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替嫁

替嫁

1.

我與沈姣是雙生子，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身材，卻有着不一樣的性格，她活潑愛笑，我安靜少話。

很久以前，她就被指婚給了榮國公家的世子高子商，起初她驕傲不已，對外沒少炫耀自己這門婚事，惹來了不少人羨慕與嫉妒。

但一月前那位世子為救陛下，在火場傷了臉，傳言皮肉分離的厲害，已不似從前。

所以，榮國公想早些把婚事辦了，能讓兒子身邊有個人照顧。

可我姐姐沈姣卻變卦了。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姐姐沈姣，心中很是無奈。

“妹妹，你就代我嫁了吧。”

她哭的可憐，可我何嘗不無辜。

我低頭看着她。

“你明明喜歡他，為什麽不想嫁給他？”

“他面容已毀，我不想嫁了。”

“妹妹，你幫幫我，好不好。”

她抓着我的衣服，頂着同我一樣的臉，又哭又笑着，有些讓我厭煩。

本以為他們是兩情相悅，不想卻是權衡利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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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頭：“不行，世子要娶的是你，我嫁過去不就是騙了人家。”

這可是欺君啊，沈姣想死，我可不想。

“那我不如去死！”

見我不答應，沈姣起身就想往柱子上撞，我手疾眼快一把攔住了她，擡手給了她一巴掌。

“沈姣！你清醒點！”

如此要死要活的，當真是可笑，以前對外說自己得了一位好夫君，如今人家不過是臉毀了，便不想嫁了。

許是我平日裏太過溫柔，她被我這一巴掌給打清醒了。

“沈楠！你憑什麽打我！”她哭紅了眼，好不委屈。

我冷眼看着她：“你要死就去外面，別死我房裏。”

她哭喊個不停，把爹娘引了過來。

沈姣哭着撲進了母親的懷裏，訴說着自己的委屈，一聽她不想嫁，父親母親也愁了。

母親：“這是聖上賜的婚，我們不能違背聖意啊。”

“我不嫁，母親，我不嫁，你幫幫我。”

“胡鬧！”

父親大怒，可沈姣還是不依不饒着，許是覺得煩了，父親也有些不顧前後了。

“既然你不想嫁，那我便進宮同陛下說清楚，大不了丢了我這官職，回老家去。”

我卻有些擔心了起來，父親雖然是禦史大夫，可聖意不可違啊。

沈姣又不願意了，跪在地上抓着父親的手。

“不行父親！如此一來，他們就會說是我嫌棄世子面容被毀，不願嫁過去，定會說我忘恩負義，那我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我瞧着她這瘋癫模樣，全然不顧家裏人的安危，一心只想着自己，雖為姐妹，卻也有些厭惡她了。

父親自然不同意，但沈姣又想以死相逼，一頭撞在了我房間的柱子上，昏死了過去，母親被吓得不輕，抱着她哭了起來。

我頭疼的緊，趕緊讓貼身丫鬟阿月去請大夫。

人是救回來了，什麽時候醒就不知道了。

為此，父親頭疼不已，母親只會哭。

但這門婚事無論如何肯定不能退，父親本想着去請罪，但母親怕禍及家裏，夜裏來了我的屋子，同我說了不少兒時的回憶。

最後卻也逃不過那句話。

“阿楠，要不你就代替你姐姐嫁去國公府吧。”

我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2.

我同沈姣不同，她沒腦子，我不能沒腦子，隐瞞真相去替嫁，被人知道了可是死罪，我還不想死，也不想家裏人死。

為了這個家，我找父親講了母親昨夜與我說的話，他有些生氣，但也無可奈何。

我與他說，嫁可以，但必須同聖上講清楚，聖上或許會怪罪，但比起欺君我們家至少不用死。

只是那位世子同沈姣見過幾次面，突然換成我，不知道他介不介意。

但眼下管不了那麽多了，大不了以後我多哄哄。

父親見我如此懂事，輕易不掉眼淚的他，抱着我哭了，若母親偏愛沈姣，那父親便是疼愛我些，他本想着等姐姐嫁了人就給我物色好人家，卻不想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為了不耽誤事，父親穿上官服立馬進了宮，待他回來已是日落西山的黃昏。

父親一臉疲憊，腿腳有些一撅一拐的，我問怎麽了，他也只是笑着說無礙。

“陛下已經同意換你嫁給世子了，這是聖旨。”

我看着父親手裏的聖旨，猜想到陛下肯定是生氣了，不過保住了我們一家，我也放心了。

可父親卻哽咽了起來。

“楠兒，父親真的舍不得你。”

我何嘗不是呢。

在姐姐沈姣的以死相逼下，一月後，我蓋上蓋頭，坐上了花轎。

榮國公家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高子商是世子，又是将軍，有軍功在身，未被毀容之前，他可是許多姑娘想嫁的良人。

只是為了救聖上，面容被毀，但也因此成了聖上的救命恩人，榮國公一家本就是功臣，這可謂功上加功，我嫁過去，只管伺候好他就行。

花轎停在了國公府門口，拜了堂我被送進了婚房。

我只見過高子商幾次，還是遠遠地看了一眼，都是沈姣平日裏拉着我偷偷去瞧的，也聽沈姣說過幾次，說他是個很溫柔的人，長相出衆，才華橫溢，是個能嫁的好夫婿。

那時我也曾想過，日後我的夫君是不是也會這般俊朗耀眼。

不想今日是我嫁給了他。

如今姐夫變丈夫，真是世事難料。

房門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我有些害怕地抓了抓衣袖，希望他不要生氣才好。

他拿着喜稱挑起了我的蓋頭，我便也擡頭看向了他。

他左邊臉上戴了一個銀色的面具，只遮住了額頭到眼睛下方的位置，其餘地方完好無損，并不吓人。

他知道我不是姐姐沈姣，本以為他應該有些失落。

但瞧見我模樣後，他居然還挺開心的，放下喜稱坐到了我身邊。

“你今天好美。”

我聽了他的話，笑了一下。

他見我笑了，便也跟着笑了。

我與沈姣性格有些不同，我不太愛說話，但沈姣愛說，我也沒同高子商說過話，想了半天，我就問了一句。

“你高興嗎？”

高子商擡手摸着我的臉，我又瞧見了他手背上的疤痕，很長。

“當然，能娶到你，我很是歡喜。”

他目光溫柔，看得出所言不假，能被自己的夫君這般對待，我心中其實挺開心的，他說歡喜，便是不讨厭我。

可我卻又心生了很多憂愁，他想娶的人并非是我，如此又是為何？

“怎麽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擔憂，他突然湊近了些。

我看着他，随意編了個理由。

“我有點累了。”

他很是寵溺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件得之不易的珍寶一般，此時我便也明白了沈姣所說的，他是個溫柔的人。

“今日幸苦你了，那我們早些休息吧。”

他替我摘了鳳冠，脫了霞帔，然後與我一同躺下，卻什麽也沒做，在我疑惑之時，他突然将我一把抱住。

“睡吧。”

他……似乎并不介意我。

3.

第二日醒來，看着眼前帶着面具的男人，我突然有點好奇高子商的臉到底變成了什麽模樣，但我很快阻止了自己的想法。

別人的傷疤是不能輕易去揭的。

他也醒了，睜眼看到我，他先是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成婚了。

別說他了，我剛才看到他躺在身邊，都吓了一跳，看着滿屋紅色才想起自己已經是新婦了。

“夫人，早安。”

“世子，早安。”

他坐起身子，那烏黑的長發散落下來，遮住了他的面具，我仿佛看到了一個潇灑少年在對我笑。

“你還是叫我子商吧。”

高子商的話讓我很疑惑，但也讓我松了口氣。

他不讨厭我便好，省得我還得哄他。

洗漱打扮後，我同他去了前廳，新媳婦兒進門，是要給公婆敬茶。

榮國公和國公夫人都很好，給了我一個大紅包，還給了我不少金銀首飾，我有些受寵若驚，本以為沈姣的事，他們會對我也有不喜。

高子商白日裏忙，我便在家裏做自己的事。

國公夫人，也就是我婆婆，為了讓我盡快熟悉國公府的一切，領着我在府裏轉了半天，說日後要學着打理家裏事物，意思是後院的事是要慢慢交給我的。

這我還算懂，在家時我就跟着母親學了些。

長廊處，國公夫人突然拉住了我的手。

“但最重要的是照顧好子商。”

國公夫人只有一子，自是疼愛有加，娶我回來也是為了有個人陪伴在高子商身側。

我自然明白。

“他受傷以後，雖然面上不說，可我也知道，他是介意的。”

“那日你父親進宮面聖，其實先來了一趟國公府，找了國公爺與他一同進宮。”

這我還真不知道，父親應該是怕我擔心太多，所以只字未提，可他為了這個家四處奔波，卑微道歉，又要在君王面前請罪，我作為女兒，是心疼的。

“國公爺知道子商面容被毀，你家恐有變故，你父親說了你姐姐的事，我們本以為他是想退婚，不想是要換人。”

“你父親說你願意嫁。”

說這話的時候，我看見了國公夫人眼底有過一絲欣慰。

或許是覺得自己兒子已經這樣了，也怕別家姑娘不願意嫁，我家走一個又來一個也挺好。

“那時子商也在，聽了這事後，他也跟着一同進了宮。”

所以，高子商當時也想着幫我們家一把嗎？

“父親從未跟我說過這些。”

“作為父親，定是不想你多憂心。”

也是，反正陛下沒有罰父親，父親也就覺得無事了，我知道與不知道都無所謂。

國公夫人瞧着我，突然笑了起來。

“子商其實偷偷同我去你府上見過你。”

我有些驚訝。

“你與你姐姐長相一樣，可仔細一看，又不太一樣，你是個懂事體貼的好孩子。”

那可不是，在沈姣這個姐姐以死相逼時，我先考慮的是沈家安危，若是我同沈姣一樣哭鬧，沈家可能就得遭罪了。

我知道國公夫人的意思，無非是我這個人懂事，顧大局，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是個不會胡鬧的主，能照顧好高子商。

不過，對于這個婆婆，我也是滿意的。

“母親，我既然嫁給了子商，便會好好同他過日子，照顧好他。”

她想聽，我就說，反正我都這麽想了。

國公夫人拍了拍我的手。

“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