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鬼嬰篇終
寧團子不知為何突然出現, 生生接住了那道士劈斬而下的長劍!
寧疏還沒來得及反應, 喬曲大吼一聲:“何方小鬼,不知好歹竟敢阻我,今日我便殺你個魂飛魄散!”
他将劍抽回來, 用力刺入了寧團子的身體裏。
滋啦一聲, 穿破血肉的聲音。
“不!”
寧疏尖叫, 瞪大雙眼。
那劍已經刺入了寧團子的身體裏。
喬曲正要抽回劍, 可是寧團子卻緊緊抓住那柄劍,他的嘴裏已經吐出了黑血。
“團子!”寧疏顫抖地喊道:“團子...”
“我快撐不住了,你...快...”
寧疏眼周已經紅了一圈, 眼淚順着眼眶潺潺流下來:“團子, 我兒子...”
“姐,你看!”狗娃拽了拽寧疏, 寧疏哭着回頭, 只見那降魔杖突然從黑色變成了金色, 炫目不已,無法直視。
她不再猶豫,徑直跑過去, 伸手握住了降魔杖, 而就在她握住杖身的那一瞬間,降魔杖突然射出萬丈金光!
它不再沉重,寧疏輕而易舉便将它取了下來。
“降魔杖!”喬曲瞪大了眼睛, 難以置信地看着寧疏:“它竟然...選了你!”
他眼見不妙, 就要奪門而出, 然而剛跑到門口,外婆突然出現,直接一劍刺破了他的胸膛。
狗娃捂住嘴,瞪大眼睛:“奶奶殺人了。”
外婆冷哼一聲:“他不是人。”
桃木劍絕對傷不了人,如果用它傷人,它就會變鈍,然而此時此刻,它卻刺穿了喬曲的胸膛。
只有一個原因,他不是人。
“呀!變了!”狗娃大喊:“哇,老鼠精哎!”
那道士已經不見了,外婆的桃木劍上,挂着一只已經燒焦的老鼠。
倏爾,那老鼠精灰飛煙滅。
寧疏跑到寧團子身邊,想要将它抱起來,可是剛一觸到他,寧疏的手就穿透了他的身體,根本無法觸碰。
“我沒事,可能...可能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越漸透明的手擡起來,順着寧疏的臉頰溫柔地撫摸而上,點到寧疏的額頭,她的額頭正中位置,點出了一條紅色的豎心。
她的天眼,由寧團子的鮮血開啓。
“媽媽天眼已開,我...我可以跟在媽媽身邊了。”
寧疏連忙将脖間的黑色水滴拿出來,寧團子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成星輝,最後聚集在了水滴吊墜裏面。
“你好好休息。”寧疏撫摸着水滴柔和的表面,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以後由媽媽保護你們。”
就在這時侯,床上的鬼嬰又發出一聲“桀桀”的大笑,聲音無比魔性,就好像風燭殘年的老太婆的笑聲。
“寧寧,快用手裏的降魔杖,滅了那魔障!”外婆的聲音傳來。
寧疏握緊了降魔杖,朝着鬼嬰走過去,而那嬰兒的笑聲更加猖狂,它尖銳的目光緊扣寧疏,竟然還叫了她一聲:“姐。”
“我不是你姐。”
“你跟我都是一樣的,都是不被喜歡,被人抛棄的存在,只是你運氣比我好,你能夠順利生下來,活在這個世界上,可是我呢,我還沒有出生就被放棄!”
“我對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他們會遭報應。”
“我不信報應!”那鬼嬰緊盯着他:“不如我們聯手。”
“聯手?”
“我将我的所有力量送給你,你幫我複仇!”
寧疏怔了怔,她渴望力量。
然而身後傳來外婆洪鐘般的喊聲:“寧寧!不要被迷惑了!你天眼已開,這區區魔障之力,不過滄海之粟,毋需放在心上!”
寧疏定了定心,揚起降魔杖,降魔杖頭“喜怒哀樂”四大修羅突然張開嘴,似乎要将它吃進肚子裏。
那鬼嬰終于害怕了,它表情變得猙獰,目光裏透出恐懼:“不要,不要殺我!我好不容易才重生,不要殺我。”
“我早就說過了,我對你們并無敵意,但你們傷及我兒子,我便不會放過你們。”
寧疏目光冰冷,手起杖落,只一聲尖銳的嚎叫,那鬼嬰霎時間,灰飛煙滅。
......
寧疏扶着外婆,走出那三層的紅房子,不遠處的天際,隐隐可見晨光熹微。
寧疏眉心一點,宛如一顆嫣紅的痣,她的眉宇間的神态則越發堅定。
當狗娃知道這并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的時候,吓得在床上哆嗦了整整一天。
“我的媽呀,是真的啊!早知道是真的,哪個龜兒子才跟你上樓啊!太過分了你居然不告訴我!我拿你當親姐,你拿我當表弟啊!”
寧疏:???
寧疏:。。。
這件事外婆和狗娃都沒有告訴任何人,當然寧疏也沒有說,奶奶報了警,警方開始調查孩子失蹤的案件,不過并沒有結果,也不可能有任何結果。
寧疏手裏把玩着那枚水滴狀的墜子,墜子溫度很低,冰冰涼涼。
寧團子就在這裏面。
寧疏想起了之前外婆說她的心頭血金貴,能救人命。
不知能不能救鬼命。
寧疏扯開包紮在右手食指的紗布,之前糊了鮮血在母親的臉上,割傷的創面還沒有愈合,她咬着牙用力擠了擠,還能擠出鮮血來。
一滴血點在黑色水滴的墜子上,一下子就滲入進去,墜子表面發出了一圈柔和的光芒,不再像剛剛那樣死氣沉沉。
寧疏記得團子說過,将來等她成了厲害的大先生,他兄妹倆就能附着在這枚水滴墜子上,讓寧疏帶在身邊。
如此說來,這枚墜子就是溝通陰陽界,與兄妹二人聯系的媒介。
那麽寧疏将鮮血滴在上面,肯定就能傳達到寧團子那裏去。
寧疏也不大确信,不過死馬當活馬醫,每天用心頭血養養這墜子,說不定就能讓寧團子快些好起來。
外婆看到寧疏做這件事,她走到她身邊坐下來,說道:“你天眼已開,你的一滴血比鑽石還珍貴,若是每日用血養那小鬼,将來它的本事,只怕...”
無法想象。
外婆雖然并不贊同,但是也沒有阻止她,因為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寧寧,外婆已經老了,很多事情力不從心,但外婆還是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我知道,外婆。”寧疏将帶血的手指頭伸進嘴裏吸了吸:“即使擁有力量,團子也不會胡來。”
“你怎麽知道?”
“我知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位母親會懷疑自己的孩子,但是寧疏依舊說道:“我能控制住他。”
外婆嘆息一聲,不再多言。
舅媽給狗娃辦好了出院的手續,一行人準備要離開江城,舅舅特意買了幾張機票,這幾日外婆辛苦壞了,舅舅實在不忍心再讓母親和孩子們這樣長途颠簸跋涉。
出院那天,寧家特意設宴要給他們一家人送行。
當然,是奶奶吩咐的。
自從外婆預言奶奶死後會下拔舌地獄,奶奶可吓壞了,每天都處于惶惶不安的狀态,連着幾天像是蒼老憔悴了不少。
她請了不下十幾個陰陽先生幫她測算,那些先生支支吾吾也不肯明說,但只言片語間,奶奶已經明白,外婆說的都是真的,她死後會下拔舌地獄!
她每天都魂不守舍,在驚慌和惶恐中度過,甚至連她的寶貝乖孫孫的顧不得了,她請先生幫她破解,可是先生們都說,自己水平不夠,破不了。
無奈之下,奶奶只好找到外婆,收斂了之前所有不好的态度,請她吃飯,懇求她,念在親家的份上,就幫幫她,她不想入拔舌地獄啊!
飯席間,也是這麽長時間以來,外婆和葉芙蓉第一次見面,葉芙蓉看起來形容憔悴,經過這一次事情,她元氣大傷,已經說她身體遭受到重創,已經無法再生育了,得知這個消息,葉芙蓉也沒有什麽反應,整個人像是死去了似的,毫無生氣。
唯一的安慰就是,她還有個兒子,兒子名叫寧小虎,是奶奶給他取的名兒,希望他将來生龍活虎。
這孩子從小被奶奶和母親寵壞了,無法無天,是個典型的熊孩子,他只比狗娃小兩歲,可是卻完全是一副不懂事的模樣,在飯桌上用手抓雞腿,大口啃着,還把骨頭亂扔,要吃什麽菜,如果沒有吃到就會大吼大叫。
而奶奶竟然也依着他,寵溺無度。
畢竟是寧家的獨子。
外婆對這個小皇帝般的外孫,實在是疼愛不起來,這孩子還這麽小,就這樣霸道,将來長大了,不知會成怎樣的混世魔王。
而寧小虎當然也不肯認外婆,從外婆進包間到現在,他也沒有叫人也沒正眼看她,甚至吃飯的時候,還問奶奶,為什麽他要和這些農村人同桌吃飯。
這一次奶奶厲聲喝止了寧小虎,讓他不準亂說話,還逼迫他讓他叫外婆和姐姐。結果這可惹惱了寧小虎。
要知道奶奶在家裏最疼愛他,從來沒有這麽兇過他,現在竟然為了幾個農村人,這樣讓他沒面子。
寧小虎大哭大鬧,一頓飯,簡直成了一場鬧劇。
外婆冷眼旁觀,一句話也沒說,一粒飯也沒沾。
飯局結束後,走出飯店,他們要乘車去機場了,外婆才直言對奶奶說道:“你想要破解來日地獄拔舌之苦,可是我現在身體大不如前,已經沒有辦法幫你。”
奶奶臉色驟變:“那...那可怎麽辦啊!親家母,你一定要想想辦法啊!我不想被拔舌啊!”
外婆面無表情對奶奶說道:“只有兩個辦法,第一,你就多吃點營養補品,多向閻讨些壽歲,将你受苦的時日盡可能地推延。”
“這不成啊,即使再推延,也總還有下去的那一天啊!好好親家母,這第二個法子是什麽啊?”
說道第二點的時候,外婆看了寧疏一眼,道:“将來你寧家遺産,寧虎有多少,我寧寧就必須有多少,倆姐弟一視同仁,不能有半點偏頗。”
“啊!”奶奶臉色驟變:“這...這絕對不可能...不能這樣!”
寧小虎在邊上聽了,雖然他搞不懂大人們在說什麽,但是說道他有的東西,這個農村的姐姐也必須要有,他就不樂意了,大喊大叫:“憑什麽!憑什麽我有的要給她,她算老幾!”
“難道寧寧不是你的親孫女?”
“可她畢竟是女兒啊!”
其實寧疏想說的是她根本不在乎寧家的遺産,也從來沒有想過,不過她理解外婆,外婆是害怕自己百年以後,寧疏在這個世界上無依無靠,所以想為她争取到寧家的繼承權。
見奶奶為難,外婆冷冷說道:“你自己慢慢考慮,反正寧寧天眼已開,将來便是十殿閻羅對她也少不得禮敬三分。你的苦刑能免不能免,不過是她一句話的事,該怎麽對她,你自己心裏應該有數,寧寧,走,我們回家!”
外婆說完牽起寧疏的手,上車離開。
奶奶在寧疏即将進入安檢區的那一刻,終于下定了決心,對寧疏說道:“你可以留下來,留在城裏。”
她完全是一種施舍的态度,讓寧疏留在城裏,仿佛給予她天大的恩賜。
寧疏定定地看着她,只說了一個字:“不。”
“你說什麽?”奶奶難以置信:“你是不是沒弄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你可以留在城裏,住在我們家。”
她居然說不!她有什麽理由拒絕這恩賜,難不成她還想回農村,住在那破房子裏?
“奶奶!別讓她住我們家!我不要她住我們家!我不要!”寧小虎坐在地上耍混。
“虎虎,別鬧,聽奶奶的話。”
“我不!我就不!我就不要她住我們家!”
然而就在寧小虎耍混的時候,寧疏毫不猶豫進了安檢區,奶奶急了,連忙追過去:“你別走!不要走!”
寧疏回頭看她一眼,無比厭惡地說道:“你聽好了,我寧疏這輩子,都不會踏入你們寧家大門一步。”
她轉身,又似想起來什麽似的,說道:“當然,即使再不濟,你也是長輩...”
奶奶眼睛裏冒出了光:“寧寧啊,我就知道寧寧是有良心的孩子。”
寧疏冷笑一聲:“等奶奶下拔舌地獄的時候,我一定多給您燒點紙錢,您好好賄賂鬼差,讓它把刀子磨利索了,手起刀落,賊快,感覺不到太多痛苦哦。”
奶奶臉色霎時間變得慘白無比,就在寧疏轉身離開的那一瞬,她驟然倒地,暈了過去。
“媽呀!你怎麽了!你別吓我啊!”
寧疏身後亂成一團,她沒有回頭看一眼,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這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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