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怪物人皇

怪物人皇

紀童似是沒看到歐陽玫臉上的震驚和懊悔，懇求地說， “陛下失智時會進入自我保護模式，我們都不能靠近，您要是可以靠近，能否幫陛下搭個毯子，免得陛下着涼。”

“自我保護模式”

紀童解釋， “會無差別攻擊任何靠近的人。”

歐陽玫總算明白為什麽剛剛紀童領着宮人把四周的人全都架出去了，單單落下了她和人皇陛下。

按照紀童的說法，人皇陛下以前很少會出現這種精神力消耗過度的情況，只是最近有點頻繁。

精神力消耗過度後的人皇陛下不僅會無差別攻擊人，而且不記事，沒有任何思想邏輯，所以他會獨自待在房間中，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歐陽玫心頭有點茫然，總覺着紀童描述的人皇陛下和她剛剛遇到的那個不大一樣。

介于陛下真不适合在冰涼的地板上躺一晚，歐陽玫接過紀童遞過來的毛毯和枕頭，在紀童憂心忡忡的目光中重新跨入門檻。

人皇陛下還在原地躺着，保持她離開前的姿勢，歐陽玫以為他睡着了，小心翼翼地幫他把毛毯蓋好，思索要不要再多此一舉把人抱在榻上。

一低頭瞧到對方兩只暗紅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歐陽玫突然覺着，或許從進門開始，他一直都在這樣盯着她，只是她沒注意到。

見她瞧來，他咧嘴，呆呆地對她笑。

歐陽玫剛剛被紀童科普了人皇陛下失智後的可怕，進來時忐忐忑忑，生怕人皇陛下突然給她一下子，但此刻對上人皇陛下呆呆的傻笑，她的警惕性煙消雲散。

這副模樣，她還真瞧不出有自我防護功能。

她的手搭在他眼簾上，将他視線遮住， “猜猜我是誰。”

傻笑的人皇陛下乖乖回答: “玫玫。”

Advertisement

這也認人啊。

歐陽玫推了推他， “地上涼，你去榻上睡，或是去床上。”

“這裏有小精靈。”

人皇陛下想要躺在這裏看穹頂上的浮雕，歐陽玫用糖哄他也不離開。

無奈她只得又和紀童要了毛毯和枕頭，鋪在人皇陛下睡的地方。

人皇陛下不願意枕枕頭，他瞅準機會枕在歐陽玫的腿上，不挪窩了。

歐陽玫其實不排斥人皇陛下這種“黏膩”行為，她怕是的對方現在黏黏糊糊依賴她，到明天恢複冷酷無情，依舊看她如看侄兒媳婦。

那她豈不是白被占便宜了。

歐陽玫捏了一把人皇陛下的臉頰，他又咧嘴又開始朝她笑。

這麽一張好看的臉，占便宜的好像是她

歐陽玫打算把這個便宜占到底，當然也主要是好奇人皇陛下什麽時候能清醒，醒來後看到枕在她的腿上，會不會對她來一句“我會對你負責”這種話。

但現實很殘酷，歐陽玫醒來時，她在玫瑰莊園的大床上，床頭擺了一支玫瑰。

一樣的場景出現過太多次，歐陽玫覺得自己得了PTSD，看到那支擺在床頭的玫瑰，立刻低頭檢查自己的身體是否有怪物留下的痕跡。

這次沒有。

她慶幸之餘，又覺着怪物的事情迫切需要解決，她不想每天活在噩夢中。

管家告訴她，昨晚是宮裏的人送她回來，她當時睡得很熟，宮裏兩位女官将她抱上樓，幫她洗澡換了睡衣。

總之，把睡美人般的她打理挺好，就是沒幫她守夜，讓那只怪物又有了可乘之機。

歐陽玫微微垂眉，思考怎麽找個機會進宮，探探人皇陛下的态度，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昨晚的事。

宮裏不是想進就進，吃完早飯後，歐陽玫沉思片刻，撥通姬旸景的視訊。

“你在哪裏”

“我和幾個朋友在一起，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玩游戲，沒有做別的，真的小羽也在這裏，她可以作證……”

歐陽玫挂了視訊，帶着那支本來要扔掉的玫瑰去了侯爵府。

姬旸景想拿她讨好怪物，就算她再把對方暴揍一頓，對方也能咬牙忍。

不得不說，相比當人皇，這家夥更适合當忍者神龜。

姬旸景不在家，只有林夫人正和幾個小夥伴們喝茶打麻将，期間還不忘吐槽她的“暴力狂”兒媳婦。

“她不是我兒媳婦，她就是個怪物。”林夫人氣憤地和大家說， “我就沒見過她這種不要臉的女人，沒有半點屬于女人的樣。”

“您在說我嗎”歐陽玫款款走在她身後，将手裏那支玫瑰放她面前的牌上， “旸景知道你這麽說我，會很傷心。”

其他人豎起耳朵，眼中難掩嗅到八卦的興奮。

林夫人将手邊牌連同那支玫瑰全都推到地上，她噌地站起，伸手去扇歐陽玫耳光， “別提小景，你配不上我家小景。”

繼前天後，歐陽玫再次因為“暴力”進宮，這次被她打了的依舊是姬旸景。

姬旸景還在和同伴們玩游戲，被歐陽玫拎起後脖頸的衣服回到林夫人面前。

“你是長輩我不和你計較，但我可以揍你兒子。”

林夫人哭天搶地再次進宮，要求陛下為兒子做主，把歐陽玫押進大牢。

雖然這個兒媳婦休不掉，但她可以讓對方永遠不見天日。

人皇陛下這次沒出面，宗人府的執事官負責林夫人的“家務事”。

但歐陽玫不知道，她被左靜帶進宮裏，隔着的側殿的屏風，瞧到人皇陛下在和他的大臣們開會。

昨晚對着她傻笑的人皇陛下，此刻在屏風後身形冷峻肅殺，聲音極為威厲，與昨晚相差極大。

歐陽玫突然生出了退卻之意，這樣的人皇陛下，他怎麽可能因為她的那點徒有虛表的姿色。色迷心智去殺怪物。

不可能。

歐陽玫的目光從屏風處挪開，盯着自己的腳尖。

擺脫怪物其實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她可以離開首都星，去別的星球。

她下定了決心，也就不再糾結，端端正正坐回桌旁，桌子上擺了很多點心，但她沒再碰，脊背筆直像在軍中供職時。

隔壁的會議快到中午時才終于完事，官員們退出後，又有兩位醫生進入為人皇陛下檢查身體。

它們的談話聲音極低，歐陽玫隐約聽到兩位醫生建議人皇陛下打個什麽針劑，但被人皇陛下嚴厲地拒絕了。

察覺到人皇陛下繞過屏風走了進來，歐陽玫立刻起身朝對方行禮。

“很抱歉因為家務事再次驚擾陛下。”歐陽玫面露慚愧，內疚道， “以後我不會這樣了，還請陛下原諒我這次的過失。”

人皇陛下沒有回應，但他明明已經走到三步之內。

歐陽玫沒有擡頭，她謙卑垂首等對方的回應。

下巴突然被捏緊。

人皇陛下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令她被迫擡頭面向他。

“你進宮，只是為了告訴孤這件事”

他的手腕露出一截，手腕的右側牙印經過一晚後又腫又紅，非常清晰。

歐陽玫的目光像被燙到般收回，小心翼翼地答， “毆打皇室人，的确是我的不對，但陛下您的侄兒并非全無過錯。”

人皇陛下或許是今日上班沒遇到開心的事情，他打斷歐陽玫的話， “為什麽不吃八寶糕”

歐陽玫聽出他的聲音有些暴躁，她正要回答。

人皇陛下揚高聲音， “紀童。”

門外的紀童快步走進來，将手裏端的一碗黑漆漆的藥遞給人皇陛下，她瞟了一眼像被吓壞的歐陽玫，小聲提醒， “陛下，您要休息一會嗎”

人皇陛下放開歐陽玫，轉身将那碗藥喝掉，随手把碗扔盤子裏， “滾出去。”

整個屋子裏瞬間被一股不太好聞的中藥味道充斥，歐陽玫心頭好奇，人皇陛下這是病了什麽病

宮裏的輿論這塊做的特別好，人皇陛下的個人情況從不會被外界窺見。

人皇陛下扭過頭，盯着歐陽玫， “你進宮是為什麽”

歐陽玫适度忏悔， “我打了姬旸景。”

人皇陛下神情一厲，似乎又要發怒，歐陽玫将一碟點心遞給他， “陛下，您吃塊糕點嗎”

人皇陛下怒氣一滞，大約是看在她死去的父親份上，拿了一塊糕點慢騰騰吃掉了。

然後又問: “除了姬旸景的事呢”

歐陽玫想了想， “陛下，我想申請去的WOW星參軍，您可以批準嗎”

人皇陛下的臉色瞬間差到極致，像被點心噎住了。

歐陽玫忙遞過去一杯果茶， “陛下您喝點水。”

人皇陛下面無表情盯着她，但還是伸手去接。

他的手指無意碰觸到歐陽玫的手背，歐陽玫不着痕跡縮了縮，拉開距離。

“陛下，去WOW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相比都城，我更喜歡那裏。”歐陽玫越說越有精神，她目光逐漸堅定，對自己的未來徹底明了， “陛下可以幫我在申請表上蓋章嗎”

她的精神力是0，沒有大學的結業證書，少校頭銜也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頒給她的。之前有父親，她可以在軍中當臨時兵和大家一起出任務，父親一走，她想回軍中就很艱難。

如果離開首都星，她肯定不會再結婚了，男人都太惡臭，她要在軍中好好立功，争取和父親一樣能夠做到上将。

“不可以。”

人皇陛下喝完手裏的果茶，冷漠拒絕。

歐陽玫沒想到人皇陛下這麽幹脆地拒絕，他甚至沒聽自己的理由，而且明顯是一副不願意聽她說理由的态度， “為什麽陛下是覺着我沒有精神力，沒資格在軍中當個小兵”

人皇陛下面無表情的盯着她，他的面色很不善， “孤今晚會将怪物殺死。”

你殺怪物關我啥事

歐陽玫的腦子慢了半拍，她對上人皇陛下抿成一線的倔強唇線，驀地反應過來，還真和她有關系。

“你殺了怪物，我就做你的情人。”

“做你和那些情人們一樣的事。”

人皇陛下将自己手腕擡起在歐陽玫眼前， “孤記得這個牙印。”

歐陽玫:……

這怎麽還能記得

她對方人皇陛下愈發冷肅的眉眼，下意識後退一步想要拉開距離。

這個行為刺激了本就氣歐陽玫食言的人皇陛下，他的手按住她肩膀， “孤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

他目光虎視眈眈，無聲反問:你呢

歐陽玫在他的目光中，覺着自己頭皮發麻汗毛倒豎。

她有種錯覺，只要自己回答“忘了”，人皇陛下會立馬把她掐死。

她小聲嘟囔: “我，我以為您忘呢。”

末了又補充， “您要是不願意，可以選擇忘掉。”

她現在很後悔，就非常後悔。昨晚的“一時興起”完全就是個大坑，她會不會被戴上一頂“忽悠人皇”的大帽子，被人皇陛下擰斷脖子大卸八塊

“孤願意。”

“不願意就算了其實我就是随便……”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出聲，歐陽玫語速飛快說到一半反應過來人皇陛下的回答，及時收了自己的回應，懵逼問， “啊”

人皇陛下自動忽略歐陽玫的第一段話， “孤沒有別的情人，孤會遵守承諾殺掉怪物。”

歐陽玫幹巴巴地咽了咽口水。

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怎麽能這麽順利

明明這只是她昨晚自認為窮途末路時想出的歪主意。

歪主意怎麽能這麽容易就被當真呢

“孤殺掉它後，你要在宮中住着做朕的女人，不許再去WOW。”

歐陽玫恍惚的思緒一個“咔嚓”，像被劈開條裂縫。

她對上人皇陛下無比認真的神情，內心瘋狂想要揍昨晚的自己。

腦子被踢麽，竟然想了這麽馊的爛主意。

這要住在宮中哪裏也不能去，比嫁給姬旸景更可怕。

見歐陽玫沒有及時回應，人皇陛下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要食言”

他目光兇悍，看起來想在下一刻把歐陽玫掐死。

歐陽玫為了自己的小命剛要否認，他冷着臉用嚴肅的口吻繼續說: “你還有什麽要求，一起說，孤都答應你。”

歐陽玫:

她小心翼翼地擡頭去打量人皇陛下。

今天的人皇陛下是正常的嗎

人皇陛下被她這樣盯着瞧，雖然面上不動聲色，心頭卻無比忐忑。

他比小姑娘大了将近二十歲。

難道是眼角有了皺紋被小姑娘發現了

還是頭發裏有白頭發

人皇陛下想着想着，手捏成了拳頭狀。

他應該在進來之前先照照鏡子。

雖然他也嫌棄自己比小姑娘大，但還是倔強地繼續說， “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孤都答應你。”

“真的都答應”

“對。”

歐陽玫決定獅子大張口試探試探， “我不想待在宮裏，像籠子。”

人皇陛下聞言無聲松了口氣， “你可以住在玫瑰莊園。”

歐陽玫: “我想時不時進入軍中參與一些邊遠星球的行動。”

人皇陛下， “好，孤答應你。”

歐陽玫:人皇陛下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歐陽玫: “我暫時還沒想好別的，想好了再告訴您”

“好。”

太痛快了，歐陽玫心頭愈發忐忑， “對了，我和您的事情我不希望被別人知道。”

“可以。”

歐陽玫瞪着人皇陛下，小聲問， “我想當人皇呢”

人皇陛下毫不猶豫地答， “你當。”

聽他這語氣竟然很開心。歐陽玫一想明白過來，當人皇被困在這麽一座宮殿裏，天天和那些骨頭裏挑刺的大臣們待着，如人皇陛下這種喜歡翺翔在天空的雄鷹怕是早就膩了。

歐陽玫莫名有點同情人皇陛下， “我這個是開玩笑的，您別當真。”

人皇陛下卻認真的表示，可以不用開玩笑，他願意把人皇的位置拱手相送。

介于兩人這次聊的愉快，人皇陛下邀請歐陽玫共進午餐。

歐陽玫卻突然想起了來宮裏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