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小熊師傅

小熊師傅

熊然見到鄧鳶的時候, 他坐在床上逗貓,黃色逗貓棒上的羽毛在空中飛舞,小布偶扒着床邊用小爪子去勾, 眼睛炯炯有神, 脖子上的紅色小鈴铛清脆作響。

“來了。”看見熊然進來, 鄧鳶放下逗貓棒, 小布偶欣喜的瞄了一聲,叼着羽毛跑到角落去咬、

熊然久久注視着鄧鳶,皮膚是不透血色的白, 臉頰瘦的收了回去, 于是顯得眼睛大的有些瘆人, 頭發長了些, 或許是用藥的緣故, 垂着耳際的發尾幹燥如雜草, 給病容增加了蕭索的意味, 他朝熊然抿唇一笑,瞳孔黢黑暗淡無光。

這樣的鄧鳶和之前病中的自己很像,他沒有力氣的靠在枕頭上, 露出一節皮包骨的手腕,手腕上是厚厚的紗布,看着尤為刺目。

“坐。”熊然指了指對面有些距離的凳子,又朝熊然道:“離我近一些。”

熊然将椅子搬到鄧鳶床邊, 然後坐下。

“感覺怎麽樣?還痛嗎?”熊然目光如溫熱的泉水傾灑在鄧鳶身上, 他氣質偏敦和, 總給人一種冬天縮在暖和被窩裏的感覺, 讓人舒服想接近。

鄧鳶搖頭:“不痛。”

因為情緒的原因,他還是話少, 但相比前幾個星期已經好太多,至少願意和外界交流了。

“對,對不起....”鄧鳶突然朝熊然道歉:“那天不該吼你。”

熊然愣了一下。看着對方真誠的眼神,心下一軟:“從來不是你的錯,沒怪過你。

話落,他又掏出手機,點開微博給鄧鳶看:“你看你的粉絲,已經快五百萬了,大家都喜歡你唱的歌,一群人還等着你出新作品,等你的專輯。”

熊然一邊說一邊打量鄧鳶的表情,希望從裏面看出一絲絲欣慰或者是喜悅,但是沒有,鄧鳶只是掃了一眼就擡頭道:“沒有新作品了。”

“為....為什麽?”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迄今為止,我已經寫完兩百首歌了。”鄧鳶擡頭,神情認真:“答應航飛的,我已經做到了。”

熊然怔愣片刻:“所以,那天晚上,那首《孽海情天》是第二百首。”

“對”,說到愛人,鄧鳶的話終于多了些:“他說過,等我寫滿二百首歌,就答應我的求婚。”

鄧鳶将脖子上的吊墜從衣服裏拿出來,那是一個銅質的吊墜,中間是一小塊橢圓形的銅片,上面篆刻着繁複的花紋,自打熊然認識鄧鳶的時候,他就一直戴着,連上節目都沒有摘掉。

鄧鳶将銅片劃開,裏面露出的是一張鑲嵌進去的照片,他低頭看着,嘴角含着一絲缱绻的笑意,然後湊近給熊然看。

“你看,這就是我的愛人,他很好看,很漂亮吧。”

熊然順着鄧鳶的目光去看,是個很精神的年輕人,小像裏是短短的寸頭,正咬着牙關,目光淩厲的瞪着前方,看着有些兇,皮膚相較于鄧鳶,是巧克力色,整個人生動而健氣。

用漂亮似乎有些不合适,鄧鳶情人眼裏出西施。

“我經常叫他犢犢,因為他像個小牛犢似的,幹什麽都風風火火,力氣還很大。”鄧鳶的笑意更深了,整個人柔和的不像話,和平常動辄不順意就要發脾氣的他大相徑庭。

“第一次見我,他就把我打進了醫院,我疼的要死,在醫院裏就想着怎麽整死他,結果人真的被壓到我眼前,咬牙切齒瞪着我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眼睛是真好看,然後我就不想打斷他的腿,只想挖他的眼睛了。”

鄧小少爺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在遇到王航飛之前像孩子一樣,有種天真的殘忍,面上長的像軟糯的小菩薩,實際上非常殘暴,只是熊然沒想到,他能殘忍到這個地步。

“後來,我追他,他根本就不搭理我,看見我就跑,跑不過就打我,好幾次我都被打哭了。”鄧鳶一邊說着,一邊卷起袖子給熊然看他的小臂。

白皙的小臂上有一個圓圓的褐色的傷疤,在一塵不染的肌膚上顯得尤其亮眼,鄧鳶用指尖輕輕摩挲,帶着驕傲的語氣同熊然道:“你看這個就是他用煙頭燙的,當時可疼了,但我忍住沒哭,還親了他,他嘴唇特別軟。”

熊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覺得非常炸裂,他以為鄧鳶和王航飛之間是非常細膩的細水長流,沒想到事實這麽暴力、血腥,帶着點不顧死活的瘋狂。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才讓鄧鳶這個順遂到感覺生活無聊的少爺像鯊魚嗅見血一樣,沉迷的不可自拔。

“你不是...不是恐同嗎?”熊然小心翼翼道。

鄧鳶擡眸,指尖還摳着那片成年燙傷,力氣很大,像是要摳出血來,他說話,露出森白的牙齒,慢條斯理的:“是啊,就是很惡心,可犢犢不一樣,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是世間獨一無二的,他是獨屬于我的。”

鄧鳶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黑不見底的瞳孔中泛起重重幽光,他又喃喃重複了一遍,字詞在舌尖咀嚼:“獨屬于我。”

熊然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感覺鄧鳶好像不太對勁。

鄧鳶并不在乎熊然擔憂的眼神,和熊然講述過自己愛人之後,他心情好了很多。

“對了,我叫你過來,就是想要告訴

你,咱們的雇傭合同繼續,但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司機。”

熊然疑惑的側頭:“那我...”

鄧鳶将吊墜攥在手心裏,擡頭打斷了熊然的疑問:“從今天起,你就是宋大演員,宋啄的司機了。”

“......”

熊然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鄧鳶的話,手指輕顫一下,緩慢的眨了眨眼睛,停頓了幾秒,他開始拒絕。

聽見熊然的不情願,鄧鳶皺了皺眉,他用受傷的那只手輕輕握住了熊然的手。

鄧鳶的手實在太冰了,熊然打了個激靈。

“這不是命令。”鄧鳶聲音壓得很低,聲帶水波般震動,有某種蠱惑的意味:“這是請求。”

熊然不理解。

早在剛剛看見宋或雍的時候,他就疑惑,為什麽對方會出現在這裏?況且,鄧鳶不是一直都很讨厭宋或雍嗎,為什麽還要自己去為對方工作呢?

鄧鳶看出了熊然的疑惑,他松開手,淡淡道:“我哥或許告訴你了,我之前就自殺過幾次,不過沒成功,其中一次制止我的,是宋啄。”

鄧鳶靠回枕頭上,他酒瘾犯了,有些渴的滾了滾喉嚨,想起了那次自殺前喝的那杯帕圖斯,比血還紅。

“他告訴了我他的經歷,他說,他也有一個消失了很多年的愛人。”

此時已近正午,屋外鳥叫聲不斷,溫暖陽光從窗戶照進,灑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暈出麥芽般金黃色的光斑,屋內溫度适宜,一切柔軟而安逸。

在這樣的環境下,熊然陡然發冷,他的身體不自覺地晃了晃,斷斷續續的吸氣。

“我信他說話。”鄧鳶篤定:“一看他的眼睛,我就信了,裏面沒東西,空蕩蕩、白茫茫的,都被一起帶走了。”

“他說他再等,再找,說他的愛人一定會來的,我就想那我也不能放棄啊,犢犢還等着我帶他回家呢,我也得找他,于是,我找啊找,盼啊盼,又堅持了五年,可到今年,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我看不到頭,宋啄也曝光了男朋友,我想他也放棄了,那我還在這裏耗什麽呢,早點去死好了。”

熊然心跳開始亂,他攥緊了拳頭,挺直身體,企圖讓視線毫不猶豫的對上鄧鳶。

“我是挺惡心他的,尤其是知道他有了新男友之後,不過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鄧鳶舒了一口氣,日光照在他白生生的臉上,唇角鮮紅的笑失焦般的炫目。

“因為他告訴我,他找到了他,他的一切等待和煎熬都是值得的,他的愛人回來了。”

鄧鳶瞳孔中光芒熠熠,久而不衰,帶着某種執拗般的扭曲,他攥着被角,指節通明的白,露出裏面張翕的青筋。

“如果他的愛人都回到了他身邊,那我的犢犢呢,他在哪裏,他是不是也要回來了。” 鄧鳶神經質的喃喃,嘴角的笑越來越大,胸膛劇烈起伏,喘息。

熊然覺察不對,起身想要去找醫生,卻被鄧鳶一把抓住,死死扣着手腕。

“熊然,我不信他,但我信你,拜托你,替我去看看。” 鄧鳶緊緊盯着熊然,眼白上已布滿血絲。

“他曾說過如果找到對方,就會把他攥在手心裏,死都不會放,你去幫我看看吧,看看宋啄的愛人到底回來了嗎?”

熊然沒有回答鄧鳶,也不看他,他用力掰開對方的手,快步走了出去,下臺階的時候,摔了好大一跤。

熊然重新簽了合同,這一次是正兒八經的勞動合同,合同的內容基本沒變,只是合同的甲方換了。

換成了宋或雍的工作室。

在看望鄧鳶後的第二個星期,他接到了工作室的電話,讓他去報到,同時接到的還有鄧鳶發來的信息,問他去上班了嗎?

鄧鳶逼得很緊,他也看出熊然不想去做宋或雍的司機,不惜重金誘惑,自己再給熊然開一份工資,美名其曰打一份工,掙雙份錢,熊然拒絕了雙份工資,但還是答應了鄧鳶。

沒辦法,要是不答應,他怕鄧鳶再有什麽過激行為。

宋或雍的工作室坐落在主城區的創業園,占據了裏面一座三層樓的獨棟院落,周圍綠植密布,環境靜谧優美,隐私性也不錯。

熊然去報到的時候,除了前臺,剩下的人都在會議室開會,于是他只好坐在前廳的沙發上等候。

前廳裏的裝飾不多,沙發、茶幾、綠植、色彩以白、綠為主,風格簡約低調,凸顯的空間大而寂靜卻也不失貴氣,而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牆壁上那唯一一播放着的LED大屏,整個沉靜的空間裏只有它是動着的,裏σw.zλ.面的人正徐徐走來。

身着個高奢品牌的當季白色西單,身姿修長挺拔,如林中慵懶散步的白鹿。眉目俊挺出塵,輪廓深邃,唇角微微勾起,便将周身的可望不可及卸掉了五分,整個人難得柔和,跟在他身側的是一匹通體潤白的馬,高大健碩的白正溫順的低下頭,将下颏貼在他的小臂上,似是撒嬌。

熊然盯着對方的唇,找了半天,沒找到那兩顆酒窩。

笑得不真心,熊然心中陡然生出這麽一個想法。

會議結束了,說話聲的腳步聲陸續響起,熊然收回視線,跟着前臺去見了宋或雍的經紀人。

不出所料,正是許久未見的王亞亞。

她正忙的飛起,辦公桌上是亂飛的文件,臺式和筆記本兩臺電腦都在亮着屏幕工作,手裏還握着正在接通的電話,一只手扣在另一邊手臂上,指尖高速點着,不知那頭說了什麽,描繪精致的眉頭一皺,狠狠翻了一個白眼,一副即将發怒的樣子。

前臺向小姐姐也看出來了,朝熊然笑笑:“亞亞姐正忙着,我帶去你會議室等等吧。”

不止是王亞亞,周圍的人都很忙,路過工作區的時,熊然一眼望過去,不是在敲電腦、就是在打電話,幾個透明玻璃的會議室裏擺放着各種各樣的服飾,化妝師和造型師在裏面一件件搭配、

“最近是有點忙,過了這一陣就好一些了,我們這裏待遇不錯的,你要是這一次入職的話,還可以趕上年中的團體旅游,今年要去巴塞羅那看球呢!”前臺小姐姐推開會議室,向熊然介紹道。

給熊然倒了杯水,前臺小姐姐就出去了,大約又過了半個鐘頭,王亞亞推門進來了。

她坐在熊然對面,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就直奔主題:“你的崗位職責其實非常簡單,就是接送藝人,藝人的行程随行助理那裏都有,到時候你就聽從助理的安排,和他們配合好,其他就是保持車裏幹淨、不能有異味,沒什麽難的,不過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追星。”

說到這裏王亞亞面容嚴肅,眼神暗含幾分警告,熊然點點頭:“我不追星的。”

相比于十年前,王亞亞褪去青澀,成熟了不少,身着挺闊的連體西裝,腳踩鮮紅的恨天高,整個人鋒利而精致,熊然不知道她現在具體什麽職位,但感受的出來,周身已經有了雷厲風行的領導氣質。

似乎是看出了熊然的內向少言,王亞亞對其性格感到滿意,面前這個青年是宋啄親自通知她,要她收進團隊的,她雖然面上不顯,但對于熊然十分好奇,畢竟除了拍戲上的事情,其餘工作的事,宋啄基本上随緣,很少過問,以至于經紀人圈甚至悄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他無事散人。

這麽個散人親自交代一個司機的工作?王亞亞想不通,撓心抓肺的睡不着。

“行了,一會帶你去認認人,明天你就直接來上班吧。”

話落,王亞亞盯着熊然的眼睛,企圖從裏面看出點什麽,誰知青年眼神清澈幹淨,任她不禮貌大腦盯了老半天也沒有不滿。

王亞亞放棄了。

*

給宋或雍打工的日子就這麽毫無波瀾的開始了。

一天裏只有一丢丢的時間在工作室,大部分都是在外面跑,而工作室的司機除了熊然,還有一位姓王的老師傅,他駕齡長,開車也穩,一直以來都是他給宋或雍開車,所以入職半個月下來,熊然徹底由司機變成了打雜的。

不是給服裝師送衣服,就是給攝像師打大燈,就連堵住的廁所都是熊然去疏通的。

半個月下來,大家對這個吃苦耐勞、毫無怨言的小夥子印象不錯,都親切的叫他:“小熊師傅。”

就在熊然以為自己會在這個打雜的崗位上由小熊幹到老熊的時候,王師傅病了。

頸椎病引發的眩暈症,據說差點吐到車上,還是宋大視帝發現,果斷開車,将人送到了醫院。

于是,時隔半個月,熊然終于接到了屬于自己崗位職責的工作任務——送宋或雍去某個時尚雜志的攝影棚拍拍攝。

秋天的早上已經帶着料峭的寒意,四點半爬起來,頂着兩個黑眼圈,站在四點五十的秋風裏,迎着幾片搖搖欲墜的梧桐葉子,熊然深深打了個寒顫。

他一晚上沒睡好。

早上五點十分,熊然開車先接上了宋或雍的助理——汶小月,小月手裏提着大包小包,其中一個保溫盒裏是藝人的早餐,為了做助理她考了挺多證,廚師證、營養師證等等都有,她手藝不錯,所以有時候如果太匆忙,主辦方沒有準備食物,她就會做。

“早,小熊師傅,”汶小月活力滿滿,完全看不出來她已經跟着宋或雍在外面跑了一個月,簡直就是天選打工人。

“小熊師傅,要吃嗎?”汶小月遞給熊然一個堿水結,她昨天做的,汶小月很喜歡做上一大堆,帶到工作室和大家一起分享。

“謝謝,不過我早上吃過了,你吃吧。”

汶小月不開心的鼓鼓嘴:“好吧,昨天不小心做太多了,啄哥又不喜歡吃面包,要不然還能給他帶上。”

她很會安慰自己,吃一口面包後,又喜滋滋道:“不過我今天做了新菜,奶油南瓜粥,上面還撒了核桃碎,啄哥吃奶油也吃南瓜,應該不會讨厭的。”

熊然聽她一路講,一路點頭,偶爾插幾句話,聽到她說到核桃,不經意的回應道:“他好像不喜歡吃核桃。”

“誰?”汶小月立刻扒着副駕椅子上:“你是說啄哥嗎?你怎麽知道?”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後,熊然立刻住了嘴,他有些僵硬的調正了一下坐姿,思索一下,開始挽回找補:“之前忘記在哪裏看的小道消息說的,哈哈...估計他們也是胡亂說的...別在意。”

其實是親眼看見還是小崽子的宋或雍因為誤食了新來廚娘做的核桃包,覺得太澀而大吐口水,然後跑去給熊然告狀,讓他用魔法讓核桃這個物種從世界上消失。

非常霸道且無法無天。

對于熊然的說辭,汶小月半信半疑,但她注意力很快就被接上車的化妝師姐姐的妝容所吸引。

熊然松了一口氣,接上剩下的工作人員,輕點油門,在早高峰之前将幾人送到了宋或雍常住的酒店。

*

時間緊張,早上六點,半山國際,宋或雍住着的行政套房就開始熱鬧起來。

服裝師最後一遍檢查服裝,确保面料垂墜無痕,同時和機場對接,詢問代言珠寶品牌的收藏級項鏈是否能準時送達。

攝影師和助理到達酒店的第一時間勘察周圍環境,尋找出片的拍攝環境,汶小月一邊聽着電話那頭的王亞亞的叮囑,一邊将熱氣騰騰的南瓜粥舀出來。

不同于客廳,被改裝成化妝間的會議室就安靜的多,明亮的燈光之下,盯着面前這張臉,化妝師還是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一點點精心描繪,宋或雍這張臉總讓有多年化妝工作經驗的她感到鮮少有的挫敗。

正如網上說的,畫和沒畫基本沒差。

此時讓化妝師深感挫敗的宋或雍,則身穿白色絲綢睡衣,板正坐在椅子上,垂着眼眸,一動不動、面無表情的任由化妝師在自己臉上動作,睡衣之下,裸露的修長脖頸肌理潤白,緊致中泛着絲絲的涼氣。

為了清醒,他沖了個涼水澡。

昨天淩晨兩點收工,早上五點半起來,三個半小時的睡眠讓他只剩下一個冷冰冰的軀殼坐在這裏,只有嗡嗡鳴叫的腦袋告訴他,又是新的一天了。

汶小月将不燙手的粥端了進來,本來想讓宋或雍趕緊吃,又突然想起今早熊然說的話,于是找了個一次性勺子,将粥上的核桃碎一點點挑出來。

宋或雍看着對方動作,半晌道:“挑它幹什麽?”

早起的聲音低沉中微微嘶啞,帶着某種顆粒感,讓在場的兩位女生都不由的紅了臉。

汶小月率先清醒過來,神情鎮定:“啄哥你是不是不吃核桃啊?我幫你挑出來。”

宋或雍看着那勺子上白色的顆粒沒有說話,汶小月看不出他的神情,開始忐忑不安。

好在對方并沒有生氣,他仰頭,黑白分明的瞳孔望着汶小月:“你怎麽知道我不吃核桃。”

對上這麽一張臉,汶小月頭腦簡單,嘿嘿一笑,将熊然賣個徹底:“開車的小熊師傅說的,他說你不吃。”

“小熊師傅?”

舌尖輕輕咀嚼這三個字,須臾,一張模模糊糊臉浮現在宋或雍腦海裏。

沒什麽多的印象,只一雙眼睛,他記得清,亮晶晶的,像寶石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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