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暴|亂

暴 | 亂

東南亞七天游,最後一站是汶尼。

窄小髒亂的街道,彩色低矮的建築,神色漠然的路人,熱情兜售的小販……

安南一路從雲南到東南亞小國家一路玩過來,最初的新鮮感已經變淡。

在導游說了自由活動半小時後,她和一起來的朋友安娜兩人準備去剛才路過的那條街買一個紀念品回去送朋友和同事。

她們兩人折返到剛才路過的街區,路邊一些小攤販擺着一些有特色的手工藝品。

兩人走到一個十七八歲男孩的攤位前,用英語詢價。

男孩或許是第一次擺攤,聽不懂英語,兩人又用手比劃了半天,男孩不知道有沒有明白她們的意思反而笑起來,露出縫很寬的大白牙,上邊密布着棕色的斑點。

被男孩笑容感染,她們兩人也跟着笑了起來。

五分鐘後,最後三人終于通過肢體語言溝通成功。

安南舒了口氣,掏出錢包準備付錢。

突然,遠處傳來“砰”的一聲響。

安南被吓了一跳。

她回頭去看,只見街角沖出十幾個帶着沖鋒搶的男人。

這是在拍電影嗎?

她怔怔的看着那些人向這邊走來,直到他們肆無忌憚的對着行人開了木倉,她才反應過來這是現實發生的事情。

從小和平國家長大的她被吓的站在原地,完全沒有了反應。

反而是旁邊的男孩,嘴裏一邊哇啦哇啦叫着一邊用手指着不遠處的一個土房。

安南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求生欲讓她快速做出反應,她拉住安娜轉身準備向那個方向跑。

周圍店鋪早就鎖上了門,男孩還想拉起地上的東西,最後反被安南拽着向土房子那邊狂奔。

三人奮力向前跑着,離那邊還剩十幾米的時候搶聲愈發離她們近了起來。

三人不敢回頭,抱住了頭繼續沒命的跑。

最前面的安娜跑進了屋子,就在安南也馬上就到門口的時候。

一顆子彈擦着她腳邊飛過去!

她驚叫一聲,立刻蹲下身體,她縮着腦袋不敢回頭,只好匍匐前進。

身後一聲悶哼阻止了她的腳步,她向後看去,發現男孩右胸中了一搶倒在地上。

男孩黑色的大眼睛裏寫滿了求助。

這回轉頭的瞬間,她也看清了身後的街道。

此刻街道上橫七豎八的躺着流着鮮血的身體……

她看清楚了那些拿着搶的人,都是一些十五六歲的男孩,最大的也應該不超過二十五歲。

他們清瘦的身體舉着槍胡亂的射擊着街上人群。

看着人們慌亂逃竄,他們興奮的大叫着。

他們距離兩人不到五十米。

趁中間隔着密集的人群,他們沒有關注這邊時,她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從下面抱住男孩雙肩,蹲身用力的把他往門裏拉。

門裏邊的安娜開着一條小縫小聲喊着:“快點!快點啊!”

或許是近在咫尺的危險讓她爆發了潛力,她順利的把男孩拉進了門裏。

安娜從裏面插上了門又挪着旁邊的櫃子去頂門。

安南脫下身上的襯衣疊起來壓在男孩胸口,男孩流的血一路從外面延續到裏面,他眼神漸漸開始渙散,她用左手輕拍着他的臉,小聲對他喊:“Hey! don’t sleep。”

男孩努力睜眼配合她。

還不等她感到安慰,就聽到外面的搶聲到了門口。

她神經高度緊繃,但右手仍舊緊緊按着男孩的傷口。

外面的人似乎注意到了門口的血跡,她聽到那些人交談了幾句。

接着十幾顆子彈就從門外射了進來!

門口的安娜驚叫出聲,抱頭縮在牆角。

安南也一下子緊張到癱坐在地上。

她此刻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她想起她的父母,他們臨近退休,馬上準備開始環游世界的生活。

而她,短短二十八年的一生,還有許多事沒有做,還有許多地方沒有去,還有很多願望還沒實現,今天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

她絕望的想,如果真的要死,那就簡單利落些吧!

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不知是過了一分鐘還是只是幾秒鐘,她聽到遠處似乎又響起了搶聲。

神經的高度緊張和持續的耳鳴讓聲音變得不真實起來,她不确定聽到的是真實的聲音還是出現了幻覺。

這時,門外的子彈停止向裏邊射擊,聽起來似乎在向另一邊反擊。

她高度緊繃的神經稍微緩和了些,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漸漸的開始能感受到自己的四肢。

還好她下意識按着男孩胸口的手沒有松開。

男孩眼睛忍不住開始眯了起來,快要進入昏睡邊緣。

她用力拍着他的臉,“醒醒,不能睡,醒醒!”

男孩費力的把眼睛睜大了一點點,她心稍稍回落。

雖然剛才神經放松了些,但人一旦有了希望後又開始患得患失。

她又開始擔憂起現在的處境,不知另一方是軍隊還是另外一支暴動團隊,如果不是軍人的話她們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無非是多活幾刻而已。

她一邊拍擊着男孩的臉,一邊死命的盯着門口,仿佛等待着命運最後的裁決。

外面搶聲漸漸停止,又過了大概兩分鐘,有人從外面一邊敲擊木門,一邊用英語喊到:“我們是維和部隊,裏面是否有傷者?”

牆角的安娜用力踢倒櫃子,打開了門。

門口站着一個高大的軍人,從外表看看起來像是美國人。

他掃了一眼裏邊的三人,接着向後用英語喊到:“eagle,這裏亞洲人,兩個受了傷。”

沒過兩秒,一個穿着軍裝的亞洲面孔出現在門前。

那個美國軍人已經和另外一個隊友用擔架擡走男孩,同時路過門口問安娜,“你們來自哪裏?”

安娜回:“中國!”

安南仍舊跪坐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個亞洲軍人。

她對此時的境況還沒反應過來。

這個叫eagle的長相英俊的亞洲軍人向她伸出了手,用中文說道:“我是中國軍人,放心吧!你們已經安全了!”

此時他的聲音仿佛天籁,她點了點頭,伸手拉住他的手準備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腿軟的像面條。

他沒有說什麽直接把她公主抱了起來。

此刻,她的長發上,手上,衣服上都是鮮血。

她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的褲子。

這一刻,她腦中想的竟然是,還好沒尿褲子,不然真是太丢臉了!

對方不知是猜到了她的想法,還是想要安慰她,他微微笑了一下,這個笑容瞬間讓他冷峻的臉變得溫暖起來。

心情在短短的時間經歷了大起大落,她也後知後覺的傻呵呵笑了起來。

他看她的眼神怔了一下,之後又恢複如常。

他把她抱在了一輛救護車上,又轉身消失在建築裏。

安南觀察着這些人,一輛軍用越野車,六個維和兵。

一個四十多歲的本地軍官和副手,兩個醫護人員。

直到其中一個醫護人員過來給她貼上綠色标簽,她才發現自己的右胳膊被子彈擦傷了,醫護人員給她做了簡單快速的包紮。

一輛救護車裏,躺着兩個重傷患者,坐着四個輕傷患者,安南坐在最外圍。

車外的軍人和醫護人員行動都非常快速利落,僅僅兩三分鐘的時間,所有人都再一次整裝待發。

她看到那個本地軍官對那幾個維和兵用英語道:“時間不夠了,留下一人送傷者和醫護人員到醫院,其他人員繼續執行任務,沒有受傷的人員走在中間。”

那個叫eagle中國軍人向醫護車裏望了一眼,神色似乎有些擔憂。

他旁邊的美國兵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他們六人和沒有受傷的安娜幾人快速上了車,安娜甚至都沒時間來和安南說句話。

陪醫護車出發的是本地軍官的副手,副手看起來很年輕,二十一二歲左右,他持搶坐在副駕上。

一路走了兩個街區,安南從後面看到那兩條街道上一樣有着橫七豎八的屍體,紅色的鮮血觸目驚心……

她正對着車後邊滿目瘡痍的街區發怔。

突然,車停了下來!

安南向車頭望去,只見車前邊豎起一道一米多高的木栅欄,栅欄後面停着一輛越野車。

越野車旁,五個本地人拿着機搶對着這邊。

車裏的人們瞬間緊張起來,安南緊緊盯着前面,都不敢大聲出氣。

她聽到其中一個像是指揮官的人對着這邊用本地話喊了兩句。

持搶的副官被逼下了車。

那個端着機搶的本地人一腳踹倒副手,副手跪到了地上,雙手舉起,用本地話叽裏呱啦說着什麽。

對方無動于衷,舉起搶,一搶射中了副手的頭。

紅色的鮮血濺到了車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安南旁邊的女孩驚叫了一聲,安南也下意識的捂住了嘴。

殺死副手的男人從後邊打開了救護車車門,安南旁邊的女孩縮到了她身後邊。

男人看到安南和旁邊的女孩後,滿意一笑。

他招手讓兩個男人對車裏的幾人搜身後,留下一個坐在後邊守着她們。

這次對方的一個男人坐在了副駕上。

車這次不知要開往何方。

一路上又過了兩個與剛才類似的關卡,坐在車裏的那人視線一直在安南和身後的女孩身上巡視。

安南下意識的把女孩護在身後。

車最後開到一個院子裏,院子裏有二十多個本地男人坐在簡易的帳篷裏,見到車開了進來,有幾個興奮的圍了過來,率先打開車門,看到安南和本地女孩兩人都興奮的“哦哦哦”叫了起來。

副駕上的男人走下車推開幾人,用本地話呵斥了幾聲,幾人灰溜溜的散開回到了帳篷。

安南側身用英語小聲問身後的女孩,“他們剛說了什麽?”

“說我們是獻給老大的女人,還說……老大喜歡中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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