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暴露

暴露

很快, 就到了開發布會的當天,宋思白穿着一身低調白色運動服現身會場,熊然坐在後臺, 看着宋或雍和宋思白兩人坐在臺上, 面對一衆記者的問題, 毫不慌張的回答, 甚至好兄弟似的一個拍一個的肩膀,姿态友好,不僅大大方方的否定了網傳的血緣關系, 甚至還将廁所發生的事情解釋為宋或雍不小心滑倒, 宋思白去扶, 結果也被撞倒, 還摔傷了。

兩方想要息事寧人的态度已經傳達的很明顯了, 即便記者、粉絲不信, 發布會過後, 也不會再掀起什麽風浪了。

為期一個小時的發布會結束,宋思白回到後臺休息室,他臉上挂着面對粉絲慣用的笑, 靠在桌子邊上,頭傾向熊然指了指嘴角遮瑕都壓不住的傷口。

“你看看,宋啄力氣好大,都好幾天了, 也沒消下去”他向熊然抱怨道。

“那也是你活該, 宋或雍也活該, 你們怎麽一個不把一個打死?”熊然想起這場鬧劇就鬧心, 吃飽了撐得。

“熊熊”宋思白糾正他:“宋或雍這個名字是我的,我才叫宋或雍。”

熊然深吸一口氣平息自己的怒火, 正準備說些什麽,外頭的小唯敲門,說可以出發了。

宋思白抱起熊然,走出休息室,快到電梯口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手機落在剛才房間的沙發上,于是小唯又折返去拿,臨走前她不放心的叮囑宋思白在原地等她,宋思白笑笑答應了。

等小唯走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見電梯口有個人站在那裏,眼中暗光一閃,低頭扒在熊然耳邊小聲道:“熊熊,快看,是宋啄唉!”

熊然沒辦法阻攔,只能眼睜睜看自己離宋或雍越來越近。

宋或雍也是一個人等電梯,鴨舌帽壓得很低,只有一條清晰的下颌線暴露出來,他掃視熊然一眼,眸底冰涼,眼睫濃長。

兩人都沒說話,一起走進電梯,宋或雍按下負一按鍵,宋思白的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揪着熊然的耳朵。

“你的熊是從哪裏來的?”半晌,宋或雍盯着不斷跳躍的數字,突然說話。

宋思白擡頭,指了指懷裏的熊然:“你是說它嗎?”宋思白笑了笑,嘴角露出淡淡青紫,他輕描淡寫道:“求了好久才求來的。”

熊然不動不動,聽着兩人的對話,兩人不見當初在廁所打架時的劍拔弩張、針鋒相對,談話內容卻如百般滋味萦繞在他心頭,複雜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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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窄的空間又陷入寂靜,熊然祈禱電梯走快點,可突然,梯身劇烈晃動幾下,一聲尖銳的刺響後停在了半空中。

不待兩人扶着扶手面面相觑,下一秒,燈滅了,逼仄的空間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

很明顯,電梯出了故障。

熊然有點恐高,想象自己現在被吊在半空中,他就不寒而栗,似乎都能聽見繩索苦苦吊着梯箱摩擦的聲音,吞了吞口水,熊然輕輕戳了戳身後的宋思白。

卻發現對方的身體莫名僵硬,緊接着,他聽見了越來越明顯、急促的呼吸聲。

聲音正來自于身後的宋思白,等對方的潮濕的手指擠進自己的身體,快要把他捏成餅的時候,熊然意識到不對勁。

宋思白好像有幽閉恐懼症。

像是破舊的風箱聲,在狹逼仄的空間裏劇烈抽動,抱着自己的手在顫抖,黑暗中熊然摸了摸他的手指,涼的厲害。

熊然被丢到了地上,更确切的說,是和宋思白一起軟倒在地上。

“宋思白?”黑暗裏傳來宋或雍的聲音,下一秒,一束細細的光源從他的手中發出,是手機的手電筒打在宋思白的臉上。

借着光,熊然看見了宋思白的狀态,很不好。

昏暗中,大顆大顆的冷汗從他額頭、鬓角冒出,他閉着眼睛,額角青筋暴起,張着嘴大口呼吸,像缺氧的魚,一只手手緊緊攥着自己的領口,另一只的五指則深陷在地毯中,如同瀕死。

宋或雍擰眉觀察片刻,似乎也知道對方是幽閉恐懼症,他飛快伸手撕開宋思白的領口,然後脫下自己的襯衫,給宋思白擦汗,接着他起身将電梯的所有樓層和求救電話都按了一遍,電話接通,他一邊用手給對方扇風,一邊向那頭通話的人冷靜描述目前情況。

熊然捏着對方痙攣的指尖,電梯的空間太小,人也擁擠,對于有些嚴重的幽閉症患者來說,他們甚至都不會坐電梯,宋思白的症狀本來可能不嚴重,但是黑暗的環境加劇了他的症狀,讓他窒息、有瀕死感。

昏暗的環境中,熊然将他起伏的胸膛,痙攣的四肢看得分明,像被扔上岸的魚,在地上絕望的翻騰、掙紮,魚尾拍打的力氣正在漸漸消失。

嚴重的幽閉是會死人的。

熊然想起了宋思白曾經給自己講的經歷,他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講述自己被綁架,歹徒将瘦弱的他扔進狗籠裏,狹窄的地下室裏沒有一點光,白天黑夜分不清,只有一天兩頓盛在狗盆的裏的稀飯才能讓他大概猜到是什麽時間,沒有勺子,他匍匐在地上,扒着碗喝。

比狗還不如。

“宿主”頭腦中突然傳來系統的的聲音,克制而冷靜:“不管你再想什麽,停下來。”

“可是,他就要死了。”

“你的任務是...”

熊然打斷了系統:“這是一條人命,你難道讓我視而不見?對不起,我做不到。”

大腦中傳來滋啦啦的電流聲,系統的聲音斷續而扭曲:“如果你現在說話了,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費了。”

“宋或雍會被你傷害,用人類的本性來分析,得知這一切後,他将不會再信任你,他會怨怼,甚至是...恨你。”

熊然嘴巴盡是苦澀:“我知道,可是系統,如果宋思白之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話,那麽,至少在綁架這件事情上,宋或雍欠他的,救他,也算是幫宋或雍還了恩情。”

系統沉默半響,聲音低沉:“宿主,你要保護的自始至終是樓明煙和宋啄的兒子,不是他。”

熊然沒說話,他俯視着蜷縮成一團,不管宋或雍如何急呼他的名字都毫無神志的宋思白,第一次覺得對方是如此的可憐。

他同情、憐憫他,僅此而已。

熊然深吸一口氣,伸手攥住了如冰塊融化的手,在對方将唇咬出血之前,叫了他的名字,五歲前的名字。

“宋思白,醒醒。”

開口的一瞬間,一道極致淩厲視線射在他身上,熊然不敢回視,他極力鎮定下來,看着宋思白的臉。

“宋思白,放輕松,現在這裏很安全。”熊然走到宋思白身旁,将手放在對方汗濕的臉上。

“這裏沒有壞人、沒有狗籠、不是地下室。”說到這裏,熊然敏銳感受到對方周驟然急促的呼吸聲,他将聲音放得更柔更緩:“這裏很安全,我是熊仔,我沒有惡意,有我在這裏,一切都是安全的,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話音剛落,一只同樣冷硬的手猛然間攥住了熊然的脖子,将他揪到自己眼前。

終于被迫同那雙熟悉的眸子對視,熊然竟然膽寒,卻也只能佯裝鎮定。

攥着自己脖子的大手劇烈顫抖,唇也在抖,黑瞳中卻什麽神情都沒有,昏暗中光線流轉,某一瞬落在這雙深不見底的黑色中,如同鏡面折射一樣,熊然僥幸抓住,卻看見那鏡面不知何時已不複完整。

神采湮滅,碎的徹底。

熊然呼吸痛,喉嚨痛、心更針紮刀剜的痛,可他沒辦法,只能一只一句繼續道:“壞人都已經被趕跑了,沒人會欺負你了,爸爸媽媽很快就會來接回去了...”

熊然感受到自己每說一個字,頸間的力量就多加一分,也親眼看見,自己每說一個字,那碎瞳就痛苦一分,如同灼石墜眼,眼底被得燙的血紅一片、遍是腐肉。

他在救宋思白,也在殺宋或雍,熊然知道,他正在被自己一刀一刀的淩遲。

那些慘絕人寰的痛沒反應在的臉上,卻清晰的反應在他的身體裏,器官被絞的扭曲後爆出的血液與碎肉噴濺在早就爛成大洞的身體各處,靜待腐爛,他痛得青筋鼓脹、氣息微弱,可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咬住自己的唇。

他咬的很深,血從唇縫中流出,一滴滴墜在地毯裏,消失的悄無聲息。

痛到極致,宋或雍沒哭,似乎是用恨和怒撐着眼淚,然後被血管裏咕湧的岩漿一滴滴烤的幹淨。

等到宋思白神情平和,不再痙攣後,宋或雍伸手摸了摸灼痛快要瞎了眼睛,指尖就直直按在瞳孔上,半響,他就着手電筒的光看了看指尖。

然後很平靜的語氣對熊然道:“看,托你的福,我不會哭了。”

不是忍住不哭,而是徹底喪失了哭的能力。

*

王亞亞覺得自己很幸運,剛做助理就遇上宋啄這麽好溝通的藝人,因為他基本上不說話,自己提議什麽,在絕大多數時刻他要麽點頭,要麽單說一個好字。

不過拒絕的時候,也相當直白,只有兩個字不要,從那張薄薄的唇中吐出,然後任你說破大天,他也不聽,當然這是極少極少的時刻,因此,王亞亞時常被其他同行們羨慕,每天不僅有冷冰冰的盛世美顏可以欣賞,而且要求還少好打發,已經可以算是圈裏的珍惜動物了。

王亞亞也這麽覺得,只不過有時候她盯着對方那張明豔卻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臉也會陷入疑惑,這麽個冷冰冰的人話多起來會是什麽樣子呢?

她覺得對方很神秘,不僅僅是因為其生人勿近的氣質,更重要的是他身邊的一只熊,一只玩偶熊。

她第一次見宋啄的時候,對方懷裏就抱着那只有又高又壯的熊,他的臉和熊的冏字臉貼的很近,看起來有些滑稽,王亞亞以為那是粉絲送的禮物,但很快,她就意識到不是,因為沒有那個藝人會時時刻刻把這麽大的一只熊待在身邊,正常人也不會。

可宋啄明顯和正常人不太一樣,他在哪兒,那只熊就在哪兒,有時候被宋啄抱在懷裏,有時候則被宋啄靠着,無論哪一個姿态都親密,還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依賴。

講真,這樣真的很詭異。

這算是王亞亞唯一覺得為難的地方,藝人的特殊愛好只要不影響工作,助理是沒權力去約束的,可每當王亞亞看着宋啄握着大熊的手來回把玩,嘴角還挂着一抹若隐若無的笑意時,她總是一個激靈兒,後背發涼的厲害。

而且,更恐怖的是,宋啄對那只玩具熊幾乎可以用無微不至來形容。

如果是說自己的購物車裏全是藝人要用的東西,那麽宋啄的購物車裏則全部都是衣服、毛發護理液、清洗劑,還有各種各樣的小玩具,自己是宋啄的助理,宋啄是那只熊的助理,不,用保姆來形容好像更貼切。

因為,對方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在養一個活生生的孩子,意識到這一點,王亞亞更覺得毛骨悚然,她甚至不敢同那雙寶藍色的眼珠對視,裏面總是流光溢彩,比活人還有神采,甚至傳達出一種近乎溫柔的情緒,太恐怖了。

它裏面怕是寄宿着一個真人吧!王亞亞經常這麽想着,又覺得無比荒謬,可笑,直到某一天,她接到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一個年輕的男聲。

*

王亞亞第一次知道,當人極度震驚,震驚到三觀都被刷新的時候,當下,人是說不出來話的。

于是,她只能呆愣僵死的站在原地,看宋或雍的寶貝熊操着一口年輕男聲,一步步走近自己。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那只熊裏原來真的寄宿着一個真人!!!它會說話!!!還會動!!!!

王亞亞的手指都快要被摳破了,她實在很怕自己當下暈倒過去,不知怎得,當那只熊真的用一種很溫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并且很溫柔的安撫她的時候,萦繞在心頭的恐懼如濃霧被吹散,很快就消失了。

為了消減自己的恐懼,對方甚至輕輕拉過她的手,放在它的頭上,那種親膚的毛絨絨觸感,紮實的印在自己掌心,它是那麽的柔軟、無害,于是幾乎沒怎麽猶豫,她就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同樣,也正因為自己發現了熊仔會動會說話的真相,她有幸見到了另一面的宋啄。

相比平日的漠然、寡言,她第一次見到對方眼眸黑沉、銳利,戾氣盡現的樣子,像冰磨的刀,刀刃锃亮寒涼,她有理由相信,自己要是不答應,下一秒就會被抹脖子了。

她當然答應了,多好的工作,不僅內容輕松、還有神仙小熊可以近距離接觸,更重要的是,自從知道小熊的芯子裏是個人後,一切的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很可能,未來,她還能磕到更多的糖。

簡直就是神仙工作好嘛!

本人可能看不清,又或許不願承認,王亞亞翻着自己和熊然的聊天記錄,看着裏面的一條條叮囑,又想想宋啄平日的愛護勁以及手機屏保。

嗯,不知道窗戶紙破沒破,但互相喜歡,沒跑了。

磕糖磕的王亞亞頭昏腦脹,雖然一人一熊聽起來有點奇怪,但真愛無敵,人家兩人有滋有味,什麽限制都不是限制,王亞亞以為很快就能聽見兩人的好消息,直到某一天,她見到了異常奇怪的宋或雍。

那是地震結束後,劇組恢複開拍的第一天,朝氣蓬勃的王亞亞去接宋啄上班,天氣不好,陰雲密布,對方從黑黢黢的樓道裏走出來,高大而瘦削的身體如同一片移動的薄仞,上了後座,又變成一朵陰雲。

王亞亞透過後視鏡觑了一眼,面色蒼白、眼底青黑,唇也幹澀,明明沒皺眉頭,可眉目中有陰雨纏綿不絕,沒有活氣,王亞亞打開暖風吹了很久,對方的皮膚還是凄冷的白。

工作時,就連王亞亞都看出了他很不好的狀态,NG了好幾次,導演将他叫到一邊,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宋啄像僵屍一動不動,導演露出無奈的神色擺了擺手,等宋啄回來後,他得到了三天假期。

王亞亞不知道那三天中他到底經歷了什麽,只知道他回來後,像變了個人一樣。

他徹底變成了一把刀。

身體像、氣質也像。

他更瘦了,肌肉線條在襯衫下利落噴張,五官輪廓淩厲、深邃,垂眸擡眼解釋無言的戾氣,冰冷的讓人膽寒。

他的話更少,神情更少,除非是工作,他幾乎是将所有的時間、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中,因為投入太多,在拍攝後期他幾乎變成了安南,那個開始還怯懦溫和的小鎮青年到最後心硬冷清殺人如麻的連環殺人魔。

站在片場,王亞亞注視着宋啄摘下沾血的眼鏡,慵懶的坐在裝滿碎屍的浴缸邊緣,垂眸細致的在同樣沾滿碎肉黑血的襯衫上擦拭,汗濕的碎發落在他眼尾,一滴水珠恰好滴落在卧蠶的紅痣上,如同即将幹涸的血。

殺人狂安南強大、克制、高智商,宋或雍都演繹出來了,王亞亞注視的那顆翕動的紅痣以及潮濕的眸底,她知道對方讓導演如此滿意的原因是在哪裏,宋啄同時發揮出來的,還有安南冷靜背後被淋的徹底的絕望、破碎、無助和神經質。

那是安南嗎?還是他宋啄自己呢?

王亞亞不知道,只是在某個深夜,她找到站在雨裏的宋啄後,第一次從心中湧上氣憤。

那時他正在翻小區樓下的垃圾桶,王亞亞将衣服披在了濕透了的男人身上,對方不為所動,專注又倉皇的将那些污穢一層層扒開,雨水壓的他眉眼下沉,小溪一般順着鬓角流下來,帶走他所有的溫度。

“你在幹什麽?!”她第一次朝宋啄怒吼,并企圖阻止對方這不正常的行為。

但沒用,她只能流着眼淚看對方将那些垃圾桶全部翻完,滿身髒污的宋啄看着空空如也的雙手,終于想起身後還站了一個人。

于是他轉頭,一雙黑而澄澈的眸子盯着她,問王亞亞:“你見到我的熊仔了嗎?”

只一瞬間,王亞亞眼淚流的更兇了,她捂着眼睛,哭聲壓抑,熊仔在兩天前走了,走到悄無聲息。

現在,那只灰色的大熊再也不會說話了,它還坐在窗戶前面,但再也不會在門響的時轉頭起身了。

那場雨後,如同安南一樣,宋啄用理智壓抑住了那些灼灼燃燒、不死不滅的痛苦,他繼續工作,甚至還和宋思白參加了同一個綜藝。

王亞亞一寸不落的看着她,可她還是萬萬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綜藝,就能發生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

先是雙宋打架,在廁所裏打成一團,原因別說王亞亞了,羅錦眠軟硬皆施都沒問出來,眼看着輿論越鬧越大,只好舉辦個發布會澄清一下,澄清就澄清吧,沒想到結束了,電梯還發生了故障,把兩個人都困在裏面了。

王亞亞在外頭急得團團轉,得知其中一個還在裏面犯了幽閉,更是兩眼一黑,這人要是有什麽事,對方的粉絲一定會把宋啄挫骨揚灰!

好在救援隊伍及時趕到把兩人救出來,宋啄沒事,看着另一個被醫生簡短診斷完,上了救護車,王亞亞才松了一口氣。

她轉頭望向宋啄,羅錦眠正來回在他身上巡視,他也被這場意外吓得不輕:“你真沒事?沒覺得哪裏不舒服?”

宋或雍不說話,懷裏緊緊抱着一只小熊,他一只手捏着熊的胳膊,另一只手掐着熊的背,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眼白裏滿是血絲。

“唉,從哪裏來的熊啊?這不是那個宋...”

宋啄斜了眼羅錦眠,羅錦眠的聲音戛然而止,半響,他看着宋或雍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感覺有點冷。

王亞亞不敢說話,她看着那個在風中漂浮的棕色耳朵,支撐着發軟的雙腿,逼迫自己勉強跟在宋啄身後,心中不知道是該悲還是該怕。

她知道宋啄是不可能走出來了,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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