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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身材高大, 眉眼俊秀,說這話時神色認真, 真是說不出的風流俊逸。
院子裏安靜了好半晌, 顧初寧才回過神來,她暗暗在心裏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實在是陸遠方才的話說的太過認真了,若不是她知道他們兩個是假夫妻, 想必此刻也以為這是他真心的剖白了。
對面,杜曼珠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她纖細的指節無意識的扯着手中的絲帕。
“求之不得……”杜曼珠覺得她有些喘不上來氣, 他就真的這麽喜歡顧初寧?
其實陸遠以前也不是沒有拒絕過杜曼珠, 可那時杜曼珠都沒當一回事,可現在陸遠卻有妻子了, 尤其那人還是狐媚子一般的顧初寧,連她杜曼珠也忌憚的存在。
杜曼珠咬了咬唇:“陸遠,你會後悔的!”她說完就轉身離去。
碰巧之下瞧了這麽一出大戲,顧初寧有些哭笑不得, 她忽然想起那時宋芷說的, 說京城裏有的是傾慕陸遠的小娘子,還要她提防着點, 如今一見可不是。顧初寧也有些唏噓,先前她就知道杜曼珠對陸遠有意, 只不過沒想到如今陸遠都成親了,杜曼珠還是沒有放下。
之後顧初寧才發現陸遠的手還握在她的腰上, 顧初寧不着痕跡的出來:“方才我是吃茶吃多了,這才出來吹吹風,這事真是好巧。”
陸遠卻道:“若是方才我沒有叫你出來,你是不會出來的吧?”
顧初寧微楞,然後點了點頭,這樣的事情她也不好見啊,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若是有了心悅的人,她定然不會阻攔,若是遇上了哪個小娘子與他兩情相悅,她也是贊成的。
陸遠沒有答話,他的眉頭微皺,看不出是個什麽模樣。
顧初寧就想問他怎麽會出來,可還沒等她問出口,陸遠就道:“時辰也不早了,咱們也回席吧,若是晚了就不好了。”
顧初寧一想也是,他們都出來這麽半天了,是該回去了,倆人就各自回了席上。
回去以後,顧初寧又開始忙活着同各位官家夫人說話,也好交際,忙活了好一通,在傍晚的時候才回去。
一整天沒在家,顧初寧很是忙活了府裏的雜事,陸遠則是忙活公文,他一向事務繁忙,時常在書房裏待着。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的時候,陸遠才有時間坐在小榻上讀書,顧初寧今天卻沒有讀書這項活動了。
她扶着腰趴在羅漢床上,珍珠幫着撂下了月色的帳幔,珊瑚則是拿着一個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幫着顧初寧抹藥。
這淤青還是上回顧初寧不小心撞得,雖然沒有多嚴重,但存了淤血,是要每日用上藥慢慢揉的。
現在已經不大疼了,顧初寧趴在軟枕上,閉着眼歇神兒。
珊瑚一邊幫顧初寧揉腰一邊試探着道:“姑娘,姑爺怎麽了,好像同往常不大一樣,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顧初寧聞言才睜開了眼睛:“阿遠?”這能有什麽事。
珊瑚也不好說太多,她看着顧初寧新雪一般的肌膚:“按說每晚您抹藥的時候,姑爺都要問一問的啊,今兒卻一反常态。”
立在床架下的珍珠也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她透過月色的帳幔往外看,心道珊瑚說的對,姑爺今兒可當真是奇怪。
顧初寧也反過味兒來了,好像還不只這一件事,回來的路上他們兩個就沒怎麽說話,吃飯的時候也沒幫她盛湯,這些事加起來,顧初寧也意識到不對了。
直到躺在了床上,顧初寧才琢磨過來,他這是生氣了不成?
可她很是納悶,陸遠是哪兒來的氣,今兒分明什麽事都沒有啊,顧初寧嘆了口氣。
陸遠将案幾上蠟燭吹熄,然後撂下了床幔,今晚的月色很好,從窗柩裏透進來,能清晰地映亮羅漢床上的場景。
顧初寧側過身去看陸遠,他平躺着,閉着眼,眉骨微突,眼睫毛又長又翹,她心想這生的委實是太好了。
顧初寧原本是想看看陸遠為何而生氣,可她看着看着就忘了,反倒是欣賞起美色來了,她心道果然世人都愛美人兒。
驀地,顧初寧就對上了一雙漆黑又明亮的眸子,那人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顧初寧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你……你怎麽忽然睜開眼睛了?”
陸遠也側過臉:“嗯……許是月色太亮了吧,”才不是,任誰被這樣盯着都會醒過來的啊。
倆人忽然間四目相對,顧初寧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她慢吞吞的轉過身子,然後看着床上的承塵:“唔,今晚的月色着實是清亮。”
陸遠卻保持着方才的姿勢:“大晚上的,你怎麽不睡?”
顧初寧也屬實納悶,就問道:“今晚上珊瑚跟我說你有些不對勁兒,我仔細一想還真是,這才想着看看。”
陸遠被噎的好半晌沒說出話來,他氣了一下午加一個晚上,合着她一直都不知道,想到這裏陸遠瞬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陸遠看着她皎白精致的半側臉,聲音低沉:“那你說說,我是因為什麽生氣?”
顧初寧就卡了殼:“嗯……是不是今晚的菜色不好?”她想起今晚的菜好像大都是她愛吃的。
陸遠無奈的應了一聲,算了,就這樣吧。
今天的壽宴上杜曼珠的事,她不僅不着急,甚至是有一種旁觀看熱鬧的感覺,陸遠就有些氣了,他清楚的認識到,她對他的感覺還是如從前那般。
想到這裏,陸遠有些無力的感覺,他當真想将他對她的感情全部說出來,可又怕吓到她,這樣反而把她逼迫的更遠,可是如果就這樣下去,她遲遲不開竅又要怎麽辦,難道他要一直等下去嗎。
陸遠閉上了眼睛,明天再說吧。
…
顧初寧特意給宋芷下了帖子,邀請宋芷過來玩兒。
宋芷是濟寧侯府的姑娘,身份高貴,杜氏自然是同意的,還囑咐顧初寧好好招待客人,還可以在府上随意游玩。
宋芷還是頭一回來寧國公府,國公府裏沒有與她同齡的姑娘,就是偶有壽誕,她也沒怎麽來過,這回她就可着勁兒的欣賞了一番。
待走得累了,宋芷才坐下來喝茶吃糕點。
宋芷咽下了茶水:“初寧,你可不知道,自打你出嫁,我在府裏就孤單的很,都沒人同我一起說話兒了,更別提出去玩兒了,真真是沒趣死了。”
顧初寧玩笑道:“這事你得去尋皇上,誰叫他賜婚賜的這般早,再者說了,我以後常給你下帖子不就成了。”
可顧初寧現在到底是婦人了,與小娘子的交往不應當太多,這事也就說說罷了。
顧初寧也嘆了口氣:“這成親以後的事真多,”她說着笑了起來:“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你早點嫁人不就成了,到那時咱們倆個又能一起了,”那時候都是婦人,就沒這麽多顧忌了。
宋芷的臉難得的紅了一下,她支支吾吾地道:“這成親的事哪兒那麽容易,”她說着眉眼就落了下來:“再者說了,這世上的事兒哪有能兩全的,多得是求而不得,”說話間竟有一絲滄桑。
按說宋芷這般的反常,顧初寧是一定會發現的,可顧初寧聽見了“求而不得”四個字,忽然想起了那天壽宴上的事。
陸遠不是會為菜色而生氣的人,難不成是因為杜曼珠那事,他在氣她在一旁看熱鬧?
顧初寧也沉默了起來,她是當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宋芷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轉了話頭:“不說這些糟心的事了,說點開心的,”她笑眯眯的:“咱們很快就能再見面了,京裏又有壽宴。”
京城裏的人多,過生辰的人也多,可能叫寧國公府和濟寧侯府一起去拜見的人家就少了,那定然也是權貴之家。
顧初寧笑道:“你的消息倒靈敏,是那戶人家,我也好先備禮。”
宋芷就道:“是杜曼珠的祖母過生辰,就在承恩侯府裏舉辦宴會,”她喝了口茶水:“雖然說咱們與杜曼珠不對付,可這宴會還是要去的,不如開心些去玩兒。”
顧初寧:“……”還真是,承恩侯府辦壽禮,她作為陸遠的妻子定然是要過去的。
可她一想到那天她全程見到了杜曼珠表白,以及陸遠的拒絕,她覺得杜曼珠可能并不想見到她。
…
轉眼就到了承恩侯府辦壽禮的時間,顧初寧和陸遠穿了見客的衣裳,準備出發。
陸遠正在系脖頸上的盤扣,可不知道怎麽了,他系了好幾次都沒系上,顧初寧見狀過去幫他系扣子。
顧初寧的手指利落,她想起他少時就總是系不少扣子。
陸遠則是看着顧初寧鴉羽一般的發髻,然後怔松了一刻:“今天去承恩侯府上的事,原本我是不想叫你去的,可你畢竟是新嫁婦,需要在人前露臉,所以就委屈你了。”
顧初寧已經系好了扣子,她就道:“不過是參加個壽宴,哪兒就那麽多事了,你就放心吧。”
陸遠總覺得心裏有些不安穩:“你記得小心杜曼珠。”
顧初寧微楞,難不成杜曼珠又像從前一般當着衆人的面奚落她,可這也不算一回事,她就點了點頭:“我都記得的。”
待到了承恩侯府,又是如同往常的祝壽送賀禮,這之後就是去花廳說話或是聽戲了。
顧初寧同幾位新認識的婦人一起吃茶說話,陸遠官位頗高,很得敬重,連帶着她這個夫人也頗受歡迎,這幾個官家夫人也很照顧她,同她說了不少事。
陸遠的官職确是其一,再一個緣由怕就是顧初寧的容色了,她生的是難得一見的美色,性子又平和近人,一點譜子都沒有,這些夫人也願意同她說話。
待說的有些累了,顧初寧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暗處有一個小丫鬟在盯着她。
那小丫鬟見顧初寧咽下了茶水,又湊過去親近的幫各位夫人倒茶,旁人那裏都是正常的,偏到了顧初寧那裏竟沒拿穩茶壺,把溫熱的茶水撒在了顧初寧的裙子上。驟然間撒了半幅裙子的水,顧初寧不免驚呼出聲,連忙用帕子去吸水。
那小丫鬟也是全然被吓傻了的模樣,渾身猶如篩糠一般的抖了起來,哭喊着道:“夫人,對不住,你可別罰了奴婢。”
像這般客人做客的時候,若是主家的奴婢犯了事是要被狠狠處罰的,甚至是可能被趕出府裏去,那基本就是要了命了。
顧初寧原也沒有多生氣,不過是換件衣服的事,頂了天也就是有些麻煩,她不欲與這小丫鬟為難,就道:“無事。”
那小丫鬟十分愧疚的模樣,腰彎的低低的:“夫人,若不然奴婢帶您去客室換衣裳吧。”
顧初寧一想也是,若是這樣出去見客就要惹笑話了,她還是得換衣裳,正好叫這小丫鬟領路,合适的很。
那些夫人也笑道:“正好等會兒開戲,你不見一小會兒也沒人說道什麽。”
顧初寧領着珊瑚一起跟着那小丫鬟往客室走,承恩侯府很大,裏裏外外都是屋子,可客室是為了外來的女眷考慮的,往往都有些僻靜。
走着走着,顧初寧就覺得她基本聽不到人聲兒了,也瞧不見走動的仆婦婆子,這說明這裏頭已然是極僻靜的所在了。
顧初寧放緩了步子,她狐疑的盯着前頭的小丫鬟,這小丫鬟表現的太正常了,可此時就覺得反而有些不對勁兒了,她假做不在意的道:“喲,這客室怎的離的這般遠?”
旁人府上的客室也是僻靜的,可絕沒有這樣偏僻。
那小丫鬟就笑道:“夫人,咱們府上這是為了女眷着想,絕沒有登徒子,周全的很。”
顧初寧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怕不是杜曼珠指使的這小丫鬟把她騙過來吧,然後同她當面對質亦或是旁的事?
那小丫鬟看顧初寧走的累了,連忙給顧初寧指了位置:“夫人,您瞧,屋子就在那兒了,再走兩步就過去了。”
顧初寧笑着應了一下,卻悄悄把耳朵上的耳墜給取了下來,然後裝作驚訝的模樣道:“哎呀,我的耳墜不見了,你快去幫我找找,那可是西洋舶來的,金貴的很。”
那小丫鬟果然瞧見顧初寧一側的耳朵處空空蕩蕩的,她咬了咬牙:“那奴婢幫您去找,您就先去屋裏歇着,等您的丫鬟從馬車上拿過衣服來,不定要什麽時辰了,”她怕顧初寧張羅着要去找耳墜,那就辦不成小姐交代的任務了。
顧初寧很是着急的模樣,就道:“那我先進去歇歇,你快點幫我找找啊,這耳墜真是頂金貴的。”
待那小丫鬟的身影不見,顧初寧才領着珊瑚避開了那小丫鬟往回走。
珊瑚也知道事情不對了,顧初寧想起了陸遠早上對她說過的話,說要小心杜曼珠,杜曼珠果然做出這事來了,說不定有什麽勾當,她才不會上當。
顧初寧準備回馬車上換衣裳,畢竟還要見客,可等她回了馬車,卻發現她的身子有些不對勁兒。
她覺得體內好像多了一股熱流,這股子熱流流竄到全身,周身都是說不出的燥熱。
顧初寧扯開了自己的衣襟領子,細細的喘起氣來,她覺得此時頭腦也有些不清楚了,很是混沌,連周遭珊瑚和珍珠的臉都瞧的不甚清楚。
顧初寧意識到哪裏出問題了,她伸手抓住了車壁,艱難道:“珊瑚,你去尋阿遠出來,”
這個時候她只能依靠陸遠了。
珊瑚面色沉重,連忙就下了馬車過去找,珍珠也很有眼色出去馬車外守着,不叫旁人靠近。
待人都走光了,顧初寧終于有些忍耐不住了,她又扯開了幾個盤扣,露出了些肌膚,口間不由自主的逸出細細的喘息聲,若是叫旁人聽到了,怕是要骨酥筋軟,真的勾人魂兒的嬌喘。
陸遠進來的時候就瞧見了這樣的一幅場景。
馬車上的金絲織錦珊瑚毯上,迤逦躺着一個身着紅裳的女子,鋪了一地,那女子的衣襟散開,露出了白皙細膩的肌膚,一張臉面色酡紅,眼神迷離,染了桃花色,說不出的妖媚惑人。
只不過她面色暈紅,無意識的咬着紅唇,面色有些難受,似乎是在忍耐着什麽的樣子。
陸遠微怔,他連忙把顧初寧抱在懷裏:“妧妧,我來了,等會兒就好了,”他不似顧初寧這般不谙世事,自然知道她是中了媚毒。
顧初寧卻有些神志不清了,她下意識地抱着陸遠,只覺得終于得到了拯救,漫天的火雨下來了一處清涼,她越發的靠近陸遠,感覺身上涼快了些,然後才喘勻了幾口氣。
忽然間,顧初寧覺得好像觸碰到了什麽極是清涼的東西,她湊了上去。
若是叫外人描述這個畫面,那便是如同妖魅一般的女子抱住了陸遠的脖頸,然後迎着吻上了他的下巴,氣息交纏,呼吸相聞。
像極了話本子裏勾魂奪魄的妖女在魅惑書生。
陸遠腦海中一直繃緊的弦幾乎是瞬間就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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