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打架

打架

熊然的記憶深處一直有一片灼人血色, 它們蟄伏在隐痛中緩緩燃燒,沒有一刻熄滅,那是他近十年宋宅生活的慘烈句號。

時至今日, 熊然依舊記得那晚燃燒了一整個夜色的大火, 通紅火舌狂歡肆虐, 摧枯拉朽般飛快的在建築上攀升, 不肖一會兒,就将整個宋宅吞噬其中,可尤嫌不夠, 它長大嘴巴, 吐出逼人熱浪, 眼前的視線都被炙烤的扭曲。

圍觀的人很多, 但沒有人敢救火, 因為火勢實在太大了, 不小心就會火舌卷進去, 連喊一聲的機會都沒有。

那是熊然記憶中最痛苦、最深刻的一天,他親眼目睹宋宅的在巨焰中被燒成灰燼,一同被湮滅的還有他與宋或雍九年來的陪伴生活, 自此他與宋或雍之間相隔十年的空白,等再見面時已經物是人非。

當然,那場大火也讓宋思白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父親、弟弟、母親在大火中喪生, 他和宋或雍一樣, 成了孤兒, 在這世間形單影只、踽踽獨行。

無論怎麽看, 所有的不幸似乎都帶着這場大火的陰影,它是罪惡的, 但熊然從來沒有想到這場大火會和宋或雍挂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他怎麽會燒了他生活了十五年的家呢?熊然不信。

“你胡說!”他惡狠狠的瞪着對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宋思白平靜面對熊然的怒火,眼波不動,沉靜如雪:“我為什麽要胡說,我看着宋啄将汽油潑灑在那些煙花上,看着他将地下室的鑰匙扔在我弟弟的房間門口,我看着他做完這一切,回到了房間裏。”

宋思白輕輕将全身僵硬,幾乎傻了的熊然放在床上,他光腳站在地板上,在紗衣般的月光下輕輕旋身,輕盈優雅像舞蹈劇,雙唇微動,發出“彭”的一聲氣音,像爆炸一樣。

“然後地下室就爆炸了,火燒了起來,燒的好大好大,我和父母想要救火,但根本沒用,火勢太大了,不過幾盆水的功夫,就燒到一樓了。”

熊然幾乎是被人按着耳朵,将這些灼心的話灌進腦子裏,他聽不懂人話了,像是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蒼白迷茫的視線中,只看見面前不斷開合的嘴唇。

他渾沌又疲累,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被拽着往下沉。

“本來父母是有機會逃出來的”宋思白像是察覺不到熊然異常,越說眼中黑色光芒愈盛,與灰色交織出一種詭異色彩,聲音在黑暗中貼地而行,如蛇如影:“可是他們要去救弟弟,所以一個都沒出來,最後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跑出來了。”

熊然戰戰兢兢的從恐懼、茫然中爬上來,他瑟瑟發抖,眼中的執拗被水淋得透濕,火苗卻依舊幽藍,撲朔不滅,他直視宋思白,不躲不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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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白伸手,微涼的指尖碰了碰熊然的胳膊:“熊熊,這下你知道為什麽我和他這麽的視同水火嗎?”

一聲嘆息幽幽傳開,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他竟然有幾分唏噓:“我是占了他的身份,可他呢,他可是殺我父母、兄弟的仇人啊,熊仔,你說,我該不該恨他?”

月亮被一層濃雲遮蓋,落地窗不再透光,只有遠處建築的點點閃光在黑暗中呼吸孱弱,屋內歸于寂靜、黑暗,壓抑的沉默在兩人之間醞釀,吞噬僞裝的平和。

許久,熊然才擠出一點短音,在黑暗中艱難卻堅定響起:“你說的,我一個字也不信。”

*

《旅途中的夢想》錄制的第一天,春城陽光正好,嘉賓們和導演組們站在春城著名的商業古城之中,PD向幾位嘉賓介紹了游戲規則,仿古建築的對面,正立着八個兩米高的長方監獄,裏面整整齊齊、一動不動站着的,是八個身穿黑色制服、眼戴墨鏡,面容冰冷的獵人。

“各位助夢隊員們,素人現在就藏在你們身後的古城中,他們每個身上的夢想都化成古城中的一個職業,你們要先找到各自的素人夢想家,然後根據他提供的線索找到對應的夢想職業,在此期間,将會有敵對黑惡勢力對你們展開追捕,請注意躲避,守護好自己的夢想。”

熊然坐在背包裏将導演的話聽的很清,他追過《旅途中的夢想》這個綜藝,它并不像名字那麽治愈慢節奏,相反,前期的游戲設計以刺激、好玩著稱,簡單來說,就是你追我趕的玩法,嘉賓們在執行任務的同時,還會遇到黑惡勢力的代表——獵人,他們會不斷圍剿抓捕場內嘉賓,只有安全躲過獵人追捕并按時完成任務的嘉賓,才能活得最終獲得勝利,然後帶着夢想家實現夢想。

獵人們一個個人高馬大,眼神銳利,跑的飛快,經常追的嘉賓們哇哇亂叫、氣喘籲籲的滿場跑,看的觀衆替他們都捏把汗,心跳飛快,總之游戲很考驗嘉賓的體力、耐力、智力。

熊然坐在背包裏,聽見導演宣布游戲開始,十分鐘後城內百分之八十的獵人箱都會打開,獵人會被放出,尋找助夢隊員。

被裝在包裏,颠簸來颠簸去的跑,熊然是真覺得受罪,他完全沒想到宋思白來上節目還要帶上自己,他頑強抵抗了,可對方不答應,笑眯眯的說怕自己一個呆在酒店無聊,要帶他去做游戲,然後就硬被塞進了包裏。

熊然抵抗不過,也懶得再理他了,他現在睜眼閉眼都是宋思白的說的那些鬼話,心情很不好,腦子也亂,随他怎麽折騰了,可是對方像是故意一樣,就不想讓他一個人安靜呆着,不僅去哪都要帶着他,還不能讓他安生坐着。

譬如現在,估計是後面獵人追的很兇,熊然腦漿都快被要出來了,眼睛快暈成一朵花出來,特別想嘔,趁着中場休息,宋思白去洗手間的功夫,熊然提出了自己的訴求。

“我要出去,我要安生坐着,這背包裏颠來颠去的,我不舒服,要是我不小心發出聲音,這麽多攝像頭對着,咱倆都要完蛋。”

“可是現在正錄制着,我也把你送不出去啊。”宋思白無辜道。

宋思白是真的難搞,看起來笑眯眯人畜無害的,其實綿裏藏針,是真能禍害人,熊然壓抑自己的怒火:“要不然,我就呆在這洗手間裏,等你工作結束了,你再過來把我帶回去,成不?”

“這怎麽可以!”宋思白搖頭:“萬一你被別人帶走了怎麽辦?”

“我把這隔間門鎖上,沒人能進來,況且就算我被人撿到了,我是神,随便施個法術,就回去了。”熊然完全發現自己這話說的自相矛盾,他要真能随便投射,早就棄了這副身體跑了,怎麽會受這份罪。

宋思白一臉的不贊同,還要再說些什麽,熊然打斷了他:“你要再不同意,我現在就走,你和宋或雍打個頭破鮮血、缺胳膊少腿的我也不管了,反正眼不見清淨。”

熊然腦子裏熬粥,一想起宋思白的那些話,本就不爽的心情就更煩躁了,宋思白說的話他不信,但是很明顯的是,雙方積怨已久,非一朝一夕可以解開,想想都頭大。

“現在,出去!”熊然指了指門。

宋思白轉頭,看了眼廁所門口的攝像頭,猶豫片刻:“可是熊熊,這裏不好聞。”

“我沒有嗅覺”熊然騙他:“但是再跟着你跑,我真的會吐。”

宋思白捏着熊然的腿,瞳孔深深:“那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跑啊,等我結束工作,立刻來找你。”

熊然一句話都不想和他多說了,點點頭,示意他趕緊離開。

宋思白一步三回頭說的走了,熊然立刻鎖門,坐在馬桶蓋上,然後深深的舒了一口氣。

不用受颠簸的痛苦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不會再見到宋或雍了。

要知道,只是聽見其他嘉賓叫他的名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擰了一把,又痛又虛,折磨無比。

“宿主,”大腦裏傳來系統的聲音:“你還好吧?”,它最近幾天也不怎麽說話,和熊然一樣,心情壓抑,因為它終于理解了工作手冊最後一個條例的意思。

——人類是最複雜的生物,生理複雜,心理複雜,不要妄圖用自己的思想去理解他們的詭計多端,這是無比愚蠢而肮髒的行為。

系統看不懂熊然、宋或雍、宋思白這三人之間的關系,熊然和宋或雍是相互喜歡的關系,熊然和宋思白是脅迫與被脅迫的關系,而宋或雍和宋思白是堂兄弟的關系。

看起來很簡單,可它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好像這些簡單的邏輯關系之後,還有其他千絲萬縷的東西,它們如陰翳一般覆蓋在三人頭頂上,如影随形。

熊然的聲音有氣無力:“不太好,很煩。”

“煩宋思白說的那些話?宿主,你不相信目标任務嗎?”

“我當然相信他”熊然毫不猶豫:“這裏面肯定有什麽誤會,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解開,可是目前,我不知道該怎麽做,畢竟我現在也沒辦法重新回到宋或雍身邊了.......”

系統冷靜的打斷了他:“宿主,我必須要告訴你,再有14天零十五個小時,你的能量就要消殆盡,你的任務也将徹底結束,可能你沒有發現,為了節約能量,我已經把定位目标任務的定位功能關閉了,只追蹤他的安全情況,你的睡眠時間也延長了。”

熊然一愣,聽見系統繼續道:“宿主,請記住你的任務-----保護目标任務的安全,你已經做的夠好夠多了,至于其他事情不在你的職責範圍內。”

電子音帶着失真的甜美:“宿主,你該做好準備,回歸屬于真正屬于自己的生活了。”

熊然沉默了很久,系統說得對,他操心這些又有什麽用,眼下他也無法解決,更重要的是,他馬上就要離開了,宋或雍的一切即将和自己沒有任何關系,他不應該插手更多,這樣只會陷的更深。

認識到這一點,熊然心中五味雜陳,他坐在馬桶蓋上,手蜷縮成拳,埋在陰影裏,久久不動。

直到有人走進衛生間,熊然才緩緩坐直,門被他鎖着,外面的人進不來,可他還是不自覺屏息,聽着外面的腳步聲。

半響腳步聲停在了熊然面前的門後面,熊然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滾了滾喉嚨安慰自己:σw.zλ.沒事的,門鎖着,他打不開的,別緊張。

熊然緊緊盯着面前的門,然後下一秒門就被打開了......

門鎖是壞的……

熊然甚至聽見了大腦裏系統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他力圖讓自己顫動的瞳孔冷靜下來,可是不行,因為他的肢體、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在痙攣,從後背到頭皮正在發麻。

推門進來的,是他費盡苦心不想見到的宋或雍。

熊然只看見面前的一雙腿,就立刻意識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宋或雍。

他心中猶如水煎沸騰,當對方蹲下,一張臉出現在自己瞳孔裏的時候,熊然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近乎煎熬的忍受着對方一寸寸的巡視,然後意識到宋或雍不做表情的臉是真的有種不近人情的厭世。

很可怕。

被黑沉的視線盯了半分鐘,在熊然即将扛不住的時候,宋或雍突然伸手蒙住了熊然的眼睛。

突如其來的黑暗吓了熊然一跳,頭皮發涼,他不知道對方想要幹什麽,直到眼球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是宋或雍的手指在緩緩摩挲自己的眼睛。

這具身體的眼睛并不是藍色,而是黑色的,不如上一副身體的藍寶石剔透浩瀚,可瞳孔中央有一圈微亮的光環,在不同光線下折射出或深或淺的光暈,這是黑耀石的特性,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麽特別。

熊然搞不明白宋或雍莫名其妙的舉動,因為過度緊張,觸感被無限放大,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指尖細密的紋路,與瞳孔相接的皮膚中散發的涼淡氣息,這一切都攪得熊然瞳孔發癢、心亂如麻。

半響,手指才移開,視力初初恢複,光争先恐後的湧進來,眼中一片虛焦,在這模糊中,熊然看見了宋或雍一閃而過的神情。

可當視線聚焦後,對方那張臉依舊冷峻、拒人千裏之外,熊然覺得自己看錯了,否則,怎麽會看到那雙從來沉冰如湖的眼睛,溢滿了濃郁的悲傷、痛苦。

沉重的連卧蠶的紅痣都暗淡了。

“你在幹什麽?”身後突然傳來宋思白的聲音,宋或雍緩緩起身,轉頭看向出現在身後的宋思白。

宋思白快步走上前,近乎是粗暴的将熊然從馬桶蓋上抓過來,緊緊攥在自己手裏。

他的力氣很大,熊然感覺到了痛。

宋或雍好像也感覺到了,于是他告訴對方:“你這樣捏,它會痛的。”

宋思白笑眯眯的吐出幾個字:“關你什麽事?這是我的熊。”

宋或雍沒有再說什麽,他從宋思白身邊走過去,卻又被他叫住了。

“對了宋啄,你的熊呢?之前不是一直都寶貝似的抱在懷裏,去哪都要帶着嗎?怎麽現在看不見了。”

在宋或雍看不見的地方,熊然狠狠瞪着宋思白,對方說話惡毒,句句都在宋或雍心口裏插刀,他心是偏的,即使宋思白所說的遭遇是真的,在這一刻,熊然也是真的讨厭他。

宋或雍腳步一頓,沒理會他,繼續往前走。

“這就是命,宋啄。”宋思白尤嫌不夠,他音色發涼,嘲諷一般,将宋或雍曾經說給自己話,一字不落的還了回去“你命裏就注定失去,失去父母、失去他,你在意的,一個都留不住。”

“這就是你的命,你得認命。”

宋或雍的後背猛然一頓,挺得極直,起伏的肌肉線條貼着黑色夾克若隐若現,似乎正有什麽力量從身體的各個角落噴薄而出,再難壓制。

下一秒,宋或雍回身,用來不及反應的速度,狠狠給了宋思白一拳。

宋思白被壓倒在地上,意識到發生什麽後,冷冷一笑,毫不示弱的舉起拳頭反攻了回去,一時間,狹窄的空間裏滿是衣料摩擦以及身體被擊中的悶響聲。

兩個人就這麽毫無體面的在景區廁所裏打了起來,并且都下了重手、拳拳到肉。

熊然被眼前的這神展開的一切驚的大腦轉不過來,直到兩人的力量擠壓在自己身上,他才下意識的張嘴想要去制止,但是卻發現自己竟然發不出聲音。

“系統!”熊然又急又慌:“我怎麽不能說話了!我天,他們怎麽打起來了,得制止他們!系統!”

“宿主!”系統的聲音十分嚴厲,這是它第一次這麽和熊然講話:“你的發聲能力被我關了,你現在不能暴露,你要是暴露了,前面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篑了!”

“那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打起來啊!不是你說的,要保護好宋或雍嗎?!”此時,兩人臉上都已經挂了彩,宋思白的嘴角破皮流血,宋或雍的指節也破了好幾道口子,血肉翻飛,是他一拳打碎了玻璃被劃傷的。

“打,反正也打不死。”系統完全不管任務了:“你管好你自己,你馬上就要走了,不要再在和這個世界糾纏不清。”

系統不讓熊然說話,熊然急得跳腳,好在外面的随行攝影師聽見了廁所裏的響動,沖了進來,費盡力氣将兩人拉開。

聞訊而來的導演,吓得臉都白了,鞋也跑丢了一只,想問問事情原委,一張臉臭着,吓退人三裏地,另一張臉笑的詭異,讓人不敢接近,那一頭也不敢得罪,于是年輕導演只能安慰安慰這個,再安慰安慰那個。

這一期的節目算是徹底黃了。

事實證明,崩潰的不止有熊然一個,還有宋或雍的經紀人——羅錦眠,以及宋思白的經紀人——周熏。

熊然不知道宋或雍那邊是什麽情況,反正周熏快要爆炸了。

“或雍,你怎麽回事?!怎麽能惹出這麽大的亂子?!”接到消息的時候,周熏剛從割完闌尾的手術臺上下來,一張臉煞白煞白的,聽見宋思白打人後,這張臉就只有眼角紅血絲這一個顏色了。

等她坐最近的一班飛機趕到酒店的時候,整個人的狀态很糟,但是發起火的樣子,除了宋思白,所有助理都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和誰打架不好,偏偏和那個宋啄打,還在廁所打!是還嫌和宋啄捆綁上新聞上的不夠嗎!!!我真是後悔,為什麽要答應讓你來參加這個綜藝,簡直是腦子進水了!!!”

說到後面,周熏都有點怒吼的意味了,美麗女強人再沒有了往日的精致,一頭亂發如雜草一般,素面朝天的臉怒目圓睜,一只手瘋狂拍桌子,另一只手則捂住做完微創的傷口。

熊然看着宋思白低頭不語的樣子,只覺得活該,就該好好罵罵,和宋或雍一樣,腦子裏裝的的都是大糞,做事顧頭不顧腚,還連累其他人給他們擦屁股,不是東西!

“你看看你的臉,你還準不準備拍戲了?!還有,你好好跟我說說,為什麽打架?!”

周熏帶了宋思白快五年了,在她的印象裏,對方是個非常成熟、體貼、并且很有分寸的人,和他相處起來,總是帶着如沐春風般的舒适,同時,他也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對自己的發展有着清晰的規劃,周熏一度對他非常放心。

可她萬萬沒想到,一帆風順的合作了這麽多年,不過一朝,對方就給自己憋了個大的,打的她措手不及。

“說話啊!”周熏提高了聲音,熊然眼尖的看見小唯打了個激靈。

宋思白擡起頭,露出的一張嘴角青紫的臉,他聲音平靜,一雙灰眸寒寒注視周熏:“他碰了我東西。”

誰他媽是你的東西!熊然在心中怒吼。

他和一起怒吼的還有周熏:“他碰你什麽東西了?!明導那部電視劇?不是都說了,性價比太低太低,還是個文藝片,投資都湊不起,你拍它幹嘛啊!給就給了,再說了,你不拍,還不讓人家別的演員接啊!”

宋思白垂眸,不說話了,低頭彎腰坐在沙發上的樣子像顆冥頑不靈的石頭。

周熏深吸一口氣,極力平複自己暴躁的心情,額角一跳一跳:“還有,我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你和那個宋啄,到底有沒有公司不知道的關系。”

一屋子人的視線都落在宋思白身上,空氣越來越凝滞,甚至帶着焦灼意味,周熏死死盯着宋思白的臉,不放過一個角落。

許久,沙發那頭傳來宋思白的聲音:“我和一坨垃圾能有什麽關系。”

熊然想啐到他臉上。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宋或雍和宋思白兩人在拍攝綜藝期間在衛生間大打出手的新聞被爆了出來,在微博上連挂了三天,把整個粉圈、娛樂圈攪得沸沸揚揚,即便是涉事雙方将事情解釋成一場誤會,并沒有相互倒污水,甚至還有點息事寧人的意思,可是粉絲們不答應。

雙方粉絲很快掀起罵戰,攻陷了對家的評論區、論壇,宋思白在娛樂圈的根基可比宋或雍厚多了,粉絲也是宋或雍的幾倍,幾乎是被人壓着罵。

可宋或雍的粉絲也不是吃幹飯的,很快就放出了在拍攝《破曉之城》時,宋或雍給宋思白做替身的片段,男主角最高光的水上打戲竟然是由替身宋或雍拍的,想《破曉》剛剛播出那陣,宋思白的粉絲還滿網天花亂墜的誇這段打戲,沒想到根本就不是正主上的,當時誇得多狠,現在的臉就有多痛。

于是輿論再一次推上風口浪尖,宋思白的不少粉絲爬牆到宋或雍那裏,甚至粉轉黑,同時還有一批,在孜孜不倦的要廁所打架事件的真相。

總之,一圈下來,宋思白和宋或雍兩邊都沒占到什麽好處,尤其是宋思白代言、影視呼呼往下掉,眼看着事情越演越烈,雙方公司的老板碰了個頭,終于決定,一起召開新聞發布會将當時的事情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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