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醫院

醫院

不等女孩再與安南說更多,男人呵斥着輕傷的四人下了車,兩個醫護人員把重傷的人也移下了車。

安南和本地女孩被帶到了一個只有一張單人床的房間,和其他幾人分開看守。

房間很小,單人床也非常破舊,床單上布滿大大小小的污漬。

安南似乎也猜到了它的作用。

本地女孩一個人坐在床沿,忍不住哭了起來,安南走過去坐在一邊,用英語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擡頭,大眼睛裏還帶着淚水,“莫娜。”

“你今年多大?”

“十九!”

安南忍不住嘆了口氣。

落在這種處境,說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比她還小這麽多的女孩子在身邊,她不能露出膽怯和恐懼再加重對方的壓力。

她坐在布滿污漬的床單上,左胳膊受傷的地方一陣一陣的抽疼着,反倒讓她大腦冷靜起來。

剛才那些維和兵應該是去執行什麽任務,起碼那裏邊有一個中國軍人,他們知道這些人失蹤的話,會來救她們嗎?

還沒等她想明白,外面突然響起了一群男人的歡呼聲。

安南起身貼到門上聽着外面的動靜,她聽到有腳步聲向這裏走來。

她立即拉起莫娜退到牆角,門被從外面拉開,一個三十五歲左右皮膚黝黑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門口,後邊跟着兩個持搶的小兵。

男人站在門口望着安南,幾秒後,有些疑惑的開口:“喬?”

安南不明白他的意思,防備的望着對方。她身後的莫娜縮瑟瑟發着抖,其實她抓着莫娜的手也一直冒着冷汗。

門口的男人走了進來,兩人退無可退,只能站在原地。

他走到安南對面,這次神色明顯帶着些尊敬,他用英語開口道:“喬,你怎麽會在這裏?”

安南看着他的眼神,明白這可能是認錯人了,不是說國外人看中國人都長得很相似麽。

她心想反正都這種情況了,就将計就計,順着他的話用英語回:“問你的手下吧!”

男人眼神轉向後邊的之前坐在副駕的男人,他上前對着男人用本地話說了幾句,男人向安南伸出了手,“不好意思,傷到了自己人。”

安南把手中冷汗在莫娜的袖子上順手一抹,假裝鎮定的和他握了握手,“沒事,都是誤會。”

男人示意她背後的莫娜,“她是你的貨?”

安南腦中快速組合他話裏釋放的信息,保持鎮定的回:“不是,她之前救過我。”

男人正準備再說什麽,門口突然來了一個慌慌張張的小兵,跑過來對着男人耳語了兩句。

男人聽完後皺了下眉,然後對着安南點了下頭,轉身帶着一行人離開了房間。

等這些人都走出了房間,安南才發現自己腿軟的有些站不住,幸好身後的莫娜扶住了她。

莫娜疑惑的問她,“你叫喬?和他認識?”

安南搖了搖頭,“以後在他們面前不管我說什麽,你都盡量不要說話。”免得穿幫!

很快,有人送來了食物和水,食物是兩盤類似于咖喱的飯,微微有些辣,不過也不難吃。

吃完飯後,安南坐在床邊開始整理思緒。

或許在這些人眼裏,中國人都長得差不多?

又或者自己真的和那個喬很像?

不過對方畢竟不是傻子,再一次溝通的話肯定會露陷,只希望剛才小兵通報的事能把他拖的久一些。

安南正想着事情,外面突然又響起了槍聲。

這短短的幾小時,她已經經歷過三次搶戰了。

外面搶聲和騷亂聲持續了五分鐘左右,房間門再次被打開……

這次站在外面的是本地軍人!

安南從未覺得軍裝像此時這麽可愛可親!

兩人随着軍人來到院裏,院裏站着之前的醫護人員和另外幾個患者。

簡單交流了兩句,安南才知道原來是醫護人員身上藏着一個聯絡器,在車被劫的同時就把消息傳了出去。

安南心中慶幸的同時走到男孩身邊,此時的他已經陷入了昏迷。

受傷的幾人再次上了醫護車。

這次,前後都有軍人開道,車終于順利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一個護士再次處理完她的左胳膊後,她挨着椅背身體徹底放松下來。

因為突發的暴亂讓患者太多,像她這樣的輕傷患者都沒有病床。

她看到不停的有搶傷患者被送進醫院,有的甚至中了十幾搶,身上的血染紅了整個急救床。

手機早在最開始時就不知道丢落到了哪裏,現在誰都無法聯系,她就這樣看着工作人員跑來跑去的不停忙碌,到了後半夜,她靠着座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一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實,同時又感覺身體被壓的醒不過來。

當第一縷晨光從窗戶外面撒進來時,安南自然而然的醒了過來。

此時的醫院,相對安靜了許多。

她舒展了下身體,感覺全身像被車輪碾過一樣。

她爬到窗口望着外面,溫暖的晨光包裹着安靜的街道,一切看起來那麽平靜祥和。

誰能想到就在昨天還在發生戰亂呢!

安南去熱水間用紙杯接了一些熱水潤了潤嗓子,然後準備去上廁所。

她剛走過拐角,就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躺在急救床上,後邊緊緊跟着十幾個本地軍人。

急救床上的男人被推進了中間的急救室,十幾個軍人立刻有序的散開守在急救室門口。

這時她才看到有兩個和他們衣服不同的軍人還站在原地。

是昨天叫eagle的中國軍人和那個美國軍人。

經歷了這麽多,再見到熟悉的同胞面孔讓她非常激動,她快步跑向那個中國軍人,急救室門口那些本地軍人立馬警戒起來。

叫eagle的中國軍人認出了她,對着後邊的本地軍人用本地話說了兩句,那些人身體再次放松下來。

Eagle看了下她的手臂,問道:“傷口怎麽樣?”

安南搖了搖頭,“沒什麽大礙。”然後她問了最想問的問題,“我朋友呢?”

他回道:“她去了中國大使館,你不要亂跑,今天下午我們統一過來接你們回國。”

安南點了點頭,此刻她無比懷念自己和平的那個國家,聽到能回國,對于她來說是最好的消息了。

她正準備再問什麽,他身上的衛星電話響了起來,他和那個美國軍人對視一眼,然後對安南有些歉意道。

“我得走了!”

說罷兩人轉身快步的跑開。

她明白這是要出任務的意思,她看着已經跑到轉角的eagle,“哎…你要注意安全啊!”

他回身望了她一眼,笑了一下。

笑容裏除了安慰還帶着一絲大男孩式的調皮,看起來分外帥氣!

直到對方消失,她站在原地,還沒有回過神來。

她掃了一眼急救室門口全副武裝的本地兵,吊着胳膊去了廁所。

她在走廊裏轉了轉,想去看看昨天那個受傷的男孩,但她又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醫院裏擠滿了病人,來往的醫生和護士都匆匆忙忙。

醫院一共三層樓,她沒有發現電梯,醫院的環境像她記憶裏九十年代的舊醫院,每個門上都有一個方塊玻璃,她唯有從病房的玻璃處一個一個看過去尋找,第二層找完她下去一樓,在找到第五個病房的時候,她終于看到了男孩。

他睡在中間的一張病床上正望着天花板出神。

她敲了敲門走了進去,男孩看到她進來,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她笑着走過去,指了指他的傷口:“你好點了嗎?”

男孩不知道明沒明白,只是笑着點頭。

她坐在他病床邊,看着他幹裂的嘴唇,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紙杯,“你喝不喝水?”

這次他應該明白了,又點了點頭。

她從旁邊暖壺裏倒了半杯水,水的溫度正好不冷不熱,她扶起他的頭,讓他抿了小半杯。

安南一直和他呆在中午,醫院分發了一些簡餐,安南喂男孩吃過後準備自己吃。

她剛拿起筷子,突然,外面又響起了密集的搶聲!

一瞬間,病房裏的人都恐慌起來。

安南的筷子也吓得掉落到了地上,自從來到這個國家,真的是每時每刻都在挑戰她的神經。

男孩用手指着門口,示意她快走。

此時的樓道裏已經亂做一團。

她這兩天經歷的多,也算變得淡定了許多,她扶起他,“快點,我們先上樓!”

此時危機時刻,男孩也不矯情,就着她的手坐起來下了床。

臨出門時她回頭看了眼左床的患者,他傷的是右大腿,他向她投來求救的眼神。

這種時刻,她自己都自顧不暇,何況還扶着受傷的男孩,實在是無能無力,她低頭躲開那人視線,快速出了門。

樓道裏人群擁堵,一樓是重症患者區,她看到很多病床上無法起身的病人,他們望向她的眼神……

讓她不敢直視!

此刻,這些躺在床上的重傷患者,只能像待宰的羔羊一樣,躺在那裏等死!

她無法幫助他們,現在她自己的命運也一樣不可預期。

僅僅兩天的時間,她的世界可謂是天翻地覆!

外面的搶聲仍在繼續,兩人順着人潮,上了三樓。

三樓最裏邊有個大病房,緊挨着早上的那個急救室,因為門口有幾個武裝兵把守,人們都向那邊湧了過去。

安南想這次這些人或許是沖着早上急救室的人來的,最好還是避開那個區域。

她扶着男孩向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在走廊盡頭,兩人找到一個有衣櫃的小辦公室,開門進去。

她打開衣櫃,示意他先坐進去。

她環顧四周,看到衣架上的白大褂,取下來穿在了身上,有沒有用她也不知道,當個心理安慰也好。

她和男孩兩人都縮在衣櫃裏後,關上了櫃門。

兩人都屏住了呼吸。

搶聲和慘叫從樓下傳來,她能想象到這場屠殺的畫面……

她捂住自己的嘴,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着抖。

躲在這裏有沒有用她不知道,不過能多活一刻也總是好的。

搶聲愈來愈近,她屏住呼吸,黑暗中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腦海中閃過一堆被發現後可能發生的狀況。

她聽到那邊大病房傳來人們的慘叫聲!

接着,門被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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