皎白如玉的臉上,正是海棠美人春睡圖的模樣。

陸遠失笑,他将她手中握着的游記輕輕抽了出來,然後放在一旁的案幾上,又從旁邊的衣架上取了一個日常用的滾毛毯蓋在她身上,做完這一切他才出去。

這一覺好似睡得地久天長,顧初寧醒來時腦子一片迷茫,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顧初寧直起身子,身上就滑落了一個滾毛毯,她将這毯子挂回衣架上,然後就看見了書案上放的整齊的游記,一定是陸遠來過了,她想。

顧初寧側耳細聽,可一絲動靜都聽不見,若是陸遠在外間的話絕不會這樣安靜,顧初寧偷偷探出了頭去看,果然一室空蕩。

顧初寧揉了揉脖頸,陸遠這是去哪裏了,她也在這屋裏待了一上午了,總得出去整理一番,陸遠說過淨室就在不遠處,顧初寧又穿上鬥篷才出去。

顧初寧在淨室好好收拾了一番才往回走,她轉過了一條又一條回廊,然後才閃身進去。

一頭的回廊處,沈慎覺得他的眼好像花了,竟然在府衙遇上了一個同顧初寧生的極像的人,那人還是個男子。

沈慎就道:“我怎麽好像遇上了顧小姐……還是個男子的模樣。”

陸遠心一跳,可是他面不改色:“許是你看錯了,她好好地在濟寧侯府上待着,如何會來府衙,再者說,你不是說那人是個男子模樣,如何會是她。”

沈慎心底有些不确定,可方才朱紅廊柱下轉過的小半張側臉,确實是像極了顧初寧,但是陸遠說的對,顧初寧如何會來這裏,就是來這裏又怎麽會扮成男子模樣,一定是他朝思暮想,竟出了幻覺了。

沈慎搖了搖頭:“許是我看錯了,”倆人又說起正事來。

這一天過得很快,陸遠處理好公文過去喚顧初寧回去,顧初寧早就等他等了好一會兒了,聞言就笑:“咱們快回家吧。”

回家……陸遠唇角微勾,也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日裏,顧初寧都是穿着男裝跟陸遠一起過去,陸遠在外頭辦公,她則是在裏面看各式各樣的話本子,竟然有趣的緊。

這一日顧初寧和陸遠照常回來府裏,她望着前頭一步之遙的陸遠,心裏忽然有一種說不清的滿足感,好像這樣安靜而寧和的日子像是過了一輩子一樣。

顧初寧想的出神,自然沒有注意到陸遠忽然停下的步子,她又一次結結實實的撞到了陸遠堅實的後背上,眼眶裏都是淚花,譴責他道:“你怎麽不好好走路。”

陸遠無奈:“好,都是我不好好走路。”

顧初寧吸了吸眼淚,然後才問:“你怎的忽然停下來了?可是有什麽事。”

陸遠想起了方才程臨的話,然後如實對顧初寧說道:“方才程臨來報,說是那頭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你怕是還要在這裏住些日子。”

按照原計劃來說,顧初寧略住個三五日便可,可那夥賊人不知怎的竟然一動不動,他們又無法主動出擊,只能守株待兔的等着了。

陸遠這樣一說,顧初寧才反應過來她來這裏是為了躲避追殺,揪出真兇,這她在這兒的這些日子過的委實太好了些,竟叫她忘了她來的原因。

陸遠就發現她的臉色一下子就茫然起來了,甚至還有些不知所措,他沉聲道:“怎麽了,可是不開心。”

顧初寧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只是搖了搖頭。

陸遠想了想又道:“不如我們今晚吃些好的?”他仔細回憶了一番,這些日子他們倆個好似都過的很是簡樸。

眼下不如何危險,回去也沒什麽做的,顧初寧點了點頭。

府裏的婆子将一整桌兒滿滿當當的宴席擺在了暖閣裏,這裏燒了地龍,熱乎的緊,外面的窗扇是西洋舶來的琉璃窗子,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景色。

顧初寧見了這宴席就滿意的緊,這桌上大半的菜色都是她喜歡的,她坐下來以後才發現從她這裏望出去,西洋琉璃窗外頭是紛紛撒撒的細雪。

“表少爺,外面下雪了,”她的聲音都帶着雀躍。

陸遠神色溫柔,他“唔”了一聲,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清酒,自從上次伶仃大醉以後他就沒再碰酒了,他酒量還算可以,只要不是上次那種酒,眼下的清酒他喝些是無礙的。

顧初寧也似模似樣的給自己倒了一碗甜水:“這是酒水嗎?”她嗅了嗅道,可聞見的都是一股子花兒的清香。

陸遠看她鼻子微動,像只可愛的小松鼠,然後道:“不是酒,只是甜水,若是酒水你喝了會醉的。”

顧初寧點了點頭,她嘗了嘗這甜水,清香隽永的很,反正不是酒,她可以喝個夠。

倆人伴着外面落下的新雪吃酒用膳,好不快活。

陸遠将一旁放着的燭火移過來些,許是燃的久了,這蠟燭的光都不那麽亮了,移的近了,燭火就投在顧初寧的臉上,她的膚色白裏透紅,眼睛朦朦胧胧的,似是有水流動。

顧初寧又喝了一口甜水,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頭要些暈,她覺得可能是這屋裏燒的太暖和了,他才發現陸遠有些呆愣,像是在想什麽的樣子,她問:“你在想什麽吶?”

陸遠的心忽然跳的很快,他脫口而出:“我想起了程臨先前同我說的一樁案子,如今想來倒是有意思的緊。”

顧初寧的眼睛就亮了起來,這世間之事無奇不有,就是京中的大官也時常有案子發生,往往那些案子還離奇有趣兒的緊,足可以當話本子來看,她就興沖沖的問:“是什麽?”

陸遠望着燭火,緩緩道:“程臨說的是城東的一戶人家,那人家姓張,張父張母壽數不長,染病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只餘下兄弟兩人。”

“那兄弟兩人相依為命,只可惜哥哥的身子也日漸衰弱,”陸遠繼續道:“好在原本的張父給大兒子定下了一門親事,那新婦就嫁過來了。”

“可是那長兄早已病的不成了,他本不想拖累新婦,可那新婦的家世凄苦無依,這親事又有父母之命,他才娶了新婦過門,只不過倆人未行夫妻之實,只是過日子罷了。”

顧初寧又喝了口甜水:“然後呢?”

陸遠舔了舔嘴唇:“然後啊……長兄娶新婦過門一月有餘便走了,只餘下個胞弟,後來那新婦帶着胞弟,”他的聲音有些喑啞:“後來那胞弟和新婦兩情相悅,欲結親事。”

陸遠說完後定定地望着顧初寧:“你覺得,他們倆人結親……”

顧初寧的腦子有些混沌,她下意識就道:“不可,不可,那新婦可是胞弟的長嫂,他們如何能在一處。”

陸遠又問:“為什麽,她與那長兄既無夫妻之實,又無夫妻之誼,如何不可。”

顧初寧用手托着腮:“就算如此,那女子也是他的長嫂啊,不管如何,這名分一直都在,他們這樣是不合倫理的。”

顧初寧的聲音很輕,讓人聽來如覺耳語,可落在陸遠心間卻猶如一道驚雷,果然,在她心裏這根本是不合理法的,他就不該覺得僥幸。

陸遠張了張嘴要說什麽,然後又閉上了,他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半晌,席間都沒有一絲動靜,陸遠回過神來,他才發現顧初寧竟然睡着了,他湊近去看,聞見了一股子極淡的酒氣,這是從顧初寧的酒碗裏傳出來的味道。

陸遠擰了眉頭,他明明吩咐了給顧初寧上甜水,怎麽會換成甜酒,她果然醉了,在桌上就睡得這麽熟。

陸遠起身将她抱起來,然後輕輕地放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又擡手摸了摸顧初寧的額頭,好在只是有些輕微發熱,并沒有什麽大礙。

陸遠想為她蓋上被子,可他一瞧見她細白的臉,鬼使神差的就将手放在了她的臉上。

顧初寧正是睡得熟,皎白如玉的半側臉枕在軟枕上,細細地呼吸着,身子起伏的曲線優美的很,像是一張網,密密實實地将他給網了進去。

她從前是他的長嫂,為他遮風擋雨。

而今她是他的表妹,她在他面前終于露出了嬌軟的一面,他比她生的高大的多,他似乎能為她遮起一片天,如今換做他保護她、照顧她。

陸遠修長的手指從她細嫩的臉頰逐漸游移到她的唇上,她的唇瓣嫣紅,像是花骨朵兒一般鮮妍柔和,指尖處傳來的感受是那樣的美妙。

陸遠想起了她方才的話,她是那樣的拒絕,若是某一天她知道了他的心思,她會怎樣,是會決絕的離他而去,還是痛心疾首的看着他,又或者覺得他不倫不義。

陸遠聞見了她呼吸間甜香的酒氣,可是我能怎麽辦啊,顧初寧。

陸遠俯下身,一點點地靠近,他吻上了她嬌豔如花的唇瓣,那樣虔誠,又那樣欲壑深重,兩種極致的渴望。

燈火盈盈,投下了兩道交疊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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