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宋思白

宋思白

宋或雍的失态似乎只有一天, 第二天早上,兩人坐在回程的車上,熊然在宋或雍臉上再沒見到昨天在山上的脆弱和破碎。

頭頂的樹蔭在他那張蒼白的臉上轉瞬劃過, 留不下一點明滅色彩, 他直視前方, 視線硬冷, 像冰封千裏的湖,沒有一絲波瀾。

熊然坐在後座,在後視鏡裏看着他僵冷的輪廓, 沉默不語。

沒什麽可說的, 現在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好, 他還以為宋或雍會大吵大鬧抑或是崩潰大哭, 但是沒有, 宋或雍只用了一個晚上就接受了現實, 坐在這裏, 情緒穩定的開車,比他預計的好很多了。

宋或雍是個成年人了,不再是最初遇見那個不順心就會撒蠻的小豆丁了。

熊然極力忽視心裏針紮般的痛, 他知道,宋或雍生着自己的氣,可自己還是想看着他,好好看看他, 将他卧蠶的紅痣、濃長的眼睫、臉頰的酒窩記在心裏, 将他的一颦一笑刻在骨裏, 用宋或雍填充他已空蕩的身體, 讓自己不至于飄在空中。

真好看啊....

熊然的視線一動不動、一眨不眨。

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小朋友,是他護着長大的小朋友, 是說很喜歡他的小朋友。

同樣,也是自己喜歡的人。

熊然找不到這喜歡的源頭,一會兒覺得是他給自己洗澡的時候,那個認真的視線讓自己念起心動,一會兒又覺得是他給自己做衣服吮着流血的指頭時的意動情亂,他越追溯,越往前,回憶裏的每一幀都描畫的細致入微,每一個宋或雍都讓他的心癢癢的酸麻,眼底熱痛。

直到追溯到盡頭,在那個肮髒的垃圾桶邊,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将自己提起來,視線同一雙剔透如玉的瞳孔對上,一瞬間,夏日涼風撫面,耳邊清鈴作響。

宋或雍用自己給那雙本已暗淡的藍色寶石重新點上熠熠,熊然回贈他的是一顆跳動由宋或雍控制的心。

已經喜歡上了宋或雍,那麽從相遇到現在的每一刻,都是喜歡,熊然早已分不清開始。

“宿主......”系統能清晰感受熊然的情緒,它吶吶開口,語氣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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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下去,情感剝離會痛死的,我不是開玩笑。”

熊然只是呆呆看着,半晌,他苦笑一聲:“痛死?”

“那不是我活該?”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宋或雍和熊然依舊說話,只是明顯話少了,《證顏》劇組也找到了其他的拍攝地,作為男主角的宋或雍戲份重量一下子上來,忙的幾乎看不見人。

兩人更少打照面了。

熊然覺得這樣也不錯,坐在酒店的陽臺上,看着樓下遠去的保姆車,這麽想着。

少見面,宋或雍就能早點适應他不在的生活,更何況,現在看起來,他适應的不錯。

熊然點開手機微博,在宋或雍的超話、論壇裏看着他的訊息、照片,這是目前他了解宋或雍近況的唯一辦法。

熱搜還挂在上面,是《鎖愛》劇組上綜藝,全組營業在星期六的黃金頻道裏,收視率再一次打破記錄,點開熱搜的第一條微博就是當晚綜藝的剪輯,宋或雍的鏡頭占了八分鐘剪輯的一多半,憑借《鎖愛》和綜藝表現,他一夜漲粉500萬,并且現在還在漲,各大創作視頻網站,熱點都是他的剪輯視頻,

熊然看着熒幕上穿着淡藍飛行夾克,幹淨清爽,每一根發絲都精致的宋或雍,伸手輕輕觸碰了下他的臉頰,低聲嘟囔:“都要走花路啦,還不開心嗎?那麽多人喜歡你,要多笑笑呀。”

《鎖愛》播出的影響力,在昨天的綜藝裏徹底放大,宋或雍出圈了。

熊然看着越來越多的新粉絲擁進群裏,他知道,未來還會有更多視線注視着宋或雍,他會站在更高的地方,迎着一切聚光燈,而自己的視線,已經不再重要。

至此,他的陪伴職責算是圓滿完成了。

放下手機,看向窗外,天色已暗,不知道何時,落雪了,這是這場冬日裏的最後一場雪,下過後,就要迎春天了。

看着那一片片晶瑩在天空中飛揚四散,熊然想起了14歲的宋或雍,那個冬天,宋或雍帶着自己堆雪人,他照着自己堆了個雪熊,鼻子是板栗做的,眼睛是偷偷從宋凜西服上拽下來的袖口,堆完了,他笑嘻嘻的問自己像不像,鼻尖像小麋鹿一樣紅。

自己說像,少年清朗的笑聲更開懷,冰涼涼的臉貼在自己臉上,撒嬌似的說:“那熊仔要永遠陪着我,你陪着我,我才能每天都這麽開心。”

自己當時怎麽回答來着,熊然用手蓋上熱的發燙的眼。

噢,想起來了,他說:“好”。

*

在某個淩晨的時候,兩人終于打了很久以來的第一個照面。

宋或雍淩晨回來的,熊然坐在陽臺上,看見他的保姆車停在下面,宋或雍從車上下來,擡頭向上看了看,然後大步走進酒店。

熊然回到床上,趁門開之前,背身閉上眼睛,他聽見外面輕聲響動,但許久,沒聽見宋或雍上床的聲音,他側身悄悄去看,發現對方背身站在陽臺上。

想了想,熊然下床,走到他身後。

“不累嗎?怎麽不睡覺?”熊然問。

颀長的身子晃了晃,一縷渺渺白煙升在半空,宋或雍側頭,潋滟唇邊一點火光灼亮,在薄紗煙籠的後面,是一雙涼如永夜的眼。

熊然沉默片刻,繼續道:“抽完這一根就去睡吧,很晚了。”

他轉身要走,聽見身後宋或雍的聲音:“什麽時候走?”

很冷硬的語氣,刺的熊然心髒鮮血淋漓,他很想讓自己走嗎?熊然艱難呼吸,說不出的難受。

他硬逼着自己平靜:“很快了。”

“很快是多久?”

熊然深吸一口氣:“就這兩三天吧。”

半響,身後再無聲響,熊然提步欲走的前一秒,心中實在想念宋或雍,他悄悄側頭向後看了一眼,瞬間,頓住了腳。

無色的月光寂寥倒在陽臺的地面,不比太陽,它的亮光實在有限,照不清宋或雍的身體,卻落在他的臉上,照清滿目盈盈水光、支離破碎。

“你.......”

宋或雍用力擦去眼淚,想要再去點根煙,手卻抖得連煙盒都打不開,最後卸力般墜落在地上。

“可不可以不走?”眼淚擦不盡,他就盛着沉重的水漬,模糊視線執着的盯着熊然,縱然看都看不清。

剛剛僞裝的冰冷不堪一擊,不過幾句話的功夫就潦草潰敗,露出崩潰絕望的內裏。

熊然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讓自己的腳站在原地不要動,他想要不顧一切沖過去抱宋或雍,去安慰他,可是他不能,這是一場注定的分別,無外乎一場淩遲,總要經歷的,不能給他希望,讓他痛第二次。

熊然遲遲不答,一種惶恐的神情爬上宋或雍的臉,他睜大眼睛,像是感受不到淚珠的墜落,語氣急切的向熊然保證:“我不會再逼你喜歡我了,我也不要你再保護我,我會努力,我會成為最優秀的演員,不,我會成為影帝,只要你...只要你不離開....”

“好不好?”

熊然第二次在宋或雍臉上看到這麽小心翼翼祈求的神情,第一次是在那場大火中,也是這麽看着被烈火包圍的自己。

但這樣的神情不該在這樣的臉上出現,這張臉應該永遠是倨傲的、矜貴的,不被任何束縛,自由自在,桀骜青雲。

聲帶下意識的緊閉,大腦也做不出指令,可熊然就是要說,孱弱的聲音從肺裏、從唇縫裏擠出來,字字帶血,滿腹傷口。

“對不起,不行。”

空氣凝滞,冰冷的冬夜沒有一絲聲響,大雪傾覆,熊然眼睜睜的看着那雙瞳孔中的光亮一點點湮滅,再無生息。

宋或雍朝熊然笑,露出兩個酒窩,不甜,裏面是流不盡的苦澀。

“你怎麽這麽狠心啊?”他輕聲道,嘴巴裏一點熱氣都散不出,像被活生生縫在錦布上的人。

“怎麽連騙騙我,都不肯?”

熊然終于知道,那些他以為的習慣、适應,不過是宋或雍用盡力氣維持的體面與正常,每一個平靜的面孔下,都有一個宋或雍或痛到蜷縮,或悲到窒息,他踩在崩潰與理智的鋼絲上,迎風晃動,搖搖欲墜。

他對不起宋或雍,沒能兌現承諾,他欠他的。

熊然心中愧疚,不敢看宋或雍,可那晚之後,宋或雍卻重新變回了往常,似乎是知道一切都無法改變,他抓緊了一切時間和熊然在一起,向劇組請了幾天假,公司那怕惹柳導生氣,使勁勸宋或雍,他也不聽,熊然遂了他。

在那兩天裏,宋或雍和熊然将一直玩的游戲通關,拼了一座大大的城堡樂高,還給達達買了好多玩具,鴨糧,過的充實而開心,就像是回到了從前,無憂無慮、沒心沒肺。

假期的最後一天下午,熊然給達達喂了鴨糧,從頭摸到尾,然後他起身,對看着自己宋或雍道:“能幫我去買點蘋果嗎?青色的那種,很想聞聞味道。”

彼時白色的陽光落在宋或雍的眉眼裏,眸色透明,半晌,他默默起身,在玄關換好鞋子,卻沒着急走。

“可以抱抱你嗎?熊仔。”他朝熊然勾了一點笑意,有些勉強。

熊然走上前去,輕輕抱住他,感受到宋或雍用了很大的力道,半晌,兩人分開。

“我走了。”宋或雍按下門把手。

“嗯”熊然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臉,直到他緩緩消失在門縫。

熊然重新爬上窗戶,看着樓下宋或雍遠去的背影,風将他的衣袂吹出好看的弧度,熊然用力将每一個細節镌骨刻肌。

許久之後,他對系統低聲道:“可以投射了。”

午後的陽光更盛了,一屢屢的透窗爬上那座高高的城堡、落在黑屏的游戲界面,照在安睡在籠子裏的小黃鴨身上,房間裏安靜的很,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逸閑适。

突然,原本坐在窗戶前的一只玩具熊倒了,倒在桌面上,陽光映滿了那藍寶石的眼睛,沒一點光彩。

*

再一次睜開眼睛,是在一個昏黑的空間裏,熊然面前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老電影,身着藍色絲絨長裙的女主角正同男主角緊緊擁抱,神情剖白,盈盈的淚光同她頭頂的鑽石王冠一樣閃耀。

環繞的音響裏是女主角如泣如訴的聲音,向愛人訴說自己的思念,熊然側頭,看向了坐在自己旁邊的人,偌大的放映室除了他,沒有一人。

那人一身休閑法式襯衫,慵懶靠在椅背上,屏幕上明滅白光在臉上跳躍,眼底像一面映射的鏡子,灰亮的瞳仁動也不動,看的認真專注。

熊然沒說話,默默轉頭,他沒心情看電影,視線落在屏幕上,心裏想着宋或雍。

他現在應該發現自己已經離開了吧?他會怎麽樣?會哭嗎?應該可以接受吧?要心硬一些啊,難受完了,就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熊然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裏被挖走了一大塊,空落落的痛,于是他開始拼命的想宋或雍的樣子,想他的笑、他的怒、用回憶來填補空白,可內心更荒蕪,短暫的回憶就像是手中風,握不住,在空曠的心裏伶仃呼嘯。

直到電影結束,熊然的手依舊按在胸口上,随着謝幕音樂開始,放映室的燈光漸次亮起,熊然緩緩眨眼,看向旁邊注視自己已久的男人。

深灰的眸色吞噬光華,遮天蔽日,一張經常在大屏幕上出現的臉如今就擺在熊然面前,這張臉在大衆眼裏和宋或雍八分相似,但熊然從沒将兩人錯認。

唇邊迎着一抹笑,從容而溫柔,這是宋思白的标志性表情,和他狀似深情的視線一樣,仿佛天地間只專注眼前一人,這樣的特殊對待,沒人可以拒絕。

“熊仔,我等你很久了。”聲音磁性如大提琴,低沉嗡鳴。

熊然沒理他,起身打量自己的身體,還是一只熊,不過體型比之之前要小近一半,大概只有3公分左右,這樣的大小,行動會很不便,但熊然懶得再重新投射了,反正也不會在這個時空呆多久了。

活動了一下手腳,他終于看向宋思白,冷聲道:“我已經來了,也希望你可以按照約定,不要再搶奪屬于宋或雍的東西。”

男人依舊笑的得體,他認真傾聽,無比紳士,然後保證道:“好的,我會按照約定不去阻擋他,甚至,我還可以幫他,給他資源、人脈。”

熊然一動不動,灼亮的瞪着他,聽見他一字一句道:“但是熊仔,交易得公平,按照約定,你也得像對待宋或雍那樣對我。”

話落,男人朝他張開手臂,極具垂感的袖口落下優美的弧度,同他嘴角的弧度一樣帶着不易察覺的張揚、滿意。

“現在,過來,讓我抱抱你。”

...…

熊然很想撕碎那張假面一樣的臉,他坐在座位上遲遲不動,憤恨又困惑的看着面前的宋思白,憤恨他說出這麽惡心的話,又困惑,宋思白長大了,為什麽會是這樣一副樣子,難以和少年時候的他劃等號。

熊然和宋思白的交道并不多,但宋思白是個容易在旁人心裏留下深刻的人,少年時候的宋思白甚至比宋或雍還要健氣、他開朗、熱烈,與宋或雍的閑人勿近不同,他自有一份惹人親近的屬于少年人的忱熾。

可如今,少年已變成青年,華服名利之下,熊然看不見他的熾誠,明明比之前笑得還多了,但那笑容并不親和,倒是含着幾分不動聲色的漠然、冷靜,他用這樣的笑看粉絲,去看所有需要他笑着的人。

這或許是浸淫在娛樂圈這個名利場耳濡目染多年的原因,熊然不知可否,只是他疑惑一點,對方對于自己似乎有種莫名的執着,這種執着到底從何而來?明明他和宋思白的接觸σw.zλ.很少,但這種執着似乎很早就有了,熊然想起之前在片場時,對方莫名其妙的問宋或雍可不可以抱抱他,那個時候就有點不對勁了。

“熊仔?”對方伸手想要去碰熊然,熊然下意識躲開了。

只一瞬間,熊然清楚的看見對方眼中劃過一道什麽,但是他沒能抓住,深灰的瞳仁在亮光下生長出繁複紋路,美而詭谲,像封印着眼後的東西。

熊然的拒絕沒用,對方傾身直接抱起他,熊然的掙紮也直接被鎮壓在闊大硬挺的胸膛下。

他終于知道對方為什麽要為他準備這樣一具身體了,因為實在是,太好掌控了。

算了,他愛抱抱吧,就當免費人力車。

熊然打量起宋思白住的地方,一個挺大的別墅,從電梯裏上來就是客廳,到處都是實木家具,客廳和茶室之間,還有一整面繪畫屏風隔擋,很有古韻水墨氣。

熊然皺眉,感覺裝修風格很熟悉,像十幾年前的宋宅。

時至中午,午飯已經做好,營養師将餐盤擺在桌上就離開了,宋思白将熊然放在餐桌的一邊,自己則坐在他對面。

“你能吃東西嗎?”他在熊然面前的餐盤上夾了一顆粉色的松仁蝦仁,淡淡香熱氣浮動。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熊然,直到熊然說不能。

宋思白面帶可惜:“那你們平常吃飯怎麽辦?他吃,你看着?豈不是很殘忍。”

熊然不得不拿出自己騙宋或雍那一套胡言亂語:“我是神,神不需要吃東西,我們感受不到饑餓。”

宋思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他咬了一口水煮菜,吃的斯文。

熊然的視線落在桌面的餐盤裏,為了保持身材,食物都是簡單的過水,黃黃綠綠,十分慘淡,唯有中間一道南菜腌篤鮮,湯濃色白,用料豐富,彙聚餐桌上的五六個盤子全部的色香味。

熊然想起在宋宅的時光,春筍上市的時候,這道菜經常出現在宋宅的餐桌上,那是老管家親手炖的,拳拳心意熬成香香一鍋,宋或雍前腳進門,後腳就被熱氣騰騰的端上桌,即便是樓明煙強調多次,不要寵慣宋小少爺,可餐桌上,老管家總會被這鹹香撲鼻的煙火柔軟了原則,親自為小少爺盛上滿滿一碗。

只因為那是宋或雍很喜歡吃的。

宋思白察覺到熊然的視線,他盛了一碗湯水,輕輕放在熊然面前。“要是你能嘗嘗就好了”他不無可惜道:“這是我最喜歡的菜。”

熊然盯着碗裏翠色青筍、赤色方肉沒有說話,他沒想到宋思白和宋或雍一樣,也喜歡這道菜,他極力回憶宋思白在宋宅的留宿,但是畫面實在太少,對于宋思白的口味,他從不曾注意。

可能是覺得餐桌上氣氛太安靜,宋思白打開了對面的電視,屏幕中首先跳出來的,是娛樂頻道的一則嘉賓訪談節目,節目主要是對娛樂圈最近的一些新聞進行探讨、評價,收視率很高,因為主持人是出了名的毒舌,能說、敢說,為熱搜貢獻了不少金句。

而今天讨論的話題也非常緊跟時事,正是圍繞最近爆火的宋或雍展開的,內容是宋或雍和宋思白的五官對比。

兩人的照片、影視片段在節目中對比播放,熊然冷不丁看見了宋或雍的近照,眼睛倉皇移開,低下了頭。

“哇!兩人長得真的是很像啊!話說,他們真的沒有血緣關系嗎?!”嘉賓們紛紛發出感嘆。

“好!既然都說像,那咱們現在就一個個對比五官,看看相似在哪裏,不同的地方又在哪裏?”主持人興致勃勃的開始對比。

正常人被對比樣貌,都不會開心,熊然下意識去觑對面的宋思白,對方正在喝湯,眼睛斜都不斜,很專注。

“不得不說,宋啄卧蠶這顆紅痣,真的是點睛之筆,非常具有個人特點,讓整個淩厲的五官生動明豔不少,很有異域風情.......”

另外一個嘉賓又說:“但是宋或雍的瞳孔顏色也很好看啊,那種落寞又柔和的灰色,真的好溫柔和煦啊......”

熊然看過這個節目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津津有味,覺得言論大膽解饞,說出了追星人內心的吐槽,但是這一次,他真的覺得話題實在太欠缺考慮了,對比什麽不好,對比人的樣貌,而且是如此相似的倆個人,被放在電視節目上大剌剌的評頭論足,作為局外人的熊然都覺得過分了。

熊然以為宋思白會換臺,但是他并沒有,喝完一碗湯後,他将手撐在下巴處,側頭認真的看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在桌面上一點一點,看着他淡然的神色,熊然猜不透他心裏想些什麽,一時間竟然有些忐忑。

“根據面相來看,宋啄的那顆痣是顆藏珠痣,痣色赤紅,是為大吉之相,用不了三年,就可以扶搖直上,一沖飛天.....”

說這話的是一個相面師,在圈裏有點名氣,據說很多明星在選劇本或者進組之前,都會找她算一卦。

熊然覺得這群人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說這話不是把宋或雍架在火上烤嗎?

熊然忐忑又緊張的盯着宋思白,半響,對方緩緩轉過頭,他沒笑,灰色的瞳孔直勾勾看着熊然,一面一層層像覆蓋這的烏雲,下一秒就要大雨傾盆了。

他一共問了熊然兩個問題。

“我和宋或雍長得很像嗎?”

熊然搖了搖頭,差別很大,一個紅痣、一雙灰眸,便是千山萬水的鴻溝。

他笑了笑,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滿意,接着他問了第二個。

這一次,他湊近了些,身體向桌面壓

去,聲音小了下來,像說悄悄話一樣。

“那你說,我和宋或雍比,誰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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