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夫郎是什麽模樣

孫氏站在門口将李冰人送走,正準備轉身進屋,就見魏憐牽着兒子回來了。

四歲的魏洛正是活潑好動的年齡,見到爹爹立馬松開母親的手跑了過去,張開雙手一把抱住孫氏的腿,仰着頭甜甜的叫了聲,“爹爹。”

孫氏笑着垂眸看他,随意問了幾句他下午玩的怎麽樣。

魏洛有問必答,一張白.嫩的小臉蛋上就差寫滿了歡喜二字。

魏憐看了眼面前的父子倆,又看了眼李冰人離開的方向,猶豫了一瞬,才問道:“剛才來的是誰?”

孫氏正拿着濕毛巾彎腰給魏洛擦手,聞言動作未停,頭也沒擡,“隔壁村的李冰人。阿憫今年也都十七了,我托李冰人給她說親。”

魏憐聞言眉頭皺了皺,語氣中頗有幾分不贊同,“阿憫現在念書為重。”

孫氏沒理她,只是低頭将魏洛的兩只小手擦的幹幹淨淨,直起身子摸了摸兒子昂着的腦袋,說道:“去把今天的功課看完,晚上你娘要檢查的。”

魏洛看了下一旁沉默的母親,又看了下溫柔淺笑的爹爹,眨巴兩下眼睛,乖巧的“哦”了一聲,轉身進了裏屋。

等兒子的小身影消失之後,孫氏才說道:“讀書就不能成親了?難不成阿憫考不上狀元這輩子都不娶夫了?”

見魏憐沒說話,孫氏将毛巾展開搭在盆沿上,接着說道:“你看村裏那幾個跟阿憫同齡的人,連孩子都有了。咱們又不是什麽有錢人家,阿憫要是再拖下去,等年齡大了,更是娶不着夫郎。”

知道孫氏說的在理,魏憐抿了抿唇,妥協的坐在桌子旁,問他,“那說的是哪家公子?是陳家的小兒子嗎?”

提起陳家,孫氏不知道想起什麽,冷哼了一聲,“不是。人家爹爹眼高于頂,哪裏舍得兒子嫁到咱家。”

魏憫模樣長得好看,又因常年讀書,身上沾着書卷水墨氣,往人前一站,說她是城裏的貴人也沒人會懷疑。

正是如此,哪怕魏憫是個窮秀才,也有人看着她那張臉就想嫁給她,這陳家的小兒子就是其中一個。

書裏是有個詞叫秀色可餐,可柴米油鹽過日子,光看臉是吃不飽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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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臉上不顯,心裏還是嫌棄魏家窮,覺得兒子嫁過去肯定得受苦,到時候還得靠娘家來接濟。

這麽一合計,陳家就不願意讓小兒子嫁給魏憫。

為了斷兒子的心,陳家夫郎跟孫氏聊天時,就有意無意的說将來兒子嫁的妻主,不說多有錢,但肯定不能是個只知道讀書不會掙錢養家的書呆子。

孫氏不是個能忍的人,聽陳氏夫郎這麽說,毫不客氣的拿話怼了回去。

兩人現在見面連話都不說,兩看相厭,孫氏怎麽可能和陳家結親。

這裏面的事,魏憐倒是不怎麽清楚,但見孫氏在提起陳家時,氣都是從鼻子裏哼出來的,就知道肯定不是陳家小兒子。

“那是哪家公子?”

孫氏見她又問了一遍,眼神閃了閃,含糊說道:“是隔壁村的,模樣清隽好看人又溫柔賢惠,我看這樣的男子配阿憫剛好。”

孫氏将阿阮的事挑挑撿撿的說給魏憐聽,一些事含糊而過,對于阿阮是個啞巴這事更是只字未提。

只是說那家不喜歡這兒子,想搬進縣裏住,就急着把這抱來的兒子嫁出去。

魏憐聽完後總覺得這裏面有事,有些不放心,可從孫氏的話裏又挑不出毛病,就道:“既然要結成親家,那咱倆去張家看看?”

孫氏聽她輕易松口,倒是松了一口氣,點頭道:“這是自然。”

魏憫父母去世多年,他和魏憐算是魏憫的長輩,成親之事自然由兩人經手。

一般人家成親,本該由男方父母來女方家裏來看的,可張家根本不重視這兒子,也不在乎他嫁過去的人家如何,如今就變成了魏憐和孫氏去張家了。

當天魏憐就寫了封信,第二日由去縣裏的人捎給在縣學裏讀書的魏憫,讓她回來。

魏憫看過魏憐的信後倒是愣了一下,她收到信時還以為家裏出了什麽急事呢,原來是給她說了門親,希望她回去看看。

雖說自己也到了該娶夫的年齡,但家裏的情況魏憫也知道,哪裏有錢娶夫。

知冷知熱軟玉溫香的夫郎,夜深人靜時魏憫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念頭剛起,她就掐斷了,将心思放在了手裏的書上。

可如今聽大姐說姐夫給她說了門親,魏憫本來勉強維持着平靜的心,猶如被風拂過的湖面,蕩起層層漣漪。

手裏雖然還拿着信,可魏憫的視線卻沒再落在上面。心裏止不住的想,這未過門的夫郎,會是個什麽模樣呢?

魏憫所在的書院叫做落羽書院,住在書院裏的學子們四人一間屋子。

此時除了魏憫外,其餘三人均在看書,兩個倚在床頭,一個坐在魏憫對面。

擡頭瞥見魏憫拿着信發愣,她對面的同窗不由得用手碰了碰她,壓低聲音挑眉問她,“有什麽好事?讓你發愣時都帶着笑。”

她這話問出時,魏憫就回神了,同時餘光瞥見本來倚在床頭看書的那兩人,雖沒扭頭,卻都把耳朵豎了起來。

魏憫斂下嘴角不自覺露出的笑意,将信折了幾折收進懷裏,起身出門前回她兩個字,“好事。”

那同窗來了興趣,想拉住魏憫問問是什麽好事,可魏憫并沒給她這個機會就擡腳出去了。

魏憫知道屋裏的人因她成績好,心裏對自己多多少少的都有些芥蒂嫉妒,明面上不顯,但私底下卻跟她較着真。她若是沒放下書休息,其餘三人不管多困,都不肯先睡。

如今見她臉上露出笑意,又聽她說是好事,那三人恐怕連書都看不下去,自己一走,就會猜測是什麽好事。

魏憫沒興趣把自己的事說給她們聽,擡腳出門後,便直接去了夫子們居住的房舍。

夫子們不同于學生,她們一人一個小院落,可将家人接來同住。

魏憫要回家,自然需要找夫子告假。

衛夫子今年四十來歲,膝下僅有一子,去年剛嫁人,現如今同夫郎兩人住在小院裏。平日裏無事她就喜歡擺弄些花花草草,所以剛一進門,魏憫就見她在給一個空花盆翻土。

“夫子。”魏憫擡手敲了敲門。

衛夫子擡頭看見來的人是她,手下動作未停,笑着說道:“我這盆土馬上就翻完了,你先坐那竹椅上等我一會兒。”

衛夫子很喜歡魏憫這孩子,曾經想過把兒子許給她,不過被夫郎攔住了,但這依舊不妨礙她欣賞魏憫。

魏憫今個不是來請教學問的,所以沒坐在一旁等衛夫子忙完,而是直接說出來的目的,“夫子,我想跟您告假五天。”

衛夫子聞言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手裏也不忙活了,而是直起腰,關心的看向魏憫,擔憂的問道:“家裏可是出了什麽事?”

魏憫勤奮好學,如果不是家裏出了事,她是萬萬不會請這麽些天的假。

魏憫搖搖頭,“是家裏給我說了門親,讓我回去。”到底年齡還輕,魏憫在關心自己的長輩面前提起這事,臉皮還是有些薄。

衛夫子見她紅了耳朵,不由得笑了,拍了拍自己手上的土,說道:“這是好事,好事,自然是許你回去。”

說着讓魏憫先等一下,自己回了屋,沒一會兒便又出來了,只是手上提着一個籃子,上面用紅布蓋着,但隐約能看出來裏面是雞蛋。

“夫子也沒別的能給你的,你師兄前幾日回來看我,送了兩籃子雞蛋,今日給你一籃子,算是夫子的心意了,你可不能嫌少。”

說着衛夫子把雞蛋往魏憫手裏塞。

這東西魏憫自然不能收。

衛夫子見她跟自己見外,不由得沉下臉,最後魏憫沒有辦法,只能接下雞蛋。垂眸看着手裏沉甸甸的籃子,半響兒都沒說出話。

這雞蛋對于魏憫來說,雖不是什麽很稀罕的東西,可平日裏也不是能常常吃到的。

若是在家裏,有了雞蛋自然要先緊着還小的魏洛吃。若是在書院裏,她更是舍不得另外加錢吃顆雞蛋。

衛夫子知道魏憫這人不是個嘴巧的人,若是換了別人收到東西,指不定怎麽跟她保證日.後有了出息,一定不會忘了她。

衛夫子早就厭煩了聽那些漂亮話,哪怕魏憫一句話不說,她也知道這孩子不是個沒良心的人。

“回去吧。”衛夫子擡手拍了拍魏憫的胳膊,故意板着臉說道:“溫香軟玉的夫郎固然誘.人,但你可不能掉進那溫柔窩裏忘了功課,等你回來,若是被我發現功課退步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她每次話都這麽說,可魏憫從來沒給她拿起戒尺的機會。

魏憫提着籃子,回院子裏随意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

從縣裏到村裏,也就是一個時辰的腳程,魏憫沒在書院裏吃午飯,而是直接回去。

魏憐知道妹妹今天會回來,就讓孫氏給她留了飯。

回到家,魏憫一邊吃飯,一邊聽孫氏說她那未過門的夫郎是什麽模樣。光是聽着,就多吃了一碗飯。

作者有話要說: 魏憫:越聽越餓,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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