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何人擋路 (4)

你就等着她們過來跟你道歉好了。

林喬喬不明所以,寧疏也沒有多解釋。

然而幾天過去了,一周過去了,許輕瑩照常每天來上學,下課後照常跟女生們簇擁在一起,嘲笑別人,炫耀自己新買的衣服,一切如常,生活半點沒有受到影響。

看向寧疏的時候,她的眼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嘲意。

寧疏坐不住了,她重新來到班主任的辦公室,詢問他事情的進展,然而這時候班主任的态度卻變了。

“寧同學,有時間去懷疑別的同學,不如多花點心思在學習上,馬上就要期末考了。”

寧疏有點炸,她還是耐着性子道:“學習和我朋友被誣陷,是兩碼事,希望老師不要混為一談。”

“你還教訓起我來了?”班主任拔高了調子:“這件事已經過去這麽久,我不想再重新提起來,影響同學們期末考試的發揮。”

寧疏看着他,心裏猜測,那天下午許輕瑩的父母來了學校,也許跟班主任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共識,班主任才把這件事情壓下來。

畢竟許輕瑩家在平水鎮上也算得上家境富裕,父母都是村鎮企業知名人物,林喬喬的父母都在鄉下務農,沒什麽背景。

寧疏心裏窩着火氣,質問班主任:“老師你說過去這麽久,再追究只會給同學造成傷害,難道被誣陷的同學,就應該背負着這種罪名活一輩子,老師難道你良心能安寧嗎?”

“你...”班主任氣呼呼地坐回到椅子上:“我說這件事,算了就是算了!”

寧疏緊扣他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算不了!”

班主任喘着粗氣:“你還想怎麽樣?你又能怎樣?!”

“老師,你以為拿了我的錄音筆,我就沒有辦法證明許輕瑩才是罪魁禍首?”

“現在是法治社會,我還沒有追究你錄音筆裏的內容是怎麽來的呢!你這也算是侵犯別人的隐私了吧!”

寧疏看着班主任這嘴臉,看來他是鐵了心要給許輕瑩撐腰了。

寧疏點點頭:“行吧,既然如此,我們就走着瞧。”

既然陽關道走不通,她只好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然而就在寧疏正要離開的時候,突然有同學闖了進來,對班主任喊道:“跳樓了!林喬喬跳樓了!”

☆、長大了

寧疏趕到天臺的時候, 林喬喬已經被男生們從天臺拉了下來,她情緒很激動,捂着嘴抽泣着。

寧疏跑過去一把抱住她,輕聲安撫:“沒事了。”

林喬喬一把抱住寧疏,說道:“憑什麽,她們憑什麽這樣說我, 我什麽都沒做, 我不是巫婆也不是壞人, 還說我嫉妒她們, 我發誓,要是是我做的,天打雷劈我!”

寧疏知道, 林喬喬實在頂受不住同學們背後竊竊私語和時不時投射來的意味深長的目光。

她想以死明志。

林喬喬指着許輕瑩:“你誣陷我,就算死我也不會放過你!”

而不遠處, 許輕瑩挑着眉看着她, 撇撇嘴, 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說道:“惡人先告狀。”

寧疏湊近林喬喬的耳畔,壓低了聲音,一字一頓低聲道:“我會還你一個公道, 你相信我。”

當天晚上放學,寧疏看着許輕瑩跟朋友們一塊兒有說有笑地走出學校大門,她将錄音筆扔進了垃圾桶。

既然大路走不通,她便要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

那一晚沒有月亮, 連星星都見不着一顆,黑雲漫天,似乎快要下雨了。許輕瑩跟朋友告別以後,一個人走進了幽暗深邃的小巷子。

巷子沒什麽人,甚至連路燈都沒有,一股子冷風嗖嗖,許輕瑩感覺背後涼涼的,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然而就在這時候,天上突然飄起了白色的紙片兒,許輕瑩一晃眼還以為下雨了。

然而,當她摸到自己的肩膀上的紙片,看清楚了那紙片兒竟是人形,紙片上寫着的,是她的名字!

許輕瑩。

而那張紙片上,她的頭,她的肩膀,她的膝蓋上全部畫了紅叉。

許輕瑩連連後退,吓得不輕,卻還壯着膽子大罵道:“是誰!誰整我!是不是林喬喬,是不是你!”

就在這時,她看清了不遠處街盡頭,一個紅衣小姑娘沖她咯咯笑,那小姑娘梳着嬌俏可愛的小辮子,踏着輕快的步伐朝她走來。

周圍道路漆黑,許輕瑩顫抖的手連忙從包裏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射向那小孩。

卻發現,那小孩竟有頭卻無臉!

原本應該是眼睛鼻子嘴巴的地方,竟然什麽都沒有!

只有一張白白的皮面兒。

許輕瑩驚聲尖叫,響徹寰宇。

“鬼啊!有鬼啊!”

寧圓子按照寧疏教她的,說道:“我知道你做了什麽哦!”

許輕瑩親口說的,只有鬼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

“我知道你做了什麽。”

她對她一再重複這句話,從那晚小巷子之後,許輕瑩無論走到哪裏,都會看見這個無臉的紅衣小女孩,晚上起夜能看見她,放學路上還能看見她,甚至睡覺的時候,她都會從床下伸出手,拉她的腿。

“我知道你做了什麽。”

“我知道你做了什麽。”

許輕瑩被徹底逼瘋了,終于,在周一的全校升旗典禮上,她滿臉疲倦地上了臺,向全校同學将出了事情的真相。

“當時那些紙片都是我和唐佳她們一起剪的,是我們趁着大家都不在教室,把它們裝進林喬喬的書包裏陷害她,我也沒有丢表,那只是一個借口,要引大家去檢查林喬喬的書包。我讨厭林喬喬,我讨厭她也嫉妒她,這一切都是我做的。”

許輕瑩聲淚俱下,向林喬喬道歉,當然也不是真的因為悔恨和愧疚而道歉,她是被吓的。

這件事後,許輕瑩人氣冷了下來,尤其是幾個平時跟她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理她了。

班上的同學對她也是能避則避,當初林喬喬遭受的冷遇,全部落到了她的身上,也算是因果報應。

班主任因為這件事,被學校開除了,新調來的老師是個大學生,致力于鄉村教育,對同學們都還挺不錯。

而經過這件事以後,林喬喬更加發奮努力學習,寧疏能幫她則盡量幫她。

時光如水,三年一晃而逝,寧疏中考發揮相當出色,直接考入了江城最好的高中,江城一中。

然而就在全家人歡歡喜喜要送寧疏進城念高中的時候,村子裏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寧疏的母親,葉芙蓉開着大奔出現在了家院子門口。

自從上次的鬼胎事件之後,外婆再也沒有主動聯系過葉芙蓉,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而葉芙蓉因為那次事故,失去了生育能力,在婆家也是備受白眼,全依仗着自己還有個兒子。

這一次回來,葉芙蓉就不像過往那樣,嫌東嫌西了,她幫着舅媽在廚房裏燒火做飯,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舅舅和舅媽都有些不适應。

外婆将這一切看在眼裏,卻冷哼道:“這嫁出去的女兒真是潑出去的水,她這多少年都不會回來看看她女兒,這會兒巴巴的跑回來,我就姑且信她是真的良心發現。”

葉芙蓉還真給寧疏帶了不少好東西,新衣服新鞋子,還給狗娃帶了很多零食。

寧疏看了那包東西一眼,說道:“媽,你買的我都穿不了了。”

葉芙蓉說:“怎麽穿不了啊?你是覺得不好看?沒關系,咱們進城以後,再買。”

寧疏說:“不是不好看,我早就不穿童裝了。”

此言一出,葉芙蓉臉色微變,一看那包裝盒,果不其然,她給寧疏買的,還真全都是童裝。

“哎呀,你看看我,我這都糊塗了,寧寧都已經長大了,穿不了這些童裝了。”

寧疏今年十五歲,已經是标标致致的少女模樣的身段,也長高了不少,直往一米七零上竄。上一世她就是從十八線龍套到封面雜志模特,全靠個頭高,身材好,凹凸有致,而這些年,氣質也越發沉穩洗練。

“英俊呢?我給他買了零食呢。”葉芙蓉連忙翻出另一個口袋,口袋裏裝着滿滿一袋的零食。

狗娃正要說謝謝小姑,寧疏看了他一眼,冷聲道:“狗娃也長大了,早不吃零食了。”

葉芙蓉臉色終于稍稍變了,她說:“你一定要跟我作對是吧?”

就在這時,外婆走出來,說道:“一回來就吵,我看你幹脆也就別回來了。”

葉芙蓉深呼吸,克制住情緒,臉上終于又挂了笑:“媽,我哪能不回來啊,這裏是我家呢。”

“你有把平水村當你的家嗎?”外婆拄着拐杖坐到桌邊,說道:“從你嫁進他們寧家那一天,你不就自己割斷了跟這個生你養你的村子,跟我這個不中用的老太婆的聯系了?”

“媽,當初如果你肯聽我的話,去城裏發展,我能嫁給寧衡韬那個不中用的?我要是能靠我媽,我還靠男人嗎?”葉芙蓉倒還委屈上了:“我就想離開這個鳥不生蛋的村莊,過更好的生活,有錯嗎?”

外婆拐杖用力杵了杵地面,說道:“你女兒現在才十五歲,就知道要自己學本事,好好念書,将來靠自己,你連你女兒十分之一都不如呢。是,是我這個當媽的沒本事!那你還回來幹什麽?幹脆別認我這個媽了,靠你的男人去。”

最後還是舅舅出來打圓場:“妹妹難得回來一次,就別說那些不開心的了,來來,一塊兒吃飯。”

外婆終于不再理她,吃飯的時候,一個勁兒給寧疏夾菜,一家人和樂融融,顯得葉芙蓉反倒是外人一般。

葉芙蓉放下了碗筷,看向寧疏,說道:“我這次回來,是特意接寧寧和英俊進城念書的。”

舅媽說:“寧寧考上了省城的好高中,不過狗娃沒考上,準備在鎮上念高中。”

葉芙蓉連忙道:“鎮上的高中升學率低,考二本都成困難,比不得省城的高中。”

舅媽嘆息一聲:“也是狗娃自己沒本事,成績差。”

葉芙蓉道:“沒事兒,我已經安排好了,寧寧考上的江城一中,我們給狗娃交高價,也能念,江城一中可是整個江城最好的高中,升學率百分之九十呢。”

“你會有這麽好心?”外婆冷嗤。

葉芙蓉道:“狗娃是我親侄子,我這個當姑的,當然要顧着他。”

寧疏看着葉芙蓉這模樣,猜測多半又是奶奶讓她來的,只怕還為着下了陰曹地府要拔舌的事呢。

她索性說道:“交高價上江城一中,我們家也不是交不起,不用你在這裏假惺惺的,至于奶奶那事,不用再白費口舌了,我不會幫她的。”

葉芙蓉說道:“你奶奶這些年,也看開了,死後的事,活着就不去操心了。”

“那你回來時做什麽?”

既然都說到這兒,葉芙蓉也就不再假惺惺地熱臉去貼冷屁股,索性直說道:“媽媽這次回來,是想請寧寧幫媽一個忙。”

外婆擱下了筷子,臉色越加冷沉,氣氛凝固了幾秒。

還是舅舅開口問道:“你想讓寧寧幫你做什麽?”

“是這樣的,衡韬他們生意上的大客戶,他兒子最近不大太平,總生病,找了先生來看,說是要麒麟血和鳳凰淚合在一起服用,病才能好,麒麟血是找到了,可這鳳凰淚...”

外婆聞言,臉色大變,站起來指着葉芙蓉大喊道:“你給我滾出去!”

☆、進城了

那天晚上, 外婆大發雷霆。

寧疏從來沒有見過外婆發那麽大的火,黑漆漆的院子裏,狗娃跟寧疏躺在搖椅上乘涼,屋子裏傳出葉芙蓉跟外婆吵架,舅舅勸架的聲音。

“她是我女兒,幫我一把有這麽難嗎?那位大客戶可是衡韬生意上的橋梁, 要是能拉攏到他, 衡韬公司的困難也能夠度過, 我将來在寧家, 也能夠說得上話了。”

外婆恨鐵不成鋼:“你把你女兒當什麽啊!當初你不要她,我把她辛辛苦苦拉扯大,不是拿來給你們利用的!這件事我說什麽都不同意!”

葉芙蓉道:“我怎麽利用她了, 我只不過是要她一滴眼淚而已!”

“眼淚,你可知道, 這麒麟血鳳凰淚, 可不是普通的東西, 這是喪盡天良的邪術啊!我絕對不會允許寧寧參與這件事, 引火上身!”

狗娃不解問寧疏:“啥是麒麟血鳳凰淚啊?”

“我也不知道。”寧疏搖搖頭,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兩樣東西,可是卻又怎麽都想不起來。

“聽小姑這意思, 好像鳳凰淚就是你的眼淚。”

“我都成鳳凰了。”寧疏笑了聲:“有意思。”

這時候又聽葉芙蓉道:“媽,你知不知道陸家多有錢!十個寧家都比不上一個陸家呢!要是寧寧肯幫他們,救了他們的小少爺,這可是多大的人情啊!将來寧寧在城裏面的發展可就有保障了!”

“用不着!”外婆大手一揮:“我們寧寧将來是要當大先生, 前途無量,哪裏需要依傍這些人!”

“媽,你還真要讓寧寧将來做你這行呢!哎呀,你看看你這輩子,還不是窩在窮鄉僻壤,要我說,寧寧最好能跟陸家搭上關系,到時候讓陸家牽線搭橋給介紹一門好親事,才是正途。”

“哎呀媽呀!你怎麽了!”

“媽,您緩緩!可別氣壞了身子!”

寧疏連忙從搖椅上起來,朝着裏屋跑去,只見外婆被葉芙蓉氣得血壓都升高了,舅舅連忙拿了藥給外婆吃下去。

“你給我滾!”外婆沖葉芙蓉大喊:“滾出去,這個家不歡迎你!”

葉芙蓉看着自己老媽都讓自己給氣昏了,她終于讪讪走出了房間:“走就走,我都是為你的前途打算,現在反倒都怨我。”

外婆大口喘息着,抓起桌上拿一包營養補品扔向葉芙蓉:“把你的東西拿走,不要再回來了!”

葉芙蓉那晚走了之後,就沒再回來,晚上寧疏跟狗娃溜到外婆的房間外面,探頭探腦,舅媽照顧外婆躺下之後,對寧疏他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外婆怎麽樣了?”

舅媽說:“還不是讓你媽給氣的,今兒開年以後你外婆的身體就一直不大好。”

“我能進去看看她麽?”

“哎,去吧,你外婆興許還有事兒要叮囑你呢。”

寧疏進了房間,狗娃也亦步亦趨跟了進去,被舅媽拎住後衣領:“你就別去瞎湊熱鬧了。”

房間裏彌漫着中藥材香,外婆半坐在床上,兩鬓蒼白,精神萎靡。

自從三年前從江城回來以後,外婆的身體可以說大不如前,現在被葉芙蓉這一氣,更顯遲暮。

“外婆,甭氣,咱不理她就是了。”

外婆握着寧疏的手:“寧寧,你一定要記着外婆的話,将來進城念高中,千萬不要聽你媽媽的。”

“外婆,什麽是麒麟血和鳳凰淚啊?好像在哪裏聽過似的,但是又想不起來。”

外婆嘆息一聲,說道:“麒麟血和鳳凰淚,并不是真的麒麟的血和鳳凰的眼淚,而是這世間天賦靈通之人,麒麟指的是男兒,鳳凰指的是女兒,這兩類人百萬人中無一,何等難尋。”

“外婆,媽媽要我的眼淚,那我就是鳳凰?”

寧疏聽着怎麽感覺怪兮兮的。

“寧寧,你就是那要飛上九天的鳳凰,無論是你的血還是你的眼淚,都是千金難買的珍寶,千萬不可以輕易與人。”

“可是外婆,先不提媽媽心裏綢缪的小算盤,如果我的眼淚真的能救人,那就救呗!這還是積功德的事呢。”

外婆嘆息一聲:“要是真的能哭一哭,救人性命,我又豈會阻攔你。”

寧疏不解:“那...”

“寧寧,且不說取麒麟血鳳凰淚這種法子,就是歪門邪道的勾當,就是這鳳凰眼淚,那也不是尋常的眼淚。”

寧疏皺眉:“那是什麽眼淚?”

外婆不答,反而問寧疏道:“人在什麽時候,才會哭。”

寧疏說:“當然是悲傷難過的時候啊。”

“那鳳凰什麽時候會哭?”

寧疏笑起來:“鳳凰是百鳥之王,還會哭吶?”

外婆摸摸寧疏的腦袋,說道:“鳳凰泣血啊,所以...這眼淚必須是用情至深,痛徹心扉流下的淚,可不是尋常的摔一跤,或者拿洋蔥擦眼睛流下的淚。”

寧疏這才明白過來,外婆為什麽不想讓她幫忙救人的原因。

要讓寧疏掉下這鳳凰的眼淚,那肯定要發生可難過可揪心的事兒,才會傷傷心心地哭出來。

“天師爺說過,你啊,鐵石心腸無情無義。”

外婆戳戳寧疏的額頭:“我到是情願你無情無義,也不希望你深陷囹圄,要知道,這世間最大的苦海,是情海。”

寧疏抓過外婆的皺巴巴的手指頭,說道:“外婆您放心得嘞,我這輩子都不想喜歡什麽人,更不可能深陷情海裏去,我可是要當大先生的!我記得外婆您還說過,當大先生就不能有後顧之憂。”

“自從那降魔杖認你為主,我這心裏頭,就沒着落。”

“外婆,這跟降魔杖又有什麽關系?”寧疏不解。

“你知道降魔杖杖頂的四方法相,分別是什麽?”

寧疏回答:“是喜怒哀樂。”

“遍察喜怒哀樂人生四味,降魔杖所認之主,必定是至情至性之人。”

“可是外婆,天師爺不是說我無情無義嗎,怎麽又至情至性了?”寧疏這就鬧不明白了。

外婆搖搖腦袋:“天意難測啊!即使是開了天眼,這世間仍然有很多事是我們看不清楚不能把控的,寧寧,你要記得外婆的話,将來啊,千萬不能走邪路,不可以一意孤行,更不要耽于情海不能自拔,你要知道,你将來可是能得道成仙的,到時候回望人世,會發現過去執着的東西,都是微不足道的。”

“我知道了外婆。”

開學的日子越來越近,葉芙蓉還沒有放棄,她給狗娃在江城一中報了名,繳了兩萬多的學費,雖然舅媽執意要把錢還給她,可是葉芙蓉不收,她說:“狗娃可是我親侄兒,你這樣就見外了,就算寧寧不答應我的請求,能讓狗娃進江城最好的高中,我這個當姑的,也樂意。”

越臨近開學,寧疏就越舍不得外婆。

後院兒她正跟外婆剝花生,舅媽也在一塊兒,寧疏說:“要是外婆舍不得我,我就在鎮上念高中得了,再陪外婆三年。”

外婆很不給面子:“有啥舍不得的,你走了,我耳根子倒是清淨!”

“嘿,外婆,要咱們一塊兒進城,我現在的存款,夠在江城付一個大戶型的首付了,舅舅和舅媽也一塊兒,咱們住在一起。”

“你可饒了我吧,我在城裏呆不下去。”外婆擺擺手:“年輕的時候,沒想去城裏闖蕩,老了就更不想去咯,我就指望着你走了我能清清靜靜,安安生生地守着我這一畝三分田地,養老過日子呢。”

寧疏知道外婆不喜歡城市的浮華和熱鬧,索性也不強求。

舅媽倒是會跟着一塊兒進城打工,照顧狗娃和寧疏的生活,而舅舅依舊留在村裏頭,照顧外婆和外公。

外婆的意思,是讓舅舅一塊兒跟過去,鬧得夫妻分離那可不好。好說歹說,舅舅也終于同意了一塊兒進城去。

狗娃現在是長大了,個頭都蹿到了一米八去,完完全全的大男孩,在家人面前也開始寡言少語,不像小時候那樣皮,上蹿下跳的。

不過他在寧疏跟前,話倒是還挺多,班上誰誰誰喜歡他給他寫情書了,啥雞毛蒜皮的事兒都會告訴寧疏。他現在這小模樣,還真挺标致,就算放到娛樂圈比起那些小鮮肉,也毫不遜色。

姐弟倆随便往那兒一站,都是一道養眼的風景。

八月下旬,舅舅和舅媽帶着寧疏狗娃一塊進了城,臨走的時候,外婆站在山崗上送他們,寧疏坐在車上,看着外婆漸漸遠去的佝偻身影,眼睛紅了一圈。

“姐,別哭。”身邊的狗娃道:“奶奶說你這眼淚,金貴,随便一滴都是金山銀山呢,哭沒了多可惜。”

寧疏被他這話逗笑了,再回頭,已經看不見外婆的身影。

離別是難免之事,寧疏重生回來,還能跟外婆外公生活這麽久,她已經很滿足了,這一世絕不會像上一世那樣重蹈覆轍,她要将自己的命運牢牢攥在手裏。

葉芙蓉和寧衡韬特意開着車到機場來接他們。

車上寧衡韬說:“你們還沒找到住的房子吧,就現住在我們家,反正我們家大別墅,房間夠得很。”

舅舅說:“不用了,我們住酒店就行。”

“哥,租房子的事兒可記不得,難道天天住酒店嗎?”葉芙蓉熱情地說道:“就在咱家住下,房子慢慢看,再說,就算租了房子,還不得置辦家具麽,這些事急不得,總得慢慢來。”

舅舅回頭看向寧疏,寧衡韬擔心她有顧忌,立刻說道:“寧寧你放心,你奶奶這些年已經得到教訓,改變很多了,這一次她是誠心誠意歡迎你來我們家。”

寧疏道:“舅舅你們決定吧,我都沒所謂,住酒店也行。”

反正她有錢,住多久都行,這三年來開直播,她賺了不少。

舅舅和舅媽倒是真的舍不得每天住酒店,那得多燒錢啊!索性也就答應了暫時住在寧家,房子一旦有了着落,便立刻搬出去。

☆、我看到鬼了

進入雲水別墅區, 寧疏有種恍若隔世之感,上一世,她在這裏生活了三年,寄人籬下,備受嫌棄。

現在重新回來,寧疏已經不會有以前的忐忑和不安, 不知道前路将會如何的心情。

現在的她, 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堅定沉着并且自信的。

車在寧家別墅門口停了下來, 寧衡韬讓家裏傭人幫忙, 将行李搬到房間裏。

舅舅打量着大別墅,感嘆道:“妹,你們家好大啊!比咱們村最有錢的朱家大宅好要大呢!”

舅媽手肘戳了戳他, 讓他別丢人現眼,壓低聲音說:“那是能比的麽。”

寧衡韬也不在意, 帶大夥兒進了屋。

寧疏剛一進屋子, 突然耳邊爆發嬰孩的哭泣, 撕心裂肺!

她的腳步猛地一頓, 而與此同時,狗娃也抖擻了一下身子,說道:“好冷。”

盛夏的大暑天, 屋子裏開着空調,狗娃渾身冒了雞皮疙瘩。

寧衡韬立刻讓保姆将空調溫度調高,這時候,正在沙發上打電玩吃零食的寧小虎跑過來, 一把奪過保姆手裏的空調遙控器,大喊道:“熱死了!不準關!”

寧衡韬道:“聽話,哥哥冷,溫度調高一點。”

“我不!我就不!”

寧小虎也上初中了,幾年不見,越發地頑劣暴戾。

“沒關系。”狗娃很懂事地說:“我不冷。”

寧小虎霸道地躺在沙發上,渾身圓滾滾的,臉上的肥肉都快把眼睛給擠沒了。

比起這個占強又霸道的寧小虎,她血脈相連的親弟,寧疏反而更親近狗娃,畢竟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情誼。

狗娃雖然有時候也會使壞瞎胡鬧,不過對寧疏這個姐,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是當親姐看待,有什麽好東西都要偷摸地跟她分享,凡事都緊着她。

吃飯的時候,寧小虎好像是格外看不順眼狗娃,無論他夾什麽菜,他都要跟他搶。

“小虎,不準沒禮貌。”寧衡韬斥責。

寧小虎卻似乎很不屑,說:“農村人。”

葉芙蓉卻寵溺地摸摸寧小虎的額頭,說道:“哥,你們別介意,小虎被他奶給寵壞了。”

舅舅當然道:“沒事,孩子小嘛。”

舅媽又問:“怎麽不見寧寧她奶啊?”

寧衡韬解釋:“媽晚上都在地下的神祠用餐,不和我們同桌吃飯。”

寧疏來的路上聽寧衡韬說起過,這三年的時間裏,奶奶是四處尋訪高人,不惜千金想要求得長生保命的法子,推遲自己死亡的歲數。

最近又請了一尊神仙進家門,就擱置在地下室,地下室變成了神祠。奶奶也變得神神叨叨,每天吃飯睡覺,都在那神祠裏,甚至還不讓人進去,不知道每天在裏面做些什麽。

寧疏倒覺得,她肯安安分分呆在地下室,不出來興風作妖,也挺好的。

她一回頭,瞅見狗娃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盤子裏的鹵味雞脖子,他老喜歡啃雞脖子,鎮上的鹵味店,都快讓狗娃給光臨遍了。

不過雞脖少,一般都是啥絕味鴨脖店開得多,但狗娃就喜歡吃雞脖子,鴨脖子他就啃不出味兒來,也不曉得啥毛病。

外婆常說,愛啃雞脖好啊!公雞叫代表天快亮了,鬼就怕天亮後陽光出來時的陽氣,所以一聽到雞叫就會倉皇逃竄,最怕就是雞。

狗娃這癖性,說不定能有造化呢。

寧疏索性将盤子裏最後一個雞脖夾給了狗娃。

就在這時,寧小虎筷子也伸了過來,想把狗娃碗裏的鴨脖夾走,結果被寧疏一筷子擋了回去。

“吃。”寧疏給狗娃遞了個眼色,狗娃嘻嘻一笑,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還沒忘沖寧小虎擠眉弄眼。

這下寧小虎可就不幹了,筷子一扔,碗一放,大哭大喊:“我要吃雞脖,我要吃雞脖!”

葉芙蓉說:“你不是不愛吃雞脖嗎?”

“不管!不管!我就要吃!”

“我明天叫張嬸做雞脖給你吃。”葉芙蓉寵溺地摸摸他的頭。

“不!我現在就要吃!”寧小虎大吵大鬧:“那個農村人吃了我的雞脖!把他趕出去!趕出去!”

“沒禮貌!”寧衡韬生氣地說:“不準哭了。”

然而這個父親并沒有什麽威信,寧小虎哭得更厲害了,葉芙蓉推了寧衡韬一下,嗔責道:“幹嘛兇虎虎!”

寧小虎哭鬧個沒完沒了,吵得寧疏心裏煩躁。

就在這時候,寧疏看到紅衣服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跑過來,走到飯桌前,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是寧圓子。

她對寧疏比了個嘴形:“吵死啦 。”

寧疏跟她擠眉弄眼,寧圓子會意,走到寧小虎跟前,一下子捏住他的嘴。

寧小虎立刻閉嘴,喉嚨裏發出嗚嗚嗚的叫聲,寧圓子松手以後,他整個嘴就像被502膠水粘起來似的,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小虎!小虎你怎麽了!你可別吓媽媽啊!”

寧小虎捂着自己的脖子,拼命想要開口,可是卻什麽都說不出來,臉漲得通紅。

寧疏痛快不已,心說還在我面前渾,欺負死你。

她掩嘴偷笑,狗娃也跟着笑,只是被舅媽瞪了一眼,便住嘴了。

他跟寧疏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葉芙蓉可急了,連忙讓寧衡韬打120叫救護車。

寧小虎還指着自己的嘴,着急得不得了,可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救護車終于趕到,一陣手忙腳亂,寧衡韬和葉芙蓉送了寧小虎去醫院,整個家才徹底清淨。

就連幾個傭人這時候臉上都浮現了快意。

看來寧小虎的确不怎麽受歡迎啊!

寧疏慢慢悠悠吃了飯,回自己的房間,這時候狗娃跟着摸進來:“姐,剛剛那紅衣服的小女孩,跟你啥關系啊?我在咱家見她好幾回了,她還沖我笑呢。”

寧疏正要說論起來,她該是你外甥女,不過話到嘴邊就收回去,這說出來,以狗娃那破德行,肯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就一小鬼,跟我關系不錯。”

狗娃若有所思點點頭:“剛剛她做的事,真痛快。”

寧疏摸着自己脖間的黑色水滴,已經快三年沒有見到寧團子,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會醒過來。

她還真挺想他的。

三年來,她每天用指尖血一滴,滋養這塊黑色石頭,漸漸的,這塊石頭變得越發通體幽黑,而且光澤更勝從前。

寧疏有預感,應該快了。

按外婆所說的,寧疏是那九天的鳳凰,鳳凰血何等珍貴,每日一滴滋養的寧團子,如若醒過來,不知将會是何等的造化和格局。

當天晚上,舅舅和舅媽拉了狗娃和寧疏商量着,明天就去看房子,找着房子了一切收拾妥當了,立刻搬出去。

寧疏點頭,又對舅媽說道:“第一個學期,我想先住校,這樣舅舅和舅媽就可以先找工作,不用分心照顧我。”

狗娃也立刻說道:“我也住校!”

“這樣也好。”舅舅點頭:“先在學校住一個學期,在房子工作都穩定下來,再搬回來。”

寧疏繼續道:“房子不用租,咱直接買,我的存款夠在學校附近交一套大戶型首付的了,至于以後每個月的按揭,也都不是困難。”

寧疏也叮囑舅舅和舅媽,不需要找太累的工作,現在她有存款,還挺不少,足夠一家人在城裏的開支用度。

舅舅和舅媽知道寧疏跟外婆學到了本事,能有大的出息,索性也都答應下來。

那是進城的第一晚,寧疏出乎意外竟睡的很好。

她為自己設定的目标,都在一點點的實現,未來也不會有任何東西能阻擋她。

她要成為大先生,也要賺很多錢,讓自己的親人,讓在乎的人都過上更好的生活,也要保護他們,不被任何人欺負。

就在寧疏迷迷糊糊正要入夢的時候,房間門突然“咔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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